入口即化，皮蛋滑软，肉丝稠烂而有鲜味。
而且。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陈汉轩埋头喝着碗里的粥。
……顾岩真的很好啊。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天大亮了。即使不拉开窗帘，陈汉轩也能想象地出满满灿烂的阳光里，天很高，飘着朵朵白云。
初秋的天空是十分美丽的。
他看下了桌子上的闹钟，已经是九点多了。
他抬起手臂尝试地做了个健美先生的姿势，没几秒就没力地耷拉了下来。
算了，他安慰自己说，刚好可以光明正大地翘个班。
昨天，应该说是今天凌晨，后来自己是喝完粥就直接躺下了，这让陈汉轩想起来，就觉得自己的口腔里有点怪怪的。
他决定先刷完牙再打过去请假，不然自己连说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他推开房门后立刻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本来早该出门的顾岩，正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坐在餐桌前看着一份报纸。看到顾岩起来了，就把报纸放下了，走过去摸
了摸顾岩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好了，没事了。”
陈汉轩不明所以地，直到洗漱完毕后才清醒过来：“顾岩，你今天不用上班了吗？”
顾岩点点头：“是啊，我请假了。”
陈汉轩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他一直认为，像顾岩这样工作狂的，在公司里加完班，回家还要再加半天班的家伙，就算是
吐血那天也会用袖子擦擦再继续赶工的。
他有点不敢相信，捧着顾岩给他的白粥（待遇降低了哭= =），结结巴巴地还是开口：“那个，是因为我吗？”
顾岩在黄小毛的盆子里也倒上一些粥，回答说：“是啊。不然你在家里忽然间又病倒了怎么办？”
陈汉轩不服气地：“我自己会上医院啊。”
顾岩怀疑地：“就凭那么怕护士的你？”
陈汉轩要炸毛：“什么叫怕护士？我是怕打针好不好……”
完了。陈汉轩发现自己丢够人了。
“慢慢喝别呛着了，”顾岩把他的头从粥碗里拉出来，边忍着笑边安慰说，“我小时候，也是很怕过打针的……”
小时候？
陈汉轩真不知道顾岩是来安慰自己的，还是来刺激自己的。
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黄小毛一样，一声不吭地埋头苦吃。
33.他的一见钟情
顾岩在家里的话，陈汉轩就不能够光明正大地把手机拿出来打电话请假了。
他借口上厕所的机会，像是间谍工作似地，偷偷给方天真发了个讯息：
“部长，我感冒了很难受。为了避免传染给其他同事，请问可以准假一天吗？”
说是同事，不过和自己一个办公室的，打照面最多的，还是方天真本人吧。
陈汉轩看着自己有点无赖的短讯。
还好吧，一般般无赖啦。
陈汉轩在马桶上蹲了好一会儿，才收到方天真的回信。这个回信十分一目了然：
“准。”
陈汉轩可以想象地出，全身都是懒骨的方天真软软地趴在桌子上，不耐烦地按下回讯的样子。
既然上司都批准了，那就没有什么好顾虑啦。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反正有顾岩照顾着，不用担心其他了。
顾岩抬头看了下上完厕所显得心情十分之好的陈汉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陈汉轩马上摸上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顾岩失笑地摇摇头：“没呢，逗你的。”
“是因为身体好像好多了，”陈汉轩蹭到自己的老位置——沙发上，“啪”一下就把电视机打开了，“一想到可以不受
病毒的侵害，就开心起来了啊。”
他编的真像那么一回事似地。
不过也的确，刚起来喝粥时舌头还有点苦苦的，现在却觉得自己已经是活蹦乱跳。
“对了，”电视还是那么地难看，陈汉轩转过头来，“顾岩，那你现在，是不是就要回公司了？”
顾岩摇摇头：“不，今天就不去了。”
想了想，“还是说，你希望我快点回公司？”
陈汉轩坚决否认：“没啊。不过，”他扭捏起来，“你不是说，是因为我才请假的吗？可是我现在好地差不多了啊。”
顾岩失笑：“没事啊，反正假都请了。而且我的工作其实带回家也没关系，只要完成了就好。”
陈汉轩的注意力完全被顾岩手边的材料吸引，他趴在沙发上：“……我还以为你其实想说，自己不是工作狂的。”
顾岩笑起来：“工作狂？我觉得自己并不太像啊。”
“……”陈汉轩无语地看着他，“每天加班到半夜，双休日大部分时间也花在工作上，难道还不算吗？”
顾岩思考了下：“听你这么分析，好像的确有点。”
“承认了吧？”陈汉轩得意起来，“承认了就好。不过，你这么拼，赚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顾岩的吃穿住行所费不菲，但陈汉轩也从来没有认为过，顾岩是一个喜欢享乐的人。
他觉得顾岩就是那种，可以去顶级餐厅，也会陪着自己去路边摊的人。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存那么多钱，不会有太大的意义。
所以顾岩在陈汉轩心里，是一个悖论。
对待感情明明那么恶劣，但又无可避免地让人觉得安心。
行事处事分明是淡然，偏偏又两手紧抓金子。
顾岩想了一会儿，才说：“是为了一个人……”
陈汉轩在询问的时候，也只是心血来潮而已。他并没想过自己这样的提问顾岩会有什么样的答案。但就算他去假设几百
个可能，也不会猜到是这样直白的一个回答。
顾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神情带着淡淡的悲伤。
他忽然地心灰意冷起来。
他早知道的，自己喜欢顾岩。
（他对顾岩是一见钟情。）
那时候姐姐还没有上班，自己也只是一个读书读到两眼发直的高中生而已。碰到的那个顾岩呢，也是很有点傻。
嘴角上粘了一粒芝麻，比现在笑地要多。他们聊天聊了一路，陈汉轩坏心地没有提醒他，那粒芝麻的存在。
所以当得知辜负自己的姐姐的负心人就是顾岩时，他们的那次遇见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陈汉轩还是没法相信，一个笑
地那么傻的大男生，会是这样的一个随意践踏他人情感的人。
再一次又一次的跟踪，嘴上说着是要报复之类的话，其实自己心知肚明，不过是自己想要接近顾岩的无比拙劣的借口而
已。
也是那些偶遇让他明白，原来自己也不过是嘴角的那粒芝麻，顾岩从不曾记得他的存在过。
如今顾岩说，是为了一个人。
他当然不可能自恋到以为顾岩说的会是自己。
原来顾岩会狠心把别人的心踩在脚底下，终其所有，是因为已经有了一个放在心上的人。
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顾岩，你很喜欢他吗？”
顾岩愣在那里：“谁？”
陈汉轩一起愣住：“你刚说的，你为了一个人……”
顾岩很想把刚才的那句话塞回去：“……当然是喜欢的吧。不过……算了你今天想吃点什么？”
顾岩这样急急忙忙的掩盖的笨拙地转移话题，让陈汉轩的心里更加难受。
于是顾岩看到刚刚还精神气满满的陈汉轩一下子又萎靡地掉回了沙发：“随便啦……”
34.八卦的方天真
虽然是出于身体不适请的假，但因为修养了一整天，再加上顾岩的食疗效果，第二天陈汉轩上班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是一
个刚生过病的样子。
反观自己的顶头上司——方天真，倒是比平时更高频率地，满嘴哈欠打个不停。
在方天真打到第三十个哈欠的时候，陈汉轩终于忍不住停下自己手上的工作：“部长，你昨天没休息好吗？”
“是啊。”方天真点点头，用脚轻轻地踮了下地面，随着屁股下面的旋转椅子，整个人就“咻”地一下子滑到了陈汉轩
面前，“不过，都是因为你的原因哦。”
“我？”陈汉轩已经被方天真的突然靠近吓一大跳了，再加上这句话，简直摸不着头脑，“部长，我最近有做什么吗？
”
“啊~”方天真用手背擦了擦打哈欠带出的眼泪，“就是因为你昨天什么都没做，才会害我不得不加班到半夜，变成了
今天这个样子的啊。”
说完，方天真就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陈汉轩还没来地及表示出自己的内疚，方天真忽然一下子凑到自己眼前来，左右研究着自己：“对了，刚刚进来的时候
我还没注意，你这个病号精神很好嘛！”
“……大概是昨天在家睡了一天，所以体力全回来了吧。”陈汉轩心虚地把自己的椅子蹭后面一点，以防自己的鼻子和
方部长的鼻尖碰在一起。
还好，方天真不一会儿就像以往一样，懒懒地靠回了自己的软椅上：“光是休息不会这么生猛吧？唔，我想，一定是有
爱着的人，衣不解带彻夜不休地照顾着你吧？”
陈汉轩一下子被“衣不解带”这个词呛住。不过想起昨天凌晨的时候，自己似乎一醒来顾岩就抓住了自己的手。
当时，他是和衣睡在自己边上的吗？
方天真拿手在陈汉轩面前晃来晃去：“喂喂喂，魂兮归来~”
陈汉轩不好意思地拿起水杯，想喝水掩盖下刚才的状况。
方天真两只手支在下巴下面，表情奸诈特像电视里的反派奸角：“陈汉轩，刚刚在想你家甜心吗？脸好红啊……”
甜心？
顾岩？
想象着顾岩穿上娇小可爱女装的模样……陈汉轩一口水喷了出来。
“我说，不用这么激动吧？”方天真眼疾手快地让椅子带自己离开这个危险场所，“注意卫生注意卫生！”
“没有什么甜心……”
陈汉轩也曾设想过自己的上司会是怎么样一个人，严肃的？凶悍的？温和的？但他没有料到的是，人生中的第一个上司
，居然会是这么八卦。
“……部长，我可以请问一下你的年龄吗？”实在制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陈汉轩小心地，开口问道。
“怎么？”方天真歪着头打量着陈汉轩，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啊，我知道了~”
他神秘兮兮地冲陈汉轩眨眨眼：“你看上我了！”
陈汉轩觉得全世界最倒霉的事情，是知道顾岩有着心上人。
这让他昨天一整天，再加上一整晚，都十分地伤心。
现在世上第二倒霉的事情又紧紧地缠上了自己。
怎么会有像自己上司这样自恋的人呢？
陈汉轩真是想不明白。
在自己再三否认没有那个意思之后，方天真居然仍然能够一厢情愿地认定，陈汉轩肯定是因为暗恋自己的秘密一下子被
揭穿接收无能而不承认。
在说出“你看上我了！”这么劲爆的台词后，方天真按照今天的惯例又打了个哈欠，才开口说下去，“我也是GAY啦，
你喜欢我我一点都不介意的。”
陈汉轩的表情一下子僵直在那里。
“……你，你怎么知道的？”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个颤抖的、慌乱的声音，居然是自己发出的。
陈汉轩进入青春期后发现自己的性幻想对象某个是和自己性别相同的漫画角色，所以后来顾岩占据了这个幻想席位之后
，自己居然没有一点排斥或者意外的念头，像是知道自己注定要喜欢上顾岩一样，很是理所当然地快速接受了。
“我知道啊。”方天真随意地点点头，“第一眼在招聘会上看到你我就知道了。”
陈汉轩困惑地看着他。
方天真看了他一眼：“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同类之间是有相似的波长能够相互感应的？”
陈汉轩脸上的震惊一览无余，只剩傻傻摇头。
方天真老成地叹口气：“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好吧，下次哥哥带你去聚下会，保管你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方天真又哈哈大笑：“顺便，把你家甜心也带上？”
陈汉轩立刻地，条件反射地猛摇头。
方天真这才真正大笑起来：“还说没有甜心？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也太好套话了吧？”
陈汉轩的脸黑地有点像锅底。终于还是没有发火，嘴角却是不受控制地挂下来：“……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方天真看了他一眼，良心发现地没有再去嘲笑。只是悠哉哉地走到他身边，把陈汉轩的下巴轻轻抬起来，抛了个媚眼：
“说真的，小轩轩，我这人真挺不错的。他要是不喜欢你的话，你喜欢我试试？”
方天真话说地这样不正经，好在在下班之前，却没有再动手动脚的迹象。
陈汉轩一到点就飞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方天真乐得靠在椅子上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唯恐天下不乱：“喂，别急着跑啊哥哥我不会吃了你的！”
陈汉轩差点把自己手上的杯子给掉地上，讪讪地转过头来：“没……我是怕回去迟了。”
方天真含笑上下地打量：“哟，管地还挺严啊。”
陈汉轩知道方天真吐不出什么好话，也没和他磨下去，把几份报表放在他的桌上：“今天的都在这了。部长我先回去了
。”
方天真不耐烦地甩甩手：“去吧去吧，不然等下就要跪搓板了~”
陈汉轩就要迈出门的那条腿差点绊个踉跄。
35.蹲在阳台看星星
不知道是在办公室里耽误了时间，还是陈汉轩自己心神不定看花了眼，总之平常坐惯的那班车没赶上。第二班车是要在
十分钟以后了，因为是下班高峰期，连的士都不是那么容易打到。陈汉轩回到家里时，不出意外地，顾岩是早就回来了
。
陈汉轩今天穿着的是当初顾岩为自己买的一件翻领长袖。因为是算作实习生，着装上并没有做太多的硬性规定。只要不
穿着老头背心踢着拖鞋进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陈汉轩进门的时候顾岩正坐在原本都是自己占领的位置上，看着电视上的广告。
那是一个公益广告。无非是号召广大年轻人，要常回家吃饭，照顾父母年老脆弱的心。
特写镜头里的那个老大爷演技不错，看演自己儿子的那个演员的眼神真跟亲爹似地。
顾岩一动不动地，似乎看地挺投入。
陈汉轩和自己说，看，顾岩就是这么无聊一个人啊。喜欢他什么呢。
说着这样的话，陈汉轩还是呆头呆脑地看了这个无聊的没什么好喜欢的人好一会儿。
直到顾岩转过头：“回来了啊。”
顾岩把遥控器放下了，朝厨房走去：“刚才炖了冬瓜排骨汤。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的。”陈汉轩的目光跟着顾岩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