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冬侯显然连话都不会说，轻轻地喘气，对他来说，事情发展地太快了，他才刚刚明了自己的感情，却被自己的心上人告白，简
直……
像做梦。
如果这是梦，他还是不要醒了。
因为梦里没有病痛，没有现实的压力，只有向卫伦温柔的告白。
他害怕他一说话，他就醒了。
一说话，失去也许不属于他的温柔。
向卫伦只是看着他，耐心地等他的回答，等一阵静默，云冬侯偏着头，刘海遮着他的眼，让向卫伦看不清，“我……”向卫伦按
住他的肩，“没关系，等你准备好再找我。”向卫伦抱着他，跟想象一样，温暖的，宽阔的。
云冬侯点点头。
向卫伦靠近他的耳朵低语：“我等你。”
“……”
云冬侯很不知所措。如果大哥知道了会怎样，小永呢？小永会接受吗？父亲呢？父亲会反对吧？他的过去，不堪重负的过去，能
让他知道么？
各种想法挤进他的脑袋，吵得他皱起眉头。
最重要的情感是：他说爱我。
那么完美的人居然说……他很想相信，又害怕这是假的。他颤抖地捏了捏自己的脸，有痛感。
他发愣着走回了自己的家。
小永一下子就冲进来，抱住自己，云冬侯呆呆地，直到小永不满地说：“冬冬！你加的水满了！”的确，倒在玻璃杯的水早就满
了，自己还在做倒水的动作。
“抱歉。”云冬侯收拾了摊在桌上的水渍。小永奇怪地嘟囔：“冬冬你到底在干嘛心不在焉喔～”
“是、是吗。”
小永好像立刻兴奋了：“你该不会得了莫医生也得了的不治之症吧！？”
云冬侯心一惊，“什、什么？”
小永笑着吃下一片苹果，“恋爱病啊～”
云冬侯一下子就哽住了，那口水噎在喉咙里，出不来。“咳咳……”
小永一下子收起笑容。“冬冬，你……”
“怎么了？”眼前的小永有着不像同龄人的哀伤。那样哀伤地看着自己，好像自己要抛弃她。
小永很快展开了笑颜：“没什么啦～”她背过身去，瘦小的身影看起来很可怜。
云冬侯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其实双方都知道，云冬侯不会永远在她的身边。小永的声音低低的：“冬冬，你不要离开我好不
好。”
云冬侯不由得想起那个令人痛苦的夜晚，“我不会的。”
向卫伦他，会理解么？
会理解他的过去么？
会接受么？
这一切让他觉得很沉重。
云冬侯突然很想去那间他初次遇见向卫伦的酒吧。他趁小永睡了，跟赵姨说了一声便出去了，赵姨一向很放心自己，可当他出去
，却发现小永的房间还没关灯，他看不见小永的身影，因为厚厚的窗帘遮住了。
云冬侯到达了酒吧，找得有点久，这间酒吧实在是很隐秘，侍应仍然是原来那位，“先生，这里只给VIP进入。”
云冬侯笑了一下，像当初那样递上一张信用卡。服务生愣了一会，“先生，之前你来过吧？”
“是。”云冬侯回答。
服务生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云冬侯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调酒师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看上去有些邪魅的男人，而是一个看起来相当
年轻的调酒师。
调酒师没等他开口就笑说：“wind去留学了，我是新来的cloudy，要喝些什么？”
云冬侯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向卫伦并不在，有点失落，但同时也松了口气，因为他到至今还不知道怎样面对他。“有今天晚上
吗？”换了调酒师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酒。
Cloudy熟练地操作起来，“当然，wind调的酒这款最受欢迎。”
云冬侯笑了一下。
“知道为什么吗？”
云冬侯摇了摇头。
“这种酒很受谈恋爱的人欢迎，陷入恋爱的人喝这杯酒，会觉得偏甜，而失恋的人，会觉得偏苦。”
他是甜，还是苦？
他呷了一口。泡沫在他口中散开，亦如甜，亦如苦。Cloudy看见他反应，“怎么样？”
“差不多。”
这时，有个看起来很有气质的男人坐在他旁边，“也给我一杯，cloudy。”
Cloudy看见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你、你、是颂尘默！”
男人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云冬侯恍惚地想，该不会是那个大明星吧？自己还蛮喜欢他的歌的，也买过几张他的CD，他的声音很有
磁性低沉又不至于凶恶。云冬侯想自己太多心，这个男人的确是挺像的，但这个男人多了种颓废的感觉，光影迷离让人看不清楚
。
男人一饮而尽，“苦的。”
Cloudy大胆地问：“失恋了？”
男人瞄了他一眼，cloudy顿时连连摆手，“这个，我不会告诉狗仔队的，说了老板就不会让我进来工作了！”
男人浅笑了一会，摆弄着桌上形状标致的杯子，修长的手指来回的敲着杯子，“算是。”
“不会吧？还有人会甩了你？”cloudy重新调了一杯，放在男人前。
“我们都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和他，都没有踏出勇气的第一步。”
“应该说，我们没有勇气去爱对方。”
“如果爱了，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但是，如果时间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选择，不爱。”
云冬侯动容地闭上眼睛，想爱又不能爱，到底是多深刻。
Cloudy只是又调了一杯。
“旁边的小男生，我看你的表情跟我差不多，可你还有机会。”男人举起杯子，“你这个年纪恰好是可以原谅错误的时候，如果
有的选，就放开，毫无顾虑地去。”
云冬侯垂下眼睑，心里有了答案。
第二天，向卫伦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发现云冬侯站在他家门口，向卫伦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让他觉得感觉突然。
云冬侯看起来很紧张，反复绞着手指，“你能听我说一些事吗？”
向卫伦说：“恩。”两人并没有进屋，而是在附近的花园散步。两人坐到长椅上，云冬侯没有抬头，“我有一个妹妹。”
“我知道。”
“其实她跟我并没有血缘关系。”
向卫伦有些吃惊，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云冬侯仍然绞着手指，“7岁那年，她父亲去世，她来到我们家，因为叔叔的去世，小永得了自闭症，她从来不开口说话。”
“……”
“让她说话的人，是我。”云冬侯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颤抖，“她9岁那年，开始黏我，我到哪里她就在哪里，那时我11岁，
我便劝她交朋友。”
“当时她的自闭症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她变得开朗很多，她交了个好朋友，叫做小曲。”
“小曲跟她很要好，家境也跟我们差不多，没多久，有一场金融风暴，我们家由于父亲为了保险，没有做什么投资，可小曲家损
失惨重，那时我14岁。”
“14岁那年，小永被人绑架了。”
向卫伦更吃惊地看向云冬侯，有钱人被绑架的事情很多，莫非绑架犯的同党有……云冬侯接着说，说中了他的心思，“绑架犯就
是小曲的亲戚。”
“小永被抓进面包车时，小曲甚至帮助他们。”
“到了被绑架的仓库，小永趁他们不注意，发了好几条讯息给我，甚至打了电话。”
“而……而我当时却在跟一群只会勒索我的人玩，为了讨好他们我不敢在他们面前接电话，害怕他们连电话也收走。”云冬侯浑
身都在颤抖，用手掩盖自己的脸，整个人蜷缩起来，“我终于看见小永的讯息父亲他们早就付了赎款了，还派了警察，可……”
云冬侯剧烈的抽搐起来，向卫伦拍着他的背，“我赶过去的时候，小永的腹部插进了一把刀，她倒在血泊里，不停地喊我的名字
，‘冬冬我好痛……好痛……’”
云冬侯已经掉下眼泪，“我没用，如果我看见讯息就也许能及时救出小永，也许她现在已经在学校里上课了……”他哽噎着，他
说的话开始零零碎碎，“其实……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欢，我连自己最重要的亲人都保护不了……”
向卫伦忍不住地拥他入怀，“我不会离开你。”
云冬侯把他抱得更紧，把头埋在他的臂弯里，向卫伦轻轻地呢喃，“我会永远在你旁边。”认真的许诺，不管会不会实现，向卫
伦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从他说出那三个字起。
月亮这时候已经升上来，皎洁的月光柔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就像他们第一次拥抱那样。
有些不一样的是，今天，是满月呢。
chapter 9
M市还是会下一点雪，不厚也不多。但雪很白，大概是M市的环境治理地还不错。两人总算开始了，可两人的相处模式跟之前差不
多，好像还是做朋友。
云冬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以前虽然是有过有好感的女同学，看见她们穿的白衬衫若隐若现的会脸红，但是没有怎么想过要跟她
们进一步发展，所以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普通的情侣去哪里，更别说同性的……恋人。
男朋友这种词，由他来说总觉得怪怪的。他不是讨厌，而是……不习惯。
向卫伦这次特地在教室门口等他，说：“星期六有空么？”
云冬侯愣了愣，想了想，星期六小永刚好去莫医生治疗，最近她对自己的病情很积极，甚至勇敢地和云冬侯去麦当劳点餐。小永
的画开始拿去参赛，她很用心地学习英语和语文，好像在准备什么。“恩。”
向卫伦其实也没有跟同性交往的经验，大部分都是床伴的关系，上完床谁都不认识谁，实际上，向卫伦也很少跟同性上床。他对
女生还是有感觉的，严格意义来说他和云冬侯都不算纯粹的同性恋。
周围都是圣诞节的气氛，随着西方文化渐渐深入中国，圣诞节就显得有些隆重，就连传统观念有点强的云冬侯家，也会开个小小
的圣诞派对，主要是小永喜欢在一堆礼物里，一个一个充满惊喜地拆。
两个大男生走在满是情侣的街上，多少有些不自在，虽然向卫伦看不出来，但是云冬侯还是感觉到了，两人商量好去看电影，再
吃饭这样的固定模式，两人排队，星期六，加上临近春节，情侣很多，排的队也就有点长。
两人的手臂不时地碰在一起，有种很想牵手的冲动，这样想的云冬侯的脸有些热。向卫伦则一直在微笑，偶尔转头说说话。
“累不累？”向卫伦问。
云冬侯摇摇头，他又不是女生怎么会累的那么快。有些女生成群结伴的来看电影，叽叽喳喳地兴奋地打量向卫伦，“他长得好好
看！”
“要不要问问看～”
“咦！他旁边还有一个男生！”
“真的吗？应该也长的帅吧？”
众女生使劲努力地看，结果失望：“长得很一般嘛……”
众女生没有勇气找向卫伦，只好悄悄地说。云冬侯有些不自在。有种说不出的羞愧，可他不好意思说。他其实是个对自己身边的
事很敏感的男生。
轮到他们两个，云冬侯抬头，看见情侣座和单人座。
有些尴尬。向卫伦顿了顿，大概不好意思让后面的人等，“单人两张。”
云冬侯愈发地感觉不自在。脑中的想法渐渐浮出水面。
如果自己是女生的话，就可以肆意地在这里牵手，在公众场合毫不顾忌地流露自己的爱意。
向卫伦也感受到了。他只是轻轻地提醒云冬侯小心手上的爆米花和可乐。
云冬侯也在提醒自己。由于向卫伦他们到得比较晚，所以位置很前，在第二排，除了他们两个没别的人了。
电影开始了，这是一部小众电影，因为请了一个颂尘默所以才拍的上档期，导演没什么来头，只知道她是个女的，云冬侯认真的
看着电影，音乐很好，场景很美，慢镜头像幅画，故事很普通，就是说一个小小的暗恋的故事，结局并不恶俗，女主角在被拒绝
了反而更好的向往新生活，而男主角继续做他的明星，看到后面才恍然大悟，其实男主角是喜欢着女主角的，很隐晦的留给观众
猜想。
差不多到结尾了，向卫伦将放在扶手的手轻轻握住云冬侯的。云冬侯吃了一惊，四处张望了好一会，才发现没有人，回头一看，
向卫伦了然于胸地微笑，手掌更握紧他的。
接下来这就快结束的十五分钟，云冬侯一直想把注意力放在电影里，可是很难，向卫伦只是握住他的手，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只
是这样而已。
两人结束，向卫伦笑笑说：“好看吗？我觉得结局很不错啊。特别是男主角最后看着女主角结束了那里。”
云冬侯脸红，呃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没注意……”
向卫伦笑得有些顽皮，两个小酒窝让人莫名其妙地觉得他很可爱，“是吗？”加重了语气，好像想突出什么重点。
云冬侯这时连耳朵都红了，向卫伦不好再开玩笑，把他带到一个很幽静的西餐厅，熟练地点了几个菜，“我经常来这里，东西还
不错。”
云冬侯很少出来吃，小永并不向往类似的餐厅，倒是很像小孩子那样羡慕麦当劳的儿童乐园餐，特别是赠送的小公仔。
牛扒上了来，做法并不是很西式，而是几乎全熟，但是一口咬下去却酱汁满溢，向卫伦看着他的表情，“好吃吗？”
“好吃。”云冬侯也觉得很好。
两人默契地吃完了饭，灯光给人感觉很柔和，背景音乐柔柔地风琴的声音似乎深深地弥漫在餐厅里，歌唱者低沉的声音摇曳在烛
光下，感觉很特别。
两人像普通的情侣在公园里散步，两人只是并肩走着，向卫伦偶尔会说说话，更多的是溺爱的看着云冬侯，而云冬侯则一直不敢
回望，正被看得面红耳赤之际，看见有一只白鸽飞了起来，接着整片整片的飞过天际，公园里有个西洋教堂，钟声咚咚的响，新
郎新娘在众亲戚的祝福下在阳光下幸福的合影，新郎深情地吻着新娘，周围的亲戚纷纷鼓掌，起哄，新娘的脸像她手上的花一样
那般美丽，她幸福的洋溢着微笑，高举着花束，接着抛出。
云冬侯知道他们是没有接着的权利，甚至连亲友祝福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牵住手，十指相扣。
向卫伦低着头，吻了他。
钟声再次响了起来，“咚、咚”仿佛为两人祝福。
他们心里是这么祈祷的。
chapter 10
向卫伦离开他的唇，“对不起。”
云冬侯不解地看着他。
向卫伦拭去云冬侯脸上的从树上掉落的花瓣，“你不应该跟我在一起。”
“跟我在一起，意味着你跟我走在街上不能牵手，甚至不能有亲密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