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无视，记得第一次，他自认为很好的奖，第一次摄影得到的奖，雀跃地跟父亲提起，父亲只淡然地说了句，“是世界性的
么。”
“是市内的，但是——”还未说完，父亲打断，“第一名么。”
“不是，可老师说——”
父亲扬了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
那一晚，他躲在房间里哭，他不懂，其他同学的父母亲总是会来参加家长会，只有他，从来都是家里的保姆代替，要不就干脆缺
席。小永会跑过来，把颜料抹在他的脸上，“花脸狗。”
“不是花脸猫吗？”云东侯的脸上虽然还有泪痕，但他还是笑了。
小永说：“我喜欢狗啊，冬冬是我的花脸狗～”
云东侯用袖子抹了抹脸，“你是我的妹妹，那你也是花脸狗。”说完也把颜料抹在小永的脸上。
小永对他来说，是这个家唯一的温暖。所以，他才自私地不想小永长大。这也是一种私心吧。
只是这些年，他开始感到厌倦。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他不想懂，也不要懂。
只是这样，可以么？
chapter 17
向卫伦叫他好好去思考。
他没有想出什么，加上小永越来越不想让他出去，他一出去，小永就会发病。她的病越来越严重，莫医生有时候要一天来几次，
可是，他需要照顾成老师，成老师快临产了，所以在帮小永身体检查之后，拉过云东侯聊天。
“我可能没空了，你好好看住小永。”
“嗯。”
“我知道你压力很大，我们每个人都在……”莫医生掏出烟来，“希望你让小永好起来，你是小永的希望。”
“……”
“这显然对你很不公平，如果作为医生，我会叫你个人一点，顾着自己就好，但，如果作为小永的朋友，我会希望你继续做下去
。”
他无法在小永和向卫伦保持感情上的平衡。他是不是、有点不堪重负呢。
如果多顾及小永，那么向卫伦就会被冷落。
莫医生吐出喷雾，“你谈恋爱了吧？”
云东侯不知道怎么答。“……”
莫医生看了看他的神色，“看来是了。断了吧。”
云东侯霍的抬头，“为什么？”
“你会很难受，很痛苦。”莫医生弄熄烟头，“什么结果其实你自己都猜的透，别对自己太自信了。”
他太自信了么。他的确有那个希望能维持三人间的平衡，可是他不想放弃向卫伦。
大概是恋爱的人总会被疯狂冲昏头脑，爱情能冲破一切困难这句话，是骗人的。但是云东侯并不知道。他以为，他和向卫伦能走
到最后。
他以为。
莫医生看了他一眼，“好自为之吧。”他离开了。
云东侯停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小永在房间里找他，喊他，他进去了，“怎么了？”
小永紧张的脸立刻放松下来，“没事啦，我只想看着你。”
云东侯只说，“睡吧。”
“对不起啊，冬冬。”小永抱着熊娃娃。
“怎么了。”
小永说：“没什么。”
大哥走进来，坐到床边问，“小永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小永答了他，盖上被子就睡了。
大哥在门口朝云东侯招了招手，“出来。”
“小永最近经常发病，你别随便离开她。”
云东侯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他在这里的功用只是小永的定心丸，这就是他存在的价值。
“嗯。”
他只觉得自己没用。
“小永交给你了。”大哥顿了顿，“好好对她，能陪她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顿了顿，“记得。”
他只想寻找自己的，自由。他想到达一个拥抱中，得到温柔。他想见向卫伦，他从来没有那么想念一个人。他拨打了手机，“向
卫伦？”
可是，电话那边却不是向卫伦。
“你是谁？找向卫伦有什么事？”年轻女生的声音嗲嗲的。
“我是他朋友。”说出这句，只有淡淡的苦。他是男生，他不可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他的男朋友，还是我是他的爱人？”不
可能的，他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你晚点再打吧，我们在玩游戏。”那女生匆匆说完这句就挂了。
云东侯看着手机屏上的通话时长，轻轻地按了那个红色的键。
过了一会，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向卫伦，“怎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事。”云东侯解释，其实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向卫伦沉吟了会，“我们见面吧。”
“嗯。”
向卫伦走在去云东侯的家的途中，他们两个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每次找云东侯见面，云东侯老是说自己要陪小永，这
让他不由得怀疑，这只是单纯的陪么。他很在乎云东侯的感受，可是他也会不放心，云东侯和他妹妹并没有血缘关系，就这点就
让他不放心了，再加上看到那一整墙的画，他怀疑，非常怀疑，他不止一次很想跟云东侯说清楚，云东侯却一副无法了解近乎逃
避的态度对他，云东侯，是真的喜欢他么。
他是喜欢云东侯的，不然也不会许下那样的承诺。
而云东侯呢。
向卫伦走到门口，发现云东侯在等他，他想好好说一次，说清楚。
云东侯已经等在那里，低垂着头，向卫伦想刚刚接电话的事，云东侯应该会误会吧。他有点希望云东侯会找他得到解释，结果，
云东侯自始自终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云东侯只是反常地攥着向卫伦的手，连向卫伦都感觉到痛感。
“怎么了？”向卫伦关心地问，他靠过去近距离看着云东侯，发现云东侯的眼圈红了。
向卫伦却选择没有问。他只是紧紧拥住云东侯。
云东侯的眼睛虽然红了，可是他忍耐着没有掉一颗泪。其实，他衷心地希望着向卫伦能问他，他希望着向卫伦能向他解释，他希
望向卫伦给予他更多的温暖。他需要一个人带他逃离。
没有大哥，没有父亲，没有莫医生，甚至没有小永。
让他找到可以喘息的空间。
向卫伦说：“去我家吧。”
云东侯半晌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跟向卫伦在一起的时候，他上过同志网查过资料。当时觉得很惊世骇俗。现在，
无所谓了。
当向卫伦觉得云东侯会拒绝的时候，云东侯却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向卫伦拍了拍他的头，“你可以拒绝的，我不急。”
云东侯摇头。
向卫伦问：“真的可以么。”不是疑问句。
两人坐进计程车，看着分别倒退的风景，云东侯一直很安静，那眼光似乎带着一点点的断绝，这一刻，他想断绝过去。向以前的
痛苦的、快乐的、安静的、温柔的回忆全部抹去。
向卫伦趁司机不注意地过去握着他的手，十指环扣。
让他得到一丝安心。
进了向卫伦的房门，向卫伦问，“要喝水么？”
“呃……不用。”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向卫伦打破了尴尬，“我先去洗澡。”向卫伦拉开门走进去，打开花洒，冰冷的水流让他找到一丝兴奋。
但，向卫伦却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但是他却察觉不到。结果是他胜出，云东侯想开了，云东侯选了他，这些的确是好事，那为
什么他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向卫伦已经不想想那么多，他得到的他想要的结局，已经够了。
向卫伦披着浴袍出来，发现云东侯依然坐在床上发呆。他不由得心中一紧，“阿冬，我不会逼你。”
云东侯身体抖了抖。但他还是说：“我没事。”云东侯拿起挂在衣帽架的毛巾进去。
“阿冬。”
“什、什么？”
“里面有毛巾，这条是我的运动毛巾。”
“是、是吗。”云东侯连忙放回原位。
听见了里面的水声，向卫伦疲惫地躺在床上，他觉得很累。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那么累？
向卫伦找不到答案，他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他缓缓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chapter 18
云东侯蹲在浴缸中。抱着膝，看着水漫过他的脚腕，用水泼了泼自己的脸。昏的灯光感觉很柔和。他撑着浴缸的边沿，缓缓地站
起来，这个洗手间有一个通往阳台的门口，只要他想，他可以翻过阳台，回家。
他把手放在拉开门的把手上。
而这个时候，向卫伦听见云东侯放在房间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不屈不饶地，向卫伦拿起来，接了：“喂。”
着急的男人声音，“少爷呢？”
“有事吗？”向卫伦冷淡地问。
“小、小姐又发病了！！！请叫少爷回来！！！”
向卫伦半晌没有说话。那个小永，是有医生的吧。
“拜托了！小姐的情况很严重！”电话里的那边很喧闹，很忙碌，到处都是“小姐！”的喊声。挂断电话的一瞬间他隐约听见有
个女生的喊声：“冬冬……冬冬。”
他强调是自己的错觉。绝对是错觉。他把手机关了。
云东侯还是松手了，他拉开回房间的门，却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向卫伦接了，没多久就挂了，云东侯的心开始慌乱。
但他没有提起。向卫伦笑着向他招手，他坐下，向卫伦抱着他开始亲吻，而他的心，完全不在这里，而在那个短暂的通话中。向
卫伦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略显粗暴地把他扑倒在床上。你的心里还是只有那个妹妹。向卫伦想着。可是他不想放手，也许，他
放手了以后，云东侯再也不会回来。他们两个的交集，原本就应该为零。
向卫伦轻轻地说，“不怕，把那些都暂时都忘了。”听到这句话的云东侯，抖了抖。
向卫伦解开他的浴袍的带子，轻柔地吻着他的颈。云东侯感到很不自在，他僵硬着，向卫伦说：“放松一点，学会享受。”
云东侯抓着向卫伦的浴袍，闭上了眼睛。缓缓开口，“我……我爱你。”
向卫伦沿着云东侯的胸口往下，“我也是。”
向卫伦让他仰躺在床上，向卫伦撑在他上方，低头吻他。可是，他分明瞥到，他的手机。
向卫伦察觉到他看见手机，向卫伦停下了，因为那句话，他决定，他应该让云东侯选择，因为那句话，云东侯一定会选择他。
向卫伦说：“我忘了润滑剂。”
云东侯愣了愣，“呃……”没有那个，他会很痛。他懂。
“在洗手间的第一个柜子里。”
“嗯。”就是让自己去拿。云东侯起身，把浴袍穿好，走了进去。
向卫伦希望他是确确实实地跟自己在一起的。
云东侯走进了洗手间，他知道小永一定又发病了。
严不严重呢，莫医生有没有来，他无助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懦弱的眉眼，连相貌都继承不到美丽的母亲一分一毫。是小永，将
他从妈妈的阴影中拉出来；是小永，在他被嘲笑的时候伸出柔弱的手臂保护他；是小永，给予他无限的温暖；是小永，在他最黑
暗的时候，甚至想过了结自己生命的时候，带给他光芒。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小永天真的站在他旁边。
而现在房间内有两个门。
他，拉开了那个通往阳台的门。
走之前他深深地望了这边一眼。
过了五分钟，向卫伦知道，他走了。剩下可笑的自己，向卫伦拿起云东侯的手机，那里还挂着那只戒指。当初的他们，很幸福。
那只戒指，依然发出璀璨的光芒，可是那个应该戴的人，却不在。
他输了。他赢不过云东侯和小永的羁绊，长达十几年的羁绊。那是强大的，无法被人分开的。
他明明知道那不是爱情。
但他还是失败了。
云东侯回到了家，连鞋子都没有脱。他跑到小永的卧室，赵姨看见他，脸色微微有些怒，但因为她是下人不好发作：“小少爷你
为什么那么迟，要不是有大少爷，小姐差点连命……”赵姨抽噎了会，“她从小就是可怜的孩子，怎么小少爷在关键的时候老赶
不回来……”大哥站在小永房门，一脸他没见过的神色，他从来没看过大哥会怒到这个程度，大哥挽起袖子，走过来，迅速而毫
不留情地揍了他，云东侯在强大的冲力之下摔在地上，地板发出很大的声响，大哥从来不会打人，小永看来真的……“你以为我
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居然去搞同性恋！要不是找人查你，我看我和父亲永远蒙在鼓里！”
云东侯垂着头，没有说话。
“我把她交给你简直是个错误！”大哥收起手，佣人们过来劝架，拉着大哥，大哥的语气依然严厉，“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让她
说话的是你！不是我！”
“我比你更疼她！”大哥挣脱了几个佣人，做了个停的手势，很快恢复平静，沉重地说：“我爱她。”
云东侯擦了擦嘴角的血。他什么都明白了。“我想看小永。”
大哥从来没有那么失控过。大哥的手机响起，接了个电话就急忙赶出去了。赵姨摸了摸云东侯的头，“小少爷，大少爷可是扔下
几百万美元的生意赶过来的，也不知道老爷知不知道，唉……”
赵姨说：“大少爷原本不想给你看的，可是……唉。”她指了指小永的画室，“去看看吧。”
他很久没进过小永的画室，小永也不让他进，她的画室老是锁着，云东侯推开门。
那一面墙，全是他。
开心的，忧郁的，伤心的，专注的，他从来不知道，他大笑的时候，在小永眼里是明的，他伤心的时候，是蓝色的，忧郁的时候
，是灰色的。正中间的是，自己微笑的样子，是彩虹。斑斓的彩虹，他无数次想起来小永特地卖关子的笑着的模样。
他从来没想过，他对小永重要到这种地步。
小永打了镇静剂，但她睡得不好，皱着眉。她的手包着层层叠叠的绷带，两只手臂都是。云东侯看着她，很久。小永微微睁开眼
，“冬冬……”
“我在。”云东侯梳理了一下小永前额的刘海。
小永一把抱住他，“我好怕你不回来了……你刚刚给我打针一点也不痛。”
云东侯知道，是大哥装作自己给小永打针。
“冬冬。”
“嗯？”
“不要跟那个人在一起好不好，我们去加拿大吧。”
“……”
小永在他怀里怯嚅着：“我想去那里念书。我想去学校，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的确，这个城市拥有太多沉重的回忆。可是他有一个人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