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相谈甚欢，突然有侍者端上一杯香槟，递进苏陌手里：“杜先生向您问好。”
苏陌回过头去，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望向这边，和他目光相接，便点一点头。他穿着暗灰色西装，沉默的站在角落里，气场却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杜予城。
苏陌拉了拉衣角，整好领结，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曲子诺看他绷紧肩膀，就用一只手扶住他的腰，“那是谁？你朋友？”
苏陌赶紧把他的手拍掉，低声说：“是我大哥。”
他整理好脸上笑容，便朝那男人走去。杜予城远远看他朝自己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等他走到近前了，才冷冰冰说：“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苏陌赶忙笑道：“大哥亲自发的邀请函，我怎么能不来。”
杜予城“嗯”了一声，又说：“听说你上星期推了两个发布会，公司的例行聚会也没去，老是窝在家里，对你没什么好处。”
没想到他连这些都这么清楚，苏陌尴尬道：“这段时间都在忙着给‘印象’谱曲……”
杜予城看着他：“那你今天怎么来了？”
苏陌打官腔道：“这个，毕竟是大哥的公司主办的酒会，再怎么忙，这点时间也该是有的。”
他不敢不来。
他从小就有点害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杜予城和杜少鑫完全不同，在明面上，他从不动用暴力，但私下里却手段狠辣，本事也相当了得，如今杜家百分之三十的财产都是他握在手里。
杜予城喝了一口香槟，说：“少鑫今天也会来。”
苏陌差点把酒杯打翻。
杜予城看了他一眼：“你放心。他不会敢对你做什么。”
他的母亲是混血儿，因此他也遗传了肖似母亲的那种中西合璧的俊秀，高鼻深目，线条硬朗，看上去总是冷淡又带点阴翳。
他对苏陌也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既不像杜少鑫那样张牙舞爪的来找他麻烦，也不像杜家其他潜在的财产继承者那样，在暗地里给苏陌使绊——他似乎并不把他当成一个威胁对象。
但苏陌却怕他，这种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血雨腥风的人，或许才是真正的王者。
苏陌勉强笑了笑：“我那天误入他的场子，他似乎误会了。”
杜予城冷冰冰的“嗯”了一声。
苏陌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大哥也知道，我一心只想做音乐，对本家的东西，半分心也没有……”
他很清楚的知道，杜予城这种人就像狮子，当你于他无害时，他或许只把你当成草木般视而不见，而一旦你敢做出什么威胁到他利益的事，便会立刻被他的獠牙撕碎。
而苏陌相当清楚自己的斤两，他没有实力也没有野心去和这样的人抗衡，他也从未觊觎过杜家的财产，他的梦想就是能做音乐的时候做音乐，然后用赚来的钱投资杜予城的公司，下半辈子混吃等死。
如果说杜予城这样的人是狮子，他充其量只是头羚羊。
杜予城突然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我知道。”
20.
等两人回到家，苏陌这一天的努力已经有了成效，四个朋友纷纷发来短信，表示想让曲子诺去他们的公司试镜。
苏陌比青年本人还兴奋：“哇，我就说你行的嘛！光是这张脸就够受到承认的了！”
曲子诺外貌条件好，性格又好，做事认真，工作起来想必也是滴水不漏，凭这些条件，无论在哪行应该都能混个风生水起。他这样的人，缺的只是一块踏脚石。
苏陌很高兴自己能为他提供这块踏脚石。
青年笑着帮他脱了外套：“是吗，那我该去哪边面试呢？”
苏陌拿着手机翻看，认真帮他出主意：“不如先去Joanna那去看看吧，她是模特公司的秀导，在公司里很说得上话，她看中的人签约肯定没问题。不过她对新人很严，肯定会让你吃点苦头……这个李副导，业内号称眼光毒辣，诶，最近正红的那个演员就是他发掘的，不过他刚捧红一个新人，现在最多让你去跑跑龙套……”
他全心全意苦恼着曲子诺的就职问题，没有注意到青年已经自然而然地为他摘了围巾和手套，现在正半跪在地上帮他脱鞋子。
“唉，要不先去跟着波奇吧，毕竟是国际上有名的摄影师，他看中的人是必用的，照片拍出来也相当有质感，不过这个人拍照的风格有点诡异，可能会要求你裸拍，你愿意吗？”
曲子诺笑眯眯的看着他。
苏陌也像是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不由也裂开嘴：“开心吧。一下子有这么多邀请。”
“我更开心的是，你这么认真的在考虑我的事情。”曲子诺抱着他一条腿，温情脉脉的说：“好像我老婆一样。”
“……”
“老婆。”
苏陌打了个激灵：“别这么叫我……”
曲子诺看着他：“我今天表现得这么好，难道没有什么奖励吗？”
他露出鳌拜讨食时的表情，苏陌警惕道：“什么奖励？”
青年用温驯而又渴切的目光期盼地望着他。
“我想干你。”
苏陌腾的红了脸，结巴道：“不、不行！”
“为什么？”曲子诺贴上来扒他的衣服：“我们都在一起了，做这种事不是顺理成章吗？”他微微一笑，把脸凑近，在苏陌耳旁吹了一口气，低声说：“再说，又不是没做过。”
苏陌满脸通红的拉着领口，却被解开了皮带，他慌忙护住裤子，又被脱掉了开衫，简直防不胜防。曲子诺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连眼神都危险起来，荷尔蒙全开似的俯身过来，把苏陌压在餐桌上强吻。
苏陌被他的舌头堵了嘴，抗议都变成唔唔的叫唤，眼看青年已经把手伸进衬衣里摩挲，苏陌一狠心，牙关一合咬了下去。
曲子诺喘了一声，把他放开。
苏陌衣衫不整地躺在自家餐桌上，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褪下来，几乎露出半个屁股。他拉着裤腰带就要发火：“你发什么情啊！”
青年退了一步，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他。
这种表情简直是苏陌的死穴。
他几乎是立刻就心软了，跳下桌子问：“叫你乱发情，咬到舌头了吧？”
曲子诺不说话，忧伤的看着他，半晌点点头。
苏陌想掰开他的嘴：“让我看看。”
曲子诺拒不合作，一偏脑袋躲开了。
苏陌心里一急，刚才那一下似乎是咬得太狠了：“怎么了？不能说话吗？很痛？”
青年退开两步，只用哀伤和有些谴责的目光看着他。
苏陌进一步，他就往后躲开一步，苏陌把他逼到墙角，硬是伸手去捏他的脸颊，然而青年摆出誓死不从的架势，高仰着头，死死闭着嘴。
该不会把舌头咬断了吧？苏陌简直有点害怕了，惶急里命令道：“坐下！”
青年用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而后乖乖地半蹲下来。苏陌几乎看见他脑袋上长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来，而且正因为疼痛而委屈的耸拉着。
“快张嘴！”
曲子诺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的张开嘴。
“啊……出血了……”苏陌看见那微微的血痕，心里一阵愧疚：“对不起。”
曲子诺把头埋进他胸口，低声说：“是我该说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声音有些含混。
那委曲求全的可怜样子让苏陌不由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脑袋。
“你先去洗澡吧。”他听见自己说。
21.
该来的总会来的。
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当苏陌听见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犹豫和恐惧。
他偷偷跑去厨房，从橱柜里拿出那瓶加了果子味道的伏特加，倒了两瓶盖在玻璃杯里，想了想，干脆倒了大半杯，一仰脖子全干了。
抿抿嘴，觉得还不够，又吹着瓶子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带着甜味的辛辣感在他的食道和呼吸道里扩散开来。
为什么武松打虎之前要先灌三碗？！因为酒精能带给人鲁莽的勇气。
来吧！他放下酒瓶，呼出长长一口气，我苏陌什么都不怕！
青年从浴室里走出来，只在下半身围了块浴巾，头发湿哒哒盖在前额上。他背对着苏陌走近卧室，一边大狗一样甩头，一边伸手去撩头发。举手时牵动背肌。
苏陌咽了口唾沫。
卧室里没见着苏陌，青年便转过身来。
两人目光相接。
……还是再喝两口吧！
苏陌眼一闭，重新举起瓶子。
曲子诺笑着走过来拉住他的手：“你是一定要先把自己灌醉才跟我做吗？”
那种举重若轻，还有余力调笑他的气场让苏陌瞬间自己突然矮了一截——虽然他确实矮了一大截——但气势上就输给他怎么能行！
他把手里瓶子放下，嘴一撇，突然说：“我要在上面。”
曲子诺一怔。
苏陌用那种谈不妥我们今晚就洗洗睡了吧的气势看着他。
青年轻笑一声：“好吧。”
咦？好吧？这么轻松就答应了？
苏陌一直到手上搭着浴巾进了浴室，都还深深沉浸在震惊里。
这个……这个没节操的男人！躺在别人下面难道他就一点都不会觉得别扭吗！
他打开花洒，让热水洒在自己身上，挤了沐浴露胡乱往身上抹。
淋浴室的玻璃映着他的影子。
为什么曲子诺会这么轻易就甘愿被他压在下面呢？
他真的就让那个青年那么着迷吗？
苏陌不由多往玻璃倒影上看了两眼，水汽朦朦遮住视线，他又把隔间门倒了个转，赤身裸体站在门背后的防雾镜前，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
左看右看都只是个普通青年。没有同等曲子诺的出众的外貌，也没有他那充满男性魅力的身材。想起曲子诺手臂上饱满匀称的肌肉线条，苏陌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自从十九起，就基本在生理方面停止了发育，脸蛋和身材都还停留在介于少年和青年的之间的样子里，身子看起来单薄又纤弱。
苏陌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外形感到嫌弃起来，不由对着镜子一拧眉。过一会他又试着举起双手，往上一弯。
嗯，胳膊上好歹也有一点隆起。
拿手指一戳，半软不硬的。
“……”
算了，他是个音乐人，又不是户外运动专家，肌肉这种东西，慢慢练总会有的。
他关好门，迟疑地搓脖子上的泡沫，而曲子诺到底是为什么会对这样一具身体有兴趣呢？
在圈子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好友兼同事的李梅又算得上是半个性专家，他对同性之间的性爱略有耳闻，光听描述，倒是一点也体会不到乐趣。
要在那种地方被插入……
他打了个寒颤。
曲子诺被人压在下面，会是什么感觉呢……会有快感吗？
等等，他以前试过吗？
青年比苏陌更早就确定了自己的性向，说不定到现在已经和很多男人做过了。
一定早就这么做过了，所以他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他那样的脸和身材，不知道是多少人所垂涎和觊觎的。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被其他男人压在下面……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呢？温驯的？享受的？像今天那样可怜兮兮的吗？
曲子诺在床沿上坐着等了一会，浴室门突然砰地一声从里打开。
他抬头望过去，苏陌正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没穿衣服。身上还带着少许泡沫。
“怎么啦？”他站起来，诧异问。
苏陌已经快被自己脑子里的想象画面逼疯了，青年和别人纠缠在一起的那些景象弄得他一个人在浴室里血压狂飙：“你是不是和很多人都有过，而且还是被别人那个！”
曲子诺脑袋上不由冒出许多问号，疑惑地看着他。
苏陌把他的迟疑当作默认，一时悲愤极了：“你、你太不洁身自爱了！”
曲子诺走过去，有点无措似的，伸手想要揽住他，被他甩开了，身上也被溅上点点水渍。
苏陌狠狠瞪他，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知道你们这个圈子里这方面很放得开……但是你也不能这样！”
曲子诺仔细琢磨着他脸上表情，片刻后似乎有了点头绪：“你是在吃醋吗？”
“我，”苏陌张口结舌：“我当然不是！”
“那你在生什么气？”青年看着他，简直有点啼笑皆非：“你不是也有过很多前女友吗？”
“……”居然被他倒打一耙！
青年看着他因为热气和尴尬而涨红的脸，轻声说：“何况我根本没被谁做过，你放心吧。”
苏陌“咦”了一声：“这么说，我们喝醉那次之前，你还是个……”
他理解错了，但曲子诺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22.
苏陌回浴室去冲掉身上泡沫，踏出浴室时脚下一晃，刚才那两杯纯伏特加的酒劲似乎现在才开始上头。
曲子诺靠坐在床头等他，见他出来，就优雅地拉开身上浴袍。
他关了吸顶灯，只留了床头那盏小小盐灯亮着。青年光裸健壮的胸膛和胳膊在昏暗的光线里充满诱惑力，低垂的眼眉都像染上一层魔力似的，带着一种别于平日的蛊惑味道。
他对苏陌笑了笑，低声问：“不过来？”
说着就伸出一只手，苏陌犹豫着蹭过去，被他牵着一拉，哇一声扑倒在他身上。
曲子诺把他翻了个面，居高临下看着他，伸出么指摸了摸他嘴唇，又是一笑：“怎么了，光盯着我看。”
苏陌手足无措地转开眼睛：“没，你，你挺帅的。”
曲子诺又笑起来，这次笑得连胸腹都在微微震动。
苏陌恼羞成怒，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他主动仰起脖子，咬住青年的唇，试着在那柔软的唇瓣上磨蹭了两下，又用舌尖微拨。
曲子诺配合地张开嘴，两人唇舌交缠，苏陌憋了一口气，把平日引以为傲的技术都拿出来，时而在他唇角轻舔，时候含住舌头重重吮吸。
青年很快喘息起来，闭着眼睛，投入在他的吻里。
明白我的厉害了吧。
然而曲子诺很快以比他多出十倍的激情来回应，把他按在床褥上，渴切地深吻。苏陌觉得不妙，但又挣脱不开，到后来简直说不出是在被吻还是被咬，曲子诺唇舌上带着恶狠狠的力道，宽厚的肩背压着他，推都推不开。
两人好不容易分开，都在喘息。
苏陌皱着眉，舌头被刮伤了。
“抱歉，”曲子诺把头埋在他颈窝里，深深吸气，嗅他身上的味道：“我太激动了。”
他接起吻来简直太糟糕了，毫无技巧可言，像只乱舔人的大型犬。
看来那天他真的是第一次……
苏陌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感到一丝高兴。他爬起身来，摸着青年的脸颊，又吻了下去。
这次要好多了，曲子诺克制着，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难耐。两人一面接吻一面倒下去，苏陌趴在他身上，感觉身下那胸膛正气息不稳的上下起伏，就又多和他唇舌缠绵了一阵。曲子诺两手紧紧抱着他，手掌在他背上用力摩挲，苏陌不觉得讨厌，青年的激动竟然带给他一种奇异的愉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