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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妖图之洛清集——by燕赵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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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清见师兄这般难受,顾不得受制的脉门,想要挣脱回到虚洛身旁,助他运功化去妖力。

玉京子眼尾一挑,嘲弄地看他一眼,反手点穴,把虚清定在一旁,转脸之间,又换上戏谑的表情:“啧啧,真是兄弟深

情。”他话音刚落,左手好似幻化成虚影,快速点在虚洛脐下三寸,关元穴被玉京子用妖力冲进,子青所留妖力竟被吸

附在关元四周,虚洛终于闷哼出声,腹中针扎似地急痛。

反手沿着虚洛中线而上,快速点在气海,神阙,巨阙,鸠尾,最后用足力气,狠狠击在膻中。

靠在墙边的虚洛,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片刻之后,紫黑鲜血自他口中喷薄而出,虚洛脸上青黑之色缓缓消散。玉

京子这手点穴,动作利落,着点精准,不消片刻,逼散了虚洛体内的妖力,刚服下去的补元丹自然开始生效。

他直起后背,缓缓坐正身体,扭脸躲开玉京子不停活动的手:“我青丘在此谢过,定不会忘记大仙今日恩情。”

倒是玉京子分外有眼色,霍然松开手,退开几步,“噗”地搓开折扇,一派风度翩翩佳公子模样,声音又恢复沉稳与圆

润:“佛家真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小仙所行,不过积些功德,指望再活个几千年,哈哈哈,小道友何必认

真?”

话音一落,他陡地拔高七尺有余,居高临下俯视虚洛虚清二人:“两位,后会有期。”他的身影竟生生在虚空中淡去,

化为点彩星烟,踏云而行,淡淡飘来他低声吟唱:“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

虚清听他这般吟唱,胸口一阵气闷,却在这时,玉京子好似隔空点穴,“啪”的一声,虚清往后倒退三步,一张小脸分

外沮丧,从怀中摸出一碧色瓷瓶,蹲在虚洛身旁,默默喂他一粒药丸,然后就不再说话。

虚洛并没有发现虚清的状况,只是盘腿而坐,他伤得委实有些重,只得原地入定,恢复些元气。

深夜的孙家大宅,不知为何,寂静而安谧,只有小院另一头的卧房内,点点橘色柔光淡淡飘出,然而微弱的光影,却抚

照不到角落的虚洛虚清二人,虚洛此时入定已深,周身青碧光芒闪动,虚清不敢有所动作,只是努力睁着一双大眼,时

而看向不远处子青的尸首,时而看向入定的虚洛。

心口闷闷的疼,好似有什么在用力拉扯,漆黑的夜空,寂静的墙根角落,他好似回到三岁那年,母亲松开他的手,把他

一人留在寒冷正月的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穿着单薄的棉袄,蹲在原地,瑟瑟发抖。

他失神地盯着远处的橘光,恍然间又好似回到七岁那年第一次上山的深夜,他一个人所在角落里,却有师兄温暖的手把

他拉进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给了他有所归依的信念。

突然,吱嘎一声,把他从回想中解放出来,虚清眯着眼用力前看,只见小院的木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有些蹒跚的身

影,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就着灯光,那个身影好像看见了院中的子青,跑了两步“扑通”跪在那里。

虚清看着他抱起子青染血的尸身,跪在院中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压抑的哭声宣泄而出,听的虚清心里更加难受。

一声低低的叹息自身旁响起,虚清随之落入温暖的怀抱,虚洛心脏强有力的跳动,胸膛温热,不再如刚才那般冰冷。

虚清呢喃问道:“师兄,他们要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能好好过一辈子?”

“……我们不是他们,这个问题师兄也回答不了你。”他拉着虚清起身,拍了拍两个人身上的尘土:“但你要记住,无

论做人做妖,万不得作孽,刚才那玉京子,身上妖力无一丝外露,想必已是妖仙之列,要如他这般,几千年来,一点不

得作孽,说简单却也简单,说难,就难得多了。”

随着他的动作,虚清呆呆地点了点头,虚洛这会儿恢复了约有两成,起色看上去要好得多,他看了看仍旧站在一旁发呆

的虚清,拉着他走到孙老爷身旁,四下灯光暗淡,朦胧间,虚洛也只得看到孙老爷不停抖动的身影。

“孙家老爷,世间自有伦常报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子青如此这般,只怕魂飞魄散入不得轮回,还望你以后好生做人

广积善缘,好让那惨死孩童的怨气早日消散。”

也不知孙老爷是否听进心里,虚洛叹了口气,和虚清离开了孙家。

不知过了多久,抱着子青的孙家老爷突然站了起来,他拖着子青冰冷僵硬的尸身,蹒跚的走到小院的另一头,拨开成片

的枫藤,里面赫然出现一道铁门。

孙老爷从腰际摸索出一把钥匙,“咚”地扭开铁门上有些锈迹斑驳地锁,子青的尸身已经冷了很久,孙老爷有些吃力地

拖动他弯腰穿过矮小的铁门。

暗红的血迹,大片大片地渲染在沿途,即便是深夜,仍旧绽放出瑰丽的花朵。

好似经常在黑暗中来到这边,孙老爷根本没有抬头看向前方,只是专心地拖拽着子青,一刻之后,他才喘着粗气在一个

石桌旁停下,小心地把子青放在地上,孙老爷用桌上的火折子点亮了油灯,星点的火光自小院中亮起。

这边的院子要比刚才小上许多,靠近北侧墙角的地方,有许多坟头一般的土堆,大概一数,约有六个,土堆旁边,有个

刚挖好的新坑,里面端正地摆放着朱红色的棺木,孙老爷看着那崭新的棺木,又看了看地上的子青,眼神温柔地骇人。

他从旁边的石凳上拿起一个包裹,拖着子青往那棺木而去,行至棺木旁,他把子青平躺放在地上,然后打开包裹,灯光

下,包裹里的布料上金光闪动,孙老爷神情恍惚,他抖开叠得整齐的衣裳,那是一件玄青色暗纹云锦苏绣的书生衫,做

工考究针脚细腻想必属上上之作。

子青的脸上并没有血污,只是胸口的大洞看着实在渗人,孙老爷细细地给他擦干净脸上的灰尘,把他半抱在怀里,子青

的身体早就僵硬,孙老爷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把那华丽的衣裳给他套在外面,复又帮他系好腰带。

这一身华服,把子青俊秀的容颜衬地更加出类拔萃,黑衣黑发,肤白若雪,孙老爷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低下头,

温热的脸颊贴上他冰冷的侧脸,低叹一句:“子青,冷吗?”

他用手顺了顺子青的头发,重新绑了发髻,然后终于,半抱半拖把他放入棺木之中,棺材里早就铺好了锦被与头枕,那

头枕用水柳圆切而成,端正地枕在子青乌发之下。

到底人到中年,忙完这一套事情,顿觉劳累。他低头看了子青良久,跳下坑道,趴在棺木沿上,不停地给安静的像是睡

着一般的子青整理衣物。好一会儿,才歇过劲儿来。

用力推起靠在一帮的棺盖,一点一点没过棺材正中,然后终于,在孙老爷不舍的眼神中把子青永远封藏于黑暗之下。

坑道一角,有他早就准备好的铆钉和铁锤,孙老爷过去捡了,从东北角开始钉起。

沉闷的叮咚声,于午夜之时,在这个黑漆漆的秘院一角响起,忽明忽暗的灯火照不到隐藏在黑暗之中孙老爷的脸庞,只

是给锤子抡起滑过的优美弧度带上闪耀的光景。

半个时辰之后,他才喘着粗气放下手中的小锤,爬出了坑道之外。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却没有停下,往小院的东边走去

,那边许是以前种过很多花草,这时地上花泥狼藉,许多花根叶子零碎地散落在地上,残败而凋零,墙角之处,十几株

白色喇叭状花朵零散地倒在地上,凉风吹过,带起阵阵幽香。

那味道似乎很是醉人,孙老爷又有些恍然地蹲下身体,一株一株捡起抱在怀中,抱着那花,重新回到子青棺木旁边,他

居高临下地望着朱红色的棺木,拿起一支花抛到棺木上。

他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表情却又有狂热,随着最后一株花朵被抛进棺材上,他轻轻对着那永远都不会醒的人呢喃:“

子青,没有来生来世的你,永远都会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孙老爷的脸上闪过一阵亢奋的潮红,他跪倒在坑边,抱着头凄厉地笑着,眼睛里,是从来不曾示人的癫狂。

忽然一阵冷风扬起,棺木上的一株白花被打着旋儿的风猛然带起,复又轻轻飘落,砸在冰冷的棺木上。

洋金花,又名山茄子,全株有毒,吸食致幻。

第25章:番外

那一年虚清五岁,他刚上山的时候,瘦瘦小小单薄可怜,一双眼眸快占了大半张脸,当日便升堂拜祖师,得了自己的佩

玉,正式入了青丘山的宗门。

他是幼时家贫,三岁时父亲离世,母亲养活不了两个孩子,便狠心把大的丢在了路边,他那时小,总以为母亲还会回来

,便一直蹲在原地等,他裹着破旧的棉袄,在寒冷的风中不停哆嗦。

太阳也渐渐西去,带走了冬日最后的温暖,天暗的很快,漆黑的路旁,只有呼啸的寒风伴着他,他怕的不敢闭眼,担惊

受怕的撑到第二天,日头刚出,来往行人不绝,见他可怜,也会有一两个铜板仍在眼前,他那时只有三岁,却也懂得,

母亲再也不会回来。

他拾了铜钱,学着别人的样子换个馒头,蹲在墙角,一边吃一边哭,哭完了抹抹脸,自此开始了小叫花子的生活,直到

遇见师傅,他再也没哭过。

这青丘山的宗门,自古就是道派里最单薄也是最怪异的门派,每代只收两徒,多是五行相合,道术到了一定基础,便合

而双修。

凡人修道修仙,已是逆天而超脱轮回,自然磨难重重难达大成,而青丘历代的门人多是自小相识,后又双修,百年来总

是相伴一起,得道者比较其他门派自是超出甚多,虽是门人少,但行走世间同道相见,没有胆敢上前招惹。

而二人的师傅在看到虚清时就已看出他五行行水,且他年纪小小就晓得讨饭生活,没有家人这点对于修道来说反而是优

处,而大徒弟虚洛五行属木,水为阴而木生阳,却也实在合适。

那孩子虽流落街头,但眼神清澈,他走过去蹲在他眼前,“孩子,做我徒弟吧。”

虚清看了看他飘逸的道袍和青竹的发簪,“能吃饱吗?”

师傅笑笑,“自然衣食无忧。”

虚清二话不说,把盆子里的铜板收好,讨饭的家伙也不要了,站起身来,“那走吧。”

于是虚清就跟着师傅一路回到青丘山,见到了自己的师兄。

夜里,他抱着腿坐在床上,他不敢睡,怕等他醒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师傅师兄,还是他一个人,窝在破庙的墙角,等着

天亮了还要去讨饭。

幼小的孩子,着实害怕再被人丢弃,他耷拉着脑袋,哭的小脸都花了,少年的声音,缓缓在床边响起,“师弟?为何而

哭?”

他抬起头,凤眼含泪,黑发凌乱,不知为何,看到新认识的师兄,他哭的更凶了,只是没敢哭出声,小声的呜呜咽咽。

虚洛脱掉鞋子,爬上床把他搂在怀里,“有甚不好,都可说于师兄听。”

虚清靠在他暖暖的身子上,抽着气道,“师兄,你和师傅,嗝,会不会不要我,你们别把我扔出去,我会听话的。”

他瘦小的身子窝在他怀里,小小的脸还没巴掌大,虚洛捏袖子给他试了试眼泪,“怎会这么想?师兄不会丢了你,师傅

更不会,师兄一生都会和你在一起。”

虚洛抬头看他,“真的么?”

“真的!你看咱们的玉,“他说着把自己的竹纹玉佩个虚清的双鱼玉佩对在一起,我们的玉佩是一对的,只要念千里结

,就能于千里之内召唤另一个人在身旁。”

这下他可不哭了,好奇的摸了摸两个人的玉佩,“师兄,你说的,只要叫你,你就在身旁。”

虚洛点点头,把他搂的紧了,“哪怕你被埋在千里之深的地下,师兄也会找到你。”

第26章:离人心上哀(一)

当虚洛和虚清离开松墨镇时,已经是五日之后。

虚清虽肺腑有伤,但到底青丘灵药效用非常,一天之后他就歇过劲儿来,倒是虚洛不仅外伤颇重,还曾遭受妖力反噬,

因此连着休息了五日方才见好。

他们离开姨婆家时,姨婆眼眶红红的,显然对这两个如她儿子一般的小子很是不舍,虚洛虚清心中也大为难过,他二人

都是自幼没有母亲在身旁,此番相处五日,到处出些母子情分,因此离开之时,在家门口叙说很久,并没有急着赶路。

当他们走出巷口往西北上路而去时,却正遇上孙家出殡,漫天飞舞的引路纸钱散落在房脊屋檐,散落在沿途两旁。

师兄弟二人站在柳树下,静静地看着这个长长的送魂队伍。

前面开路的走过之后,紧接着仪仗、纸扎和乐班依次而过,而后是孙家近亲子侄辈扛着引魂幡和条凳,最后,在队伍正

中,就是服齐衰的孙老爷与他身后牵缆的棺木,再往后跟的,大多是孙家的下人和长工,旁边围观的邻里,有的早年曾

受过孙家恩惠,此刻知道是孙少奶奶毙,也都跟着摸了两把眼泪。

一片凄凄惨惨的哭泣声中,正中的戴孝的孙老爷倒反而显得尤为平静,他木着一张脸,只是沉默地跟着队伍前进,旁边

那些显得有些难过的乡亲,有些还是丢了孩子的家里,虚清看着哭哭啼啼一走而过的白色队伍,突然心中噌噌冒火气,

他拽了拽虚洛的袖子,压着嗓子问:“师兄,难道就这样?不用和其他百姓说,他家造了孽,就这样简单的带过?不用

受半点惩罚?”

听了虚清的问话,虚洛突然板起脸孔,说出口的话多少有些冷冽:“门规十条你都忘了吗!如今问我这个,是不是又想

挨罚?等到了师叔那里,记得把门规抄默百遍,否则……”

没等他说完,虚清就知自己问错了话,赶忙哀求:“师兄我错了,刚只是一时气愤,回去我一定抄好,定不会再犯。”

虚洛低头瞅他几眼,刚才的话说的有些重,虚清脸都吓白了,虚洛轻轻叹了口气,才慢慢牵起小师弟冰冷的手,带着他

和往南去的出殡队伍反向而去。

“小研,你要知道,我们修道修仙一派,本来就是逆天违地之途,自是行路艰难,所以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就如

同我们此番遭遇,如没有那妖仙相救,只怕交待在那孙家。”

他顿了顿,看到虚清紧紧咬着下唇,自己的手被他捏得生疼,只是继续说道:“所以大小师兄对你严厉,都是为了我们

好,你明白吗?”

轻轻地点了点头,虚清细细地“嗯”了一声。

虚洛复又开口:“此次事件,我真正认清自己的修为,等到了师叔那里,且先修炼一段时日,再下山历练也不迟。”

“我知道的师兄,我知道,我以后一定努力用功,再不叫你催促了,”他后面的话,像是噎在嗓子里,但还是叫虚洛听

了个大概,“不能再叫你浑身是血地挡在我前面,我也要保护你。”

突然又有些恨恨地道:“省的叫那妖仙占了便宜去。”他低垂着头,没有看到虚洛唇边闪现的笑意。

由于松墨镇已经离师叔的启灵山很是近了,再一个虚洛身上的伤并也没有好扎实,因此两人前进地尤为缓慢,大多数都

是骑着小毛走,且休息的时候多过赶路。

这一日,不过刚刚申时正,两个人就找了个空地驻扎下来,他们一门本就无素食戒律,只是平日食荤很少,但是此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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