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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路行 下——by旷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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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最飘渺的两个字。它宽泛得几乎没有边界,那么抽象,简直没什么意义。感觉,可以是寻觅意中人的唯一标准,也可以是

拒绝他人追求的万能理由。每当听到“感觉”这两个字的时候,薛适几乎都会生出一股想要狠狠抽人嘴巴子的冲动。当然,这便

是同龄人论及感情问题时,最容易脱口而出的字眼,感觉。

薛适憋着火,推断道:“那就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嗯……”萧枫淡淡点头,腼腆地笑了笑。他终于关上了游戏,转身面冲薛适,却还是不敢直视,只盯着下巴,说道:“我喜欢

我们班一同学。”

薛适前倾身体,好奇追问道:“他是什么感觉的?”

萧枫即刻向后仰去,仍维持着警戒的距离,回说:“哥们儿那种吧。他跟我差不多高,成绩不错,体育也好,人也大方,大家都

挺喜欢他的……”

“你没跟人家告白吗?”薛适眯眼盯着羞涩的对方,故意调侃了一句。

萧枫搓搓手,红着脸回应:“怎么可能呢。但是,那男生发现我老看他,就问我是不是同志。他还说,如果我真有那方面嗜好,

叫我一定要告诉他,他说他不会歧视我的。我当然不会坦白啦,不过,还挺逗的……”

薛适见萧枫说得正酣,便趁机,淡淡追问了一句:“那咱俩呢?”

萧枫一怔,像是没听懂意思。而后反应过来,才赶忙摇头,回绝道:“不太合适……”

即刻,薛适便在心内谩骂开来了,想说自己曾俘获过那么多成年男性,却依旧是闹不明白同龄人的需求,依旧是在同龄人这里栽

了跟头。

薛适看着对方,厚脸皮地问了句:“怎么个不合适法儿呢?”

萧枫低下头,嚅喏

答道:“你很娘……没有哥们儿弟兄的那种感觉。”

先不谈同龄人对于哥们儿弟兄的这种幼稚企盼,薛适绞尽脑汁回忆自己方才的言行举止,想说自己是有警觉的,已然是克制压抑

许多了,怎么还会被对方嫌说娘气呢。

薛适有些恼怒,便压不住那股娇嗔的劲,不服气地驳斥道:“我娘吗!”

只这一句,便几乎酸死了对方。萧枫弓着背,无辜提醒道:“刚才,我让你把电脑音箱的音量调小。你的手指,是这样的……”

萧枫举起他那短粗的手指,伸向旋钮,大拇指和食指将将捏上,另外三根,则向上翘着,活脱脱是在模仿孔雀公主杨丽萍。

薛适见了,才记起,自己确实是这么拧的。压抑许久,却还是败给了潜意识。他尴尬笑笑,无力地辩解了一句:“只是个手势而

已……”

萧枫赶忙接茬道:“说话,走路,有时候也能看出来,娘,像个同志。”

薛适默默长叹一声,对此次幽会,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放下执念后,心里反倒畅快了许多。薛适仍是好奇对方的生活,便坦然问道:“之前交过男朋友吗?”

萧枫记起什么,不禁笑了出来。他起身,坐在床尾,答道:“有过一个。是在网上认识的。他是大学生。”

薛适听了,念及年龄与型号的问题,便问:“对方是零?”

萧枫摸摸脑袋,害羞回说:“我们俩……就算是没正经做过……”

“没地方?”薛适好奇追问,这是最普遍的难处。

“不是。”萧枫摇摇头,遂拍拍自己的床褥,继而又说:“是因为完全没经验。我们看着Gay片,就那么愣愣地学。刚开始,他

做零,说疼得难以忍受。我看他那个样子,就说我做零吧。结果,我也忍不住……”

萧枫侧着头,脸上又渐红润。他五官拧在一起,尴尬地几乎难以启齿:“怎么说呢……我还是不能理解……那玩意儿插进自己身

体的时候,不止是疼,关键是……那股强烈的便意……太难受了!这怎么可能忍得住呢!还怎么可能有快感呢……”

霎时,薛适仰起脖子,像是受尽了他人的崇拜一般。念及自己初尝性爱时,也同样经历过那段无从适应的痛苦。而后他咬牙坚持

,历经千锤百炼,才终于习惯了。如此复杂的工种,怎容你说做就做的呢。

薛适盯着萧枫,像是正看着个无知的孩童,冷冷问道:“你们没用润滑油吧?”

“用了啊。”萧枫理所当然地回说:“看别人推荐的,说应该是用……KY对吧?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敢去成人用品

店买。我们用的……是家里炒菜用的橄榄油……”

听罢,薛适便强咬住牙关,憋着那股猛烈的笑意。同志性爱,要重视事前的清洗工作。所用的润滑工具,也最好是无刺激的。先

不论,对于橄榄油蹭到床褥上的担忧将会多么迅速浇灭性欲这一点,他仅是想象,自己后身被食用油磨蹭的粘腻触感,那股强烈

的便意就莫名而来了。

薛适抿着嘴,特想损萧枫一句:你们干脆用开塞露算了,那比橄榄油还痛快一些。

薛适才觉,同龄男生的这股稚嫩,竟令自己如此提不起兴致。

他不愿再纠结于这些纯情的问题了,便问萧枫道:“你父母知道你的事儿吗?”

对于那如出一辙的回答,薛适本不期待了,只是依照惯例地问了一句。

谁知,萧枫竟点点头,呆愣答说:“知道。”

薛适一怔,瞪起双眼,赶忙追问道:“他们怎么发现的?不可能是你主动坦白的吧?”

萧枫歪着脑袋,回应说:“是我自己说的啊。就在前一阵,高三刚开学那会儿吧。我情绪特别不好,总跟爸妈吵架。有一天,我

跟我爸差点都要动起手了。我当时快崩溃了,就大喊,说‘都是你们逼的!都把我逼成这个德性了!我还算是个正常人吗!’”

薛适听着,想象着那父子对峙的画面,对于萧枫的坦然,不禁十分羡慕。虽然是在气头上,但起码也算是有勇气的了。

萧枫向前凑了凑,继续说:“然后我爸就愣了,就问我,什么意思。我……就说了。当时,我爸没太大反应,他就说,可能是因

为在我小时候,没怎么管我,缺乏关爱吧,导致了成长偏差。他觉得,等我年龄再大些后,自己就能自动地转变回正常了……”

薛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说这父亲的观念还真有意思。如若说,人体内有个开关,能随意控制性取向的话,那累世的纠结痛苦

,家庭破裂,社会歧视,又有什么必要呢。

然而,萧枫竟还意味深长地念叨着:“也不知道……我爸说的对不对……”

薛适浑身一颤,嗤笑说道:“你爸还真行。要是我爸,肯定会把我胳膊腿儿全拆了的……那你妈呢?你妈怎么说?”

萧枫即刻锁紧了眉头,痛苦答道:“她反应特激烈,完全不能接受。因为她是回民,是信伊斯兰教的。我和我爸虽然不信,但也

都遵从着她的各种习俗。伊斯兰教,是绝对严禁同性恋行为的。我妈说,希望我能赶紧调整心态,变回正常,不然,她就要把我

送到医院去了……”

薛适听了,一时间,也不能全然体会对方的痛楚。他点点头,随口附和道:“不至于吧。不过,我妈也信佛教。她说,同性恋是

要遭天谴的,绝对不能搞。指不定,哪天我就被雷给劈死了呢。托我妈的福,呵呵……”

萧枫抬头,首次正眼盯着薛适,目光有些凶狠。他极其严肃,一字一字说道:“回民是很遵从伊斯兰教的。不像你们,说信佛,

都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薛适赶忙望向别处,转而问了句:“后来呢?”

“没了。”萧枫耸耸肩,叹气回说:“几乎就争执了那么一次,之后,我们家就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了。在他们看来,这都是一

时的心理障碍而已,过段时间,或许高考结束,或许上了大学,肯定就会转变了。本来嘛,男的,怎么可能会喜欢男的呢……”

萧枫轻蔑地笑出了声。是笑父母,还是笑他自己,薛适完全看不出来。

蓦地,萧枫眼里就流淌出了深切的忧伤。他抬头,兀自回忆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我上高一时的某天晚上,我会产生这样

不正常的想法……就是很寻常的一晚,我在半夜醒来,突然就领悟到,我是那种人……我喜欢男人……”

薛适望着对方,几乎看出了神。每个人自我领悟的方式竟也有如此巨大的差别。霎时,他便想起了儿时最重要的那个玩伴,那个

突然消逝,令他牵挂许久的路天义……

“……而且,我喜欢脚……”

沉浸在忧愁氛围内的薛适,突然听萧枫说了这么一句,不免惊诧。

“脚?”

薛适讶异反问,又发觉自己盘腿而坐,才赶忙向内收了收。

萧枫坦然回说:“对,是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爱看男孩儿的脚。夏天天热,或是军训洗澡时,我看男生穿拖鞋露出脚趾

,都会特别兴奋。好几次,都差点勃起,特别丢人。”

一时间,薛适还尚不能接受,心想,恋脚癖确是很奇特的。光看别人穿拖鞋都能兴奋,随处皆可意淫,还真是方便得很。

而后,转念一想,恋脚的大有人在,尤其是同志圈内,更不在少数。世人口味不一,你喜欢男人,你能理解自己不是病态,别人

喜欢脚,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存在即合理,总归,还是理解万岁吧。

想至此,薛适不由得坏笑,或许这是勾引萧枫的最终手段了。他故作慵懒地伸出左脚,在对方的注视下,慢慢卷褪着白袜,而后

,略带挑逗地笑说:“我的脚……还挺好看的哟……”

袜子刚褪过脚踝,萧枫便夸张地倾过了身体。他红着脸,眯眼紧盯着薛适的脚面,呆愣少顷,遂抖动着喉结,颤颤说道:“……

不错,是挺好看的……”

薛适笑出声,不愿再逗弄下去了。他想象不出,被人舔脚会是多么瘙痒诡异,便重新穿好了袜子。

约莫十点,薛适也没什么聊天的兴致了,便起身说要回家。萧枫不挽留,默然相送。

直至临出门时,萧枫才开口叫住了薛适。

薛适以为对方终于动心了,便转身望着对方,心内默默做好了拥吻的准备。

怎知,萧枫低下头,也不知盯在哪处,羞怯地

问了一句:

“那个……你能把袜子留给我吗……”

薛适听了,竟还真考虑了一下。而后他回过神,讪笑一声,赶忙转身下楼,踏进黑暗中了。

第49章:粉身碎骨

度日如年地挨至了体育大考前夕,无论薛适做过了多少不切实际的妄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终就是躲不过。于是,前几日的等

待煎熬,反倒又成了一种难以重温的奢望。

课后,薛适拖着了无生气的身躯,谨慎提防着林峰,逃出校园,回了静贤居。一进家门,便听厨房内传来了噼啪翻炒的声响。总

归是一些无油无盐的素菜,薛适对于姥姥的手艺早已不抱希望,便蔫头耷脑地溜进了卧室。

晚餐时分,傅雪萍才走进了家门,她正忙着应付单位审计的繁忙工作,遂显得格外疲累。她探头望向厨房内,尽力掩饰着满身憔

悴,故作热情,与老母亲招呼了几句。

薛适听到声响,便走出卧室,如往常一样冷漠,直接坐在了餐桌旁。他盯着桌上那两盘不知名的物体,对于姥姥准备了多时的杰

作,疑虑不堪。

薛适不动筷,并非出于礼节,而是毫无胃口。等着母亲与姥姥先后入座,三个人,围着两碟菜,开始了惨淡如常的晚餐。

薛适眯眼盯着那道盛满了棕色条状物体的餐盘,犹豫着,勉强夹起一小块,谨慎地放在了口中。起初尚未细尝,浓厚的酱油咸汤

满溢四处。而后,小心挪过牙齿,将将咬下,刹那,呛人的甜汁便喷进了喉咙。那本不该被烹炒的怪异甜味,而今又伴着难以消

却的咸汤,在嘴里翻搅灼烧,不搭调至了极点。薛适无从下咽,差点恶心地呕在桌上。

他咽不得,吐不得,只将将含着,委屈问道:“姥……这是什么呀……”

老太太夹过一块,津津有味地咂巴几下咽了,骄傲介绍道:“一月前,对门儿,送咱的哈密瓜。老不吃,快坏了,我就想,配酱

油炒炒吃了吧。还可吃,还可吃……”

傅雪萍尝过后,连夸老母亲够有创意,只是也不再去夹第二块了。

每当肚饿的时候,薛适才会由衷地想起父亲。干烹带鱼,红烧排骨,各类油香四溢的肉菜,总令人食指大动。然而,那些过荤的

菜,不符姥姥的口味,也悖逆了母亲向佛的慈悲心理。薛适总是乐于站在父亲的对立面,每每贪尝着他精心烹制的美食,也不夸

奖鼓励。渐渐的,父亲没了动力,便更少回家了。

总归,是个缺乏温暖的家庭。互相之间,都懒得经营。而今闹到这个地步,也说不上是谁的过错。

薛适始终皱着眉头,敷衍填塞几口后,便匆忙离席,又将自己锁在了卧室内。

他瘫在床上,想想明天即将面临的场景,胃部又立刻绞痛起来。

看看时钟,还不到八点。薛适关了灯,钻进被窝,也不知今晚能睡上几时。然而,就凭这忐忑心境,想必会早醒,继而受着母亲

病发的恐怖幻觉,再默默等着体育大考之日,那轮阴冷太阳的无情升起。

灾难即将降临。

薛适闭上眼,除却等,别无他法。

深夜。

一阵轻柔的声响,从远处淡淡拂过,短暂而模糊。

薛适在诡异的梦境中挣扎着,奔逃着,莫名就听到了那声响的传唤。他矛盾不已,不愿承认自己正身处于飘渺的臆想之中。纵使

这梦再恐怖,他也不愿醒得太早,从而去忍受那份痛苦的煎熬。

然而,薛适仍将将睁开了双眼。他望见室内的一片漆黑,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窘境,顿时,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翻身,按过闹钟,阴森绿光映透出数字,时值凌晨四点。薛适知道自己肯定是睡不着了,他即将拖着酸软疲沓的身躯,完全赤裸

着,去遭受同学们的鄙夷与嘲笑。

那还不是薛适最怕的。他闭上眼,忐忑听去,只有一片死样的沉寂。

脑中,便再次响起了母亲的惊叫。它真切不已,却又夸张循环着,一声一声,往复萦绕,将薛适勒缠得几近窒息。他身体蜷缩,

双手将将罩着耳廓,既不敢捂死,怕臆想的惊叫会憋在脑里刺个血肉模糊,又不敢松开,以免惨剧真的发生,再将他吓得昏死过

去。

深夜,最脆弱的时段。薛适深陷于幻觉之中,孤独无助。

他缓缓伸直躯体,将手放于胸口,慢慢吞吐着气息。他默默劝慰,调侃自己过于敏感,回忆着前些时日,自己夜半醒来也是如此

担惊受怕的。然而母亲夜夜睡得安稳,那些惊恐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都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就连父亲,都如此坦然地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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