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色……夏永夜……你们俩谁来救救我……苏醒在心底呐喊。
“哦？”吴森森有些自我争执，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说法“兴许是吧……也是，大半夜的谁穿西服去上厕所。”
“是……是啊……”苏醒已经确定无疑的知道这小家伙昨天百分之百看见他了。
这东高里……全是不好惹的小孩……
直到冯景清和夏永夜也拎着画板画箱也出现在画室，他才终于从尴尬中放松下来。
静下来后他却又发现吴森森的灵魂又发声了变化———昨天还充满噪点的灵魂火焰四周，竟然变成一团团黑色的火，红色的焰心
外是黑色的火，样子说不出的恐怖。
那团黑色的火焰里面夹杂着惊讶，疑惑和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
这个小家伙……到底看见过什么……
他再次仔细的去读他的记忆，翻阅着他不同于十七岁少年的种种经历，每一件都如此接近他们的世界，每一件都无限接近于死亡
。
但是关键的记忆却被他严密的自我保护起来，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甚至自己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而石沉大海的记忆。
突然他的精神阅读被一道闪电一样的东西打断。
他抬头，看见冯景清正用淡淡的眼神望着他，似乎察觉到他对他同伴的注视。
什么都没说，却似乎什么都明白的眼神，他第二次觉得这小孩某些气息和感觉上像李诺。
第二天，东高有人出事了。
二年级的一个女孩子，李诺班里的同学，从女生宿舍的顶楼跳下来。
夏永夜变得更少说话，专心的研究着这场被定义成自杀的命案。
“苏醒。”她在只剩下他两人的美术教室里终于开口说话“如果让你半夜来处理的话，是不是太危险了？”
“什么？”
“就是东高里的那个不死人。”她把眼睛转向窗外“也许是很多……杀人偿命，这就是我的正义，尤其是无故杀人的时候，你不
觉得我们这种状态太过懦
弱了吗？”
“你要来清理他们？”苏醒看着这个外表上弱不禁风的小女孩。
“如果不是我，还能是谁？”
“你不打算在考虑一下？”
“我累了。”夏永夜突然在他面前睁开黑暗使者的瞳，那种和死神之眼不同的肆意杀气霎时溶解到四周的空气里“所以……”
“苏老师？”
门外的敲门声让屋里的人马上收敛了杀意，换回原来那副慵懒又冷淡的面孔。
吴森森推门进来。
“啊……哦，是森森啊。”
“永夜也在啊。”吴森森看见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依旧那副笑呵呵的样子。
“怎么来这么早？”
“我想跟苏老师说点事……”吴森森尴尬的看着眼睛里一片深邃的夏永夜。
“啥事不能我在这的时候说啊。”遇见熟人，夏永夜就保持了那副懒洋洋没正形的样子。
“嗯……”吴森森考虑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个雷死人的理由“男人之间的话题。”
“……那你们说去吧，我不打扰了。”
一边欣赏着难得的夏永夜僵笑的表情，一边看她游魂一样飘出美术课教室，苏醒做好了这小孩随时给他重磅炸弹心灵震撼的准备
。
“苏老师……”至少有一米八的吴森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问道“你对‘死’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一般不都是去咨询心理老师么……”苏醒马上进入回避问题的尴尬模式，关于死，他真是一句也不敢多说。
“……我想知道艺术人的答案。”
“……”
苏醒明白，他有什么事要告诉他，但在他回答这个问题前什么都不会说。
僵持了好一会，苏醒终于在吴森森和他自己的双重折磨下开了口“死，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不重要，很特别，每
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你觉得……人死后会怎么样？”他用那双令人窒息的眼睛盯着他。
“死……之后……会到另一个世界……化作混沌……然后重新去别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苏醒渐渐感觉到他想说的东西，因为最终肯定逃不过这个问题，所以他豁出去的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吴森森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咽了下去，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
“苏老师。”他严肃的叙述这那段他看不见的记忆“初二的时候，愚人节……
班级里的同学往我的水杯里放了不知道什么药闹着玩……喝过水之后突然过敏很严重，被送到医院
住了将近一个星期，在临冬市第二人民医院”
苏醒愣愣的听着他的叙述。
“我住在重症病房。”他喘了口气，继续重重的说道“大概是第三天的时候，稍微清醒了一点，那天的病房不是灰蒙蒙的……是
一种形容不上的景象，像回忆的场景，有很强烈的
光影，美丽的失真……有一个人，穿着黑西装，和我的临床说了些什么……然后我听见他说为她完成心愿是他的荣幸……”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吗？”苏醒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后倾斜。
吴森森点了点头。
苏醒虽然从来不进行医院死亡者的引渡，但他很清楚这几十年来一直进行这件事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他说他叫绪见。”
绪见……这个名字非常稀少，他完全可以确定这少年口中所说的绪见就是死神事务部的绪见。
“苏老师……你相信世界上有死神吗？”他问。
“如果你相信……那就有……”
还没等继续别的问题，一种熟悉的不妙气息又一次冲击着苏醒。
“你先画画，我有点事先出去！”苏醒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用最快的速度冲出美术课教室。
“啊……苏老师……”
他和刚来到门口的冯景清擦肩而过。
“先去画画！我一会就回来！”
他一路跑到男生宿舍第2栋，完全忘了还有精神世界的通道，宿舍楼里一片寂静，他能感觉到光明使者使用的魔法正在保护着这
栋楼——不过这魔法未免太强烈了。
231寝室。
他猛地推开门，寝室里是夏永寂和他的舍友苏星痕。
夏永寂正不知所措的站在他失去意思的舍友旁边，整个人陷入了魔法和气息控制不住的状态。
“喂！”苏醒摇了摇不知所措的夏永寂“清醒！”
“不死人。”这事夏永寂回复理智之后的第一句话“有很多，在学校里。”
他仔细看了不省人事的苏星痕，灵魂还在安安稳稳的燃烧，只是被撕扯掉一些感情的部分——这孩子以后大概会变得不大爱说话
。
“他没事，这楼里还有吗？”
“没有……”夏永寂的眼睛里闪过一阵激动的情绪“我已经违反合约动手了。”
真不愧是兄妹……原来这个身为光明使者的哥哥下手更快……
“你在这照顾他，别让其他的不死人在碰他了。”苏醒迅速做出了决定“尽量把魔法控制住，体力耗尽就危险了。”
“嗯。”
“我们也马上就要违反合约了。”他头一次因为要违反合约而感到高兴。
李夜色跑哪去了？夏永夜跑哪去了？在跑出寝室楼的时候，苏醒一直很清醒的头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渐渐的，他感觉到夏永夜的杀意正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弥漫了整个校园，强大的，无可抵御的杀意，整个空气中都挤满了浮躁的气
息。
她像融化在这肆虐的压力中，无法找到确定的位置，但苏醒知道，她正在尽全力保护这所学校，虽然方式很极端。
李夜色的位置可以确定在中心教学楼，他也在极度的危险中尽力不让还留在学校中的任何人收到影响。
旧馆的艺术楼还空荡荡的……
苏醒闹得轰的一声，吴森森和冯景清还在里面画画！
第二十二章：1990年——苏醒的日志（5）
浮躁中弥漫着死寂的校园。
苏醒一边架起精神世界一边透过死神之眼盯着旧馆的美术教室，除了两个他熟悉的小小的灵魂在跳跃，那个破旧的楼里还多了数
不清的透明的痕迹。
“森森，陪我出去买点水吧。”冯景清放下画笔，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哈？”吴森森毫无知觉的抬头看他“你不是说学校里没有你喜欢的么。”
“我现在特别渴，所以喝什么都行。”冯景清眨着眼，看起来根本就不渴“走吧。”
“真是的……走吧走吧。”吴森森不情愿的站起来。
寂静的走廊……
冯景清走的很快，好像很想离开这栋楼的样子。
身后的凉意越发浓重。
“森森。”冯景清一边急促的走一边淡然的笑了一下“无论你看见了什么，都不要追寻下去了，我相信你看见的都是真的。”
“……”吴森森被这句突然的话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是看得见的，所以，无论怎样，记得就好，有些事情继续寻求真相下去也许并不好。”他往楼梯口推了他一把，然后害怕的
闭上眼睛。
背后的凉意已经到了舔舐着脖子的距离。
红色的光线刺破了寂静，背后的恐怖气息转瞬间化为死亡的腥臭。
“快走。”夏永夜从虚空中跳出来，睁着血红的眼睛命令道“马上从旧馆出去。”
吴森森抬头便与她那双人看不得的瞳相对，然后失魂落魄般的让冯景清往旧馆外拽去。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苏醒架起的精神世界就把两个人传送到了旧馆外的安全区域。
“你们俩，回教室，过一会在解释，速度。”苏醒说过这话就循着夏永夜的气息进入了旧馆。
校园里多了很多黑暗使者的气息，教学楼顶端的沈白，操场上建立了精神世界的彭泽西，还有接到命令的死神也都渐渐出现在东
高四周。
旧馆的走廊里已经一片狼藉，夏永夜也已经违反了合约，只剩下纯粹的怒意和杀气在搜索着这栋楼的每一个角落。
“好久不见了永夜！你长高了~”
和李诺一起出现的人见了夏永夜，先开了口。
夏永夜朝他点了点头，眼神直接和李诺相对“李诺。”
李诺带着死亡执行枪，一身难得的正装，开口道“辛苦了。”
“哼哼，你是来干什么的？”夏永夜扬起眉毛，盯着那个和她气势不分上下的死神。
“善后。”李诺皱了皱眉
毛“这种事情虽然死神也可以办到，但是太危险了，所以，拜托你们清理掉违反合约的不死人。”
“要是我想让不死人从这个世界消失呢？”夏永夜依旧扬着眉毛“要是我想让他们一个不剩的消失呢？”
“……虽然我也站在你的立场……”李诺只说了半截话。
“哼哼……”夏永夜有些轻蔑的笑道“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我的想法是对的，不过估计那时候就晚了。”
“如果你是对的，到晚了的那天也来得及。”李诺一边说一边警惕的感受着周围的气息。
“不过我也没说你的想法是错的，死神的头头。”夏永夜留下这句话，几乎崩裂了整个旧馆。
苏醒被这种不同于死神的，生者的力量震撼，跟着夏永夜便往旧馆的顶楼去了。
月华下，她露出近乎于狰狞的笑意。
如果世界上有存活的魔鬼，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苏醒站在理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看着。
淡红色的杀意，时不时的窜上高处，把看不清楚的不死人撕碎，向所有蠢蠢欲动的不死人展现着绝对的暴力优势，渐渐的，整个
天空中都弥漫着腥臭味的雨滴。
也许是那场景太过刻骨铭心，他竟然觉得月光下的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漂亮。
学校里的危险气息迅速消失……最终变得空荡荡的……
她从顶楼的水闸上跳下来，恢复到平时里有些冷淡又有些慵懒的样子。
“该轮到你们善后了。”她露出了他见过的唯一一次真正的微笑。
第二十三章：1990年——苏醒的日志（6）
苏醒看了看狼藉的校园，还有校园中紧张的修改记忆的善后部门，以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很多死神，黑暗使者。
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李夜色那时正紧张的跟李诺说着什么，身旁站着还是小孩的冯景清。
“老大，你们在干什么？”他走过去，看着几个人。
李诺跟他解释了好一会，他才明白这个小孩的记忆并没随着善后部门的改动而发生任何改变，虽然他一直闭口不谈，也不问任何
问题，但这个影响会比他自己理解的
要大得多。也就是说，如果想让他继续正常的活下去就最好把这段记忆忘掉。
“如果你不忘记，也许会对以后的生活还有我们造成一些严重的影响。”李夜色对那小孩轻声的劝导“所以，虽然这样很不公平
，我也希望你能忘记。”
“没关系。”还是小不点的冯景清看着他，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回答“如果必须要忘了，那就忘了吧，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是无所谓
的。”
“我会陪着你忘记。”李夜色轻拍着少年的肩膀，微笑却郑重的说“直到你走到生命的尽头。”
“……好。”少年也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没有温度的手包围着少年稍有些冰冷的手，慢慢的许诺了誓约“从你身边走过的无尽光阴，以我的名义让你忘记，以我的名义
陪你一同忘记。”
这个誓约，很少有死神会使用，因为它强大到能够夺走死神们的全部记忆，并用死神的名字作为封印住记忆的载体。
誓约过后，李夜色比那少年的眼神还迷茫。也是那时候开始，李夜色使用了近二十年的“零下”代号。
苏醒从来没想过，也就是那时候，这两人的缘分就已经纠缠成解不开的死结。
所有的死神和黑暗使者都各司其职，只有他不知做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