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放心，”李夜色避开他那压迫感太强的视线“我拐走冯景清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道了个别，转身从精神世界架起的大桥上回到死神世界。
“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还是秋天的黄昏和紫色的落日，没有一丝风。
远远地看见绪见在坐在观景长廊上看那一成不变的落日，肩膀包满了绷带。
“呦。”
“夜色。”
他坐在绪见旁边，一边学着他看夕阳一边仔细看他的样子。
绪见的样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头发黑眉毛从深褐色变的雪白，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中有一个变成了淡紫色，胡茬子也和头发一样
在夕阳里闪烁。
很多死神被不死人严重咬伤之后就会因为绝对死亡和无法死去两种对立的力量撕扯的灰飞烟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会变成绪见
这样平衡的存在。
“肩膀，还疼么？”
他摇了摇头，然后盯着夕阳等待他其余的疑问。
“你接过吻？”
“嗯。”
“接吻之后会有什么感觉？”
“嗯……”他努力的把难以形容的感觉转化为语言和形容词“很突然，呼吸，心跳还有五感一瞬间全部赋予你，来不及确认自己
的情绪，永远不会忘记的强烈感觉。”
“听起来挺恐怖的……”
“不恐怖，有可能会震惊过度。”
“要接吻的人有性别上的要求么？”
“……当然没有。”绪见被这个疑问吓了一跳。
“你吻的人是……？”
“苏醒。”
“别这么刺激我心脏行么……你吻了苏醒？？！！啊……我的天啊……我怎么从来没想过……”李夜色用力的敲脑袋强迫自己接
受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我的天啊……”
“别这么惊讶。”绪见平静的解释“苏醒曾经是个军官，因为很多事情最后被作为交换条件送到我当时在的敌营。他是个好人，
后来就像预想的一样被暗杀，因为我觉得他对死亡的看法很不一样，所以在他还没彻底死之前我对他用了誓约。”
“……就算你这么说……”李夜色突然想到“老大说苏醒也接吻过，他吻了谁？”
“你确定要知道？”绪见扬起眉毛“有点刺激。”
“嗯。”
“夏永夜。”
“哇不是吧！！”李夜色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刚才绪见的壮举已经彻底忘了“夏永夜？？！！黑暗使者的前任头头！！我的神啊！
！！这就跟让冰原凌跟咱老大KISS一样不可能啊！！！20年前那场大灾难还有这种解释啊！！”
“因为两个人并不是誓约接吻而是情不自禁，所以夏永夜没变成死神苏醒也拥有五感。”
“没有五感也会情不自禁吗？”
“只有喜欢和迷恋这种心情无论什么都阻挡不了。”绪见解释着“虽然没有情绪却被说不出来的感觉驱使，让你觉得所做的一切
是正确而值得的。”
“夏永夜的失踪跟这件事有关系么。”
“没有。”
“是不是接吻过后接受誓约的人的五感都会消失？”
“当然不是。”绪见用左手揉着肩膀，看起来还是很疼的样子“只有往生者在进入下一个世界之前决定接受誓约的，还有即将死
亡的在接吻之后会失去五感，活着的人仍然是活着时的所有感觉，雅纪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
李夜色深呼吸了一下，心情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想把冯景清带到这个世界，非常强烈的想法，但是仅仅是这个想法还没有更强大的理由让他和一个可以算
是不熟悉的人接吻，更重要的是，冯景清本人会不会愿意接受。
过了一会，他站起来告别的绪见，又从精神世界的大桥回到了普通的生者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喧嚣，让他觉得即使没有五感也能触摸到他想知道的全部。
温暖的喧嚣。
第十章：2010年——冯景清的日志（1）
十一月份之后，临冬市就已经是冬天了，但由于一些失误，今年的秋天还在持续。
无论是被长假冲昏了头脑的普通人还是在折腾中清闲下来的死神都一个个恢复了正常。其实那段时间冯景清也没少折腾，让各种
各样的事情弄到头脑不清醒。
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医院后，他终于能完全康复的出现在这个甚至有些陌生的城市。
虽然他很想好好休息好好回忆和整理最近发生的事情，但似乎没有什么时间。
“你们漫画家平时怎么上班？”
一个算是和他比较熟悉的人在等车的时候问他。
“怎么说呢……”
“就画画不用去单位？”
“这个嘛……”
这个人总是在他决定如何回答之前打断他的思路，当然，现在冯景清看来他根本就没期待过回答——人总是这个样子，做一些无
所谓的事情。
他没开车而是老老实实的在站台等公交，等那个他一直挺喜欢的绿色的五路。
天气不错，他的心情也还不错。
在冯景清调控的季节里，除了偶尔会有难得的天高气爽之外，大体都是绵绵的阴雨或者下雪天，虽然并不是有意安排成这样，但
他还是总受到中立者事务部的那些家伙埋怨。
他猜测大约是因为他的性格影响，怎样都可以，怎样都无所谓。
其实天气对于他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冷或者热差别并不大，无非是根据人们的想法多穿点或者少穿一点而已。
就在他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差点让急刹车的巴士甩出去，而后他发现他到达了目的地——一个有圆形雕塑的小广场。
九点四十五，几乎一秒都不差的出现在越好的地点，因为知道对方是个爱迟到的家伙所以他并没有提前。
在等待的十几分钟里，过路人尤其是女孩子，都或多或少的打量着他。
虽然冯景清自己对于自己的长相并不在意，但事实上他比自己所理解的好看，尤其眼睛里的静谧感还是很容易引人注意。
“迟到。”
他举起手机把上面的时间显示给刚刚抵达的女孩。
“哦，先不说那个，去吃饭吧，刚起来。”
“我说你啊——还真是——”
“我知道迟到是不对的，我错啦，作为补偿一会告诉你一剑有意思的事。”
“……”既然她这么说了，冯景清只好把自己的牢骚掐灭，跟着她走进最近的一家牛肉面馆。
“你说的那件‘有意思的事’是什么事？”冯景清一边吃着不怎么好的牛肉面一边问起来。
“发生离奇死亡事件了。”
“这种事……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在死神管辖之外的死亡。”
这句话果然让冯景清觉得有些惊讶。
“死神管辖之外？”
“嗯。”许夏喝了口汤说“而且已经死了的人还活着。”
“活尸……？”冯景清有些不太开心的回忆起被李诺扭断脖子的不死人。
许夏摇摇头，只是说那个人还是活人，不是黑暗生物也不是不死人，然后一副“告诉你也帮不上忙”的表情换了个话题。
其实中立者们很少一起聚会，不过许夏和他还算熟悉，而且前一阵子的天气还是她帮忙照顾，这次也算是正式的任务交接。
“这一阵多谢了，明天开始可以正式归任。”
“你确定你能认真工作？”许夏一脸鄙视的看着他。
“我一向都是很认真的。”
“鬼才信。”
两个人小声的吵着以免被服务员听到当成神经病或者危险人物，以前就听过一些人在工作中被送到警察局。
“啊对了，就那离奇死亡事件，上头让我跟你说让你负责调查一下。”
“啊？”冯景清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果然不会没有任何原因找他……
“死神那边有个人过来和你组队，料你一个人也搞不定。”
他还没开始觉得不公平手机就响了，一听到那个火战车的铃声就知道是李诺打来的。
“那个……我记得我交稿了……”冯景清有些纳闷的问。
“什么交稿不交稿的，”李诺嚷道“那啥，我把李夜色派过去跟你组队了，一会就到了啊。”
“啊？？？？等等！！”
“等什么等，不是要调查么，冰原凌都跟我说了，让你俩撮合撮合感情。”
“喂！！”
冯景清听到挂断的声音后，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给冰原凌打电话，就算李诺不靠谱，冰原凌也不能不靠谱吧？
李夜色那个家伙，虽然是个好人，但他却是个无时无刻都在大脑短路的存在，虽然李诺说他的能力很强，可是就那副不听指挥的
模样怎么想都会出意外状况。
而且，他是个大活人，除了调控天气，可没有一点奇奇怪怪的能力。
“李夜色？”
“嗯……你们认识？”
“见过一面。”她淡淡的回答道“我觉的那个人还他那个不错的。”
外面突然开始下冰雨，不大，却没有要停的意思。
“你心情不好？”许夏回头望着玻璃窗外的街道。
“也不是……”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把天气弄成这样。
“你平时总会忧郁？”
“很少……”
“……”
“你想要晴天？”
“无所谓，我不怕雨淋什么的。”许夏收拾了东西结了帐“我先走了，你在这等他吧，估计一会就来了。”
“嗯。”
许夏不大喜欢和别人聊太久，即使冯
景清也一样，事情说完了就回家去了，留下他坐在小店里呆呆的注视着窗外，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同花色的雨伞，还有
不用的衣着打扮。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玻璃窗外面站了个向里面望的人，和路上的行人不同，他没有撑伞也没有顾及已经湿淋淋的衣服，滴水的头
发在店前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寒冷。
他的视线和屋内人的眼神相交时傻傻的笑起来，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满脸开心的进入店铺。
果然是这样，冯景清想。
他，就是他的同伴。
第十一章：2010年——冯景清的日志（2）
“好吃——”
其实，只要是吃的几乎都可以受到李夜色的赞美，而且他什么都吃，无论在死神的世界还是到这边来都死性不改。
事实上，他还没有接吻过，没有任何的五感，所谓的好吃也不过是想象出来的感情，冯景清做的番茄牛肉咖喱也不过是骗人骗己
的东西。
他一边听着李夜色夸张的赞美一边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景清啊，从今天开始咱就是搭档了，除了对你负责我还得跟你一块上班。”
“……”冯景清特别想说，求他别负责了，不过也知道说了等于白说，最后忍住没开口。
“你打算让我住你家还是搬到我家去住？”
“住我家。”这一点不可质疑，因为还有个要命的李诺在催稿，他不能离开工作间，李夜色的家……想想就头疼。
“我要住在什么地方？”
“卧室。”
“你呢？”
“我就在工作的屋里睡。”
“……啊？这样不好吧……”李夜色有点过意不去。
“那卧室我基本没睡过，平时也都住工作间的，你去睡吧。”冯景清老老实实的说了实情。
“你可真是好人啊。”
“……”
冯景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收拾了吃过的餐具放进水池里。
“我刷吧。”李夜色心满意足的系上围裙“以后刷碗就交给我吧，我不会做饭。”
“好啊。”冯景清也没推辞，然后看着穿着围裙哼小调的李夜色问“那个没死的死人在什么地方？”
“精神病康复中心。”
“哦……”
也说不上来是难受还是什么，冯景清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勉强，提起医院他还是有些阴影。并不是因为他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
间，而是本能中的不喜欢那，大概是活人无意识
的远离死亡的缘故。
“她在午休的时候从六楼跳下去，摔在瓦砾堆里，在楼上看见她掉下去后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等人到了楼下的时候却发现她毫发
无伤的站起来。”李夜色难得平静的陈述“而且
我们这边的报告书上已经确认了她的死亡，那留下来的活人又是什么？”
“不死人和她有没有什么关联？”
“没有，这世界上暂时不会有不死人了。”
讨论结束，冯景清走回工作间带上耳机开始听歌。
窗外又开始下雨，他的注意力转向窗外，透过雨帘映出的是细数零落的街灯，在他看来就像被水淋湿过的毛玻璃。黑夜中渐渐弥
漫的暧昧雾气，伴随着烟幕显得越发孤独。
“发什么呆呢？”
“……没……”
“话说回来，你家可真丰富，漫画家的家都这么欢乐吗？”
“我也不大清
楚……”
“好奢侈的扫描仪！！！比老大那个还奢侈！！！”
“哇——”
李夜色像只发现老鼠的猫一样扑向那堆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工具，根本听不进去冯景清的话。在他开始大肆破坏之前，冯景
清想办法把他拖进客厅里，然后想办法让他从
莫名其妙的兴奋中安静下来，就在这场征战中，他一不小心碰到了李夜色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一切都安静下来。
由于太过突然，冯景清像断了电一样僵住不动，李夜色也顿了一下然后用同样温度的手把冯景清僵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挪开。
“不用这么惊讶吧。”
“啊……”冯景清有些语无伦次。
“我可是没有接过吻的死神，没有五感也没有温度，你以前不是知道的嘛……老大不是跟你说过么。”
“她只说过……没有五感……”冯景清的大脑有些不听使唤的转动。
“哦……”李夜色露出思考复杂问题的表情“……不过你也不用把我当成尸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