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去吧……”
冯景清一边擦头发一边问“现在是晚上了，能告诉我任务是什么了吧。”
李夜色眨着眼看他，他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又换上了一
身正装，死神刻印透过白衬衫又透过黑西服发光，他那双眼睛摄人心魄的向他望过来。
然后他措手不及的被进入公务状态的李夜色推到床边，斜斜的靠在墙上，然后他听见他缓缓的，用极其暧昧的语气和动作对他说
“我想听你的临终遗言。”
“临终……遗言？”
“我的任务就是带你从中立者的世界过度到我们的世界，所以，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却改变了你的本质，总得说点什么吧？
”
“所以你让我开的越慢越好……？”
“没错……所以我让你从南开车到北边，最后一次用中立者的眼神看一次这个城市……”他继续说道“你知道死神的仪式是接吻
，所以我才想知道你会不会很排斥……”
透过死亡所带来的力量是巨大的，那种力量强大到他无法反抗，也无法推开他的手。
“放手。”冯景清淡淡的对这个已经紧张到要把他按死的死神说道“不放手我可要骨折了。”
“诶？？？”
“睡觉吧，睡太晚，明天去凌云寺该起不来床了。”
“你要好好考虑最后的愿望。”
“我会考虑的。”
冯景清背对着它，蒙在被子里，但是毫无睡意。
他明白。
他清楚。
他知道他的想法。
正因为这样，他要怎么做才好？
到底要说什么才好？
他的临终遗言……他作为中立者的最后愿望是什么……
天气又开始阴沉起来……
第一场雪终于不再吝啬的缓缓飘下。
第十七章：2010年——冯景清的日志（8）
他和李夜色都醒的很早，还是和以前那样说说笑笑的吃了早饭。
李夜色说想走着去凌云寺，因为他想看看雪景，冯景清知道他比他还想拖延时间，也没反对。
此时的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迷恋焦躁又有些害怕，他和身边不知所措的死神一起慢慢的走向通往山顶的小道，往包含着各种意
义的终点出发。
凌云寺建在九楦县九楦山的山顶，也不是什么古寺，但是因为建设的非常漂亮，所以各种百般无聊的四大势力都回去那里玩，也
就顺带着携带了一些灵气和怪谈，时间久了
竟然变得很出名。
因为下雪加之并不是节日，通往山顶的石阶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直到寺院内也没有别的游客，走在石路上的清冷声音消逝在潮
湿的空气中。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走过旅游指示牌，在求签的地方不约而同的停下来。
“要看看明年的运势吗？”冯景清问。
“什么运势？”
“随便。”
李夜色顺手从财运盒里抽了一根，冯景清抽了一根离他最近事业签。
“明年你财运不错。”他扫了一眼李夜色手中的“上”签。
“看来明年你开天窗和被老大PASS稿子的可能要变高了。”对方像是很得意的样子拽过他手中的“下”签，比划了几下才扔回盒
子里。
两个人对着那臭脸地藏装模作样的许了愿望。
然后到最高处的大殿逛了一圈，对佛像的粉刷品头论足了一番。
“景清……你想好最后的愿望了吗？”
“嗯。”
“那你就说吧。”
“明年的各种运势都要比抽签的好一点。”
“好……”李夜色慢慢凑过来“那个……”
“可以换个地方么……”
“这边……”
李夜色带着他到寺院的后山，参天的古树遮盖了雪天本来就不充足的光线。
“你真的确定可以‘死’？”
“如果我不同意，你觉得我会跟你来这么？”他知道，只要他不同意，李夜色就绝对不能强制把他变成他们的一员。
阴沉沉的天气，粘稠的初雪，凋零的草木，放眼望去这凌云寺的后山竟然比他想象的还适合“死”。
“你确定……可以吗？”
“可以……”冯景清有些紧张的问他“不过你要尽快了结我，如果死也是很痛苦的话，这一路上我已经受够了……所以不想再进
行前情回顾……”
“绪见说……接吻不会疼……只是会很震撼……”李夜色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说，锁骨处的死神刻印明晃晃的几乎耀眼，眼
睛也和前几天的那种感觉不大一样“每个死神只有这一次
机会……这可是我唯一的机会……所
以……虽然我没接过吻……也会尽力的……”
“等一下……”
“别动。”李夜色的情绪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激动，他让他的后背靠着古树，然后两手扶着肩膀直视他的眼睛，带着一点试探的
凑过去。
树林里静的几乎可以听见雪落的声音。
死神……真是很神奇的存在……冯景清断断续续的想，竟然可以通过接吻来完成生死的过渡……和刚刚开始的紧张不同，从冷汗
直流的僵硬便得自然起来，他顺着李夜色的背渐渐的寻找到
他的脑袋，抚摸着他有些冷的头发，并渐渐加入了感情。
在这个持续的过程里，他感觉到心跳渐渐消失，维持生命的呼吸也在渐渐减弱，最后只剩下表达情绪的呼吸，体温迅速下降但并
不觉得寒冷。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
然后，左侧的锁骨处一阵刺痛，这久违的感觉似乎在告诉他——他并没有失去五感。
接吻的仪式并没有因为这个变化而停止，继续下去的时间里他又开始感觉到新的变化……心跳开始恢复，呼吸也渐渐变回最开始
的状态，身体的温度也随着动作继续升高。
这一次的变化结束后，仪式也刚好完成。
几分钟里，他经历了死亡和重生两个阶段。
但是李夜色似乎比他还惊讶。
一百多年没有的五感重新回到身体上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世界像颠覆了一样，好一会才呆呆的想起冯景清。
“好紧张……”李夜色像个小孩，五感恢复后表情更加丰富。
“你没事吧？”
最后变成冯景清去安慰这个被震撼傻了的死神。
“还行……”他抬头看了看平静的不像死神的冯景清，有些意犹未尽“任务已经完成……”
“我以后要做什么？”
“冰老大说了……暂时没有接替你位置的人……所以在他们下一任上任前你还得在季节事务部……死神这边就不用管了……”
冯景清有些头晕，这不等于除了身份和阵营什么都没变么……直接说就好了么，还费了这么大的周折。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和李夜色一样心情复杂的下了山。
他和预约的一样开了天窗，因为心情实在难以整理。
李夜色没有因为任务结束离开他家，反而把李诺那边的行李全都打包来了，说什么以后就是同事了要好好促进感情。
就冯景清看来，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李夜色早就把他最糟糕的样子全都展现给他了，对于一个把所有窘态都展现给自己的
人，他一向会护着他。
不过李夜色的心情就跟他完全不一样了，因为那个吻是他终其一生的唯一选择，无论对错他都没有机会再把别人变成
死神，因为这个，他像吃了多大的亏一样
整天在冯景清家里不走，完全忘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也忘了是他那惊世一撞不仅改变了冯景清的三观还改变了他的本质
。
这种状态持续了大约两周，直到有天他俩说起求签的事情。
“我的愿望是今年的事业运要比抽签的那个好啊。”吃饭的时候冯景清突然提起来“所以你得加油帮我实现愿望。”
“……”
“怎么了？”
“没，没啊，我就是想到了一点事。”李夜色贼笑着不说出来。
“你想多了。”
冯景清猜得八九不离十，大概接下来的一年又要在他的嘲笑中渡过了……
第十八章：1990年——苏醒的日志（1）
苏醒从临冬市艺术家协会回到第五栋的死神工作区域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李诺正胁迫着苏雅纪跟她打游戏，屋子里多了个意想
不到的人——李嫣然。
“好久不见了。”他对这个有半年没见过的同事打了招呼。
“嗯，”李嫣然拿着咖啡杯站起来“好久不见。”
“小程没回来？”
“ICE PARTY还没下班。”
“黑暗使者头头的大选还没结束？”苏醒虽然并不特别关心这件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问。
“刚才结束的。”李嫣然有点怒意的看着正在打游戏的李诺“她都已经开完会回来了，还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哈……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苏醒也无奈的看了一眼无暇顾及工作的那个老大“是谁？”
“岳北方。”
听到这个人名，苏醒皱了皱眉头，怀疑他们那些一点都不靠谱的黑暗使者是不是凭长相选得老大。
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是从李夜色嘴里，那家伙在处刑人事务部的时候整天说他有位黑暗使者的同事长得如何如何漂亮……后来终
于忍不住亲自去看了一次，随后他就明白
他这一百多年里还没见过真正的帅哥。
那人说话没什么锐气，工作能力也只不过算是中上，不过长相的确无可挑剔，毫无瑕疵。
大概是那群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黑暗使者……这次想选一个性情温和好说话的头头吧……
毕竟像夏永夜那样的人……也许只会出现一次……
强大到什么都无所谓，没有她用武力不能摆平的事情。
一提起这个名字，他的记忆又回到不算远也不算近的二十年前。
三月初的晚间，温度在零下。
夏永夜对着昏暗的夜空发呆，对着吐出的白气愣愣的看，雪一样的腥味和甜腻腻的感觉在肺部缓缓循环，多多少少有一些滞留下
来。
大概无论是谁，在这样的天气里都想缩成一团赶紧回家。
“我说老大，你怎么从来都不关窗户？去去……”沈白一边驱散这放走热气的家伙一边把窗户关上了，“老大，虽然我很想相信
你想的问题肯定比我们想象的有深度，可是……
你看你那样，简直就是脑袋抽筋啊。”
“……”夏永夜好半天才反过劲来，开口说“我就是脑袋抽筋怎么着，后天月考，你怎么能理解身为学生的感受？”
“你不是装的挺好么。”沈白有种不可置信的想法“连你也怕考试？不
是吧？我白看好你了！”
“三角函数什么的……根本不明白啊……”夏永夜最终放弃了挣扎，有点毫不在意的说。
“原来你也会为数学操心啊？我的天啊，明个我可得宣传宣传去。”沈白幸灾乐祸的看着她“那个死神回来了没有？”
“嗯。”夏永夜指了指隔壁，稍微有点心事重重。
“你没跟他唠唠嗑什么的啊？”
“……没……我紧张……”
沈白知道这聊天基本上没什么可能进行下去了，转头去厨房做饭，不一会彭泽西和高佂像对小情侣一样的回来了，几分钟的事另
外几个人也回来了。
各找各屋，景象有点怪。
“萧天琦上哪去了？”数了数人数，夏永夜有点恍惚。
“我说老大，你是真脑子不好使还是装傻啊？萧天琦不是今天去死神那工作了么，明年才回来。”沈白简直要疯了。
“我不是让数学折磨了么。”夏永夜郁闷的回答“要不是东高出了这么些事，我才不在这假装好孩子呢，各种无聊。”
“请问……”一个对于他们来说稍稍有些陌生的声音轻轻的问道“我在这要做些什么呢？”
那个死神一身黑色的正装，稍有紧张的站在客厅里。
“你数学好不好？”夏永夜也没注意到底是谁张口就问道。
“……还……还行吧……”苏醒有点纠结的回答。
“后天，拜托你变成我的样子帮我考数学去。”夏永夜心满意足的对他说，“这个就是本季度最重要的任务。”
“……”苏醒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高估了黑暗使者的老大，这家伙简直和他们死神头头李诺一样根本不可相信，而且比那个李诺还
没不靠谱！
不过这也没办法，虽然李诺长得二十岁上下，但心灵已经不知多少位数了，这家伙虽然是黑暗使者的老大……可是无论是外表上
还是心理上都是货真价实的小不点——
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姑娘。
“可是我后天要去你们学校当老师了……你还是想个别的办法比较好吧……”苏醒有点头疼的对应。
“好残忍……好吧我自己考……估计要完蛋了……”夏永夜咕哝着坐到饭桌前，和沈白一起吃晚饭。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永夜就行了。”
“啊？这不太好吧？”
“啊啊，你们死神真是中规中矩的，就叫永夜，明白了没有。”
“……我明白了……”
并不是因为什么中规中矩，这小家伙大概不知道死神里各种不靠谱的存在要多得数不胜数，只不过因为立场的原因，他不能叫她
老大，所以很麻烦。
他，苏醒，因为不死人事件正式调转到黑暗使者的联盟，同样的，一个叫萧天琦的人从这里调转到死神工作部。
他本叹息着那个叫萧天琦的人要怎么倒霉，才发现自己的新头头一样让人郁闷。
光明使者那本家斯托米怎么就那么正常？
中立者的本家冰原凌怎么就那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