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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绝尘去——by卧槽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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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红推开房门,喝止道:“鬼叫什么!老爷睡下了!整天没大没小没个正形,若是吵醒了老爷,小心夫人剥了你的皮!”

这时,药奴已经恢复过来,便听见有人要剥书童的皮,冷冷笑了一声,道:“谁敢!”

柳乘风感激涕零,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替他出头了!哈哈,我柳乘风也有今日!不知不觉,柳乘风就嘴贱地喊了出来。话刚出口,只见一抹水红的身影出现在

倚红背后,倚红自动让道,只闻那抹水红:“……”

凤十六怔住了,不发一言。倚红和柳乘风心道奇怪,就只见他们楼主飞身下楼,拎起药奴就往楼上飞。

药奴突然遭人挟持,也是一怔,不知该作何反应,就愣愣地被凤十六拎上楼。

凤十六在药奴耳边道:“前因后果我会解释给你听,现在只求你能救他一命。”这声音听着耳熟,像是书童的声音,却老成许多。药奴被凤十六一推,踉跄一步,看见了夏绝衣。

“你的解释我待会再听。”说罢,药奴上前几步,搭住了夏绝衣的脉。

药奴的眉一直皱着,脸色越来越冷。凤十六的心一直揪着,随着药奴的脸色心也越来越沉。

等药奴又将夏绝衣全身都检查完了,直直地坐在一旁,喃喃道不会死的不会死的,神情却十二分的颓废。突然,药奴站起来,炯炯地看着凤十六,道:“拿我的血给他泡澡!”

倚红和柳乘风不知何时也进了屋子,只听凤十六对倚红喊道:“快去准备水和木桶!”

药奴又借了纸笔列了许多东西,道:“上面的东西都抓来!”

凤十六手抖着接过方子,小心地交给柳乘风,柳乘风风也似地跑出去。

药奴摸出随身常带的钝匕,看着凤十六走上前,慢慢扶起夏绝衣,替夏绝衣缓缓脱下衣服。这一幕,好熟悉。

只见夏绝衣赤着身体,依旧靠在床上,一头乌发落在肩头,越发衬得肌肤如雪。由于病重,夏绝衣脸色十分憔悴,唇色也发白,眼睛紧闭,眼睫垂长。

凤十六伸手撩起夏绝衣垂在额前的一缕黑发别回耳后,注视的目光怜惜又爱慕。

药奴看了半晌,道:“所以你才是书童?”

凤十六似乎这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便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夏绝衣身上,道:“对,我就是书童。”

自苏袂刺了夏绝衣一剑出走春风楼,凤十六便一直派人跟着他。刺伤了夏绝衣还想全身而退?这还要看他凤大楼主答不答应。

苏袂在黑市下单要一个书童,凤十六便派废物柳乘风去了。柳乘风那时不大,身材还十分娇小,正适合假扮小书童。可怜凤楼主顶替柳乘风的时候,日日缩骨夜夜疼。为什么凤十六要换下柳乘风,自己亲自上阵呢?自然是因为夏绝衣不告而别,去找苏袂了。

所以,诸位看客所见的书童一直是凤十六所扮。凤十六的目的也很单纯,谨防苏袂不轨,保护夏绝衣。

苏袂吃下醉心之后,两人恩恩爱爱甜似蜜里调油。凤十六忍了。

夏绝衣做了苏袂。凤十六也忍了。

但是当二人互表心迹,苏袂反攻,凤十六心如刀割,他发现自己再也忍不了了,所以书童不辞而别。

就算凤十六心被伤透了,他还是放心不下

夏绝衣,一路上派人保护他提醒他。这些诸位看官都知道,便不提了。

这便是真痴情,真情痴。

“我救不了他,血浴能不能保他一口气我也不确定。”药奴顿了顿,又道:“倘我以我血为他作浴的条件是,你离开,换我照顾他,答应么?”

凤十六一怔,逼视药奴道:“杀了你放血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说罢,又笑道:“你其实也很担心他,不然不会老为他做这么损己不利己的事,对不?”

药奴不语,凤十六也不逼他。

唉……你这祸水!凤十六现在恨不得打造一只黄金笼,将自己和夏绝衣放进去,谁也看不见他的阿衣。

怎么这样多的人为你倾心?凤十六淡淡嫉恨,又想到:这样也好,起码无人舍得伤害你。

看着夏绝衣身上狰狞的伤口,凤十六又恨道:他们怎么这样狠心!你心心念的那人又怎会下去手!

第十九章

这回药奴放血放得实在狠。一方面要给夏绝衣泡澡用,另一方面还要喝着药煮给夏绝衣喝。

放完血的药奴脸色竟比夏绝衣的还白,原本就少有血色的唇更加苍白,再加上他一向神情冷峻,他黑衣,夏绝衣白衣,同夏绝衣活脱脱一对黑白无常。

药奴也同凤十六言明:药仙人也治不了,为今之计只有西去一途。药奴尽得药仙人真传,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气势,既然药奴发话,说明药仙人也无计可施。

如今,果然只能求鬼医了。只要出了这桃花镇,便永无追兵之虞,他凤十六可以放心大胆地赶路。但是顾惜到夏绝衣的身体,凤十六知道路途遥远,就算有全天下最好的马车也免不了会一路颠簸,便适度放慢脚步。

好在有了药奴助益,夏绝衣的脸色实在比只有柳乘风那个废物在时好多了。凤十六倚靠着车壁,细细描画夏绝衣的眉眼,淡淡想阿衣的脸色果然红润多了,连苍白的唇都有了艳色,让凤十六几乎忍不住要一亲芳泽。

药奴也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半晌才道:“其实柳乘风说的不错,夏公子经脉确实曾经爆裂过。”他现在还不大习惯叫柳乘风的名字。

凤十六双目霍然睁开,环住夏绝衣的手紧了紧,问道:“你什么意思?”

药奴顾左右而言他:“但是,后来却又奇迹般地愈合了。这实在令人费解,更令我不解的是他只是经脉愈合,断掉的手筋脚筋却一直呈不愈合状态。而且按说他现在身体有渐好的迹象,外伤也应渐渐愈合才对。”

说到医理,药奴话多起来,又道,“你说当日你从牢中将他救出时,夏公子曾自己断掉玄铁链,还重伤一个江湖顶尖的高手……”说起楚不闻,药奴话锋一转,道:“你知道么,就是那个楚不闻全身骨头都碎了,不能言、不能动,偏偏还好死不死地活着。”自从夏绝衣被捕以来,药奴一直留心有关夏绝衣的消息,他打听不到夏绝衣却不想小二口沫横飞地将楚大侠的事说得绘声绘色。而凤十六忙于赶路,什么楚家什么楚不闻早早就不闻不问了。

凤十六眼睛大睁,不掩惊讶,他竟不知道夏绝衣当日将楚不闻伤至如此地步!

“如果说这是夏公子做的,那他可真是神功盖世,将隔空打牛使到如此地步,内力真是深不可测。”药奴淡淡道,凤十六心下一惊。

不可能!凤十六天天为夏绝衣运功疗伤,通经舒脉,根本就没察觉到一点内力。他只道是正道用了卑鄙的法子将阿衣的功力化去了,却忘记了在太极牢时夏绝衣反常的举动。

“你也察觉到了,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内力。”药奴挑明,“那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那天在地牢他本已是强弩

之末,却又强行运功,以致经脉爆裂。”凤十六浑身一震,忽然抱紧夏绝衣。夏绝衣待他居然也是一片赤忱!为了他,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药奴不通人情世故,却是个有眼力的,他弓身站起,矮身爬出车厢,同倚红和柳乘风赶马车去了。

车厢内只余凤十六和夏绝衣两人,凤十六紧紧箍住夏绝衣,只见血又渐渐洇湿两人的衣服。凤十六恍若未见,一味抱着不撒手,忽然问道:“你可失望?那年我那样告白与你,你拂袖而去,可是失望?”

话说当年,凤十六同夏绝衣游戏人间,好不自在。

这样的日子本就是神仙眷侣过的,若不是凤十六同夏绝衣没做过眷侣该做的那档子事,两人就是羡煞世人的鸳鸳了。

美色当前,凤十六年轻气盛,心里又存了那些个心思,自然是忍不住满腔爱意的。而江湖上鸳鸳相抱避世隐居的实在数不胜数,夏绝衣待凤十六也与常人不同。凤十六只道两人之间就剩一层窗户纸了,而他的阿衣又时而聪明绝顶时而呆的,那也只有靠凤十六自己捅破了。

凤十六特意挑了月亮又大又圆的一天,邀请夏绝衣爬到屋顶喝酒。自然是凤十六喝,夏绝衣看。酒壮怂人胆,凤十六一口气灌了好大一口,憋得眼睛都通红了,才怀着满腔温柔缱绻同夏绝衣道:“为、为兄倾心你已久,直想同你永结同心。若你答应,咱俩不若寻个避世的地方,结庐而居。”

说罢,凤十六忐忑地看着夏绝衣的脸色,见夏绝衣有些怔忡,便又道:“你放心,若真能如此,我以后再不理魔教事务,立刻同教主辞了护法一职!绝不给你添一丝麻烦。”

只是,明月光之下,凤十六竟然有些看不清夏绝衣的神色,觉得四周似乎寒气外溢。忽然,凤十六就见眼前的人乘风而去,凤十六自然提脚便追。但夏绝衣武功盖世,又哪里是他能追得上的?凤十六一眨眼,夏绝衣的白衣便无处可寻了。

那时,凤十六十二分的懊恼、十二分的后悔,原来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么?他的阿衣对他竟没有那种心思,他还吓跑了对方。

说实在,凤十六这辈子还没瞧见夏绝衣这般落荒而逃呢。

自此之后,凤十六便再没见过夏绝衣,碍于魔教,凤十六不敢大张旗鼓地打听夏绝衣的消息,只能命令心腹暗访。

后来,教主退位,同时将春风得意楼交给凤十六。

这时候,春风得意楼楼主换人,凤十五退隐,交棒给凤十六。而凤十六这个精分才开始名彻江湖,失忆的夏绝衣流落到春风楼却是之后的事了。

凤十六一直以为夏绝衣的销声匿迹是躲避自己,没成想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并且还失忆了还受了自己欺压多年。

“放心,你若

是只想做兄弟,我便同你做一辈子兄弟,再也不作其他非分之想了。”凤十六的声音十分轻,一字一句却好似利刃在切割自己的心。语毕,凤十六轻轻揽起夏绝衣,又幽幽道,“我这辈子再也不会令你失望了。”

凤十六是舍不得夏绝衣再失忆了,他的阿衣离开他的视界五年多将近六年,却受了这么多苦。凤十六自杀的心都有了,自此之后只怕更是捧在手心怕掉了。

“疼。”

凤十六对上一双落满晨星的双眸,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不觉留下两行泪来。只觉面上的泪痕又被人拭去,凤十六这才反应过来,说着话却出不了声,颠来倒去就是一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真疼。”夏绝衣重复了一遍。凤十六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实在抱得太紧了,夏绝衣的白衣又被血染红了,自己的手上也有血渍,自责瞬间涌上心头。

“药奴药奴!快来!”凤十六这时才找回声音,忙着喊停车,让药奴进来看病,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看护夏绝衣。

马车立刻停下,同时药奴掀帐进来,声线发抖:“怎么了?”还没问完,药奴眼睛蓦然睁大。因为夏绝衣正窝在凤十六怀里,面瘫着一张脸,偏偏又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不,准确的说是自己身后。

果然,药奴只听身后传来柳乘风的怪叫:“你、你怎么醒了!”

夏绝衣居然还很有闲心回答他:“疼。”

所以,夏绝衣,你竟是疼醒的么?这又让凤十六一阵后悔方才的失控,同时,凤十六却又十分庆幸,因为夏绝衣醒了。

药奴连忙上前给夏绝衣诊脉,只听夏绝衣问道:“你……药奴?”

药奴觉得夏绝衣问得奇怪,他当然是药奴啦,可能脸惨白了点,但是还不难认吧。

还不等药奴回答,下面一句话引出死一般的沉默,只听夏绝衣又道:“身上的味道像。”

这话是什么意思?夏公子你认人不靠脸么?!众人心头俱是一凛,凤十六直接定在当场,药奴咬着牙问道:“你眼睛……”

夏绝衣的脑袋在凤十六怀里蹭了蹭,才道:“有眼无珠,没有也罢。”

众人一怔,竟不敢直视如此云淡风轻的夏绝衣。这瞬间,夏绝衣实在令人惊心动魄。他的语气没有心酸,也不是自怨自艾、自怜自艾,仿佛失明只是一件再平常也不过的事情,遭人背叛利用感情也不值一提。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教训,记住就好了。

药奴深吸一口气,又道:“让我看看,说不定能治好。”他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却想为夏绝衣试试。

谁知,夏绝衣却道:“你方才没听见么?”听这意思,竟是不愿意医的。

众人还要再劝,却听凤十六终于说话道:“依你,不医就不医。”心中

却早早下定决心,要一辈子都作夏绝衣的眼睛,“让药奴给你看看脉,你身上的伤总不见好,我很是担心。”

遭逢大变之后的夏绝衣忽然变得极为爱笑,从方才醒过来他就笑了一笑,这时又是一个微笑,道:“不用麻烦了,终我一生,外伤不愈。”

众人又是一怔,连凤十六都愣在当场,过了半晌,凤十六才又问:“什么意思?”他神色有些癫狂,怒声问道:“什么叫‘终我一生,外伤不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夏绝衣没有回答他,而是枕在凤十六肩窝,淡淡道:“困。”

一听夏绝衣说话,凤十六的心立刻柔软下来,双手抱住对方,听他入眠。

第二十章

夏绝衣的失明、外伤不愈击打得众人夜不能眠,始作俑者反倒酣然入梦。

凤十六实在睡不着,他反反复复看着夏绝衣身上的伤口。虽然现在天气冷,但是许多伤口都已经发炎,甚至有的已经溃脓溃烂。凤十六忧心如焚,亲身试了试夏绝衣额头的温度,果然还是有些烫。

因为夏绝衣有些烧,药奴和柳乘风都不敢给他用补药,就是生怕高烧起来。凤十六忿恨地捶了一下地板,对苏袂恨不得活剥其皮生啖其肉,满腔怒火,无处可发。

不过连日来,凤十六一直高度紧张,日夜守着夏绝衣,从来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今日,夏绝衣终于转醒,凤十六连忙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下,决定休整几日再赶路,趁这期间,好好调养调养夏绝衣的身体。

虽然怒无更怒,忧无再忧,但是凤十六实在太累了,放心下来之后他抵不住疲惫,睡倒在夏绝衣床边,手里一直攥着夏绝衣的手。

等凤十六睡着以后,夏绝衣睁开眼睛,望着床幔发呆。因为全身上下都很疼,睡不着,他就只能发呆了。

呆着呆着,夏绝衣的视线呆到了凤十六身上。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知道守在这里的是凤十六。

凤十六对他很好,他当然知道。凤十六掏心掏肺,不计回报,他也知道。但是他不理解,夏绝衣实在无法理解爱情这种复杂的感情。只要涉及情感,他都不太能理解。

与其说夏绝衣的失忆是受了凤十六告白的刺激,不如说他的脑袋实在无法负荷理解凤十六的情感,他尽力从自己能理解的范围去理解。但是,感情这东西实在太复杂,夏绝衣的脑子实在绕不过弯来。运转过度的结果就是当机,当机的表现就是失忆。

等夏绝衣恢复记忆,他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个小傻子了。

在春风得意楼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忽然就计上心头,倘若他也对一个人这样生死不计,那人会是什么反应?人总是能理解人的情感的吧。

挑中苏袂,于苏袂,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苏袂固然赢了天下,却赔进去一颗心。夏绝衣对他投入良多,却独独没有将最应该投入的真心投进去。或者说夏绝衣是真心对苏袂好,却不是真心爱苏袂。

然而,生死不计换来就是这样的结果么?那么凤十六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也应该是这样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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