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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颜遗梦醒——by余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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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

“我,我……”曾若初扭捏着,虽然终于开了口,可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反而越来越显得她隐瞒着什么。

郜月索性不去看她,又拾起放在桌上的书,似乎完全不在意曾若初,很专注的看着。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别逸觉得有些尴尬,也

不好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安静的可以听清外面的雨声,沙沙的敲击屋瓦。曾若初没有听到郜月再问她什么,觉得有些好奇,偷偷抬

眼看了郜月一下,发现郜月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书,没有在注意自己。

“我知道将军不是,不是想害别人!”曾若初抬起头,倔强的昂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口中还是说着:“我知道将军都是有苦衷

的,我知道将军是好人,我知道……”曾若初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两颊也渐渐露出红晕,也许觉得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郜月和旌羽脸上的表情都在瞬间显出惊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曾若初会忽然说出这样一些话来。不过郜月很快恢复过来,仍旧

不为所动,甚至没有抬起头。别逸却皱了下眉,曾若初说,郜月不会想害别人,所指的会不会是旌羽的事?

曾若初看着郜月,接着道:“我只是想,将军不是那样的人,我想让将军告诉我,将军不是,我就来找将军。然后,然后……”

“然后你就一直听我们谈话是不是?”郜月抬起头,因为角度的关系,侧脸看着曾若初,有点玩味的意思。

“我不是……”曾若初想要说些什么,郜月却又把头低下去,左手轻轻抚过书页上的文字,忽然语气好像缓和了些,道:“为什

么,会觉得我会害别人?”

“是因为旌羽哥哥说……”曾若初似乎急于向郜月解释,旌羽的名字刚刚说出来,别逸一震,随即苦笑,原来她就是这样让郜月

知道了旌羽的情况。郜月听到这个名字手指忽然收紧了,纸页被揉出了淡淡的褶皱,郜月慢慢抚着痕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曾如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忙看向别逸,目光中是委屈和询问,别逸冲她淡淡的笑了下,已经感觉到,郜月随着她的目

光看向了自己。郜月的眼中是戏谑,好像是在看一场表演拙略的戏,他看的好像只是这场戏中人的狼狈,乎根本不在乎这场戏的

情节。

“旌羽说了什么?”郜月的目光移开去,挑起眉毛,轻笑着问道。

“……”曾若初不明所以,无辜的眸子清澈的好像装满了一泓清亮明净的泉水,在黑暗的深处慢慢的闪耀着。

郜月饶有兴趣地看着别逸和曾若初,也不说话,手指有规律的轻轻磨裟着纸页,屋子里又静了下来,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

经停了,郜月指尖发出的声音格外的明显,别逸忽然觉得,郜月的平静将他很烦躁。

灯花爆了又爆,屋子里的光线变得闪烁起来,郜月微扬的嘴角被涂上了浅浅的阴影,像是嘲弄,就像佛语中的修罗,善恶参半,

双手沾满鲜血,带着悲悯的眼神俯视着众生的挣扎与狼狈。

“你——不问什么?”别逸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你想让我问你什么?还是你想要问我?”郜月望着别逸,眼神深邃的遥不可及。

别逸轻咬下唇,道:“旌羽现在——”

“终于,沉不住气了么?”郜月嘴角仍旧带着半屡嘲弄,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光芒“我还以为,你会继续拖下去呢。”

“他死了。”郜月抬起头,双眸中的光点安静跳动着,就白色的飞鸟张开翅膀在天空上留下透明的痕迹一样,轻轻地,淡淡的,

很安静,很平静的叙述了一种生命形式的改变。

“不可能的!”曾若初突然叫起来“旌羽哥哥怎么会,怎么会死呢?别逸哥哥你不是说他不会死么?”

“是我杀了他。”郜月微笑着又补了一句。

“不会的!”曾若初满脸错愕和惊恐的表情,坐倒在了地上。

别逸没有说话,他在看着郜月,他看着郜月嘴角的嘲弄更加明显,看着郜月忽然笑得伤感,似乎在自嘲什么,他看到郜月张开嘴

,说:“你一直想要的答案是吧?”

——你一直想证明的就是这个吧?

——你很想听到我这么说是么?

——你宁可相信任何人都不选择相信我了么?

——忽然想笑,还记得你曾经在我后背上睡着了,那时的信任似乎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如同,你对任何人的信任,你对我的不信

任,都不需要理由是么?

“你相信任何人都不相信我是么?”郜月起身,没有看曾若初,没有看别逸,径直走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旧伤复发,时日无多

记得郜月起身离开,灯光模糊的地方掩埋了身影,他又是,只留下一个背影就离开了。为什么离开的人,都要留下一个背影?想

要的是铭记,还是留下一个虚幻的念想,像一个背影淡出视线一样,就这样渐行渐远。

对那晚存在的记忆,是隔着雕花的窗框,看着郜月挺直的背影被分割成琐碎的残片,融进雨后沉沉的漆黑夜幕里。然后似乎感觉

松了口气,终于倒在地上,胸口无可抑制的痛起来,恍惚中好像看到仍旧坐倒在地上的曾若初踉跄的向自己爬过来,听到她不停

的在叫着“别逸哥哥”。想要告诉她,没事,还没来得及说,就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直至现在,大约半月了,郜月没有再出现过。曾若初每天都会来,每次来不管别逸怎么解释都重复着“别逸哥哥,对不起,我不

该乱说话的。”关于郜月,别逸问过她,曾若初说,那天晚上过后,郜月也不再见她了。

抽出枕下的白绸,暗红的血液好像放置了很久。

“他死了。”

“我杀了他。”

我从来相信你,不管做了什么。别逸轻轻闭上眼睛,白绸缠绕在手腕上,一种很真实的触感。

“别逸哥哥,可以进来么?”曾若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又道:“我带了大夫来,别逸哥哥最近气色不太好。”

别逸睁开眼睛,把手中的白绸放回枕下,躺好后应声道:“费心了,进来吧。”

曾若初仍旧是有些拘谨,别逸苦笑着没有再说什么。大夫看道别逸的脸色,皱了下眉头,放下药箱,坐到别逸身边,要别逸伸出

手臂来,别逸的手如脸色一样苍白,指尖有些冰凉。大夫把手按在别逸手腕上,闭上眼睛有一会儿,别逸则看着自己的首发呆。

大夫放开别逸的手腕,别逸回过神来看着大夫,大夫微微笑着,对别逸道:“公子不是什么病,旧伤的病根了。没有什么大碍,

只需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只是这段时间切不可情绪太过激动了,吃些可口的东西补补身子吧。”

“太好了!”曾若初显得很开心,暂时忘了自责,对别逸道:“别逸哥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的病很重呢,不过没事就好了

。”

别逸眉间微微拧着,脸色还是苍白的没有什么生气,他勉强对曾若初浅浅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大夫站起身,又转向曾若初,对她做了个揖,然后低头道:“这位夫人,劳烦您跟我到外面,我详细些告诉您公子的病情,不要

打扰他休息了。”

曾若初听大夫这么说,对别逸吐了下舌头,道:“那别逸哥哥,就不到你休息了,你再歇一会吧。”

别逸还是浅浅笑着,但是他道:“若初,你能先帮我弄点吃的来么?我有些饿了呢。”他说这话时,看的却是大夫。大夫被他坦

率的目光看的愣了下,随即好像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曾若初说:“夫人,那麻烦您先给公子弄点吃的来,做些清淡的就好,

病人现在不适合补。”

曾若初点点头,对别逸道:“那我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说完还是很开心地走出去了。

别逸看着她离开,浅浅的笑着,却莫名的伤感,沉默了会儿,他对大夫道:“先生,我还有多少时日?”

大夫迟疑了下,有些遮掩的道:“公子不必如此悲观。”

别逸平静的笑着,道:“先生但说无妨。”

大夫见别逸坚持,也不好多说,微微叹息道:“公子本就体弱,又受重伤,虽然保得一命可不若说是续命。公子若是一直静养或

许可以多留几年,可是公子悲喜过甚,心力早已交瘁,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别逸抓着被子的手慢慢收紧,手上有些泛红,脸上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变化,还是平静的问:“还有多少时日。”

“目前看,恐不足半月罢。”大夫闭上眼睛似乎不忍,又忙补充道:“公子不要介怀,静心修养,或有什么妙法转机也难说,小

老儿才疏——”

“啪”的一声从门口传来,一碗白米粥摔在地上,曾若初站在门口,脸上是褪不去的惊愕,呆在原地不知道怎么面对听到的话。

别逸的愣了下,没有想到还是让她听到了,本不想让她难过的。大夫脸色也难看起来,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久,还是别逸张口说道:“先生麻烦您了,你先回去吧。我不便相送,请别见怪。”

大夫松了口气,可是脸上可惜的表情更重了,这等明理知事的人这么早就死了。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背起药箱,对曾若初

施了一礼,匆匆离开了。

剩下别逸和曾若初两个人,别逸笑了,尽量让语气听上去轻松点,道:“若初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可不好哦。”

曾若初还呆呆的立在那里,听到别逸这么说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可是手脚还是不知所措,只是站在那里不停的哭。

看到她的样子别逸也沉默了,不再说什么一直在看着曾若初。其实别逸心里也很乱,不管想不想活下去,突如其来的死亡降临在

身上总归是让人一时间接受不了的。别逸忽然想到在皇宫最后见到的那个不知名的女子。

她面对死亡的时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那么淡然的笑着走下去呢?她在那里葬送了最美好的时光,她难道就真的甘心么?别逸

忽然才发现,之前所有的淡然都那么脆弱,实际上,虽然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但是别逸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有想做的事。

一直在哭得曾若初忽然抬起头,没有说一句话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别逸看着她离开,忽然觉得对她有些内疚,不知道是不是这

样的原因,一直以来都不会与她相交太深。苦笑了下,有些事情,注定要有人受到伤害的。

似乎过了很久,别逸还是一动不动的,只是脑子中的念头闪过了千百个。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哭声。别逸转过头去,

想看发生了什么事。

曾若初出现在门口,头发有些凌乱,眼睛肿着,左脸红红的,别逸吃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

没有等别逸问,曾若初就呜咽着向别逸道:“将军,将军不肯来看你……”

第三十章:月落无痕,浮生若何

入夜了,灯光寂寂的稍显昏暗,飞蛾执着着朦胧的光亮奋不顾身的死去,拥抱到刹那光明的时候,是终于追寻到了的满足,还是

转瞬即逝的悲凉呢?为什么一定要冲过去呢——即使死亡,也要在你身旁。哪怕从来对你,都只能是仰望。

窗户上投射出一个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静默不语。非要形容的的话,那便是,神邸一般。即使,未见到面貌。别逸轻轻笑了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只是微微抽痛了下,随即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窗户上的影子有些动容,肩膀颤动了一下,终究是没动,听到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你快死了吧?”

“是呢。”微弱的几乎是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可是别逸脸上竟然是笑着的,很开心的,满足的笑着。

“世事即无奈,淡些,就淡些吧……”

是这样么?也许,终于想到自己可以不再无力,正因为淡了其他,才干选择最决绝的方式,做最无奈的世事。

郜月终还是从门外进来了,一言不发的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中,说不出是什么,怜悯,痛惜,歉疚,抑或是冷漠。

别逸侧着头,眼睛停在逆光站在这儿的人,看着他的眉目都隐在暗处,可是眼中的光永远想被点燃的火焰一样,不会熄灭。

“咳咳咳”别逸的声音近乎嘶哑,嘴唇干裂了,丝丝鲜红的血液在苍白的薄唇上异样的妖艳,看上去,郜月忽然想,看上去就像

,死亡。突兀而恰如其分。

“咳……月……”别逸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痛苦的张开口吐着那个音节。

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么?身前的人拧起眉,终于还是坐到那个人身前,有些粗糙的手犹豫着抚摸到他脆弱的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的脸庞上,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不想再给他哪怕一点伤害。

“咳咳……月……咳”仍旧微弱的重复着这个音节,旁边的人心里一阵阵空荡荡的痛,俯下身去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着:“在

,我在这里……”

就好像记忆中的很久很久以前,那些被叫做曾经的时候,也是这样说,我在这里。现在,我就在这里,你又要去哪里啊?和那些

被遗忘的时光一起埋葬么?我就在这里啊……

“月,咳咳,我……一直都”别逸断断续续的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慢慢的吐出这些模糊不清的字眼,郜月俯身在他口边,一只手撑

着身体,另一只手揽起他的头,一字一字认真的辨析着,明亮的眼睛闭上,睫毛隐隐地跳动,一直里面什么东西滑落下俩。

别逸还是在笑着,静静地,安然的,满足的,甚至可以说开心。

钝钝摩擦声响起时,听到了闷闷的哼声,温热的液体随着浓烈的气味滑到指缝,粘稠的让手指僵在那里,“一直都——相信你。

郜月的身体失去了手臂支撑,倒在了别逸的身上,别逸的手还微微颤抖着握在插在他背后的匕首的柄上,那一瞬,目光开始空洞

“咳咳,月……”手紧紧地抱住身上的人,声音干涩嘶哑的重复“月……”

郜月的头枕在别逸的肩膀,脸上很快变的苍白,他没有呼叫,只是仍旧在别逸的耳边轻声的呢喃着,真的是轻声的。

“我很高兴你终于会自己选择了……”

“逸,我想说,也许抱歉……”

“我……也想去陪旌羽了,他希望有人能陪着他的……”

“月,咳咳……你不……”别逸呆滞的眼睛忽然闪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却被郜月一直安静的叙述冲淡了。

“我……真的为你心痛,就像刚刚看到旌羽的时候……”

“不……你不是他,他也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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