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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夜何其 下——by顾思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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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苏羽,你怎么了?”我想要坐下去的时候他站了起来。我只能抬头看他。他的脸侧着,我看不到。一身油彩味的他满是落寞:

“没什么。” “是画展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吗?”我瞥到茶几上还落着他的手机,手机好似被远远抛开了,距离他很远。

他没有说话。

我猜测:“那是你作画……” “不是,什么都不是。”他语气平平地开口。

我被他的语气也给噎得说不出其他的话。

“对了,”过了一会儿我开口询问:“你晚饭吃过了吗?”他深呼吸一口,转过身抱住我的手臂:“吃过了,你呢?”看到他心

情正向好的方向转变,我愉快地说:“我也吃过了。你吃了什么?” “没什么,说说你的吧。”他说。

我说:“说我的什么?我有什么可以说的?”我对他的异常热情表示很诧异,但是与此同时也是隐隐的喜悦与满足。

“说你晚上吃了什么,或者——跟谁一起吃的饭。”说到后一句的时候我明显听出他口气里的异常情绪。他眼眸里闪过一丝我不

懂的情绪,但是本能感觉,那是不好的情绪,是暴风雨的前奏。

而我的晚饭是牛排,吃饭对象是林纤诺。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走进了一个隐形的圈套,那里雌伏着一只凶猛的兽,只要我稍有差池就会被撕碎得不成样子。

苏羽的眼睛还是那么美丽,眼眸中闪烁的亮光是星光不及的耀眼。

我倏忽一笑:“苏羽,你在担心什么?我能够跟谁吃,还不是同事。”对他的消息来源我有些模糊,但是说到人选,除了李墨书

不作他想。

“哦——”他拉长了声音说话。转过头,余光还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我脸上的表情僵硬到了不能僵硬的地步。

我这算什么?

我根本没有做什么。

我不需要心虚的不是么!

我拉过他的手,他刻意保持的身体在下一瞬跌入我的怀抱。我抱着他,轻声说:“苏羽,不要怀疑我,我不会做出什么事的。”

他没有说话。我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委道出。

其实我很不想要说出这事,因为这种坦白的过程就像是在描绘你犯下的罪行一般痛苦。但是我明明知道我根本没有他所想的那种

动机。任何行为都算不上预谋。

但是他却怀疑我有,所以我的一切行为在他的眼里都成了狡辩,或者认证。

我向来不屑于对别人诉知真相,因为我觉得,知道我的人知道我不会这么做,不知道的人我对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我。那么

,为什么要让那些不能够信任我的人来明白我?解释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解释多次就成了掩饰。

而这次我将这事的原原本本告诉了苏羽。

从进入高中的第一天到现在。从我感知林纤诺对我异样的感情到前一段时间我的拒绝。

我将所有的细枝末节,我觉得可能会引起他误会的细枝末节都告诉了他。

但是我每每将一件小事告诉他,我就觉得轻松,或者说,有些无力的轻松。我知道,苏羽的保护心理很足,他不想要受伤害。

也许是童年的阴影,他的心理受到过严重的创伤,所以愈发害怕受伤害。他渴望温暖,是因为他小时候受到的都是冷待遇。我不

知道他离开唐安琪之后的一段时日是怎样度过的,但是独身一人来到A市面对的肯定不只是住房问题,他还要面对各种人的眼光

他因为李墨书的生硬关怀而依赖,他因为我的温暖而想要取暖。我能够给他什么?除了此刻的温暖我能够给他什么?

想到此刻我又不禁想到了我从一开始就开始回避的问题。

关于我们的未来。

这个事我永远都不敢想的问题。

但是又不得不再日益面对。

既然爱了就给他安全感,与此同时也给自己戴个安全帽吧。

我苦笑着想。

“就这样?”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我,但是随即有用无所谓的眼神掩饰过去:“哦……知道了。”我笑了一下:“你还有什么疑

问就使劲地问吧,我会如实解答,不二货,不欺瞒的。”他“扑哧”喷笑出声:“你以为这是商场推销呀,小心我告你。” “

告我什么?”既然已经开了头,那么我也接下去他的玩笑话,毕竟此刻的氛围是那么好。

他“切”了一声,斟酌了会儿语言又贼笑着转过头对我说:“告你居心不良。”我点点头说:“那你呢?我居心不良你还来理我

。”他怔了一下,我这才意识到此话有影射含义。我刚想要补救,话还没有出口他当即对我眨眨眼睛,暧昧地说:“谁,叫我缺

心眼呢?!”说完倾身在我嘴唇上咬了一口,不重不轻刚刚好,让我的嘴唇特别痒罢了。

亲完后他回身对我笑笑,我也对他微微一笑,不过笑容略显得呆滞罢了。

“那么,按照你的话来说,那个女人现在对你不敢兴趣了是不是?”苏羽戳戳我的胸膛,我拿住他的手说:“我还没有那么大的

魅力。” “是的。就我眼花,看上了你。”他嗤笑了声。

我笑说:“你去配副眼镜吧,也许配好之后你就不喜欢我了。”他脸色一下子又坏下去,声音也顿时冷硬起来:“那么你就可以

摆脱我了对不对?”无奈面对他的阴晴不定,苏羽有时候太敏感了,以致我都要在说话前忍不住想半天谈话内容是否会伤害到他

我真挚开口:“不会摆脱你,我会抓住你。你配好眼镜发现我不好,要离开我了,我就会纠缠你。” “纠缠?”他瞪大眼睛,

似乎对我说出这个词语很是不解与诧异,但是看得出,他很开心。眼睛里满满是欣喜。我略有心疼地拉过他,抱住他:“对呀…

…咳咳,也许这个行为会让人很困扰,但是,如果可以挽回你的话我可以。”他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环上我的腰,紧紧地,紧紧

地。

有时候真的想要将时光定格在某一瞬,不动不闹,就那么一直到永远的尽头,如果有永远。

洗浴的时候我听到我的手机铃声愈来愈近,随即是苏羽的声音:“那个女人的电话。”我“唔”了一声,刚想要说“你接一下,

告诉她我等一会打过去”,但是一想到苏羽那个醋?子,以及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还会打电话过来那么肯定不是什么小事。我想

了一下高声对苏羽说:“嗯,你将电话递下进来。”我打开卫生间的门,苏羽用眼神扫了下我裹着浴巾的身体,我不自在地说:

“没什么可看的。”他笑着说:“其实看头挺多的,起码不是白斩鸡。”说着将电话递给了我,随口说了句:“那个人还真不消

停。”我笑着关上门,手机上显示着“林纤诺”三个大字。

“喂?”我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一片空洞,我满脑疑问:“喂?林纤诺?” “啊!”她叫了一声:“我怎么拨了你的电话。”她的声音里很

是惊讶。

我突然意识到她可能是拨错了,果不其然她说她拨错了电话号码。我随口笑了声:“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天降大任了。” “没

事就不可以打你电话么?”她的语气里有些不满。我赔笑:“没呢,哪里的话,当然可以拨打我电话了。”苏羽在外敲敲门,大

声地说:“里面的,洗快点,窝在里面是打算过冬吗?电话没事就不要煲粥,快点洗好在床上等我!”我在意识到苏羽说后面一

句话的时候迅速捂上手机的听筒,然后等苏羽不再说话的时候“喂喂”了几下,见她没有听到就挂了电话。

将电话送出去,我无奈见到苏羽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模样:“哼,给我洗快点。”说完就拿着电话回房间了。

我也回到花洒下继续冲澡。

过了一会儿回到房间,苏羽正好放下手机。我以为他在看我的通话记录或者信息就开口打趣问:“怎么,查出什么了?”苏羽一

脸揶揄后郑重回答:“查出了不得了的事。”我见他没有很严肃的样子也就知道没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所以擦着头发坐到

床上转头问他:“什么事?”他从床上挪过来,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最近因为忙事而尖下去的下巴咯着有些疼。

“你妈妈问候我了……”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略略的湿气,软软的从我的耳朵边吹过。而这些漫不经心的话却是个平地雷,一

下子炸在了我的天灵盖上,我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他继续开口说:“你妈妈问我,她这个宝贝儿子最近和我恩爱的怎么样了……”我瞪大眼睛看他,连挂在头发上的毛巾掉下去了

都不知道。苏羽接住毛巾,帮我擦半干的头发,动作很轻很柔,就像他刚才说的话。我的心跳得异常猛烈,我的世界只剩下了刚

才那句话。

我半天回过神,对他机械地问:“我妈——她,知道了?”好不容易理顺事情的整个过程,我却觉得自己刚从游乐园的云霄飞车

上爬下来。

苏羽郑重地与我对视,眼睛里的光时明时暗。他嘴上的弧度在我的呆滞下越来越明显,那嘴唇的线条一下子划成了一个下凹的括

号状。苏羽呼啦一下笑了起来,毛巾摔在了我的怀里,他捧着肚子滚在被子上。整洁平铺的被子被他滚得不成样子,他的笑声顿

时解答了我的疑惑。

我一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拿走手机看了通话记录。

但是通话中确实有个与“妈妈”通话的记录,而且还是刚才结束的通话。

我有些担心地问苏羽:“你跟我妈说了什么?”苏羽好一会儿才停下笑来说:“说什么?说你爱上我了,你儿子喜欢上了个同性

恋,或者说你儿子也成了同性恋。他刚才正在浴室里洗澡,准备爬上房东大人的床。” “你正经点,苏羽。”我无奈地推推他

滚得高兴的身体。

他却迅速捉住我的手,一下子用力拉我,因为惯性使然我猛地撞在他的身上,他的面容正对我的,他的眼睛捉住我的眼睛。

他对我倏忽一笑,很美的笑容,但是却不是刚才那样的开心模样,或者说,苏羽刚才的笑也是那么的牵强。

“放心。”苏羽安抚我,声音轻轻的,但是却带着异样的魔力,让我躁动不安的心一下子沉静下来,其实与其说是沉静,不如说

是更深一步的不安。

一种沉淀在不安后的镇定,好似一眼眼看着自己步入某个陷阱,某个悲剧,但是无能为力也不想要有所作为的镇定。

“她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接电话的不是他儿子,但是我告诉她我是你儿子的房东,然后她也就说了些无非是感谢我照顾你的之类

的话罢了。”他平静地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只是回视我,不带任何感情地回视我。

其实我有些担心他所说话的真假,我到底还是怕他现在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尤其是我亲人的。但是我不敢追究他所说的话的

真假,我担心他又阴晴不定甚至发怒,所以我选择了相信,纯粹的相信。

我低下头亲吻他的眼睛,他眨了眨眼睛,我吻到一片隐隐的湿意。我哑着声音说:“谢谢你。”他似不解地问我:“谢我什么,

有什么可谢的?”我说:“谢你照顾我。”他抬头看我,然后扑哧一笑:“是的,我照顾你,你谢我。”回到床上,他模拟了一

段他与我妈妈的对话,我被他那份我妈特有的“关怀”温柔语气给弄得笑了起来:“你不去当相声真是个损失。” “当相声演

员其实挺吃亏的。”他说。我对此表示不解,他解释说:“穿来穿去就那么一套衣服,真是没有在镜头前大秀一把的机会呀。”

我被他的说法给逗笑了:“你其实不穿这些亮眼的衣服也很有吸引力的。”他暧昧地对我挤挤眼:“你其实想要说我不穿衣服最

吸引人吧。”我笑着亲了他一口。

“不过当年我确实很依赖那些闪光的衣服来博取别人的关注的,嗯,在秘密花园里当驻唱吧。”他似有感慨,我认真听他讲那段

他以前一直遮掩躲闪的事。

“当年单身一人来A市,虽然下了很大的勇气,但是心底里我还是很害怕的。不对,更多的是彷徨不确定,我总是担心会冲出一

个人,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苏东城的儿子,然后又来一群人冲上来打我。”他低下头,哼笑一声。

原来当年的苏羽是那么的不自信。

“你当初不是跟唐安琪走了么,既然有她保护你,那么她肯定也是帮你付清了你父亲欠的钱的。”我问。

他摇摇头:“我走了,唐安琪将那些尚未填补的钱也收了,她不会替一个背离她的人还钱的,哪怕那只是九牛一毛。” “她…

…”我略有惊讶,因为倘若我要帮助一个人不会管他是否背离我。虽然对唐安琪的行为表示不解,因为她应该知道倘若收了那些

钱,苏羽会面对多大的困难,但是我还是没有说下去,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性格。

“当初苏东城吸毒身亡说到底也是她一手促成的,而那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兴趣之一。”他眯着眼睛说。

第二十五章

其实对于当年的是是非非我是不想要深入去了解,毕竟这是苏羽的过去,而那段过去明显他不是很想要提及。而且追着问他人的

过去是一件很失礼与不自信的表现,虽然这个他人是苏羽,而且我本来就在他面前没有多少的自信心。

坐在苏羽身边,两个人盖着一条被子。

被苏羽捂热的被窝里坐着我们两个人,被窝下我的手上覆盖着他的手,他的手略冷,而我的手常年温热。好想就这样握着他的手

,让自己内心的温度通过心跳、血脉、手掌心传递到他的手掌心、血脉、心跳中去。

“唐安琪来到我家那日我始终记得——”苏羽的眼神恍惚。

“苏东城单独在书房内与她交谈,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我知道那日后他就对那东西上了瘾。”他说。我知道他口中的那

东西是什么。苏羽哼笑了声:“可怜的灵魂画手,当初是如何的叱咤风云,信手涂鸦都可以轰动画坛。但是在那个时候却不得不

倚靠那些东西来催眠自己,不得不依赖那些东西来得到少得可怜的灵感。” “你还记的你父亲吗?”我最后一个辅助音尚未发

完他就截断了我的话:“还是叫他苏东城吧,你说那‘父亲’两字我听着慎得慌。”说完笑得没心没肺,但是眉头间却是淡淡的

哀戚。

笑了会儿他说:“我对他所有的印象就是那个紧闭着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去的画室,酒后的狂暴以及我作画失败后的辱?踢打。”

他突然停下回忆,笑着转头对我说:“是不是像个魔鬼?”我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他哀伤地看着我说:“其实我已经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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