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唯脑子有点懵，随即心里一沉，想起前几天少丞给他打电话，说卓北的课程越来越忙，连跟他见面的时间都腾不出来了。这的
确有点儿反常，沈唯知道，卓北就算再忙，也不会舍得冷落凌少丞，可是当时他没在意，寻思着那家伙顶多就是在偷偷摸摸给少
丞准备什么生日惊喜而已。
“你别装傻了，你跟卓北关系最铁能不知道么？不过我说，你这样还是明智的，这种事儿是拉下去一个算一个，卓光启这回肯定
完蛋了，指不定会让谁陪着倒霉呢，今天我在路上看到卓筱南都赶紧绕路走了。”
这番话听在沈唯耳朵里格外的刺耳，强压下心里那阵交错的惊慌和怒意，他严肃地说：“你多大了，不知道谣言不可以轻信啊？
谁这么缺德散布小道消息，我让我爸关他两天。”
“人家说亲眼看见的，纪检委都找上他办公室了。沈唯，我听说你爸跟他爸是老战友，可是这事儿不能讲情分，万一被牵连了，
你哭都没地方哭去，现在公检法那群家伙都想着怎么自保呢，管他是不是谣言，有备无患。”
沈唯紧紧握着手机，胸膛深处一把火烧得几乎要炸开。
“你他妈说人话，什么叫公检法那群家伙，拐着弯儿骂谁呢你？还有，你唐战算个什么东西，卓光启是你能连名带姓叫的么？当
初你爸想混出头，舔着脸给他家送了多少东西，点头哈腰跟哈巴狗似的你忘了？现在你他妈现在算是沾了光神气了，就开始落井
下石！用不着被人家卓院长牵连，就你爸那德行，随便查一查都是一身腥！”
“我操，犯得着发火么你，说的又不是你爸你急个毛啊。”
“我就不让你说卓北怎么着！你也不看看自己配说他么？”
“行，你清高，你干净，你就继续跟卓北好着，我不信你爸没意见！”
“唐战，以前我以为我们是一类人，都是没心没肺混日子的，现在我发现，不是！我顶多是个纨绔子弟，你他妈就是个良心被狗
吃了的纨绔子弟，让我恶心！”
没等唐战再说什么，沈唯就挂了电话，狠狠地摔到床上。
唐战带来的消息像是一个晴天霹雳，让他浑身发寒。
他想到卓北，那个一直严谨而骄傲地活着，无比重视名誉的伙伴，他一直以他的父亲为荣，也一直努力地想要成为像他父亲那样
，正直，低调，却出众的一个人。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这对信仰崩塌的卓北来说，将是一个多么致命的打击……
不只是唐战，还有多少昔日的朋友会冷眼旁观，多少好事之徒会幸灾乐祸，他们就像一群围着尸骨的野鹫，好奇地，兴奋地围观
着这个家庭的灾难。
少丞……少丞他会怎么想……
沈唯猛地清醒，顾不上多想就拨通了凌少丞的手机。
“沈唯？”凌少丞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轻松愉悦，沈唯百分之一百肯定，他还被蒙在鼓里，就跟五分钟以前的自己一样。
“少丞，你和卓北在一起么？”
“没啊，不是说最近忙着做实验嘛，我没去打扰他。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儿？”
“嗯……有点事儿。”话到嘴边，沈唯又踌躇起来，想说，又觉得不管怎么表达都不合适。
“你打他手机吧，你的电话他不会不接的。”
“好吧。”
“那我挂了啊。”
“少丞！”
“嗯？”
沈唯喃喃地叫着：“少丞……”
“我还没挂呢，哎，你是不是捅什么篓子了？声音不对啊。”凌少丞关心地问：“要我帮忙么？”
沈唯咬咬牙，鼓起勇气说：“卓北家好像……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诶？什么麻烦，我怎么没听卓北跟我说？”
“刚才唐战给我打电话，说卓院长……被抓起来了……”沈唯说完，又急急地补上一句：“可是还没得到证实，说不定是假的。
”
凌少丞没有再说话，在电话断掉以前，沈唯听见那边传来什么东西摔到地下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沈唯颓然地在床上坐下，许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到了他身边，把水杯放到小茶几上，安静地看着他。
“许宁……”沈唯躺倒，脑袋枕到了许宁的腿上，感觉到许宁的手轻轻抚摸过他的额头和脸颊，无比的温暖和舒服。
在那一瞬间，沈唯知道自己那颗正在经历着折磨的心脏得到了救赎，许宁的陪伴就好像一个透明纯净的玻璃罩，把一切的纷扰都
隔离在外，只留下了阳光和空气，那份心灵的安宁，只属于他一个人。
沈唯终于明白自己对许宁那种莫名的依赖从何而来了，那是谁都无法给他的归属感，只有许宁，毫无保留地给了他。
然后沈唯开始和许宁说话，说他和卓北少丞青梅竹马的童年，说自己身居要职，总是不见人影的父亲，说显赫的家庭给他带来的
虚荣和浮华。
还有长久以来，蛰伏在他内心深处的空虚和寂寞。
这个时候，说话能让他镇定，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信任，也信任着他的听众。
最后，沈唯突然问：“许宁，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会收留我么？”
许宁愣了愣，然后笑着说：“不会啊，我会马上把你踢出我家门，然后把你划进黑名单，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压在沈唯心头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些许，他皱起眉头，眼里却是不相信的笑意：“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不是废物一个了吗？我伺候一个废物干嘛？”
“那我现在也是废物，你伺候我干嘛？”
“对哦，我应该现在就把你赶出去，免得将来还要背一个无情无义的罪名。”
“这样就把我赶走太亏了，你应该狠敲我一笔感情损失费。”
“好，拿来吧，刷卡还是现金？”
沈唯笑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用力钳住许宁的双手，狰狞地说：“小子，你胆子可真大。”
许宁轻微地挣了挣，挑眉：“你别忘了我是运动员，少不自量力了，要打架你可不是我对手。”
“对对对，我还亲眼见识过呢，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嘿嘿。”
片刻沉默，许宁转过脑袋，认真地说：“沈唯，其实你并不是一无是处。”
沈唯懒懒地摆摆手：“少来了。”
“至少，你这人很义气。”
“是么？”
“嗯，一直都是。”
沈唯默默地注视许宁，然后凑近他，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亲。
“许宁，我知道我很差劲，给我点儿时间，我会学着好好爱你的。”
许宁安慰地抱过沈唯，在心里轻轻叹气。
Act 52.是非
门铃响起的时候，卓北刚把取出来的一千块钱塞给卓筱南，让她买书用，复读是件压力不小的事儿，尤其是在重点高中插班复读
，卓北之前挺担心卓筱南野惯了会受不了，不过目前看来，她适应得还不错。
又叮嘱了卓筱南几句，卓北才去开门。
门外是满头大汗的凌少丞，看见卓北跟看见杀父仇人似的，两眼烧得通红。
“怎么了这是，有人追杀你？”卓北赶紧把人拉进屋里，听见凌少丞略显急促的呼吸，忍不住责备起来：“你不能跑步，怎么就
是不记脑子里。”
刚才接到凌少丞电话就知道他要来，可是没想到是这么个来法，吓他一跳。
剧烈的跑动使凌少丞嗓子有点堵，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你不是说这几天都忙着做实验，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么？”
“我回来给筱南送零花钱，她可以作证。”卓北哭笑不得，递给他一杯凉开水，又拿了毛巾过来，在那张花猫脸上使劲儿地擦：
“大老远过来，想捉奸啊？”
凌少丞仔细盯着卓北，想从他眉目之间找出点蛛丝马迹。这一路上他急得上火，连牙根都开始发疼，附近在修路出租车进不来，
情急之下他付了钱一路狂奔到门口，脑子除了干着急没时间考虑别的，可是现在看见卓北了他又觉得不对，这人还是云淡风轻的
，一点也不像……
会不会搞错了？
“下次别这样了，犯病了你要吓死谁。”
凌少丞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你这几天……还好吧？”
“好啊。”卓北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哦……那没事了。”凌少丞半信半疑，实在找不到破绽，沈唯不也说了，还没证实么，指不定真是唐战瞎编来吓唬他的。
“小祖宗，说一半不说一半你这不折磨我么。”卓北摸了一把凌少丞的脖子，手心里顿时湿漉漉的一片：“都湿透了，去我房间
洗个澡吧。”
“你……真没事儿？”
卓北在凌少丞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下：“这句话应该我问，怎么突然神神叨叨的。”
凌少丞抿唇，不好再多问，以免卓北起疑心。
上了二楼，凌少丞回头看看，卓北没有跟过来，便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卓筱南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
“筱南，在里面么？”
卓筱南开门，看见凌少丞高兴地就要喊，凌少丞连忙在嘴唇上竖了个食指。
卓筱南会意，也放轻了声音，悄悄地说：“少丞哥，我想死你啦！”
“我也想你。学习还行吧？”
“嗯，挺好的。”
“爸爸妈妈……不在家？”凌少丞尽量刺探得不露痕迹。
“这个……”卓筱南挠挠头：“你算是问错人了，我还真不知道。”
“你哥没跟你说？”
“他们俩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懒得问啊，你干嘛不直接问我哥？”
“那个……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瞎问的。哎，我先洗澡，待会儿陪你玩儿啊。”
“哎正好，我刚下了个泰国的恐怖片儿，‘恐怖护理站’，跟我一起看呗。”
“……小姐，咱能不跟泰国较劲么，我一听见他们说话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哈哈哈……”
洗过澡的凌少丞当然没看成泰国恐怖片，卓北这段时间实在是忙得够呛，好不容易抽空回家，凌少丞就屁颠屁颠送上门儿来了，
两个人许久不见，都说小别胜新婚嘛，自然免不了……咳咳……
凌少丞就奇怪了，卓北看起来挺清心寡欲的人，怎么上了床就换了个人似的，要也要不够，就算自己已经很积极地配合他了，到
最后还是会被累个够呛。这个伪君子，平时总叮嘱他要注意休息，不要剧烈活动，可每次让他剧烈活动的都是他！
唉，某些能力太强，看来也不是好事儿，难道是这几天憋太久了，所以会发挥超常？
“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凌少丞软绵绵地踹了卓北一脚，说话有气无力
“知道。”卓北留恋地吻过凌少丞的身体，在隐秘的部位留下绯红的吻痕。
凌少丞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突然想起大一开学的那天傍晚，他们在宿舍后面那片草坪的约会，那时候卓北还会开玩笑，会迫不及
待地吻他。
现在的卓北，真的收敛太多了，如果不是自己太了解他，恐怕真的很难读懂他的情绪。
“卓北，你变了。”
“嗯？”卓北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深奥了，安静了，有点儿讨厌。”
卓北笑笑，勾起凌少丞的脖子，和他缠绵地接吻，两个人刚宣泄过的部位紧贴着，相互摩擦，很快又升腾起了新的欲念。
“就这还有点儿进步。”凌少丞坏笑，舔过卓北的耳廓，满意地察觉到他身上一掠而过的，轻微的战栗。
“再来？”卓北说的是问句，手却已经不客气地探了下去，熟稔地撩拨着凌少丞的敏感带。
“废话！谁知道下次得等到什么时候了，混蛋！”
因为卓北还要陪卓筱南回学校，凌少丞决定先走一步跟沈唯约出来见个面，好好研究研究这个谜团，卓北说送他，他拒绝了，说
打车就好。
出租车是在路口拦住的，卓北看着凌少丞上车，车子慢慢走远，汇入了大路的车流，最后消失不见。
卓筱南就站在卓北身边，刚笑容灿烂地跟凌少丞道别。
“哥，真要瞒着少丞哥吗？”
卓北回头，卓筱南的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个小动作还是跟凌少丞学的。
“你知道，如果他着急，我会心疼。”卓北和卓筱南并肩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可是他早晚会知道的。”
“让他少担心一天，都是咱俩的胜利。”
卓筱南看着哥哥沉静的脸，点点头：“嗯。”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瞒着你。”卓北叹气：“你们都还是孩子，有些事儿不该知道。”
卓筱南嘟囔：“我不是孩子啦，少丞哥就更不是。”
“可是你们都是我想保护的人。”
卓筱南嘴唇一抿，有点动容，从小到大，她都对卓北有着一种带点敬畏的抗拒，不明白为什么凌少丞都可以对她如此纵容，自己
的亲哥哥却总是板着脸，对她有诸多的不满和挑剔。
现在想想，也许每个人的爱，都有不一样的表达方式吧。
“哥，我跟肖悦分手了。”
卓北看着卓筱南：“他欺负你？”
“没，和平分手的。”卓筱南耸耸肩：“其实我们早就疏远了，只不过现在才提出来，怎么说呢，咱俩都算松了一口气吧。”
“为什么？我以为你很喜欢他。”
“嗯，曾经很喜欢，我把他当成偶像，而且他对我真的挺好，很有耐心。”顿了顿，卓筱南又继续：“后来，新鲜感过了，狂热
也就没有了，可能那时候你反对，我想跟你对着干，所以才……”
卓北点点头。
“然后他为了我跟程若断绝了关系，大概是看到我就会想起程若，我能感觉到他特别后悔，心情也很不好。后来我们见面的次数
就越来越少了。”卓筱南的脸上流露出少许的落寞，很快又变成了轻松的笑容：“挺好的，我又是单身了。”
“放心，等你考上大学，喜欢你的男孩儿肯定得绕着地球排队。”
卓筱南扑哧一笑：“哥，你不适合开玩笑啦。”
Act 53.最近的距离
“宋老师。”段昀在办公室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宋君涵正低头写着什么，看见段昀，微微一笑，温和地说：“进来吧。”
“您找我有事？”
段昀跟宋君涵很熟，不是一般的熟，宋君涵对他的欣赏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到了器重的地步，段昀也很喜欢这个老师，博学，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