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的是。”
老太太瞥了一眼韩铭：“你们年轻人，别太自以为是，听不进劝……唉，你们也不年轻了，都一大把年纪了，小韩，你赶紧找个伴儿成家吧。”
“您说的是。”
“你刚问我什么来着？人老了，记性不好啊！”
“您放在外面的那几把狙击步枪，有没有人动过？”
“枪？”老太太笑了，“我老人家耳朵有点背——你问的是‘枪’？”
韩铭盯着老太太的眼睛，合成音平铺直叙地说：“我知道，您当初和他有约定，只要他不回来，您就不能干涉他的生活。但是现在，他回来了。”
38.勇闯电视台
安乐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秦世欧的邀请，看到那些衣着光鲜的选手，在网上和电视机上被人追捧，他就觉得心里痒痒，真的，这大好机会都送到嘴边了，他要是真放过了，那以后还不定怎么后悔呢，反正老爹的态度也有所松动，老娘又鞭长莫及，他不如就先斩后奏，等到上了电视再跟爹娘解释。
而且，这样就不用高考了，他知道自己肯定考不过，还浪费那时间干啥。
安乐“啪”地站起来，一拍手：“就这么定了！”
按照秦世欧的指示，安乐整理好材料，查好路线，一大早，安东前脚上班，安乐后脚出门。
但是这回，他长了个心眼，顺道叫上吕清河和任剑。
安乐在吕清河他们学校门口下车，等着俩人出来，安乐筹划着，最好能趁着这次会见秦世欧，把任剑的问题也给解决了，毕竟是好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比赛承办方敢欺负任剑，他安乐第一个不答应。
等了半个小时，安乐奇怪，怎么还不出来，他刚拿起手机，那边吕清河就出来了。
“任剑呢？”
吕清河脸色不大好：“他说他不舒服，就不跟我们一块了。”
“我靠，他来大姨妈啊！”安乐抱怨，“不行，这回必须叫上他，我去叫他去。”
“你真要叫他？不叫他不是更方便一点吗？”
“什么意思？”安乐瞅着吕清河。
“没什么……其实他已经走了。”
安乐急了，拽着吕清河：“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还合计起来瞒着我？胖子，呃不，哥啊，咱们俩好歹也是父母亲家，你还帮着任剑瞒我？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清河犹豫了一下，说出任剑闹别扭的原因，那天他们在Zara门口分手，安乐一晚上没回去，也没个电话，把他俩急的，团团转，没办法，隔天早上急匆匆冲到Zara门口，任剑差点又和保安打起来，结果这时候安乐来电话了，说没事，找到爹了，让他俩先在招待所呆着。
从这时候开始，任剑就有点不高兴，事情发展到三天前，任剑听说“东国少年”办了个网站，所有参赛选手都在上面，他上去一看，没有他，他就打电话给比赛承办方，人家告诉他他是候选的，他那个区里有个内定选手，不知道上不上，如果上，他就被PASS了。
任剑一听，就开始生气，把手机砸了，吕清河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昨天，安乐联系吕清河，说要一起去找秦世欧，吕清河一告诉任剑，任剑卷起铺盖卷就走了，也不知哪儿去了。
安乐摸摸下巴，思索：“秦老师说给我弄了个名额，不会就是这么弄的吧，不成！我得找他去。”
“任剑都走了一天了，你上哪儿找他去啊？”吕清河头痛，“我觉得咱们还是别乱闯了，S市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
“那我就平白担了这冤枉事儿，被我兄弟记恨一辈子？”安乐拽着吕清河往地铁站走，吕清河无奈。
安乐是拎得清的，这事儿找任剑没用，最多打一架，必须得找秦世欧，找他问清楚。
俩人到了Zara，人家告诉他们，所有相关人员都去电视台了，秦世欧这时候来一电话，安乐一接就问他任剑为什么没入围全国赛，秦世欧那边吵吵嚷嚷，也没功夫解释，只跟安乐说，让他到电视台，一切就都明白了。
吕清河陪着安乐到了电视台，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些吵吵嚷嚷的事儿，一看电视台门口又是一群记者，他先怕了，跟安乐告辞。
安乐犹豫了一下，想，大白天的，这里又这么多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把安东的手机号留给吕清河，说如果他两个小时没出来，就告诉他爹。
39.咱们是公众人物，这样不好
“那我走了，白白~”安乐冲吕清河挥挥手。
吕清河拉住安乐，拿出个绣花小袋子塞进他手里：“这是护身符，观音寺求的，很灵，我高考的时候就贴身带着……”
安乐赶紧打住吕清河的唠叨：“谢谢你了，哥，我这么大个人，不会有事的。”
吕清河解开红绳，把护身符挂在安乐脖子上，一边念叨“平平安安，无病无灾”之类的吉祥话。
这一刻，S市的车水马龙被吕清河的双臂隔绝在外，他低下头，两手把红绳在安乐颈后系紧，一脸认真严肃，像在操作实验室里最复杂的仪器。
安乐心弦一颤，用力抱住他：“清河，谢谢你，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
安乐松开吕清河，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快步跑进电视台大楼。
吕清河低下头，脸红了。
任剑站在电视台大楼第八层，这一层是大牌明星们的临时化妆间，他从单向透光的窗户往下看，手指下意识抠着窗台。
任剑身后，韩铭坐在转椅中，慢慢修着指甲：“你还在犹豫什么，我早就说过，你这样的外形，能过区选就是奇迹了，参加全国赛只是浪费时间，第一场就把你淘汰了。”
“我不甘心。”任剑咬牙。
“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保持住你的不甘心，它可以帮助你往上爬。”韩铭修完指甲，站起身，走到任剑身边，“走吧，我们必须提前到记者招待会，好好表现。”
十分钟后，“东国少年”全国赛开赛前第一场记者招待会现场。
现场已经布置好，各路记者还未被允许进入，后台，一工作人员带着任剑，秦世欧带着安乐，两拨人相遇了。
安乐一见任剑，就忍不住冲上去解释：“哥，我都知道了，要是占你的名额，那我肯定不参加这比赛，你放心好了！是秦老师没说清楚，我……”
任剑笑了一下：“以后有事不回来，要打电话，要不然我会担心的。”
安乐一呆，秦世欧笑着把俩人推到一起：“看看，哥儿俩多好啊，一见面就这么肉麻的，啧啧。”
安乐瞅着任剑，挠挠头，小声说：“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任剑皱眉：“很怪吗？”
安乐认真地点头：“嗯，像被清河附体了。”
任剑揪住安乐的领子：“操，老子再也不给你留门了！——这样对吗？”
安乐傻笑：“对，再来点揍我的动作就更对了。”
任剑给安乐整了整领子：“咱们现在是公众人物，这样不好。”
记者招待会正式开始，一伙长枪短炮对准“东国少年”选秀组委会席位一顿闪，坐在中间的是广电局的官员，左边是韩氏传媒的代表，右边是Zara的负责人，自然也少不了当红明星装点门面烘托气氛，整个一溜组委会看过去，全是重量级的。
长篇大论的正式致辞完毕，记者们跃跃欲试，准备逮住其中几个明星八卦一番。
这时，韩氏传媒的代表站起来，伸开双手，示意大家安静：“请在场的朋友们观看一小段片子。”
代表身后落下大幕，灯光熄灭，一段影像出现在荧幕上。
40.一夜成名
代表身后落下大幕，灯光熄灭，一段影像出现在荧幕上。
一个明显是练功房的地方，大镜子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和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起练习倒立，两个人都把腿搭在墙上偷懒，两张脸都涨红着，虽然动作很难受，他们还在嘻嘻哈哈地交谈，说到开心处，少年腰一歪，失去平衡，连带着青年一起摔倒。
荧幕暗，白色带着光晕的一行字浮现出来：他，是我的朋友。
影像再次活动起来，这回是Zara大楼前的一段监控录像，青年和门口的保安在争执什么，渐渐推搡起来，保安把青年打倒在地，少年冲上去，拦在青年和保安之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荧幕暗，字幕出：他，也是我的兄弟。
一段伤感的旋律响起，荧幕上浮现出青年的身影，他的面目有些模糊，夜色中，他抱着少年从一栋大楼里跑出来，接着，一个近景镜头，模糊了青年，清晰了他怀中少年苍白的脸，少年身上裹着床单，看起来虚弱不堪……
荧幕暗，字幕出：现在，他就是我。
全场人员的注意力成功地被这段片子吸引过去，连送茶水的小妹妹都停住脚步，一心盯着荧幕。
荧幕再次亮起，这回的场景是医院，一个男人坐在床边，床上，穿着病号服的少年缩在床里，歇斯底里：“……刚才护士都那么说的，她还说发病率百分之百……”
少年绝望的呼喊声还在耳畔，一个低哑的声音接了进来：
“我，叫任剑，他是我认的好弟弟，安乐，‘平安’，‘快乐’，那两个字。”
“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参加‘东国少年’的选秀，我入围了全国赛，他比我还高兴，可是，就在五天前，他被查出……”几秒的沉默后，声音再次响起，“对不起，这段可以重录吗……我有点失控……”
“他最后的愿望就是参加这场选秀，我想让他代替我，不，他就是我，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拜托你们，可不可以实现他最后这点愿望……”
全场唏嘘，灯光重新亮起，几个女记者已经在拿手绢擦眼泪了，接下来的记者发问，基本都围绕这段片子进行。
韩氏传媒的代表笑着说：“不如我们请这段视频里面的主人公出来回答大家的问题？——有请大哥哥，任剑！”
后台，任剑整整衣服，在安乐震惊的目光中，走上前台。
“不，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安乐扭头看秦世欧。
秦世欧耸耸肩膀：“简单说来就是……你们要红了。”
安乐干笑两声：“秦老师，你他妈的不当编剧太浪费人才了。”
秦世欧回答：“我也是这么想的。”
安乐“腾”地站起来，就要往外冲，秦世欧一把揪住他：“你要干什么？出去戳穿任剑？这是现阶段最好的办法了，两全其美你知道不。”
“现阶段？那以后怎么办？拆穿了怎么办？”
“哎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啦，大不了可以说恢复情况良好或者误诊……你以为你能得选秀冠军啊？能被人说叨一辈子啊？”
安乐甩开秦世欧，涨红了脸瞪着他：“不是，你这也太损了，你让我们以后怎么在演艺圈混啊？”
“嘘——”秦世欧竖起一根手指，外面任剑已经开始“深情款款”地讲述他和安乐的故事了，两人竖起耳朵听了阵，不约而同抖下一层鸡皮疙瘩，秦世欧小声说，“你个傻子，你没看人家已经上道儿了么，就你这样的，还想混演艺圈？趁早洗洗回家睡吧。”
“……”想到任剑古怪的举止，安乐心里一阵难受。
“等会儿你出去露个脸，什么都不用说。”秦世欧一推安乐。
“……”
“走。”
秦世欧拍拍安乐的肩膀，把安乐带出门，走上前台，闪光灯一下子晃花了安乐的眼睛，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如果不是秦世欧扶着他，他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一家饭店里，正在擦桌子的安东听见有人嚷嚷起来，于是抬头往那边看，正好看见墙上悬挂的电视机里，他儿子呆若木鸡的傻样。
安东直起身子，盯着电视机。
只见一个陌生男人，说着说着，突然转身把安乐抱住了。
群众发出一阵唏嘘，老少妇孺纷纷感慨，多好的哥哥啊！多可怜的弟弟啊！
安东手里的抹布被扭成一团。
当天，这段短片就在网上疯传开了，不仅登上各大网站娱乐版的首页，还引爆了一轮又一轮口水战。
两个火速红透网络的视频主人公，完全不知自己的幼儿园史都被挖了个底朝天，记者招待会散场后，两人被Zara专属车队护送回琉璃大厦，Zara紧急召集各路人才，在一个小时内组装出白银级别包装团队，从化妆师到保镖一应俱全，整个过程中，安乐都没跟任剑说上一句话。
秦世欧属于Zara散养的中老年过气明星，看见两个年轻人这么容易就崛起了，他不禁暗自叹息。
秦世欧意兴阑珊，懒洋洋下楼打了个车，他知道，今天韩铭的事儿完了，不会再找他了。
这时候，秦世欧的电话响了。
他一看，一不认识的本地号码，大概是谁打错了。
“喂？找谁？”
“……你是秦世欧？”
“您哪位啊？”
“安乐他爸！”
距离安乐进入电视台，早过了两个小时，吕清河把安乐的行踪和秦世欧的号码供给了安东。
41.和好如初
天快亮的时候，安乐和任剑一起回到招待所。
他们从前一天下午，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多，大会小会开了一堆，包括赛前动员、赛制讲解、形象设计方案探讨会等等等等，等到俩人真从Zara解放出来，一看时间，都吓一跳，专车把他们护送出去，穿过凌晨四点S市格外安静的街道。
在工作人员的目送中，安乐和任剑默默上楼，Zara会给他们找新的地方住，这回是让任剑来拿行李的。
任剑掏出钥匙卡，在门上一刷，安乐跟着他进去，吕清河从床上跳起来。
“喂，你还真没睡啊？看日出啊还是背单词啊？”安乐笑问。
吕清河冲上来抱住安乐的腰，激动：“我都看到了，你、你……”
安乐一愣，他至于哽咽起来吗？低头看，两个大大的熊猫眼挂在吕清河那张令人不大习惯的瘦脸上。
“他以为你没治了。”任剑仰面倒在自己床上，翘起两条长腿，架在床头柜上，一抖一抖。
“啊？”安乐反应过来，赶紧跟吕清河解释，吕清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才相信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短片是假的。
任剑翻下床，开始收拾行李，安乐安慰好吕清河，转向任剑。
“哥。”安乐蹲下身帮任剑叠衣服。
任剑推开他的手，自己收拾。
“哥，你倒是给我句明白话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你了。”
任剑冷哼一声，起身去洗手间收拾别的东西，就不想听安乐说话。
安乐求助地看向吕清河，吕清河向洗手间努努嘴：“继续努力。”
安乐只好也走进洗手间，把任剑堵在洗脸池边：“哥，你让我做个明白鬼成不？我到底哪里错了，让你不高兴？”
吕清河听着里头的动静，任剑不知说了句什么，安乐跟他争辩，俩人越闹越大，有打起来架势，吕清河不安地走过去看，只见安乐一拳头挥在任剑脸上，任剑揉着脸，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