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干什么啊？”吕清河问。
“他、他说我靠潜规则上位！”安乐捏紧拳头。
吕清河扬声问：“那你有吗？”
安乐大声说：“当然没有！”
“那不就行了，说清楚不就完了！”
吕清河把安乐拉回屋里，按床上坐下，那边劝住任剑，把他也领过来，让坐安乐旁边。
任剑偷偷看了安乐一眼，正对上安乐的目光。
兄弟俩心里都紧提着。
往日一起穷乐的时光浮上脑海，明明很好的哥们儿就坐在身边，却不知道中间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非得装作没看见，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不约而同地，俩人开始正面迎接对方的目光，不遮遮掩掩，光明正大的，眼睛对上一看，就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意愿和自己一样。
任剑闷声说：“对不住啊，兄弟！”
安乐抱臂：“切——”
“装毛啊？”任剑推了一把安乐。
“滚！”安乐露出笑容。
42.你有什么价值，一个明星一个总裁给你下套？
吕清河也笑：“你俩跟小孩似的，一会儿打一会儿笑的。”他从自己床上拿出笔记本，打开，跟俩人招手，“过来看看这个。”
安乐和任剑凑过去，吕清河说：“我把记者招待会上那片子存了，给你们看啊。”
安乐高兴：“我还没看呢，光在后台听声音了，听着挺离谱的。”
“我看了好几遍了，没、没什么意思。”任剑尴尬。
几分钟后，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安乐指着屏幕上被保安推得摔倒的任剑说：“你看你这表情！嘴都歪了！”
“比你后面那张死人脸好……”
第三段影像一开始，安乐被人抱着从楼门洞里一出来，这边真人就叫唤了：“这是怎么拍的？”
然后又咕哝：“抱着我的是我爸啊……”
第四段，安乐在病床上瑟瑟发抖，喊出那句“发病率百分之百”——
“不对！怎么连这个也有！”安乐使劲抓头，“难道他们监视我？可是韩铭权力再大，也不可能大到全市的监控录像都给他操控啊……”
吕清河问：“是真的？”
任剑也扬起头问：“不是演的吗？”
“你们真觉得我演技那么好？”安乐得意。
任剑涩声说：“……那就是真的了？”
“不不不，”安乐赶紧否认，他发现这后面要解释的东西实在太多太麻烦了，只好改口，“是演的。”
任剑攥紧拳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演这种东西？你演的东西为什么会在韩总手里？你到底和他们有什么交易？他们竟然愿意专门捏造出来你有病的消息，做这种宣传片！”
“我靠！你还是不相信我！”
“……”
“好吧，我解释，解释的权利可以给我吧？”安乐烦躁地说，“我……我没有演，这些其实都是真的……”
“真的？”
“嗯……”
“那你告诉我，后面两段视频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发生的？”
“第三段……是咱们在Zara分手的那天晚上，中心绿地一栋楼下，第四段……是第二天早晨，附近一个医院的病房。”
“你不是在Zara么？怎么跑中心绿地去了？”任剑质问。
“我……我是被韩铭骗去的。”
“他骗你去做什么了？”吕清河紧接着问。
“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横着出来的？”
吕清河的步步紧逼简直要把安乐逼死了，安乐一咬牙，直说：“他让秦世欧强暴我，幸好我爸来了我才没事。”
吕清河原本冷静的脸突然红了，嗫嚅：“强、强暴？”
“胖子你这是什么反应啊！”安乐摇晃吕清河。
……
等到吕清河重新恢复理智，又询问了任剑几个问题，最后皱着眉头说：“韩铭和秦世欧在给你们下套。”
“我知道他们没安好心，问题是，现在怎么办，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了。”安乐说。
“这得问你，他们想从你们身上套出点什么？”吕清河看着安乐和任剑，“你们有什么价值，让一个明星一个总裁费了老大力气搞出这么个圈套来？”
任剑摇摇头。
安乐一拳砸在手心里：“糟糕，我爸！”
很快，Zara工作人员打来催促的电话。
去往电视台的路上，安乐反复拨打他老爹和家里的电话，可是没人接。
“爸，你在哪儿啊……”安乐几乎要哭出来了。
43.旧情人见面
时间倒回前一天下午，背街小巷的餐馆刚刚收工。
小餐馆唯一一名年龄超过三十五岁的服务员——安东——在仔细擦过桌面和地面，摆放好厨具之后，在围裙上擦擦手，解下围裙，走出餐馆的小门，小巷尽头，一个男人抱臂斜倚在墙根，鸭舌帽压得低低的。
这样的安东，无论怎么看都是一普通中年大叔，个子高，走路有点驼背，脸上一层胡茬，没怎么仔细刮，右手拿着个茶缸，脚下踩俩大凉鞋，一身休闲服，裤腰松垮垮挂着。
秦世欧来跟他见面，兜里备了一盒特供的烟，准备寒碜他一下。
但是秦世欧还没拿出那根烟，甚至他那张形状性感功能良好的嘴唇还没来得及张一张，对方的拳头就砸在他脸上，秦世欧脑子一懵，转过神已经摔在地下，他虽然是一过气明星，好歹地位还是有一些的，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当即就火了。
秦世欧是学过武术的，不仅学过，还上少林寺专门修行过三年，比一般武打明星也不逊，他一手撑地，两腿飞起扫向安东裸露在外面的脚踝，这应变速度也够快了，可惜他遇到的是安东，不是一般武打明星。
安东的大拖鞋一底子踩在秦世欧小腿上，另一只大拖鞋稳稳站在地上，秦世欧没把安东扫倒，反倒差点被安东踢折了腿。
安东一手托着大茶缸子，一手揪住秦世欧的领子，把他拎起来，两人脸对脸。
“以后不要让我在瞄准镜里看到你的脑袋。”安东说。
“操，有本事你就崩了我。”秦世欧不怕死地笑笑，“能死在东少手里，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安东一拳打翻秦世欧，走过去，再次揪起他的领子，把他顶在墙上：“韩铭呢？”
“咳咳……我怎么会知道……”秦世欧歪着头。
安东笑：“我以为揍你两拳，他就会出来，看来我猜错了。”
秦世欧听到这话，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请你帮我约下他，时间今晚七点以后，地点随他定，我工地还有活，不陪你了。”安东放下秦世欧，捡起鸭舌帽，叩在他头上，端着大茶缸子走了。
秦世欧吐掉嘴里的淤血，骂了一句。
当晚，S市电视塔旋转餐厅，韩氏传媒将餐厅包下，近窗的这个位置可以俯瞰夜色中的江流，黑色的货船和闪烁着斑斓灯光的客轮慢慢滑过水面，江边高高筑起的江堤上挤满散步的人群，对岸整齐排开的欧式建筑被高光灯打出雪白的肌理，宛若中世纪搔首弄姿的贵妇。
安东破例没有带大茶缸子，也没有蹬大拖鞋，一身笔挺的黑色底纹西装，白衬衣，中规中矩的社会精英打扮，却衬托出一股手握千军的霸气。
窗外S市辉煌的夜景，在韩铭苍白文弱的侧脸上蒙上一层微光，他看见安东到来，点点头，仿佛昨天才见过一样。
安东在韩铭对面坐下，瞥了一眼对方背后一字排开的保镖。
44.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不动你儿子
安东在韩铭对面坐下，瞥了一眼对方背后一字排开的保镖。
“你准备回来了？”韩铭按了按耳后的接触器。
安东眯起眼睛：“那是什么？”
“我以为你见过了。”韩铭的目光贪婪地搜索着安东脸上透露的信息，他熟悉这张脸，是的，虽然中间隔了二十年的风霜，但是他知道他的那些习惯性的小动作，他知道他脸上每一丝表情变化的缘由，韩铭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还能看懂安东。
“……”安东表示遗憾。
“我已经点过了，你最喜欢吃的牛排，五分熟，还是那位厨师做的。”韩铭说这些话时，故意放慢语速，观察安东的表情。
“谢谢。”安东犹豫了一下，问，“能不能快一点，我有点饿。”
“你真的准备回来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呢。”
“最近黄岩岛的局势比较混乱，你注意了吗？日本很快把咱们的渔船放回来了，俄罗斯却冲它开炮……”
“安东，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安东挪动刀叉，给牛排让出地方。
“先生，现在要放调味酱吗？”服务员彬彬有礼地问。
“不，谢谢，我喜欢纯天然的。”安东向服务员笑笑。
“你怎么不吃？”安东吃完，擦嘴，看见韩铭面前的食物一点都没动。
“没胃口！”合成音出现起伏，韩铭赶紧稳住心神，省得语言神经不受控制飙出什么不体面的话。
“好了，我吃饱了，我们谈谈吧。”
“……”
“是这样的，犬子给贵公司添了不少麻烦吧，他一门心思想参加选秀，本身又没经过专业训练，只好走些邪门歪道……”
韩铭疑惑地看着安东，安东这是在说安乐？
“以前在A市的时候，他有个老师，叫秦世欧，教过他一阵子表演，现在那老师所在的经纪公司搞了一个选秀，叫‘东国少年’，你知道吧？”
“‘东国少年’是我们公司和Zara合作的，难道你不知道吗？”韩铭冷哼。
“哦哦，我差点忘了。”
“安东，你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不行么？”韩铭沉下脸。
“我以为他一开始没选上，就放弃了，结果今天正好看见那选秀的什么会上，放了一段我儿子的录像，我一看就明白了！”
韩铭观察着安东：“你明白什么了？”
“里面有一段是我儿子在秦老师课上偷懒的录像，这肯定是秦老师布下的局啊。”
韩铭笑：“秦世欧是什么人，他和你儿子有过节吗？”
“不不，不仅没过节，还有交情，我就怀疑是不是他们俩合计起来炒作，你看吧，这一炒，不仅我儿子轻轻松松上了你们那个选秀，而且他这形象、这路线，都有后招了，实在太厉害，太厉害了！”安东说得乐呵，就差拍巴掌了。
韩铭收起笑容：“安东，我见你，不是来听你扯你儿子的事情的。你不觉得我们之间该有个决断么？”
安东摇摇头：“你不知道，这人啊，一有了孩子，就只能围着孩子团团转，别的分不开神儿啊。”
韩铭情不自禁抓起餐刀，掂在手里：“那你想怎么样？”
安东叹了口气：“我是要回去的，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安乐，现在——”他抬起头，微笑着看向韩铭，“有你照看他，我就放心了。”
韩铭心头一震，别过脸：“你胡说什么！你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东越过桌子，握住韩铭的手，柔声说：“如果不是你，怎么会有他呢？”
韩铭看着安东的手：“你不怕我再找人欺负他？”
“你恨的人是我，找不到我，你只好把气撒在他身上，我可以理解。”
韩铭笑了，直视安东：“好，这是你说的，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不动你儿子，老实说，我对太过弱小的对手没兴趣。”
45.遭人唾骂总比没人理好
东国少年参赛选手们居住的地方叫“东国书院”，距离电视台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全国八个区区选前三名可以进入全国赛，“东国书院”这片精致的仿古院落容纳二十四名选手以及他们的包装团队绰绰有余，院落外观雅致，内里则是相当现代化的装修布置，电视冰箱一应俱全。
第一场全国赛就是二十四进十六，要淘汰掉一小半人，竞争相当激烈。
幸运的是，任剑虽然不为参赛选手，却可以和安乐住在一起，安乐才不管电视台想搞什么计划，他身边能有个说话的人就好。
安乐一直联系不上老爹，心里那个着慌啊，他想溜出去，回到他和老爹租的那间破屋子看看，可是门卫不允许。
“怎么办啊！”安乐急的团团转。
“你给老吕打个电话，让他看看去呗。”任剑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刚组委会给他配了部新手机，大屏幕，触屏的，特高级，他逮着手机玩得正高兴。
安乐联系了吕清河，吕清河照着他说的地方找了一回，房东说人退房了，安乐一听到，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也不知道老爹到底是生气走了，还是出事了？
这时，安乐他老娘突然来了个电话，贼激动，问安乐身体怎么样，查出什么病了，安乐赶紧解释一番，磨了老半天嘴皮子，许蓉蓉才勉强相信电视上那个片子是假的，许蓉蓉说，你们不能这样搞，你知道你这个谎撒出去，要用多少个谎来圆吗？我们单位的人都问我，你娃是不是快死了啊！你叫我怎么回答！说着说着，许蓉蓉就问了，你爸人呢？叫他接电话！
安乐没招了，只能说他也不知道安东去哪儿了，许蓉蓉当即大怒，把安东这不负责任的老爹骂了半天，还说不行她来S市把安乐救出火坑。
安乐赶紧阻止老娘，说我一人能行，能行，你就看着我怎么成功吧！
这一通电话打得跟打仗似的，安乐挂了电话，直接瘫坐在地上，两手伸进头发里乱抓：“吼，烦死爹了！”
任剑在沙发上使劲伸展手脚，舒服的哼哼：“靠，老子原来那张床都没有这个沙发大！咱们这是一夜成名啊，天降喜事，哈哈，你小子能看点生活的积极面不？烦什么烦啊？去去，别搁我眼前扫兴。”
“你个没志向的东西！一个手机就把你收买了……”
“那可不是！”任剑两手扒着沙发靠背，探出头来冲安乐笑，“但是为了兄弟，我愿意捐出一辆奥拓。”
中午吃过饭，包装团队开进客厅，围着茶几坐了一圈，其中一位炒作专家打开触屏电脑，把24小时之内收集到的与这次事件相关的网络信息汇总展示出来，这次事件被网友定名为“兄弟接力”，大多数网友对这件事的初步反应是积极的，专家分析，原因有一二三，可以继续发展的点有一二三，应当及时收住防止反感的点有一二三，任剑和安乐听得一愣一愣。
任剑看见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溢美之词，不禁面露喜色，但是其中有一些刺眼的评论，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