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把勺子从安乐嘴里拿出来：“别这么咬着。”
安乐打上别扭了，老爹要拿，他偏用力咬住，眼神凶恶地瞪着老爹，一副“你别以为我好糊弄”的表情。
安乐的气是没撒完，按照他原本的性格，一定要先对老爹实施冷暴力，拒绝往来个几天——是什么让他这么生气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就觉得老爹事先不跟他通气，就装扮成安大略埋伏到他身边，这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他看起来就那么不可靠，会把消息泄露给敌人知道吗？
如果不是不信任他，那就是不信任他的演技！……安乐承认，自己的演技是比不过老爹，不过，老爹因此而把他蒙在鼓里，这种感觉也非常不好！正所谓上阵父子兵，老爹扔下他，一个人上阵，在那边偷偷享受安德烈大变态和自己儿子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场面，一想到老爹面具之后暗爽的表情，安乐就不爽，很不爽！
“乐乐，告诉爸爸，你爱我吗？”安东突然问。
安乐一愣，老爹这是突然犯什么毛病？学起三流偶像剧没事就问你爱我吗？
安东眼疾手快地抽出勺子，安乐傻眼了。
“你就为了个勺子……至于吗……”安乐哭笑不得。
安东单手握住安乐的肩膀，俯身稳住他的嘴唇，安乐晕了，这是怎么回事？安东的手很热，气息很热，热流把他吞没了，被吮吸到发烫的嘴唇迫不得已打开一条缝隙，狡猾的舌头很快探进去。
深吻完毕，安乐发现自己已经被放倒在床上，他一阵迷茫，望着老爹一如既往的宠溺表情：“爸……？”
安东怕压到安乐的肋骨，实在不能进行下去了，可是安乐的表情那么可爱，让他有点把持不住，安东揉了揉安乐的鬓发，把手指插进他软软的头发里：“乐乐……”
安乐享受着老爹的温柔，不去想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老爹忽然就对他像情人那样亲吻起来，想，想屁啊！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没来由给自己搞那么多烦心事干什么。
“爸，我很舒服。”安乐诚实地说，潜台词就是，要不要再来一次。
安东哪能看不出来，他微微一笑：“反正你躺在这里也没事干，爸叫人把试题册拿过来，咱们规划一下考前一个月的突击复习怎么样？”
“爸！！”安乐先是一愣，随即愤然，怎么老爹还记得这茬啊？而且他骨折了，肋骨骨折！骨头里打着钉子的啊尼玛！稍微笑两下都疼得抽抽——这种时候还要他复习考试？
“今年考不上，明年还可以再考嘛。”安东笑着说。
“那明年也考不上呢？以后都考不上呢？你想让我跟古代那些老秀才似的，考到七老八十还不罢休吗？”安乐赌气胡说。
“嗯，一直考不上也好。”这样就可以一直留在爸身边了。
安乐快被他爹给气死了。
143.不要用明天的困难打败今天的自己
安乐快被他爹给气死了。
明明在十八岁生日之前，就已经说好，以后不干预他的决定，他爱高考高考，爱找工作找工作，安乐还打算给佘老师做学徒呢，这大半年每个节日都巴巴儿的给老师发短信嘘寒问暖，殷勤工作没少做。
现在，老爹又说什么——啊，一直考不上也好，反正你得给我考！
安乐看着恶心的物理题一阵烦躁，他就是搞不清公式该怎么用！就是搞不清题目到底想说啥！明明生活中的经验是这样的，到了物理规律里又变成了那样的……
突然，灵感降临，吕清河背后插着俩翅膀，头上顶着光圈降落在安乐眼前。
老吕是学物理的！老吕说他四月底毕业设计完事！
安乐一激动，一个鲤鱼打挺想坐起来拿电话，结果直接变成死鱼翻身——
“哎哟我擦，疼死老子了……”
门口待命的佣人立刻冲进来，帮安乐翻过面。
安乐抓住其中一个人，让他把老爹喊来，然后问其他人：“管家人呢？去法国还没回来？”
佣人们面面相觑。
安乐怒：“我就知道大伯不是去马尔代夫！”
安东一进来，佣人们胆战心惊地溜边逃走，安东皱眉，看向床上一脸得意的安乐。
“我都问出来了，大伯是替你去了法国对不对！”安乐瞅着安东。
“你问出来什么了，这事他们又不知道。”安东坐在床边，拿起试题册看了看，“你这写的什么啊？”
安乐窘：“还给我！”
“推导了一遍公式？题目要求你这么干了吗？”安东不禁皱眉，“你不是想着把空白填满人就能给你分了吧？”
安乐恼羞成怒：“我就不会！我就不会怎么了！！”
“我看你这么死憋着也没什么进展，要不给你找个家教吧。”安东考虑起来。
“还有一个月了！找家教有用吗？？”安乐突然反应过来，“对了，吕清河是学物理的，我刚还想找他呢……”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月找家教没用么？”安东用他的话回敬他，看着安乐的脸又生气勃勃地涨红了，安东就觉得特别满足，特别好。
安乐则是气得在心里直骂老爹混蛋，他猛一抬眼，瞅见安东带着笑意的眼睛，一下明白了，老爹这是故意逗他呢：“爸……”
安东一手撑在安乐身侧，俯身过来，把他压在床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两下，然后来到颈侧，暧昧地舔弄、轻咬，头发蹭着安乐的脸，弄得他又疼又痒。安乐没想到老爹说发情就发情，一点准备都没有，他两手推在安东的胸口，防止老爹一激动压到他的肋骨。
安东又不是毛头小伙，不会犯这种错误，只是儿子还有心思顾忌伤处，让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安东就怕安乐经过这件事，又回到过去低迷沮丧的样子，对前途充满迷茫，对家业充满厌恶，看人的眼神都变得冷漠而防备，时时刻刻装出一脸假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那样的表情，实在不该出现在他的宝贝脸上。
安东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把安乐当做什么了，儿子？继承人？抑或是情人？伴侣？
这些，以往分得清清楚楚的东西，现在却失去边界，难以划分了，安东只知道，安乐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他不想让自己心痛，那种感觉很难受，所以在他力所能及的时候，他要保护好他的宝贝，让他快乐无忧。
至于以后，慢慢来吧，他安东还没有懦弱到要用明天的困难来打败今天的自己的地步。
144.因为一句话，相信一个人
“爸……”安乐喘着气，满脸通红地问安东，“如果我们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们关起房门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安东把手伸进安乐宽松的睡裤里，揉捏着他的后腰。
安乐立刻发出一声呻吟，他捂住自己的嘴，偷看了一眼老爹，安东正笑吟吟看着他。安乐不满：“老爹，你别老摸我那儿，痒得很——还有，什么叫关起房门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这个你不用操心。”安东低下头，把安乐的衣服推上去——肋骨骨折很难固定，不能上夹板，也不能打石膏，幸而安乐的骨折不是很严重，医生只给他缠了绷带以作固定——安东摸着厚厚的绷带，心疼啊。
短短一个月内连着两次受伤，亏损的元气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安东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应该相信安乐，相信他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相信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还不如把他锁在身边，不要到外面的世界去……
但是……
“因为我相信我爸！”
“我爸临走时说，听安大略的话，所以我没有怀疑你！”
安乐单纯的话语犹在耳畔。
信任，信任到什么程度，这真是个不好控制的事情，以前的安东和安德烈想法一致，只有对方的把柄握在自己手里，他们才会去相信，就像安德烈相信赵子升，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相信，某种程度上说，是自负。
而安乐相信一个人……竟然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这是怎样奇特的思维回路，无论是许蓉蓉还是他安东，似乎都不可能这样去想，那么，其实安乐属于基因突变？
安东把安乐的睡衣整好，问他想吃点什么，这么快的话题转换让安乐有点转不过神，不过提到吃的……他真不想吃，一天到晚像填火鸡一样给他塞满各种大补药营养汤，他躺在床上能量又无处消耗，眼看着胳膊腿粗了一圈，全是肥肉……
不过——安乐幻想着康复以后把这些肥肉全练成肌肉，他是不是就可以去参加S市肌肉先生选举了？到时候谁还敢小看他！
直到晚上安东为安乐揶好被子，看着他睡着，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到安德烈这个名字。
安德烈这一跤栽在S市分家大门口，他背后的本家能对此视而不见吗？安东派安大略代替自己去法国，本家发现之后能无所作为吗？这一次，家族之争才真正被挑起，不再是安德烈和安东父子之间的私人恩怨了。
前途叵测，也许正因如此，安东才想时时刻刻和安乐在一起，再多享受一刻甜美的小豆腐，也是好的。
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
至少，在自己还有能力满足他愿望的时候。
145.我不想再看到你躺在那儿，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翌日，吕清河“老师”夹着各色习题册出现在安氏别墅的门厅中。
吕清河打开公文包，抽出资料夹，拿出厚厚一沓打印纸，上面是各种高中物理应用题目，他把这一堆东西整好，放在安乐面前。
“老吕，进入这个步骤之前，不能有个缓冲吗？”安乐作痛苦状。
吕清河笑的一团和气：“你要是没别的事的话，咱们开始吧。”
“呃……”
吕清河平时待人宽厚的，一到自己专业上，那就彻底变成了一学术狂，碰上安乐这样课业不精经常胡搅蛮缠的货，吕清河发挥了真理斗士的坚贞品格，坚决要把安乐的每个错误都找出来，予以毫不留情的打击。
“你看看，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你做不出来？”吕清河把写满方程的草稿纸推给安乐，“干瞪眼没用，画图，推导公式，手上不要停。”
“喔……”安乐苦恼地接过纸，他本来以为吕清河一来，他就有个朋友可以说说话了，结果吕清河竟然比安东还难搞。
算了算了，认命吧。
安乐咬着笔杆，想了一下，在纸上写起来，笔尖发出沙沙的声音。
早晨的阳光从面东的窗户照进来，一室明光，床头柜上的闹钟、茶杯，白色橡木边的镜子，一切都沐浴在五月初温柔的春光里，纤毫毕现。
“老吕，你想什么呢？”安乐把纸推到他面前，“我做好了，不负众望！”
吕清河慌忙拿过纸，装作认真地看，安乐的字很普通，带着一点不耐烦的草率。
“休息一下吧。”吕清河收起资料。
“呼，太好了……”安乐大大松了口气，“你将来想做什么工作？”
饭菜很快送了上来，一颗颗形状饱满的米粒散发着香气，在干净的白色餐具里盛着，佣人推来洗手的盘子、毛巾、餐巾。
“科研。”吕清河回答。
“我以为你会想当老师，我觉得你当老师挺不错的。”安乐把手伸进水里，弄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他自己觉得这样很有趣，他把手拿出来，水滴滴答答往下掉。
“不擦吗？”
“自由风干。”
吕清河一笑，很自然地接过佣人手中的毛巾，包住安乐的手。
安乐一怔，抬头看向吕清河。
吕清河依然温和地笑着：“下次你有什么事儿，我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吗？”
“啊？”
吕清河的眼神变得认真：“我不想再看到你躺在那里，而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乐脸上发热：“老吕……”
吕清河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太直白了，脸上露出局促不安的神色。
两人默默吃完午饭，饭后，安乐想起来活动活动，吕清河于是扶着他下地走。
“我不喜欢当老师。”吕清河说。
“为什么？”安乐很高兴吕清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成为科学家，现在依然如此。”
“我一直相信，现代科学可以让人的生活变得更好，虽然很多人认为现代科学给地球带来负担，什么环境污染，核武威胁，能源消耗……我觉得这都是短视的观点，就因为现代科学不够完善，才会出现这些问题，我们不能因噎废食。”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吕清河看着他，突然说：“你和你爸关系真好。”
“是么？”安乐装无辜。
吕清河叹了口气：“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许和你爸的关系就不会那么好了。”
安乐奇怪：“为什么？”
“毕业，决定方向，还有谈婚论嫁……”吕清河无奈的扳着手指。
“我明白了，”安乐狡黠地笑，“是不是你家让你相亲？怎么样？”
吕清河一脸苦逼：“你说能怎么样？我这种人，带着目的去的，能说出点什么来……更何况，我有喜欢的人了。”
吕清河这话一说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
146.还有爸爸呢
这时，有人敲门，吕清河赶忙把安乐扶回床上，然后去开门。
“是吕清河吧？”门外的男人微微笑着，吕清河看到那张和安乐相似的脸，却没来由感到一阵压力。
“安先生。”
“今天跟小吕学的怎么样？”安东笑瞅着安乐。
“挺好，人比你教得好多了，你就会对答案！”安乐翻白眼。
“你可要抓紧时间好好学，机会难得。”安东抬手揉乱安乐的头发。
“我知道了！”安乐不耐烦地回答。
“身上感觉怎么样？”
“嗯……”
“让我看看。”安东说着，一手按住安乐的肩膀，一手握住他的腰，把衣服往上推，安乐立刻涨红了脸。
“哎，没事，没事！别看了！”安乐手忙脚乱地推拒。
安东皱眉，把安乐按进自己怀里，上衣推到胸口，露出缠满绷带的纤弱身体：“别乱动，你还嫌骨折一次不够？”
吕清河突然觉得很不自在。
一天的补习完毕，吕清河离开之后，安乐揪住安东，一脸不快地问：“老爹，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东把安乐的手从肩上取下来，握在手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安乐，安东的眼睛有洞穿人心的力量，安乐潜意识里的恐惧被那样的眼神逼得无所遁形。
“我明白……他们迟早会知道，我们总得面对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安乐躲开安东的目光，睫毛低垂着，安东不禁抬起手，这样的情景让他想到大雨中穿过的蝴蝶，从各个方向扑来的雨水撞击着它，附着在它翅膀上，变成沉重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