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才不管有没有办法！”赵子升一把拽下安乐的手，“我只是个棋子，不管怎样，我都会被吃掉，就算不被当场吃掉，清算棋盘的时候，我也会被清理掉。对你们来说，我就是用来利用的，我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对不对？”
“不是的！”安乐松开手，瓦尔特落下去，他反握住赵子升的手，“你是我妹妹看上的人，我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
赵子升忽然不说话了，沉默片刻，他自嘲一笑：“告诉你，我根本不喜欢青青，我一开始接近她，只是想从她那里套取你们家走私的证据。”
“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青青！”
安乐一拳砸在赵子升脸上，赵子升捏住他的拳头，俩人滚在地上扭打起来，方寸之间，又什么都看不见，赵子升虽然会些武术，却禁不住安乐乱打乱踢，恰好手碰到什么东西，赵子升随手抓起，是枪！他心中大喜，用枪顶住安乐：“别动！”
安乐怒：“赵子升，你脑子没毛病吧？安德烈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无意与你们同流合污，”赵子升缓了语气，“不过，好歹你是青青的哥哥，我不会杀你的，我们往前走吧。”
赵子升拽起安乐，让他走前面：“安德烈告诉我这条路上有个竖井，你小心点走啊，要是你掉下去，我可救不了你。”
安乐不禁大怒，都怪他心软，本来赵子升走前面当冤大头，现在轮到他了……
每走一步，安乐都冷汗直冒，他用手表照着前面的路，缺氧加精神紧张，让他格外疲惫，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偏偏赵子升还猛用枪筒戳他，叫他走快点。
这时，前面的地上出现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安乐照了一下，发现那就是地图上标注的竖井。
安乐脑子里飞快升起一个念头，他保持步伐平稳，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向竖井走去，他身后的赵子升也没有发现异样。
再往前一步就是洞口了，安乐突然一弯腰：“哎哟，哎哟！”
赵子升不知道他犯什么病，稍微一愣，被安乐拧身抱住腿，使劲一推，赵子升失去平衡，脸朝下栽向竖井。
情急之下，赵子升扣动扳机。
赵子升只觉得上下颠倒，他紧紧握着枪，不知道自己打中了没有，下坠很快停下，安乐拽着他的脚，他倒吊在竖井里。
血液哗哗往脑袋上涌，竖井里难闻的气息令他差点窒息，赵子升大声喊：“救命！别松手！”
“……枪给我。”
赵子升立刻递上枪，安乐一把拽走：“老实跟我走，要不然打断你的手。”
“好，好！先拉我上去，好商量！”经过安德烈的折磨，赵子升学会了及时求饶，性命有碍时，面子没啥磨不开的。
安乐喘了一会儿，使劲把赵子升拉上来，气喘吁吁地用枪顶住他：“走，快点！”
绕过竖井，又往前走了一段，赵子升说：“岔路口到了。”
安乐松了口气，告诉他该往哪边走。
安乐心中有些异样，为什么安大略听到爆炸声后，明明能通过手表确定他的位置，却没有前来察看？
岔路口再往前走一点，就是汇合的地点。
如果安大略听到爆炸声后，出动来找他们，走得再怎么慢，现在也该通过岔路口了，可是这一路走来，安乐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照这样推想，安大略一定是遇到了麻烦。
安乐猜的没错，安东的确遇到了麻烦，时间退回爆炸之前。
安东看到安乐的位置向广场另一边的隧道移动时，就有点急了，但是，很快他发现安乐不是迷路，更可能是迫于某种突发情况而选择了绕远路回到岔路口，安乐的方向没有错，安东只是担心他带着一个赵子升，在这条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
安东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安乐身上带着枪，但是他绝不会真的把子弹射进赵子升的肚子里，这样，带枪还不如不带枪，如果枪落到赵子升手上，那就麻烦了。
安东一边紧盯着安乐的位置，一边接收分散在矿井各处的下属汇报。
“报告，矿道A21发现炸弹。”
“报告，矿道B29发现炸弹。”
“报告……”
越来越多的炸弹报告被送来，安东在地图上标注出它们的位置，他发现，这些炸弹是围绕矿工广场下方分布的。
这是一个早就布好的局。
同时引爆这些炸弹，矿工广场周围的矿道必定塌方，到时候就只剩下公园修建的那一条小车通道可以逃生。
安德烈，看来是把卖不出去的库存火药都用来对付自家人了。
安东锁定安乐的位置，呼叫最近的下属去接他，同时打开对讲机：“孙少爷，你在往哪儿走？”
“快点退回去！——后面有人接应你！”
“嘭——”
突然而至的爆炸声中断了安乐那边的信号，安东焦急地大喊：“安乐，安乐，你能听到吗？”
显示生命迹象的红点闪烁了一下，又澄澄亮起。
安东长出了一口气，按住腾腾直跳的心脏，刚才他经历了平生少见的后悔瞬间。
他的宝贝本来就不是为了继承这该死的家业才出生的！——明知道危险分子安德烈就在附近，他竟然放任安乐去承担什么考验，随便指派一个下属去把该死的赵子升打晕拖过来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爸，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成为合格的继承人。”安乐毅然的目光似乎就在眼前。
也许他该多相信他一点，再给他一点时间……
唉，但凡遇到安乐的事，安东就觉得自己瞻前顾后犹豫不定堪比家庭妇女。
待命原地准备迎接孙少爷的下属发来报告，那条隧道塌了一半，孙少爷不可能原路返回了。
安东收起所有装备，他必须亲自去接安乐。
不需要多想，安东已经明白了安德烈的计划。
某种程度上，他们的思维方式很像，安东想用赵子升引出安德烈，安德烈也想用赵子升引出安乐。
现在，就看谁先找到安乐了。
安东带上耳机：“各部报告堵截情况。”
“报告，七鹰三号已消灭。”
“报告，七鹰五号已消灭。”
“报告，发现七鹰四号、六号踪迹，正在堵截。”
安东扯下耳机，握枪，侧身贴紧岩壁，向岔路口前进。
前面有人，虽然声音很轻，但也不是全无声息。
一道亮光扫过，那人没再往前走，脚步声向另一个方向去了，安东微微一笑，蹑足跟上。
“呼——”转过岔路口的时候，一道劲风划过耳畔，安德烈从黑暗中扑出，安东抬手挡住他的攻击，两人滚倒在地。
安德烈阴阳怪气地笑：“老管家，你好啊。”
安东装出一副低哑的嗓子：“族长继承人？”
安德烈继续得意地笑：“你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想搞突然袭击吧，哈哈，别以为我觉察不到你的存在。”
“……”
“你也算有点本事，能弄倒我四个手下，”安德烈完全没有丧失下属的悲伤，反而一副被激起兴致的口气，“可惜啊，你就到此为止了。”
“是吗？”
两人同时用枪顶住对方，炙热的气息在咫尺之间流动。
134.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两人同时用枪顶住对方，炙热的气息在咫尺之间流动。
安东单手抓住枪筒，搬向一边，同时，安德烈扣动扳机，子弹打入岩壁，安东控制住安德烈的手臂，翻身压住他，上下之势瞬间交换。
安德烈笑道：“老管家，你用枪顶着我干什么？”
“引爆器在哪里？”安东问。
“别傻了，”安德烈丝毫没有处于下风的危机感，“你知道你的主人在接受什么惩罚吗？分家根本不可能与本家抗衡的，以下犯上，这罪名可不小。你只是分家的一个管家，确切地说，只是一个下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安东心中暗笑，安德烈倒是把主意打到他的管家身上了：“你什么意思？”
“你给他们家做了二十年佣人，还没做够吗？”安德烈抬手扯住安东的衣领，把他扯向自己，“你具有安家的血统，他们选继承人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你，你为安家尽心尽力一辈子，他们却只把你当佣人，你心里服气吗？告诉我！”
安东佯怒：“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家的事！”
安德烈闷笑起来：“好管家，我承认你的才能，你身上唯一有问题的地方，就是你愚蠢的忠诚，你们中国人骨子里的奴隶气，在你身上体现得很明显啊。”
安东故意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要在这里花言巧语，我知道你只是怕死，才编出这套说辞来劝诱我，我告诉你，没用，我既然已经拿你的手下开刀，就、就不指望你能——跟我和解！”
“对，对，我想了长时间没想到那个词怎么说——和解，咱们完全可以和解，不仅和解，我还很想和你合作。”
“别想糊弄我。”
安德烈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有戏，这老管家一副死脑筋，却出奇的直率，什么态度都放在口头上，看来他也有意和自己合作啊。
安德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安东手里：“炸弹引爆器，作为我信任你的证据，你替我掌管它，小心一点，它只要掉在地上，就会引爆这附近的大量炸弹，我们都死无全尸。”
安东讶然：“你真相信我？”
“你们不是有句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么。”安德烈咧嘴笑。
安东收起炸弹引爆器，放开安德烈：“好吧，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你背叛起主人倒干脆得很。”
安东语带不忿：“你以为我愿意吗？眼看着那个什么都不会孙少爷继承家业，我苦心经营起来的家业啊，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吗？”
“我懂得。”安德烈拍了拍安东的肩膀，“老管家，你放心，将来这份家业我就全权交给你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安东神色一凛：“孙少爷他们来了。”
135.我想看你哭
安德烈心中一阵嗜血的兴奋，他一想到安乐那双水汽朦胧的眸子，就忍不住浑身发热，说起来，上次他差点丧命，倒不是因为安东，而是因为这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小东西。
他唯一一次败绩，现在，是雪耻的时候了！
他要让安乐输到哭，然后把那双漂亮的眼睛挖出挂在脖子上当纪念品。
安德烈的兴奋让安东不禁心头一紧，他要现在结束表演吗？不行，还有两个杀手没有处理掉，自己手中的炸弹引爆器也不知是不是真货，没有十全的把握，他必须忍耐着表演下去。
赵子升一探头出来，就被安德烈一拳砸倒，安东立刻上去捆住赵子升，把他踢到一边。
安乐似乎觉察到赵子升被埋伏了，扭头就往回跑，安德烈不紧不慢追上去，缓缓举起枪。
“孙少爷！”安东在后面大喊一声。
安乐骤然停住，回头看。
安德烈顿觉无趣，骂了一声，收起枪，一步跨到安乐跟前，揪住他的衣服，膝盖狠狠顶上去，安乐闷哼了一声，捂住腹部软瘫在地。
如此不堪一击的对手，还真是让人扫兴啊！
安德烈拽住安乐的头发，把他拖到分岔路口，打开手电筒，直照在安乐脸上，安乐脸色煞白，喘息不定，一只手紧紧攥着腹部的衣服，额上沁出大颗冷汗，安德烈抬起他的脸，奇怪，本来一弄就哭的小泪包包，这回倒一滴眼泪也没流。
安德烈感觉到身后的人散发出寒气——老管家不淡定了——他突然一笑，把安乐甩给安东：“带上他，我们撤。”
安乐艰难地抬起头，望着安东：“大伯……你……为什么？”
此刻，安乐眼中的情景是安大略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一向忠厚的安大略，突然翻脸不认人，还和安德烈结成一党，这变化实在太大，他无法接受。
安东心中苦笑，他的自制能力在此刻又有了新的突破，看着宝贝受伤，还能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安德烈勾起嘴唇，这一幕情景真是令他喜出望外啊，被一向忠诚的老管家出卖，安乐还能忍住怒气问一句为什么，实在太精彩了，要是他安德烈，什么都别说，先一刀捅死背叛者。
“我来告诉你吧，亲爱的弟弟，”安德烈走到安东身后，攀住他的肩膀，邪笑着看向安乐，“这位安大略先生，他将成为你们未来的家主，是我，族长继承人亲自任命的。”
“我不相信……”安乐目光澄澄望着安东，“大伯……你告诉我，为什么？”
安德烈眼中闪过一丝怒气，转瞬即逝，他拍拍安东的肩膀：“你告诉他。”
安东沉声说：“很抱歉，孙少爷，我不能看着你毁了我们家。”
这句话似乎击碎了安乐最后一点希望，他的眼睛黯淡下来，不再看着安东，他垂下头，不说话了。
安东攥着安乐衣服的手愈发用力。
安德烈觉得这场好戏还有点美中不足，安乐为什么就不哭呢？——为了让他哭，看来他还得再努力一把。
136.游戏，才刚刚开始
安德烈转到安乐面前，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强行抬向自己：“亲爱的弟弟，你知道为了救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父亲在本家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吗？”
安乐眼中露出惊慌之色。
安德烈的手指按在安乐额头上：“从这里割开皮肤，灌入水银，皮和肉会分离开，直到整张脸皮都掉下来，他还不会死……”
安德烈对这种残酷刑罚怀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兴趣，他在安乐耳边细细描述受刑人的惨状，安乐忍不住吐了。
安德烈很高兴，安乐的反应不错，就像二十年前的他一样。
只是……他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他抬起头，瞥了安东一眼。
安东迎上安德烈的目光：“主人，我们现在撤退吗？方才爆炸的震动有可能引人注意，警察来了就不好办了。”
“开玩笑，我会怕警察？”安德烈踹了一脚赵子升。
“出来吧！”安德烈一声令下，黑暗中窸窸窣窣走出三个金发假面男，安德烈把他们从安氏别墅外围调回来，现在，那个别墅里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力量了，眼下只要证明了老管家的忠诚，一切就会势如破竹。
但是，在这之前，安德烈还没玩够，他亲爱的弟弟还没有哭出来。
“（法语）走，我们也去舞会玩玩。”安德烈宣布。
“（法语）是的，主人。”三个杀手向他们的主人行礼。
安东所料不错，由于地下炸弹爆炸的震动，假面舞会匆匆结束，贵宾们纷纷涌向矿工小车，地面上掉落了许多首饰和酒杯，酒杯里红色的液体四散流动，像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
主办方负责人没有料到这样的突发事件，他们一时间弄不来那么多小车，贵宾们完全失去了上流社会的仪范，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小车上挤，该盛况绝不亚于S市早上八点一刻的地铁站，女士和孩子被强壮的男人们撇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