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过去，我不禁呻吟：“哎哟——老子的屁股……对了，你没弄到里面吧？”
王瑞恩涨红了脸。
我瞪大眼睛：“大导演！你的自制力怎么这么差！还有，你洗出来没？”
王瑞恩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干你大爷！我没发烧烧成脑残，真是上天保佑！”
“洗了……”王瑞恩低声辩驳。
“哦……”我忍不住又开始想些诡异的画面。
十分钟后，我从神游天外中回归现实，发现我已经被王瑞恩塞回被子里。
“等一下，你还没有说电影怎么办！”我准确地找回了被他转移走的话题。
“萧邪魅赢了，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片子归他拍。”
“什么？？”我大惊。
王瑞恩似乎想到什么不快的回忆，蹙起眉头：“昨天最后一次投票前，他在摄影棚里，拿出演员宿舍的监控录像，只放了几分钟
，大部分演员都慌了，最后结果，有三个人弃权，你、龙大野和慕容和希，其余人都投给萧邪魅。”
“为什么？”
王瑞恩无奈地看着我：“外面表现得再好的人，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独处时的样子。”
王瑞恩见我茫然，于是举例：“就算黎华那样形象完美的人，也不能保证他平时没有什么猥琐的习惯。”
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幅天王抠鼻屎的画面，被深深的震撼了。
“什么啊？”我怒，“萧邪魅这是犯规吧？”
“没有造成人身伤害，就不算犯规。”
“……你刚才说昨天……难道今天是第三天了？”我头痛。
“子奇，对不起。”王瑞恩突然说。
王瑞恩深吸了口气，凝视着我，缓缓吐出冷酷的言辞：“我会补偿你的，你的绯闻，我会帮你打压，你的唱片，我会找最好的制
作人帮你出，如果你想回EMAI，我也可以和周映彤说，你喜欢演戏的话，我给你留着男主角的位置，如果有希望，也可以出国发
展。”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着他，没有放过一丝表情的变化，我不知道我怎么有那个勇气听完，心里的温暖，不知不觉化成灼人的
痛感。
我压着疼痛说：“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王瑞恩看着我，又不吭声了，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不禁闷笑起来：“导演，您这算是把我潜规则了啊，还是把
我嫖了？”
王瑞恩拧了拧眉毛，紧抿着薄唇，仍然不吭声。
如果这时候他开口，也只会说，走开，别这样，你不是个好孩子，我很失望，之类之类的吧。
突然丧失了追问的勇气，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
“你说的，可都得兑现才行啊，我的价格很贵的……”
王瑞恩似乎一动不动坐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就算坐到老死，也是为了他那点可悲的良心，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二七乐章：微妙的语言
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一开始，其实是有点害怕他的，火车上那么尴尬的初遇，得知他的身份后，以为会被狠狠地报复。
鼓浪屿的海滩边再次相遇，却为他所救，从梦魇中逃脱出来，第一次有了安心的感觉。
使出浑身解数，只为留住那种安全感，我那时候胡乱掰出的八卦，大概真的让他着急了吧，方若绮是他放在心里许多年的人，为
了她的清誉，他可以委屈自己和一个讨厌的陌生人过一晚上。
然而真正接触下来，他发现我没有八卦杂志中写的那么传奇，也就放下了对我的成见，我们一起被黑帮绑架、勒索，他始终像老
母鸡似的把我护在身后，我想，演艺圈怎么会有这么滥好人的生物存在呢？
《霍小玉》开拍了。
原本歪七扭八的剧组、偏执怪癖的编剧、黑帮小弟副业的灯光师，短短几天内就被他整合成一个军纪严明的队伍。
不得不承认，他能得到今天的地位，不是巧合二字就可以解释的。
“子奇，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我转头，看见王瑞恩无奈的表情，“哦，你说。”
喜怒不形于色，就是用来形容王瑞恩这种人的，虽然，一开始，我确实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表情，但现在我知道，愉悦也不一
定非要勾起嘴角，关怀也不一定非要凝注眼神，表情是一种非常微妙的语言，它只在熟悉的人之间传递信息。
“屏幕上的世界与我们眼睛看到的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屏幕只有两个维度，高和宽，第三个维度——深度，只是一种幻觉，但
是2d电影一样可以创造出相当真实的感觉，通过组织画面并将其分成清晰的前景、中景、后景，这里面就牵扯到一个焦点的问题
，焦点对于分开三个平面是非常有用的。”
如果不是为了讨好，那么只是单纯放松眉毛，就可以表达善意。
“通过摄像机对一个平面聚焦而将另外两个平面留在焦点之外的技巧成为selectivefocus，选择聚焦，经常与远摄镜头制造出很
浅的景深效果在一起使用。”
认真讲解一件事的时候，会不经意地偏着头。
“我们举一个例子，前景：花；中景：看花的小女孩；后景：房屋。”
“小景深就是聚焦于花，较大的景深聚焦于小女孩或房屋。”
“除此之外，你还必须了解存在一个视场，也就是镜头可以展现的场景范围，它包括XLS大全景，LS全景，MS中景，MCU近景，CU
特写和ECU大特写。”
说到自己的专业，会稍稍启开嘴唇，像含着笑容一样，其实是得意的吧。
“独角戏可以由摄像机追随你，但是，当出现两个人物及以上的时候，你必须明白你、其他人和镜头的位置关系，这不是舞台剧
，观众不是死板地坐在台下的那些人，你没有舞台，只有镜头，镜头是一个可以任意放大缩小改变位置的观众，你必须学会适应
它。”
王瑞恩展开他经常拿在手里的那本剧本，边边角角都有简明的批注：“你要学会导演的术语，才能更加快捷地了解他想要干什么
，拍出什么样的效果，而不是让他来迁就你。萧邪魅拍的写真你应该看过吧，他喜欢捕捉人物表情，聚焦于人脸的下半部，这会
使一部动态的片子变得凌乱不安，当人们开口说话，观众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嘴上。”
我的目光落在他嘴唇上，问：
“那我该怎么办？”
“用你的眼睛，用眼睛说话，减少面部多余的表情。”
目光上移，他的眼睛狭长，眼窝较深，不笑时给人冷冰冰的印象。
“就这么简单？”
“你可以试试，”王瑞恩笑着看我，眼帘放松半垂，眉梢眼角都是温柔到骨子里的宽容，“初学者一般都做不到这一点。”
我说：“让我试试，你猜我表的什么情。”
我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他。
“发呆？”
我耸耸眉毛，“遗憾”地摇了摇头。
“迷惑？”
我叉腰，哈哈大笑两声。
“嗯，这是假笑。”
我故意装怒：“你有表情识别障碍吧？还有，哪里假了？”
“镜头拍你的表情的时候，是稳定的聚焦，你的头部摆动幅度过大，会造成画面不稳，还有，正常人在生活中会做出这么夸张的
表情吗？”
我挠头：“我不是怕导演看不见嘛。”
王瑞恩板脸：“你是给镜头看，不是给导演看。”
我在他严肃的面孔下，却看到笑意，这是一种暗示，暗示我被允许得寸进尺。
我伸出食指，两边勾开嘴角，拉出一个大大的假笑。
王瑞恩皱眉：“你干什么？”
我揶揄他：“王导，你年轻的时候也这么面瘫吗？那你都是怎么拍电影的啊？”
王瑞恩的脸黑了：“姚子奇！别东拉西扯，专心练好你的表情！”
耍赖：“哦……还要练喜怒哀乐吗？我都练了三天了……”
在我养屁股的三天里，王瑞恩尽心尽责地教导我如何拍电影，从最基本的理论，到细枝末节的技巧，他都倾囊而授，并且严格监
督我练习。这是补偿的一部分。
你可以尽情想象，这三天对于我这种活泼外向的青年是怎样的摧残。
“拍电影不是拍MTV，主角长成什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张脸能不能把观众带进剧情里，所以基本的表情训练是非常重要
的，子奇，你不要嫌烦，好好把基本的东西掌握住了，这样萧邪魅不管把剧情改编成什么样，你都能应付得来。”
王瑞恩一顿，犹豫了一下，终于说：“稍微休息一下吧，你想喝点什么？”
耍赖成功！
“明天和我一起去吗？”我问。
“当然。”王瑞恩说。
我又忍不住长时间盯着他的脸发呆，期望那双淡薄的嘴唇能再说些什么，延长我偷看他的时间。
“姚子奇？”王瑞恩问，“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哦，抱歉啊，我有点困……”
我其实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补偿过了，我们也就谁都不欠谁，可以心安理得地抹掉回忆，当作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快快乐乐地分道扬镳？
但是，我没法问，我有我的自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话接不下去了，空气凝滞，目光躲闪，两个人都像做贼一样，在沉默中达成划地为限的共识，这是我的地盘
，你，就不要过来了。
二八乐章：游说萧邪魅
有一件事我必须先搞清，虽然我的数学还停留在国小六年级的水平，但是一百内加减法还是难不住我的。王导说最后一天的票除
了三个弃权的，其余人都投给萧邪魅，加上前两天累积的票数，最终王导Vs萧邪魅的比分是64：67，正好差三票。
差的就是我、龙大野和慕容的三票。
我找到萧邪魅时，他正在拍新版定妆照，男人一律黑色三角裤头，女人一律大红比基尼，众演员表情阴沉可怖，拍出来的效果极
符合鬼片定位。
萧邪魅很不满意，他摔了好几次剧本，看到我来，他才露出笑容：“宝贝儿，听说你发烧了，休息好了吗？”
他凑近我，猥琐地问：“说实话吧，你被王导吃了？”
我拨开他的脸，作正经状：“老萧，我是来跟你谈正事的。”
萧邪魅哈哈大笑：“宝贝儿，你这是被王导传染了？你也有正事？”
我怒：“我怎么就不能有正事了？我多正经一人啊！还有，不许叫我宝贝儿，太尼玛恶心了，你要是敢叫我宝贝儿，我就叫你小
学妹！”
萧邪魅一愣，怒，抓住我的领子：“你敢？！！”
难得他这样没下限的人也会生气，我不禁失笑。
萧邪魅松开手，瞪了我一眼，气哼哼地抓过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说吧~”
“呃——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吧，我和慕容因为点事情吵起来，龙大野劝架，结果没劝住，我们三个……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
，反正就打了一架，结果把票给掉海里去了，这迫不得已才弃权的。”
萧邪魅眯起眼睛：“哦？姚歌神，你不会是要说，你们仨都准备投王导的吧？你现在才来说，不嫌太晚了吗？”
“萧导，我不是那意思，”我赔笑说，“你看吧，您是胜券在握啊，大家都觉得您来执导特别好——”
“哼哼。”萧邪魅勉为其难接受我的马屁。
在烟雾弹的掩护下，我继续前进：“不过，这片子已经拍了快一个月了吧，那胶卷很贵的吧，突然转变风格，一切重来，那以前
拍的那些不是做了无用功了吗？就算您萧帮特别有钱，也应该节省着来是不是？而且咱们这剧组班子，已经熟悉了原来那个剧本
了，您让他们突然转成另一个人物性格、背景，他们也不大适应得了，您看，他们也不是故意不指挥，就是不习惯。”萧邪魅撇
撇嘴，让我说下去。
“所以，我给您想了个两全之策，您干脆就和王导一起来拍这片子，王导是专业的嘛，”我说到这里，萧邪魅抬眼看了我一下，
眼中闪过不爽，我装作没看见，“他一定能把您想拍的情节给加进去的，您把这差事交给他不就行了吗，您自己也不用费脑子和
演员周旋，多好啊！您说是不是？”
萧邪魅拍着巴掌，转过身子，正对着我：“姚歌神，我真没看出来，原来你是个外交家啊。”
他站起身，打量着我：“我就想知道，王瑞恩他的手段有多好，你这么为他说话，难道一点不怕激怒我么？别忘了，你的照片还
在我手上。”
萧邪魅要么神经质，要么嬉皮笑脸，此刻露出獠牙，我还稍微有点不能适应。
看见我发呆，萧邪魅满意地笑起来：“算了，谁让你是我大外甥呢，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的提议——不过
，你要负责让慕容和那个龙什么的站到大家面前来，公开说他们其实是愿意支持王导的。”
萧邪魅拍拍我的脸，转身走开。
我忍住擦脸的冲动，目送他离开。
问题来了，龙大野还好搞定，叫我去找慕容？万一他趁机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呢？慕容这个人，我越来越琢磨不出他的心思了。
“子奇，在想什么呢？”王瑞恩的声音暖暖地包围住我，我不知不觉走到门边，灯光从身后的摄影棚中投向黑黢黢的走廊，他正
在门后等我。
“没什么，就是……”我把萧邪魅的要求说了一遍。
“我陪你去。”王瑞恩很自然地抓住我的手腕，我们穿过走廊，我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量，这也是补偿的一部分吗？
演员的集体宿舍是一排二层楼，木制结构建筑，颇有异域风情，我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作为慕容的朋友，确实有点不称职呢。
慕容因为身体不好而告假，他正在自己的单间里休息。
我忐忑不安的敲门，半天没人开，我抬头对身后的人说：“王导，看来他不在——”
这时候，门开了，慕容吊着一张明显睡眠不足的脸，阴沉沉地看着我和王瑞恩。
我赶紧挤出一个笑容，一脚别住门扇，防止他突然关门：“喂，小慕容，你这两天过得还好吧？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这话一说出口，慕容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但是，或许是看在王导的面子上，他还是将我们让进屋。慕容居住的地方非常干净整洁
，木地板擦得能晃出人影，尤其是墙角的一面穿衣镜，那是他离不了的装备，走到哪儿都要想办法带上。
慕容一坐下，就用怨恨的眼神瞅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他了。
王瑞恩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慕容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我身上，那咬牙切齿的劲，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王瑞恩终于也觉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