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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穿今之摩梭艳湖上——by香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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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大总管策马跃上了桥,手里的枪管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暗夜之中亮起一抹灰光,厉声吼道:“回府,回寨,云顶寨!”

******

云顶寨的大总管府里,胡三炮在外院疯狂搜索了一圈儿,也没有找到他要找的那张脸。

院内的护卫和家丁架着梯子趴在高墙之上,居高临下地还击,与院外的马匪伙计打成乱糟糟一团。

看来阿巴旺吉果然不在家,可是自己要寻的那个小俊人儿似乎也不在,胡三炮心急火燎,这一趟可不想白折腾,要带着人回去的。

外院没有,那就冲进内院去找!

胡三炮高声招呼手下砸开大门往里冲,自己从后腰抽出两只短枪,“嘭”、“嘭”两枪打趴下两个拦住去路的庄丁,蹿过了骑门楼子,身形一晃就进了内院。

他正要四处寻么,一抬头,赫然发现祖母屋门口齐齐地站了一排人,每个手里都端着一支长枪!

双方各自端枪,怒目而视。

正中站着的正是大总管家里那位头裹青布、满面皱纹的老阿依。她身旁一左一右是她的两个闺女,然后是达娃和两只小男伢,手中的枪都已上膛,面色冷峻地瞄着马匪头子呢!

胡三炮着实愣了一愣:一老二女还拖着三个娃,这算是个啥阵势?!老子没见过!

老婆婆却先开了口,慢条斯理地说道:“胡三炮,对吧?”

胡三炮挑了挑黑眉:“呦喝,老太太识得俺?”

“当然识得,乱葬崖上赌赛赌输了的那位大刀把子么,老婆子我一看你这光溜锃亮的脑瓜子就知晓是你!”

胡三炮一瞧这老太太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不是俗人,立时打起了精神,问道:“老太太,你谁啊?你是这院子里头管事的还是啥人?”

老婆婆脸颊上的皱纹缓缓匀动,微笑道:“呵呵,胡三炮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瞧着我这满脸褶子的老婆子能是啥人呐,啊?”

“呦喝……”胡三炮耸了耸下巴,笑道:“你是阿巴旺吉他老娘?”

“嗯,对喽,小子,你既然今天敢来这里,敢往院坝里闯,也是知道我儿子不在,对吧?”

“嘿嘿,嘿嘿嘿!”胡三炮乐了,觉得这老太太还真爽快,于是答道:“没错,你儿子不在,我来陪陪您老人家呗!”

老阿依笑答:“来陪我啊?酥油茶猪膘肉啥的咱就免了,不招待了,小子你就跟老婆子直说,你这山高路远的,累哼哼的,你来干嘛的!”

院墙之上枪声渐息。

双方人马就呛在外院和内院的骑门楼子两头,也都打得累了,这时候干脆停下来对峙,听两边儿的头领谈判。

胡三炮于是说道:“嘿嘿,老太太真痛快!俺也不跟你打马虎眼,俺就是来寻人的,您把丹东那娃交出来吧,别藏着了!”

“你说的谁?”

“丹东。”

“……”

“那天在乱葬崖上,让阿巴旺吉那家伙吊在悬崖上打了九枪的人。”

达娃抬头望向她的阿依,低声道:“阿依,他好像说的是……”

“闭嘴别多话!”老婆婆低声喝止。

胡三炮将手里两杆枪颠了颠分量,高声道:“老太太,这大晚上的俺累你也累,你赶紧把俺要的人交出来,俺立马就走,不用你招待俺喝酥油茶!”

“你要的人根本就不在这院子里。”

“咋个能不在?!明明是被阿巴旺吉给关起来了!”

“呵,咋能给关起来呐……”老阿依眯眼琢磨了须臾,随口说道:“我儿子把他随身带在马帮里了。你若是真想找这人呐,就在这里等一等,没准儿天一亮他们就回来了!”

胡三炮忿忿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怒气,哼道:“老太太你可甭想糊弄俺!”

“我糊弄你干嘛呐,那人当真是不在。”

“好,那俺就搜一搜,可别让俺给搜出来喽!”

胡三炮说话间拔腿就要冲向一旁大总管住的偏屋。

端枪的达娃脆生生地喝道:“不许动!”枪筒随着他的身形移了上来。

胡三炮板起面孔怒道:“咋着咋着啊,还真想跟老子干仗?!”

达娃毫不示弱:“干仗又怎样?你这马匪头子好没本事又没胆量,我阿乌在时你不敢来吧,他不在家你就急吼吼地跑来撒野的嗦?!”

老子没本事没胆量?!

胡三炮顿时就被个小妹伢编派得郁闷了;丹吉措最惧的一张利嘴,如今马匪头子也见识到了。胡三炮抄起双枪对准那一排人,气哼哼说道:“老子的本事还没亮出来,亮出来怕见了红,吓着了你们一帮娘们儿!”

胡三炮眼里的一群娘们儿,这时却毫无惧色。

老阿依不以为然地开口:“呵呵呵,胡三炮呐,你可别小瞧了我两个闺女和我家小孙女,别看低了我们永宁坝子的妹伢!小子想来拼枪法,可以,老婆子我奉陪你。”

胡三炮立时又是一愣:唉呦俺滴娘唉,您这老胳膊老腿的,您给我一旁去歇着行不,还真要跟俺对打啊!

老阿依扁扁的嘴浮出笑意,说道:“小子,在乱葬崖上打枪,我儿子赢了你,对吧?你可知他的枪法是哪个教起的?”

“哪个?”

“呵呵呵,就是老婆子我教的嗦!”

老阿依眼底精细的光芒深藏不露,嘴上说得十分轻松:“阿巴旺吉那小子其实也没别的啥多能耐,都是这一带的人把他吹得神乎!他也就是手里一杆长枪,百发百中,从泸沽湖这东头开一枪,他能打到泸沽湖那西头大树上的一只鸟!他六岁时候摸的枪,老娘我手把手教给他的!胡三炮呐,你这小男伢若是今晚闲起没事做,与老婆子我也耍几个回合?!”

胡三炮的一双溜圆豹眼,气呼呼地瞪着这老婆婆,心里却开始画魂儿。

阿巴旺吉家里的这些婆娘,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个个端枪瞄准的姿势,瞧着就是行家。

只有老婆婆并未把枪端在手里,而是手握铁枪管子,枪管朝上,木质枪托朝下,将一杆长枪撴在脚边拄着,一副悠哉自得的样子。

这姿势胡三炮识得,分明就是阿巴旺吉每一回提枪的架势,果然是他老娘调教出来的!

这一趟都碰见些个啥人呐,永宁坝子里的女子简直比男人还不好对付还要难缠!

胡三炮心中合计,这若是真打起来,自己也不至于输给几个娘们儿,可是……打赢几个娘们儿,似乎也不算啥说出去很光荣的事儿吧!

更何况阿巴旺吉到底是不在家里,自己趁着那厮不在,本来是想偷摸劫持个人,没想把事情闹大。这家子就只有阿巴旺吉一个男人,正主不在家,自己窜上门来伤了这一家子老弱妇孺,这种事传出去可就真的太不爷们儿了,以后没法在道上混了!

第三十四章:抉择葫芦桥(上)

那一夜月上中天。

永宁马帮与德钦马匪这两队人马,一个是拼命地往里赶,一个是玩命地往外撤。

果然。

两拨人就在通往云顶寨的崎岖山道上捶了个正着。

胡三炮的一袭光头在火把映衬之下灼灼发亮,眼里填满了浓重的焦躁和懊恼。

大老远跑来一趟,竟然没有寻到他想要找的那个人,偏又在总管府里被一群咄咄逼人的老少娘们儿给调戏了。阿巴旺吉的老娘连哄带诈,那一通忽悠,胡三炮最终也没敢真的对老太太下手,眼瞧着快要到后半夜,再不撤怕是要惹来更多麻烦。

正待要往回赶,他娘的竟然正碰上了他最不想撞见的永宁大总管!

哎呦喂!

胡三炮无奈地抹了抹油花花的光头,撇了撇嘴。今日出门之前大约是没算准风水,冲撞了格姆女神山的神灵。

阿巴旺吉策马立在荷枪实弹的马帮伙计正中,冷冷地说道:“胡三炮,你上一回在乱葬崖输了阵,亲口答应再不来找我永宁马帮的麻烦,今日怎的说话不算数,又来劫寨?!”

胡三炮用手掌捋过光溜溜的脑袋,眼里闪过满不在乎的笑意:“咋的啦,俺应承过你,在德钦进藏的路上再不拦起你的人马,可是俺也没答应过,再不来你的永宁坝子啊!老子闲起没事,来逛一逛,不成啊?”

阿巴旺吉挑眉低声哼道:“哼,大老远跑一趟你也不容易,找到你想找的人了没?”

胡三炮一脸的愤懑,万般不爽地哼了一声,气得牙根痒痒,却又自知理亏势弱,对大总管的质问避而不答。

阿巴旺吉用压在宽边帽檐之下一双凌厉的眼,迅速扫过面前马匪的队伍,竟然没见着丹吉措的影子,也没见有人在马上驮着劫俘用的大号麻袋,心里犯疑摸不准,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在仇家面前绝不能示弱,于是说道:“呵,怎的,你白跑了一趟?大晚上的来老子的云顶寨逛庙会,没人招待你来一碗酥油茶?”

马匪头子嚣张地耸了耸鼻梁,叫道:“哼,酥油茶就免了!阿巴旺吉,咱哥俩碰面还有啥可说的,抄枪呗!”

胡三炮心知又吃了个闷亏,多余的废话也懒得讲,只恼恨阿巴旺吉怎么偏偏要今晚回来,怎么回转得如此迅速和及时呢,这一仗看来还是要打!

马匪队伍里已经举起了长枪,黑洞洞的一排枪口循令待发,大战来临之前的片刻喘息。

大总管缓缓端起了手中的长枪。双方的人马谁也不相让,眼看着这就要交起火来,损失不知几何。

偏巧就在这时,山路一旁高耸的坡崖上叽哩咕噜一阵乱响。

马匹惊得迅速后撤,以为遇上了山体崩塌。

从纠结附生的灌木丛里,稀里糊涂地滚出来两只狼狈的身躯,从山坡顶一直滚倒在石板路上,“唉呦”,“噗哧”,不偏不倚地跌在两队人马之间拉锯相隔的那一块空地上。

小侍卫腿脚利落,就地一滚,迅速爬起身来,一把扶住丹吉措:“公子快起来,快,这就快到葫芦桥了!”

丹吉措抖落掉一脑袋乱糟糟的草叶子,长袍都快要被荆棘丛撕扯成布条条,挽住扎西的胳膊,起身继续跑路。

“丹东!”

“丹吉措!”

两支队伍的马首齐齐发出讶异的低喊。

两个沾了一身草屑和泥土的倒霉蛋,被火把的光亮惊得猛一抬头。

丹吉措一眼就瞧见了胡三炮。这家伙那一顶亮闪闪的光头,黑夜之中简直就像一枚大号的铜镜子,能照得出自己此时一脸惊慌无助的落魄表情。

他奋力从地上提起摔疼的两条腿,掉头想跑,抬眼一瞧,却正正地对上了阿巴旺吉涂满了惊诧的脸膛!

山坡上的石块簌簌地滚落。

丹吉措阖上眼,倒抽了一口气,一颗心也快要随着滚落到崖底。

他忆起三个月前在乱葬岗上的遭遇,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吊起来挨枪子儿,吓得魂飞魄散,肝肠寸断。

就是因为眼前这两个男人。

逃不掉了,这一回又完蛋了。

企图逃出永宁坝子的路上,竟然又撞上了这俩人。他既不想碰见那马匪头子,更不想撞见阿巴旺吉,尤其不想同时与这两个人遭遇个正着。这俩男人就没一个是善茬,恐怕哪一个都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胡三炮的两只豹眼死死盯着丹吉措的脸,两颗眼珠在火光中闪烁出惊喜,整张脸都变得亮堂起来。没想到自己折腾了大半宿想要寻的俏人儿,竟然从天上掉了下来,突然现身眼前,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跃马上前几步,急切地从马上伸出右手,呼唤道:“丹东,来,快上马来!”

马匪头子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填满了久别重逢的兴奋、欢跃和无所顾忌,浑身蒸腾出热辣的汗水。丹吉措忆起上一回在乱葬崖,这人瞧见自己时,也是这样一副激动到两眼放出金光的神情;肥猪见着了食槽似的,打着拱就要窜上来的架势。

丹吉措呆呆地问:“你这是做什么呢?”

胡三炮的手掌伸过来,喊道:“上马,俺这就带你走,离开永宁!”

“你带我离开永宁?”

“是啊!离开这里,跟俺在一处!”

离开永宁……

离开这里。

丹吉措恍恍然地向前迈了一步,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搭上胡三炮的手。他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丹吉措你回来!!!”

熟悉的声音,一道划破半空的怒吼,像是耳畔滚过一道炸雷,瞬间把他的脑壳轰得清醒明白过来。丹吉措回过头去,对上了大总管的目光。

大总管一脸的难以置信,火光辉映之下,脸膛由铜色缓缓转白,惨白惨白,浮动的声音里带着剧烈的颤抖:“你要干嘛去?……你给我回来,到我这里来……”

小俊人儿怎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丹吉措那一身风尘仆仆像是跑过十几里山路的模样,满头满脸都是黑灰和土屑,身旁还跟着那个叫作扎西的小俾子,他这是要……逃跑?!还是要私奔?!

“阿巴旺吉,我……我……”

丹吉措在没碰见大总管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走,心里头无论如何无法容忍自己认贼作了心上人的耻辱。可如今这男人就在面前,四目相对,他却又迈不开步子,心里只要闪过“走”这一条念头,心尖尖上的肉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扎西不失时机地拦在他身前,低声说道:“你别怕,你快跑,我来挡着!”

丹吉措缓缓摇摇头。小扎西手里就只有一把猎刀,连火枪都没有,挡什么挡?不远处那两个摆出玩命儿架势的男人,能挡得住哪个呢!

他眼瞧着两个男人都对他伸出了手。

胡三炮的眼里跳跃出难以掩饰的激奋,大声吼道:“快过来,快上马,俺这就带你冲出去!”

大总管脸上是琢磨不透的阴云,一如往常他在人前的沉着和冷峻,深藏不露,缓缓伸出手,低沉沙哑的声音:“过来,到我这儿来,跟我回家去。”

男人的眼里却分明透出一层一层的血色,铺天盖地蒙住了深褐色的眸子,冷漠面容之下埋藏着满腔震惊和愤怒,像是一头极力压抑住暴躁的受伤的狼。

丹吉措瞧着这一左一右两个男人,两只伸过来的手,忽然之间明白了一些自己原先没有刻意去探寻的事情。自己这颗被肥猪拱得迷迷瞪瞪的脑壳,竟然一直都没有仔细琢磨过一些事情。

为什么阿巴旺吉那男人头一回见着他,就凶巴巴地用茶水抹他的脸蛋。

为什么胡三炮那男人头一回见到他,就激动得想要从乱葬崖上蹦过来。

阿巴旺吉一定是利用了自己这张脸,在赌赛里使计逼胡三炮提前认输;而胡三炮确实是因为瞧见了他这张脸,一团混乱之中,竟就真的认输了。

恍然间的了悟,更加让丹吉措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窘境地。

胡三炮那个马匪头子也许可以帮他做他自己没本事没能力做的事。

自己这羸弱的身躯就只能把满腔的血海深仇埋在心底,顶多是熬不住了动手烧人家一座祖庙,而胡三炮手里有枪也有人!此时若是想要报一把国仇家恨,倒不如就让永宁马帮与德钦马匪狠狠地干上一仗,流血殒命,甚至两败俱伤,更甚至……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染血的念头,像一把刀刺进心房。丹吉措昏乱的眼神再一次对上了阿巴旺吉的眼。

大总管的嘴唇紧紧合拢成一条线,一声都不吭,伸出来的那只手得不到回应,就僵硬在半空中。俩人的视线在夜色里纠缠胶着,眼底藏得却是那一夜在木屋小炕上肌肤相贴的恩爱,亲亲密密的情话,还有各自身子上曾经迸发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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