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璃轻轻摇了摇头，把脸埋到枕头里，“就这样吧，你在这里我比较容易睡得着……”
“怎么好像说对着我就想睡，我是安眠药么？”静轩笑道。
“不是……”羽璃抬起头辩解，静轩却笑着摸了摸羽璃的头，“知道啦，小羽璃真是个怕寂寞的孩子。”
像是从一个高高的玻璃台上坠下的感觉，自己，被鄙视了么？
“不过，我会陪着你的。”
暖暖的话融化了所有的不安。
“嗯。”羽璃安心地将脸靠在静轩身边的枕头上，闭上了眼。5
此刻，好像做梦一样……自己最喜欢的人，温柔地陪在自己身边，说会陪着自己。
哪怕多一秒也好，想好好享受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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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我不能再继续写那个同人了。”放学后，甜品店，羽璃和会长大人对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羽璃平淡而坚决地道。
“为什么？”会长的眼神依然凌厉而颇有气势，只是对羽璃再也起不了作用了。
“我们能得到的真人新闻十分有限，要是没有你的故事来充实……夜羽璃，我问你，明明写得这么好，为什么要轻易放弃？！”会长大人终于忍不住拍桌了，娇小的她站在羽璃面前也颇有压迫感，“我哥还说，要是你继续写下去，还想支持你出版书呢！真是，白白浪费他看好你！”
写耽美能出书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毕竟写的人那么多，竞争那么激烈，尤其还是作为出版物。
可是，“我遭到了商忍的私下威胁。”没什么好说的了，对方拿出那样的态度，如果自己没有同等分量的理由，对方是无法接受自己拒绝的吧。
“如果我不写小说就不能待在会里的话，那么……就开除我吧……”羽璃垂下眸，心里又沉又闷，不想再多说什么。
会长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商忍会私下威胁夜羽璃，但不愧是会长大人，还是飞快地回过神来，“商忍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可以不说么？”会长大人很仗义地关心了会员，但只可惜她关心的不是地方。提到那件事，羽璃的眼神又暗淡下来，雾蒙蒙的眼里还夹杂了一丝厌恶。
“我知道了。”会长恢复了冷静，收起了剑拔弩张的姿态，坐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什么，但发挥她腐女的大脑，应该补完得很彻底吧，不，应该已经远远超过事实了也说不定。
“羽璃，辛苦你了。你为会里做出了很大贡献，我在这里代表大家感谢你，并表示歉意。日后你只要做点简单的版面维护就好了，你还是继续待在会里吧。我们不会再要求你什么了。”
羽璃不由地抬头望向对面，以往那么强势的会长大人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容易妥协。毕竟自己没伤没残的，她完全可以怀疑自己是在找借口。6
“谢谢你了，羽璃。”会长的笑容像黑暗中突然绽放的曙光，虽然只有一点，但却十分明亮。
羽璃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羽璃站起身，最近他真觉得疲惫，连自己日常写的小说都停下了。这样的状态，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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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响起了敲门声。
羽璃现在只要一听到敲门声就不由联想到商忍，就很不想去开门。
只是商忍敲门会这么礼貌么？
这种谦谦君子的敲法令羽璃联想到静轩。
可是，不会吧……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果然是微笑的王子殿下。
“羽璃，不好意思我这么贸然地找上门来。”
都找上门来以后再道歉？不过既然是王子殿下那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了。
“你今天有空么？我们去逛街吧？”
“啊？”男生找男生逛街？王子殿下看起来明明不像是伪娘系列的啊……
像是猜到羽璃心中的想法，王子殿下露出了他经典的招牌微笑，“羽璃，我想帮你改造形象，可以么？”
居然这么直接地提出，要是被拒绝了怎么办？不过自己为什么要为对方担心啊，而且决定的人不是自己么？
仰慕王子殿下已久的羽璃当然不忍心见到王子殿下被拒绝而伤心。
于是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就坐在了美容院里。
“先从发型开始吧。羽璃你喜欢什么样的？”王子殿下递过来一本发型图册。
羽璃随便翻了两页，“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适合我，我从来没改变过发型，总之只要剪短就好了。”
“那，我来决定可以吗？”
“嗯。”
静轩继续翻了一会图册，然后跟理发师沟通了一番，形象改造工程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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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过去了，羽璃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自己——头发的长度依然是稍稍偏长，但剪出了层次又揉出了造型，但却不会过于强硬，反而是一种柔顺中带着一丝纯净天然的魅惑的感觉，完全就是漫画里的纤纤美少年，还是绝美的那种。
和哥哥的俊美邪魅有点类似，但却是走得相反的路线，就像是剧情游戏里爱憎线和纯爱线的差别。
果然是因为静轩选出来的缘故么？不过，这样也比较符合自己，静轩真是个细心的人呢……
不过居然换个发型就有这种效果，自己这种人果然只能靠外包装来打造啊。
一边感叹着，一边对王子殿下的崇拜又多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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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改变发型，到买衣服鞋子配饰全套换下来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还只是勉勉强强凑齐了两三套行头而已。
看到羽璃已经累到不行，静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下次再陪他出来继续买。
花了这么多钱觉得有点对不起哥……果然还是应该去找个兼职。
羽璃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吃完晚饭便在路口分手告别，各自回家。
静轩对自己真是好，两个人这样相处，应该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吧？那自己可不可以私下再偷偷多幻想一点，只是偷偷地，一个人幻想，他对自己也是喜欢的……
“厚~”迎面响起一个意味深长的戏谑笑音，抬头，居然是商忍那个阴魂不散的。
羽璃移开目光想当做没看到他远远绕开去，没想到那人却追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怎么？穷酸鬼也想改变形象了？”商忍死死盯着羽璃，眼前一亮。
羽璃不想跟商忍说什么，只想甩开他的手回家。
虽然知道自己挣不过商忍的力量，但这次却意外轻易地甩开了。
头也不回地往家走，而被自己甩开的魔王大人却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你想做什么？”直到到了家门口，羽璃终于忍受不了地回过身质问道。
“今天是周末，我来住啊。”商忍理所当然地道。
羽璃简直想笑，前几天才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今天居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地要来自己家住？这家伙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啊！
“不好意思，从今天起，你不可以再来我家了。”
“夜羽璃，你这是要说话不算话么？！别忘了我们有协定的。”今天又让他在门外等了一整天，他商大少爷都没怪罪了，他还敢在这跟自己闹性子？
“别忘了，那份协定我有最终解释权，而且那份协定也只有一份，我要回去撕了你也拿我没办法。”
“夜羽璃你是要激怒我吗？”商忍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还从来没有人敢把他商大少爷这么不当回事。
“不敢。”
商忍不肯离开，夜羽璃不肯开门，两人就这样僵持在羽璃的家门前。
“夜羽璃，你是要本少爷跟你在这陪站么？”
夜羽璃沉默了片刻，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干脆挑明了，“商忍，你才对我做了那样的事，还敢到我家来，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厚颜无耻么？”
商忍愣了片刻，这是从小到大羽璃第一次骂他，他却不知为何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你在介意那个？”商忍冷峻的气场缓和了许多，在他看来羽璃不过是在对自己耍性子。
“你和你哥都做过多少回了，怎么还像个处子一样这么认真，更何况你还是个男人。”商忍说着伸出手想要捏捏羽璃的脸，羽璃却像被冰锥从头贯穿了全身。
这个混蛋说话向来不可理喻，他对自己说什么都可以，但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辛苦将自己带大的哥哥！那是羽璃心中最崇敬，最不可玷污的人！
“居然用这么污秽的事……你以为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么？”羽璃不自觉地握紧了拳，浑身都微微颤抖着。
“商忍……我受够你了！”羽璃一拳朝商忍的头部挥了出去。
羽璃的拳速对于一直在练习各种格斗技的商忍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随随便便就接住了。
“从小到大我对你的忍受已经够了！你快滚，我不想再看到你！”羽璃抽回自己的手，又一拳挥了出去。
“夜羽璃，你居然敢对我挥拳？”连续挡了羽璃的拳头几下，商忍终于忍无可忍地将他抓住。
“我就要对你挥拳怎样？！我想揍你很久了，你这个混蛋！”两手都被商忍抓住无法挣脱，于是羽璃一脚踢了出去。
“呵……原来你一直都这么讨厌我？”商忍轻松地避开，不怒反笑，看起来却更加可怕。
羽璃冷冷地瞪着商忍，“是啊，我从一开始就讨厌你，这些年来，我一直厌恶你，憎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自己的全力攻击全部被对方轻松化解，这样的实力悬殊令羽璃又恼又恨，头脑一热，终于不管不顾地豁出去吼了起来。
自己为什么总是要被这个人捏在手里，小心翼翼，拼命忍受！就连受了那样的屈辱自己都忍下了，这人却还要得寸进尺！为什么自己无论什么实力都比他差那么多，以前自己尽量回避，尽量忍辱负重，都是不想和他斗，而如今豁出去了，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屈辱，憎恨，委屈，愤怒充斥着羽璃的心，燃烧了他的理智。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变态，神经病！上男人……你简直不是人！！你这个变态！我每天看到你都恶心地想吐！”羽璃说着猛地凑过头去在商忍的颈上狠狠一咬。
顿时血腥味充满了口腔。
“呜——！”正在发泄着怒气，突然腰侧猛地一痛，羽璃浑身一震，全身无力地跪倒在地。
“你今天终于肯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口是心非地忍辱负重这么久，夜羽璃，你可真伟大！”商忍蹲到地上提起羽璃的头让他面对自己，脸上露出讽刺的笑，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羽璃痛得看不清眼前，只觉得有只手在自己身上摸，待重新找回焦距的时候却已被人扛在肩上扔到了屋里。
房子的大门在商忍背后关上，漆黑的房里只有从窗口映入的微弱月光和路灯暗淡的光。
“你给我出去……”羽璃仍痛得有些气息不稳，扶着腰想要努力站起来。
第十五章
黄昏，落日的残辉从四面垂落的窗帘缝隙勉强地照入着。
房间内的空气流动得十分缓慢，带着一股不明的淫靡腐烂的气息，让有略微有点窒息。
沉浸在其中的羽璃像个坏掉的人偶一般摊开着肢体一动不动着。
两天了，没有出门也没有吃饭，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就这样消失好了，自己已经不存在了。
声嘶力竭地哭喊挣扎之后是深深的疲惫与厌恶，那厌恶不止对商忍，还有对自己的。
商忍走了以后自己简直要疯了地哭了一场。
之后就一直这样半死不活地摊在床上，看日升日落。
时间极慢，但又似乎很快。
没有去上学，手机也早就没电了，不可能接到哥哥的电话。哥哥会怎样担心，可是自己已经不想去想这个问题了。
浑身很热却又觉得冰冷，羽璃捂住自己的脸，像是要哭了，但拿开手时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没有一滴泪水的痕迹。
“呵——呼——”吐出的热气简直要把自己烫伤了，身子轻飘飘的而又沉重，像是要撕裂成两个。
什么也不想想，就让自己在这宁静里躲着吧……
楼下隐约传来门铃声和砸门声，不想动，不管是谁，赶快走吧。
钥匙转动的声音，之后是踩踏楼梯上楼的声音，然后房门被推开。
羽璃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就听到来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羽璃？！”惊讶而温柔的声音，让人想要依靠想要沉溺，羽璃迷迷糊糊地看着头上的两个重影，将脸轻轻地贴在伸过来摸着自己额头的掌上，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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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真的太过分了么……
看着躺在病床上输着液脸色苍白的羽璃，商忍的心底涌起了愧疚。
羽璃两天没有出现在学校，知道他是在躲自己，于是忍不住又跑到了对方家里。
到达的时候看到墨静轩也来了，那个永远只会看不出表情微笑的家伙脸上竟带了一抹紧张焦虑。
没人应门，手机也关机。商忍在墨静轩惊讶的目光下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这是离开前拿羽璃的钥匙去配的备份钥匙，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居然是这种时候。
墨静轩固执地跟在自己身后上了楼，看到还如两天前自己离开时一样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羽璃商忍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锤了一记。
抬手覆上的温度是那样炽热，而贴过来的脸是那样乖顺。
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么？脆弱，柔软，和在自己面前完全不同的样子。
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手心还依旧感觉到那滚烫的热度。
“嗯，请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好的，再见。”
墨静轩给羽璃的手机充了电，给他哥哥回了个电话，简要交待了一下羽璃现在的情况，挂断电话转入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商忍正在发呆走神。
“就算你不爱他，即使是宠物，也要好好对待吧。”
商忍仍出神地看着羽璃，没有回应。
脚步声靠近了两步，静轩慢慢地垂下头，“拜托你，对他好一点。”
商忍眉一挑，斜向上扫了墨静轩一眼，“你要是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亲自对他好？”
“我不可以。”这看似平静的一句话里却夹杂了多到快令人辨不清的感情，像是呼吸困难似的，静轩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房间里静了一会。
那个总是像微笑指示牌一样看不出真实感情的家伙在商忍的心里一直是个危险人物。
且不说他庞大而诡异的家族势力。单论他自己给人的印象，就让商忍不敢掉以轻心。
对，就像是那种至清到连鱼也无法生存的潭水，平静而无声，望过去也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无法知晓他的本质，明明就在眼前，却不断袭来无人存在的违和感。
就像一个高高挂在天上，爽朗，明亮，却没有温度的冰冷的太阳。
这样的人居然会对自己低头？
商忍盯着那张第一次流露出感情的脸，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那个传言，恍然大悟，冷然一笑，“你们阴阳师家族的真的都按天命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