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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穿今之摩梭艳湖下——by香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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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总管拍着胸脯对前来巡查的小连长叫嚣,这永宁坝子里六百户人家,几千口人,还有几千匹马几千头猪,这每一张人脸猪脸马脸,老子统统都认得识得,没有哪个是你们要找的特务!

丹吉措悄悄对大总管咬耳朵:“你有没有让官府去搜一搜那个男巫婆的宅子?我瞧他就不像好人呢!”

大总管哼道:“搜过嘞!就连老子的总管府上下人丁的身份文凭都彻查了一遍,还能不查他家,岂不是便宜了那厮!”

肉足饭饱之际,草场上人声鼎沸,骏马欢鸣,转山节上最精彩激烈亦是最引人注目的赛马会就要开始了。永宁坝子最年轻健壮的小伙子纷纷骑上了马,马脖颈拴上象征参赛骑手的红缨银铃铛,纵马聚拢到一处。

阿巴旺吉得意地瞄了瞄肥天鹅的圆脸蛋,带着温度的视线瞄过丹吉措肉乎乎的腮帮子,站起身来,伸开手臂抻了抻,解开腰带,脱去长袍。

他只吃了三成饱,随意垫了垫胃,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丹吉措瞧见他的小侍卫扎西也脱掉了长袍子,穿着一身帅气的短打扮,脚踩牛皮长靴,在马儿颈下挂了银铃铛。

扎西策马过来说道:“公子,你等着看,小林子给你赢个头名回来!”

“喂,你要去参加跑马赛?”

“为什么不参加!”小侍卫的两道黑眉之间流露出虎虎生风的英气,说道:“咱们大理点苍山每一年的三月街,不是也有赛马会嘛!咱大理的骑手难道比这些人差么!哼,看小爷给他们露一手!”

丹吉措知道自家小侍卫虽然武功不济,只学过几招绣花拳脚,骑术确是相当不错,当年在三月街花会上参加过两次赛马,每一回都能跑进前三名。

他笑着揶揄小侍卫:“呵呵,瞧你这个得瑟,你是想招呼人家白水家的姑娘吧!”

白水家搭起的帐篷也在不远处,漂亮的鹅蛋脸姑娘遥遥地朝这边张望。

小侍卫乐了:“嘿嘿,嘿嘿嘿,听寨子里的人说,每一年在转山节赛马会上夺魁的骑手,就会被全山寨的姑娘视作永宁最英武彪悍的男人!嘿嘿,公子,今年的头名状元一定是我的!”

哪个男人不想成为永宁坝子里所有姑娘都心仪的阿柱人选呢!

全山寨的适龄光棍小伙子们都在蠢蠢欲动,骑上了骏马。

丹吉措和扎西远远地瞧见,永宁大总管在深蓝色的暗花短褂上系了小仙鹤亲手绣的明黄腰带,理了理衣裤和皮靴,跨上高头骏马,马儿脖颈下传来一阵脆亮的铃声。

小侍卫忍不住惊呼:“不会吧……公子,你那个野牦牛男人难道也要赛马?!”

丹吉措眨了眨眼:“唔?他要赛马?我没有听他说起呢……”

嗷嗷!嗷嗷!

小侍卫一阵抓狂,忍不住气哼哼地说:“这家伙简直太烦人了!他跑来起什么哄呢!这都是没主儿的光棍汉才跑来参加赛马的,是为了结交阿夏的。他他他他这人都已经有主了,还跑出来招摇个什么?!难道他还想勾搭别家的姑娘小伙子?公子啊,你也不好好管教你那个男人!”

丹吉措朝小侍卫瞪了瞪眼,心想我能管教他?野牦牛是那么容易被驯服的么,我也得勒得住那货啊!

第五十五章:跑罐转山节(下)

汹涌的人潮聚集到赛马场的四周,热闹哄哄。姑娘们都穿着纯白的长裙,远远望去,就像是碧绿的大草原上涌动着雪白的羊群。

参赛的骑手驭着马聚拢在出发线上。丹吉措注视着阿巴旺吉骑在马上的身影。那男人头上仍然戴着乳白色的宽檐帽,下巴刮得很干净,两颊的刻弧瘦削锋利,身形微侧,胸膛挺拔,整个人看起来永远都很利索,透着某种冷和峭。

大总管有意将帽檐压低,掩人耳目,只露出半只眼睛,灼热的目光却遥遥地投向人群中伸长脖子踮起脚的小仙鹤,唇边浮动出与一张冷脸不太相衬的温吞笑意。

眼尖的人民群众还是将某人从马队里辨认出来,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议论:“啊?你们看,中间那个不是阿匹么!他怎么也跑来赛马呢!”

“是哦,阿匹怎么也来跑罐子呦!唉呦喂,那旁的那些小男伢还跑个啥子喂,谁敢跑到阿匹他老人家的前头去呦!会不会被吊起来抽盐水皮鞭?”

“就是的啊,那岂不是其他人就只能去争第二名喽!”

大总管的耳朵很是灵敏,听见了一群人的聒噪非议,于是伸手摘掉了帽子。这回也不必躲躲藏藏,在阳光下露出整张金褐色的脸膛。

四周人群一下子就闭了口,知道大总管要讲话,马场倏然安静下来。

阿巴旺吉掸了掸白帽子,策马上前两步,笑了,声音和缓地说道:“我没惊着大家伙吧,啊?呵呵呵,今日是转山节的跑罐子,大伙凑一起自由自在地消遣,不用理会旁的一干俗事!老子好久没跑马了,身子骨都长起霉了,今儿个就是出来跑几圈儿给大伙凑个乐呵,没别的意思,只要大家伙别笑话咱就行!”

一群等着看热闹的大姑娘和老婆子们立时就兴奋起来,有健壮帅气的男人出来跑马还能不乐呵,更何况大家就从来没见过阿匹大总管能乐着讲话!于是五颜六色的花头巾和小手绢都抛了过来,掷到男人的马前。

大总管的唇畔浮出笑意的纹路,眼底滑出一片光芒,忽然又正色说道:“今日跑进了前五名的,回到土司堡去,大土司请你们吃酥油茶、炒饵块!还有,哪个落到最后三十名里头的,今年秋收的时候,你们这三十个就给全寨子的人做苦力磨青稞粉去!……哪个害怕了不敢比的,现在滚下去还来得及!”

一言既出,众人大笑起来,纷纷叫好赞同。

大总管出来跑马凑趣,大土司请客喝茶,今年的转山节可真够热闹!

马上的骑手们却嗷嗷叫唤起来,扭头四顾,最后三十名的就要罚?!可是一共才五十多个人,简直没有活路了,这是撒鸭子玩儿命也得跑进前二十呐!

阿巴旺吉重新将白色的毡帽压上脑门,只露出两道硬朗的视线。

他的目光掠过右侧身旁隔了两匹马身位的扎西,心里合计,这小崽子咋也来跑马哩,这是存心要与老子争抢小肥鹅么!

那只肥肥白白的小天鹅是老子一个人的!哼,忍不住磨了磨牙。

扎西是为了勾搭白水家的小美人儿才来跑马的。

阿巴旺吉自然也是为了讨好自家的小阿夏,才会跑出来现这一张人人都认识的老脸。

他往年里早就不再参与诸如赛马射箭押加竞渡这些赛会。先是做了云顶寨的族中执事,永宁马帮的马锅头,后来又被九村十一寨的众族长和寨主公推为整个永宁坝子的大总管,官儿越做越大,位次越排越高,总之是不太方便再与一帮年轻后生凑那个热闹。

上一回在转山节上跑罐子还是十年前,那时还没有做什么大总管,赛马夺旗大出风头,仅仅是为了讨好另个模样俊俏的小相好。

后来却一切都变了,也就再找不回那一份热辣情动的心思。人的心里没有了情爱,就觉得整个人一夜之间都老了,心冷掉了。

直到如今结识了性情温柔又讨喜的小肥鹅,每日里瞧见这娃一张嫩生生的脸蛋,傻得挂相的笑容,单纯得无欲无求的性子,就只乖巧地追随在自己身边的那副小样子,真是爱他爱得快要融化掉了!

一支短枪朝向天空,“嘭”一声枪响。

起点线上拉起的那一道红绸快速落下,马匹像离弦的羽箭冲出了起点,枣红色和深褐色的骏马在瞳膜上划过一道一道浓墨重彩的影子。

马场上你争我抢气氛激涌。这时谁还分得清楚身旁哪个是大总管哪个是小俾子,从出发的一刻就搅和成了一团,马群拼命努动的肩胛骨挤在一处,这时候就看谁的马腿脚利索,能够用最快的速度甩脱人群。

只一眨眼的功夫,骑手就已经在足足有五六百米长的马道上绕了一圈儿,方才还拥堵成一坨的人马逐渐拉开了距离。丹吉措的两只手攥紧了袍袖,手心紧张得冒汗,小心肝嘭嘭跳跃,两只眼睛在迷茫嚣尘之中着急麻慌地寻觅自己的阿柱。

马上的人不仅要拼速度,还要捡罐子。

因此这转山节的赛马会又叫做“跑罐子”。

丹吉措在人缝里瞧见了戴着白帽子的男人,一马当先掠过眼前,这时猛然从马背上潜下腰来,凌厉的三根手指掠过摆放在马道一侧的一堆黑色小陶罐,再抬起腰时,三指已经捏走了两只罐子。

每一只小陶罐里都满满地装着醇香可口的酥理玛酒,还插着一杆小红旗。

阿巴旺吉用另一只手迅速抽出小旗子,插进身后的马鞍袋里,然后一手拎起一罐子酒,仰脖喝掉大半,随手将空罐子一甩,甩到空旷无人的内场。

整个一连串的动作十分利索熟练,马儿一阵风掠过,丹吉措瞧得简直眼花缭乱,心惊耳热。

小侍卫的马紧随其后,死咬着大总管的马儿屁股,瞧见大总管去捡罐子,这才想起来,哇呀呀小爷竟然还得去捞那个破罐子!

他赶忙也跟着弯下腰去,抄起两个罐子就走,将小红旗别进自己的腰带扣,仰脖喝酒。胯下的马儿却在这时猛然一颠,酒水泼了他一脸!

“当心呐!”丹吉措叫道,瞧见小侍卫那个狼狈的模样,憋不住乐出了声。

马儿一圈一圈跑得飞快,跑在最前头的人已经追上了队伍的尾巴,这时反而误了速度。丹吉措瞧见大总管的马一头冲进队尾那一坨人丛之中,一群马在奔跑中蹿进跑道一侧的酒罐阵里,顿时狼烟四起,尘土飞扬。有的骑手没有控好自己的马,马蹄子稀里哗啦踩翻了罐子,顿时一片凌乱。

丹吉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两只手抓到衣服前襟,瞪大了眼。

他看见阿巴旺吉用手压住帽子,混乱的人马丛中弯下腰去,一侧的脚已然离了镫,大半个身子悬空挂在外边儿,瞅准一处空档,伸出一只大手,五指齐出,眼毒手快,竟然一把抓起了三只罐子!

男人用指力捏着三只酒罐的沿口,抓起来就走,拉紧缰绳压低身形,人马丛中夺路而出,在高速颠簸的马背上收起三支小红旗,轮番喝干三小罐的酒水。

马蹄扬起尘烟,男人的背影一溜烟而走,再一次变得模糊。

这跑罐子看来还真得需要一定的酒量!

一罐一罐的酥理玛酒喝下了肚,还要在马道上这般争分夺秒,风驰电掣,若是酒量不行,断然不敢上阵,恐怕跑不出两圈就要“咣当”一头栽倒。

丹吉措恨不得扒住身前之人的肩膀跳起来,遥遥地望着他男人的身影又一次在视野里消失。身旁观战的人群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热络疯狂,年轻妹伢们将各式各样的花头巾、玛瑙坠、小腰带和小手绢掷向冲在马群最前头的男人。

裹在一身绛紫色斗篷里的大巫悄没声息地站在人群中,静静地注视跑马场上大总管飞驰的身影,一声不吭,像是憋了一口闷气。这时忽然转过头来盯住丹吉措,用刻薄怨毒的目光狠狠地剜了一把小鹅的肥脸蛋,随即扭头抽身而去。

丹吉措被盯得一愣,噘嘴,不知道自己哪里碍到了那男巫婆的事,怎么总是摆出一副别人欠了他好几两银子的德性!

他瞥见身旁不远处挤进来两对亮晶晶的眼睛,白水家的姐妹花也涌到人群里。四香姆的手指一点,惊呼:“阿姐快看快来看呐,那个是扎西呦!扎西好帅的呦,他的马跑得好快的哦!”

于是两姐妹不顾周围人的异样眼光,开始为场上唯一一个外乡来的男伢呐喊助威起来,跳着脚拼命呼喊:“扎西!扎西!扎西加油哦!!!”

小侍卫这会儿已经有些喝高了,额头上洇出汗珠,一张帅脸都涨红了,听见漂亮姑娘的喝彩声,更加来了精神,身子与马背贴成一条线,飞速狂飙,紧紧地追赶头马。

丹吉措的目光在人丛中与三金姆的视线撞在一起。姑娘的脸微微红了,很友好地朝丹吉措点点头,眼神随即又被马场上的某个身影吸引了去,鲜润的脸蛋上跳跃着钟情的嫣色。

丹吉措瞧在了眼里,心头忍不住暗忖,小林子你这个白痴,帮人家又是打谷子又是磨青稞又是修房子又是扛猪赶马的折腾了这么久,这一回若是再搞不定人家姑娘,那可就真是给本公子丢人啦!

马场上最后几百米的争夺异常激烈,好几匹马的影子都裹在一处,嗷嗷地往终点线蹿去,排山倒海的嘶鸣和烟尘之中,竟然有五匹马呼噜噜一齐涌过了终点!

站在线上的几个大喇嘛仲裁人,个个都瞪起牛眼,可还是没有看清楚一二三四五!

阿巴旺吉的马蹿过终点,直冲出一百多米才扯住了缰绳,收住脚步,马尾一甩,回过头来,轻松地摘下白帽,掸掸灰尘,重新扣上脑瓢。

面色仍如往常的冷然傲气,嘴角紧阖,胸口却剧烈地起起伏伏,汗水已经洇湿后心的衣料。

四围的人群高声欢呼,五月里火红的鲜花纷纷抛向第一拨冲到终点的威武的骑手。

大总管心里却在琢磨,这一趟跑得真他妈的不容易!

哎呦喂,简直累死老子了!瞧这呼哧带喘得!

果然还是年纪大了,好汉提不得当年勇。若是真能年轻个十岁,当年自己也只有二十岁的时候,怎么可能与一群人一齐冲过终点?断然是可以将这群后生崽子全部远远地甩到马屁股后面!

几位大喇嘛跑过来,调查冲过终点的每个骑手攒得的小红旗。

大总管马鞍袋里的小红旗数目最多。这男人手劲儿狠辣,别人一次只能抓一两只罐子,他跑一圈儿能抓三个罐子,自然就可以比别人抓得多。

大总管集了二十杆小红旗,扎西从腰带里掏出他攒的小红旗,却只有十六支。俩人虽然差不多一齐冲过终点,小侍卫却只能屈居第二名。

在赛马会上勇拔头筹的骑手,按照惯例,得到一罐美酒作为奖赏。

大总管一手提着美酒,人群中缓缓地策马而行。漫天的花瓣和小手绢在眼前飞舞,他的视线就只在攒动的人丛中寻觅他惦记的那一只傻乎乎的肥鹅。

阿巴旺吉其实就只想让美美的小天鹅知晓,你男人还没有老。你男人这十年来仍然是永宁坝子最牛掰最彪悍的山鹰!

第五十六章:花楼盼情郎

大总管在跑罐子的马道上成功地扞卫了永宁男人的威风,好歹没有让一个外乡来的小崽子在转山节赛马场上抢走了标旗和荣誉。

小侍卫很不服气。哼,小爷其实跑马跑得也不比你这厮慢了,只不过爷没玩儿过马背上跑起来还要喝酒的阵势,酒喝多了我脚都软啦!

大总管提着作为夺标奖赏的美酒,缓步向一家人走过来。

两个小外甥欢天喜地扑过去,一人抱住一条腿,嗷嗷地叫唤,我们的阿乌最棒啦最牛啦是大英雄啦!

老阿依拄着拐杖,身材略显干瘪瘦小,神色间却飞扬出各种的骄傲与得意,仰起脖子笑道:“老婆子俺撒出去的一只鹰,永远都飞得最高最远,把女神山顶的山泉水和雪松枝采回来啦!”

阿巴旺吉将帽檐压得更低,对四周热辣辣的目光视而不见,只将酒罐子递交一旁的丹吉措提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旁之人说道:“这酒是一等的好酒,土司堡的酒坊在年前用高山雪水酿的,味道很好。”

达娃的一双眼呆望着她崇拜和钟情的男人,情深之处,愈是万般渴望就愈是失落满襟。她早就已经发觉,如今阿乌和那个干外甥丹吉措之间,比起与自己之间要亲近得多。

她的阿乌似乎已经开始夜不归营。

男人晚上经常溜出门,一走就是两三个时辰,八成是已经有了阿夏,去爬哪一家姑娘的花楼幽会了。

夜色舒缓地聚拢在山坳中,草场上燃起星星点点的篝火。

小伢子们欢闹了一天,一个个歪倒在帐篷里,由老婆婆拍打着,倦倦地睡去。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一齐跑到空场上去,围着篝火跳起舞来。

已经行过成丁礼、有了结交阿肖的权利的年轻人,全部聚集到篝火四周。大姑娘们手拉手站成一队,小伙子们也肩搭肩站成一排,两队人暗自眉来眼去了一阵子,互相都瞄准了心仪的对象,于是嬉笑着围拢起来,围成一个大圆圈,绕着篝火跳起了甲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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