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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穿今之摩梭艳湖下——by香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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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你……我,我,我,我怎么舍得呢……”

唯一那一回在背后开的一枪,还是瞄准了不会要命的地方,只是想让你罢手。

两颗大大的泪珠跌破眼眶,跌进男人的眼。

丹东用两只手惊惶地捂住这男人鲜红一片的身体,想要止住奔涌出来的血水,哭得肝肠寸断,痛悔今生!

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抹掉脸庞上的泪水,整张脸顿时像是铺满一地嫣红的桃花瓣,血色与泪光淋漓,哽咽说道:“我知道你不要我了,你不想要我了,你变心了……

“你以为我背弃了你,可是我没有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守在你身边,我一直都在!!!

“阿巴旺吉你这个白痴!我一直都在那里,是你瞎了眼睛你看不见我!!!”

“旺吉,真的很想再吃一口你做的泡梨,酸酸甜甜的,好吃呢……可是你再也不会给我做了,你就只给他做了……”

泪水噼噼啪啪地滴进男人因失血而干涸的唇上,晕染开唇上的血丝 。

他最终松开手,放掉了抱在怀中的人,飞身而走,头也不回,疯狂地冲向那一片炮火隆隆、血色冲天的战场!

第六十六章:玉石化灰粉

半山腰上的硬岩被机关枪一阵猛烈狂扫,扫成了蜂窝。

断肢残臂漫天飞舞,流淌的血水洗刷着青黑色的岩壁,留下一片片如同呜咽呻吟的悲凉暮气。

阿巴旺吉捂住流血的肚子奔向队伍的后方,一把拽住指挥战斗的营长,怒吼:“停手,让你的人停手!不能这么打!”

“马匪头子已经逼到了鹰角岩上,他们没有退路了!”

“没了退路他就会狗急跳墙!你就不能让他没有退路!”

可是一旦交起火来,没有人还能停得住手里攥的烙铁一般滚烫的枪管子。

胡三炮也根本就不理会官军的喊话,拒绝回答关于俘虏的问题,以至于攻山的部队分析了许久,怀疑那个倒霉的人质已经不存在了。

“不可能,不可能!丹吉措他不会就这样死掉的!”阿巴旺吉抄起长枪,向烟火弥漫的前方冲去。

山梁上,顽抗不降的马匪知晓没有了生路,这时已然失去了理智。张炮头两脚踢开身旁两具仍然冒着血的温热尸首,提枪向山洞口的俘虏冲去,横枪卡住丹吉措的喉咙!

“他娘的都是你这小崽子拖累死俺们!老子这就痛快宰了你!!!”

冰冷的枪管卡上丹吉措柔软的喉骨,用力一按,咔咔的两声响。

丹吉措喉头上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喘不上气,脸孔憋得通红,两手十指徒劳地划过坑凸不平的岩石,眼角晃过一团一团橘红色的枪火硝烟。

喉骨几欲折断的一瞬,没有了痛感,灵魂已经出窍,飘飘然掠过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再有任何留恋,就只想越过那一道山梁,再悄悄地看一眼心里惦念的人。

“放开他!别碰他!啊——!!!!!!!!!”

梁上梁下两个男人同时的一声怒吼。

阿巴旺吉匍匐在山沿的阵地里,瞄准了对丹吉措下毒手的那只脑瓢,枪身在冷汗淋漓的手掌心里几乎攥不住。那两个人的身影贴得如此之近,厮扭在一处。阿巴旺吉阖上了眼,这一枪若是打不中或是打歪了,他就再朝自己脑门上来一枪,不然对不住因了他而受苦受罪的小天鹅。

“啪”一声爆响。

与此同时,豹一样的身影扑上来,胡三炮直接一枪托捣上了自家炮头的后脑勺!

张炮头还没来得及吭一声就扑倒在地。

胡三炮也用不着再捣第二次。

那家伙脖颈处现出一枚弹孔,喷射出一段鲜血,抽了两下,随后没了声响。

“啊——!!!啊——!!!!!!”

胡三炮痛苦地嚎叫,撕扯自己胸前的衣襟,像中枪的野兽。长枪一把捣上岩壁,枪管扭弯,砸了个稀烂。

喉头的压力消失,丹吉措的魂儿没能跑远,倏地又被一把拽了回来,不情不愿地重新叠落进伤痕累累的身体。转瞬间,痛感侵入四肢百骸,受伤的脆弱脖颈甚至撑不起一颗沉重的头颅,喉骨被烈火烧灼似的痛,身子斜斜地歪倒下去。

凌厉的子弹扫过他身旁的岩石,“嘭”、“嘭”溅起火星,惊跳了神经。

丹吉措两眼发直,循着那子弹袭来的方向,两手扒了地面,一寸一寸地爬过去。他想去找大总管。

“当心枪子儿!你给俺回来!!!”

胡三炮扑过去抱住丹吉措的腰,把他拖了回来,想要将人挪到岩洞最深处,藏到不会被枪火袭掠到的隐蔽处。

四面八方无数条枪瞄向了马匪头子。

胡三炮用宽阔的脊背遮挡住丹吉措,从不同方向交错射来的乱糟糟一排枪子儿,“噗哧”、“噗哧”埋进他的身体。

胡三炮的身子骤然绵软下来,没有了方才的力道,静静地躺倒在丹吉措身旁,沾了血的手臂环绕住他的腰,嘴唇凑上脖颈,低声唤道:“丹东……”

丹吉措哭了出来,干涸的眼底重新涌出泪。

“咳,俺又叫错了……你叫丹吉措,小仙鹤,嘿嘿,嘿嘿嘿……”

胡三炮自顾自地笑起来,胸脯颤抖,咳了几下,咳出几口血,哼道:“他奶奶的,这回爷爷的肺是真给穿了……咳咳,俺都能分辨得出,哪一枪是阿巴旺吉那混蛋打的,穿肺的那一枪就是,可惜没机会还给他了……”

胡三炮呼撸一把光亮的脑瓢,一条腿压上丹吉措的胯,侧躺着,慢悠悠地哼唧:“爽,俺快要挂了还能抱着你在一处……你说,你要是丹东该有多好哩……”

丹吉措慢慢转过头去,与这人鼻尖顶着鼻尖,眼对着眼,轻声颤抖:“胡三炮,我……我就是丹东,你抱着我吧……”

“呵呵,呵呵呵呵……”胡三炮乐出声,牙缝里满是血,哼哼着说:“哎呦,小仙鹤呐,你这人咋这么,这么,这么招人疼……俺要是能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丹吉措这些天的心思从来没有像这会儿这般清醒,愈是清醒就愈是痛不欲生,颤抖着说:“你早就认识我了……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是我……”

胡三炮蓦然收住满脸吊儿郎当的笑,涂满血的面容仿佛变了个人,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张脸,手指摸了摸那一颗小梨涡,终于还是将粗糙的唇凑上去,含住柔软的唇瓣,吻了吻。身体突然一阵剧烈抽搐,肺里涌出的血水喷了丹吉措一脸一身!

“是不是俺得罪了你一回,你就再不饶俺了,就再也不可能……”胡三炮问。

“是。”丹吉措睫毛上挂满血珠和泪珠:“梨子被摔烂过一次,就再不会有第二次。晚了,太晚了……”

端着枪的官军缓缓围拢上来,却因为马匪头子怀里死死抱着人质,不敢轻举妄动。一群人就只能不停地劝说:“胡三炮,你赶快放开人,放开人投降!”

胡三炮将丹吉措紧搂怀中,笑嘻嘻地对旁人说:“老子就不放人……俺好不容易得着这么一个宝贝,这辈子都不放手了!……再不会让他跑掉,嘿嘿嘿……”

枪手透过眼前的十字准星,从很近的距离瞄准马匪的头颅。

人群之后却冲出一个疯狂的身影,一把拦住所有的枪口。

月白色的中衣裹着纸片一样单薄的身子,脸庞却比白纸还要苍脆。

丹东扑上去揪住了胡三炮的衣领。

胡三炮圆睁着一双眼,手掌一把抓住钳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几乎不敢相信还能再见到面前这一张脸。

胡三炮傻愣愣地瞪了一会儿眼前的人,忽然笑了:“呵,呵呵,丹东,你,你这小崽子,你到底是跑哪里去了……”

丹东只略微扫了一眼这人身上的那许多弹孔,眼中最后一丝希冀在血痕中支离破碎,玉石一样的眸化作一团齑粉。他跪在胡三炮身前,捧起了那颗头,低低地说:“对不住了,我……我一直都骗了你,对不起你。”

胡三炮肩膀抽了抽,乐道:“哎呦呵,今儿个是啥好日子?怎的你们个个都跑来跟俺说,你们对不住俺……”

被满脸血水弄混了花容的俏人儿,这时也垂眼笑出来,语带亲昵地说:“嗯,都是我不好,我是混蛋,我是大混蛋……三炮,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呢……”

丹东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爬不起身的丹吉措,深深的一眼,像是要看破看尽眼底每一丝怨恨和纠结。

丹吉措只来得及看上这一眼,只一眼就觉得,他竟然被另一个他给比了下去!那样俊俏生动的一张脸,眸间碧水纯澈,眉梢挂满媚容,紧阖的嘴角却拢着倔强,耳鬓两缕青丝悠扬,当年想必是多么颠倒众生、神采飞扬的俊人儿!

“你滚开!把他给我,给我!”

丹东一把推开丹吉措,将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强行分开。

他站起身,将胡三炮死沉死沉的身子拽起来,驮到背上,慢慢向山巅的悬崖迈步走去。

“你……你回来……你不要……”丹吉措吃力地伸出一只手去,身体里那几缕漂浮的魂魄惊恐地游走,一阵阵挣扎和呼唤。

“丹东你给老子回来!不要!!!啊——!!!!!!!!”大总管怒吼,飞扑而上,伸手去抓行走在山巅云雾之间的身影,手心里却只抓到一片湿湿滑滑的雾水。

立在悬崖之巅的俏人儿身子一顿,像是恋恋不舍地回味某个男人的声音,却再没有回一下头,再没有多看一眼。

如同在院坝中闲庭信步,他轻缓地迈出一只脚,身形优雅如常,踩上飘飘渺渺的一朵白云,带着胡三炮的身子,蓦然坠下!

两条身影转瞬之间从山巅消逝,就像落日骤然被地平线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明早将不会再从这处升起。

第六十七章:你做的泡梨

山梁上,大总管将失而复得的人紧紧抱在怀里,谁管他要人他都不给。他就这样横抱着丹吉措,一路跑下山去,任凭小腹伤口里的血水不停地流,快要流干。

他提着枪拦了山脚下运兵的一辆军用卡车,差点儿一枪管子砸碎玻璃窗。开车的小兵惊得嗷嗷叫,以为又冒出来哪一路没有消灭干净的悍匪。

大总管就拿枪顶着人吼:“郎中在哪里?老子要找郎中救人,救人!”

已经失去了一个,怀里的这个绝不能再失掉。

营长无奈地挥挥手,快走快走吧,村街小巷里那些个郎中哪里管用,赶紧把那个伤得很重的倒霉人质运到省城的西医院救治吧!

军车一路呼啸,开去了省城最有名的那家西医院,事实上,也是唯一一家靠谱的医院。

丹东背着胡三炮坠崖的一刻,丹吉措的头颅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下,火烧般剧痛,大叫一声,就昏厥过去。这一路昏昏沉沉,冷汗淋淋,原本心里只放不下一个人,现如今要填进去三个人,哪一个都让他心酸痛楚,顿时更加难过。

大总管紧抱着人不撒手,卡车在乡间公路上奔驰呼啸,颠簸的车厢震得伤口疼痛难忍,整个下半身都麻木得不能动弹。他用结了血痂的手指抚摸丹吉措的后脑和脖颈,仅有的几块光滑肌肤,恨不得把这柔柔软软的一团模糊血肉揉进怀里,与自己化为一体。

营长坐在车厢里正对面的条凳上,身子随着颠簸左右晃动,口里还在忍不住遗憾,那马匪头子是重要人犯,很有可能知晓潜藏在附近的特务的踪迹,本来应当想办法抓活口,现在人摔下去了,尸首都找不回来!特务究竟藏在哪里也弄不清楚!

大总管怀里抱着昏迷呓语的丹吉措,脸颊紧紧贴着,默不吭声。

营长抬眼瞧了一眼,不由地有些尴尬,把脸别过去不敢看,觉得太不检点了。

阿巴旺吉忽然开口说道:“永宁坝子应该没有你们政府要找的人,你们不用再去搜人了。枪……那些枪老子都可以缴了,改日你们派一辆车子来收枪吧。”

男人不避讳四周一圈莫名惊诧的目光,将嘴唇凑上丹吉措汗湿凉滑的额头,望着额上那一块已经溃烂发黑的磕伤,都不忍心吻下去,只想拿鞭子将自己狠抽一顿。

再也不想打仗了,不想摸枪了,就只想抱着小仙鹤,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丹吉措在医院躺了好多天,药水吊了一瓶又一瓶。

大总管就躺在自家小仙鹤的隔壁床,久久地望着人,即使是夜里也时不时地睁开眼张望,生怕这人又被劫了,找不见了。

他就只为自己没能给丹吉措输血而愤懑。那一群穿白大褂的郎中竟然说,你身子里的血都快流光了,自己都不够用的,还琢磨着给别人输血?再者说,你就算血够多也轮不到你,你血型根本就不对!

怎的不对呢?!

都是浓浓热热的一腔子红血,咋个他们能给小仙鹤输血,老子就不能输血!大总管急得嗷嗷嚎叫,用拳头砸墙,震得床头挂得输液瓶子叮咣作响。

穿白大褂的郎中冷着脸摇摇头,这娃是A,你是B,能胡乱掺和么!挺大一个人了,怎的这么没文化呢!

最后还是那个营长和身旁的通讯员主动伸出胳膊,每人给丹吉措输了粗粗两大管的A型血。

大总管心里特别憋屈,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的小阿夏,身子里头竟然灌进去乱七八糟不相干的其他男人的血!!!

病房是白的,床单被褥是白的,病号服是白的,丹吉措露出被子之外的一张脸也是白的,白的像个瓷娃娃,不说话也不动弹,静静地躺着,脆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额头的瘢痕绽开了一朵花,花瓣丝丝脉脉,向着发迹和双眉延伸开来。

胸口绽开另一朵更大、更刺眼的花,愈合后的伤处变成暗红色,再逐渐变得浅淡,最终与肌肉的颜色融为一体,一朵静静的睡莲卧在心窝处,却让男人看都不敢看,无法想象那一刀是怎么刺进去,又怎么拔出来,而丹吉措是怎么挺着胸前的伤口,苦苦支撑了这么多日子!

丹吉措从昏迷中醒过来,呻吟呕吐了几日,挺过最初最难忍的一段病痛煎熬,神经和身体各处的反应似乎都慢慢平静下来。

大总管坐到他病床前,握着一只干巴巴的小手不放。

那只手好像小了很多,原本养得肥肥白白的一只小胖手,手背上一排四个软软的小窝,像脸蛋上的梨涡一样可爱,这会儿却枯瘦得能摸到每一节掌骨。才几日不见,一只小肥鹅瘦弱得像干瘪的猴子。

吃了药,喂了水。护士来换过药,在丹吉措胸口上涂抹了红红紫紫酱酱颜色骇人的好几种药水。

大总管为丹吉措扣上领口的衣钮,遮住让他每看一次就几欲抓狂的伤处,忍不住问:“是胡三炮捅的那一刀?”

丹吉措虚弱地摇头,两片嘴唇微翘,怯生生地说:“我告诉了你你不要责怪我……唔,是我自己捅的。”

“你?!你干嘛捅自己……”

阿巴旺吉皱眉望着丹吉措,脑子里只略微一闪,两只眼睛就红了,像是被刀刃割破眼白,涨满两汪红血。

那些郎中给小仙鹤诊病,说这人只是额头、喉结和胸口受了三处外伤,脑震荡留了些后遗症需要静养,身子没有其他伤处了,他暗自不敢相信,却又不能将要紧的话问出来,如今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垂下头,把脸埋在丹吉措的一双手上,温热酸涩的液体最终还是从眼眶流出来,打湿了脆白细弱的十指。衔住一只手指,轻轻地含着,用舌尖勾勒一枚小指甲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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