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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穿今之摩梭艳湖下——by香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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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干部掏出手帕擦汗,这这这这,怎么可以随便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乱骂人呐!

小仆人见怪不怪地笑嘻嘻,咳,骂人还算是温柔和气的哩!上一回我们总管大人心情特别特别特别不好的时候,是小鬼子刚灭掉没几天,重庆的那个政府又来了,就是跟你们打仗的死对头那个叫什么党的,派了个嫩货小团长来征军饷,我们大总管带了马队直接就把那帮人堵在葫芦桥,还缴个屁税啊,两拨人拿长枪对着轰,把几座小山包都给轰塌了,打成乌糟糟一团的呦!

唉呦呦!

大总管在省城干部团那处发泄了一通火气,心里可算稍微舒坦了一把。

幸好龙华铺还有一间以往每年都会用于祭祀的木屋祖庙,收拾收拾也能凑合用一用,捱到明年再重新修建一座大庙。大总管在胡禄达大土司和各村各寨族长面前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了,肩上的担子也就卸掉一些。

如今静下心来,阿巴旺吉回想起那夜与丹吉措的龃龉,忽然觉得自己给绕糊涂了。

分?凭啥就分啊!

自己竟然还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那晚实在是太累了,太伤心了,往常一贯精明缜密的脑袋都不转动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没有跟对方掰扯清楚呢,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谈崩了分手了!

到这会儿也还是没弄明白,那原本软软乎乎、亲亲热热的小俊人儿,为啥就变心了,为啥就坚决不要他了?!

曾经十分销魂的那夜,丹吉措乖巧地蜷缩在怀中,用万般依恋的口气说,“我从来就没有过别人呢,我心里头就只有你一个”。

这话是阿巴旺吉活了半辈子听到过的最美妙的一句话!

这话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就为了这句话付出后半辈子,就一直和这讨人爱的小仙鹤在一起,好好地宠着他,疼爱他,照看他。

一张可爱的脸蛋,那时挂着略显羞涩的甜润笑容,带着醺然醉人的酒窝,纯净而美好。

这样一张脸会对自己撒谎么?

不会的。

一定要问清楚。

这段感情就算是死了,死也得死个明白!

第四十章:夜奔遇逃蛇

暖金色的夕照笼上木楞院落里重叠错致的屋檐。

丹吉措用手捋一捋两鬓的发丝,又整了整衣角,掸掉沾到袍襟上的稻草。即使是蹲马棚子,也没有随意丢掉公子的架子,仍是一副清透匀净的模样。

他挪到小侍卫身旁靠着,静静地望向马棚外,那一片被木栅栏切割成或明或暗光影交织的土地。

那感觉就像小时候,两个小伙伴坐到洱海边的芦苇浮桥上,七岁的林小侍卫手舞一根破木头棍子,比划新学到的拳脚功夫;而九岁的段小公子摘一把狗尾巴草,编织起小花环……

小侍卫转脸瞧着他家公子,忍不住傻呵呵乐出了声:“公子,我以前怎的都不知道呢,我真是白认识你了!你原来,原来……原来是喜欢男人的啊!竟然还瞒着小林子,不老实跟我交待!”

男人喜欢男人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或是大逆不道的事,自古男风盛行的朝代多了去了,小侍卫心想。

丹吉措白了扎西一眼,答道:“我没有喜欢男人。”

“噗!你刚才还承认了,这会儿又把说出来的话给吞回去!”

丹吉措的脸孔微微泛红,低声道:“我又没有随随便便哪个男人都喜欢了。我就只是喜欢了他么……”

小侍卫凑过脸来,笑嘻嘻地说:“嘿嘿,嘿嘿,公子,嗯,我觉得你长得眉清目秀的,说话又温柔,心思又细腻,的确挺招人的,别说那位大总管了,其实小林子我也挺喜欢你的,要不然我干嘛一直死心塌地跟着你呢,是吧公子!嘿嘿嘿……”

丹吉措故意做出嫌恶的脸色,瞪了扎西一眼:“去你的吧,贫嘴贱舌的倒霉家伙!别在这地方恶心我!”

“嘿嘿,哈哈哈……”

小侍卫用三言两语就把青梅竹马的段公子给调戏了,然后专等着看对方脸红。小公子那一张脸愈是红润就愈是有滋有味,那感觉果然畅快过瘾!

调戏完了,扎西收敛起嬉皮笑脸的一副德性,固呦固呦地把身子靠过去,正正经经的口气问:“公子,那你倒是与我说说,你为什么就偏偏喜欢那个男人呢,他究竟哪里好啊?”

丹吉措神色茫然地皱了皱眉,想了想,轻声答道:“他……他这人,很强。”

“呃,原来你竟然喜欢那般性情野蛮又霸道的家伙!”小侍卫面露惊悚地撇撇嘴:“牧场上的那几头野牦牛发起疯来,公子你一定会更喜欢的!”

丹吉措一听就不乐意了,自己心里骂过怨过千遍万遍的人,却最听不得别人说那货的坏话,立即反驳道:“不是的!他那个人私底下不是那样,他对我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怎样的好啊?”

“唔,有时挺贴心的,会照顾我的……看到一个平日里最是冷硬强悍的人,在我面前低下头来,说一些温存动情的话,那样温柔地抱着我,哄着我,迁就我……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小林子,真的让人很……难以抗拒。”

那样温柔地抱着,哄着……

“咳!咳!那个,你们,你们,不会是,已经,呃……”

小侍卫在喉咙里干咳了两声,脑顶上瞬时又劈下来一道焦雷,快要把脑壳给劈裂了,容量有限的一颗脑袋里无论如何也描摹不出某个男人所谓的“温柔”形象。

丹吉措没有理会他家小侍卫一惊一喳的追问,既不说“有”,也不说“没有”。

有没有跟阿巴旺吉做过那事,如今似乎已经不重要。他知晓自己从心里已经缴械,在那男人面前褪掉了全部骄傲和矜持的躯壳,脸面上还装什么纯呢!

夕阳给丹吉措脑顶的乌发染了一层薄薄的金色,整张脸陷入迷迷茫茫的记忆。

他喃喃无措地自言自语:“我只是太喜欢太喜欢那种,被人抱在怀里宠溺着的错觉……呵,其实,我也不知晓他心里怎样看我这个人,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疼我,就算是一种错觉吧,哪怕就是一场美梦也好。”

有个坚强有力的臂膀靠一靠。

有一个安静温暖的小湖可以停泊。

泪水扑扑簌簌地从丹吉措的脸颊流淌下来,沾满胸前的衣襟。

分手的话说出口时,就像是自己把自己的心从胸腔子里挖出来,掷到地上,捣碎,踩烂,血肉淋漓。

和大总管分开了,他才终于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当初会喜欢这个男人。

可惜终究是做了一场美梦。现在梦醒了,不知是应当感激那男人,给了自己梦中一切美妙的回忆,还是应该怨恨那男人,为什么要让自己知道,曾经距离一生一世的甜蜜幸福已经这么近,近到唾手可得,却又亲手再将它打碎!

扎西痴痴地望着泪痕铺面的丹吉措,对有些事情霍然了悟,悟了就难免觉得心疼,又有些不知所措,连忙低声安慰:“公子你别难过了,快别哭了……唉,是我太没用!我真希望自己也有那么强的功夫,有安稳的家当,就可以保护你再不受别人的欺负,就可以借你一只肩膀用用,让你也靠一靠我嘛!”

“呵……”

丹吉措糊满泪痕的脸忍不住浮显出笑意,感激小侍卫的体贴和忠心,于是轻轻地靠上那一只时刻准备着的肩膀,一手环绕在对方腰上,静静地坐着。

“阿匹,阿匹,呃……不是我让丹吉措进马棚子里的,是他非要进去给那个小俾子喂饭吃,他非要进去我才把他也给关进去的……”

远处传来来旺那厮叽叽喳喳的动静,丹吉措从扎西的肩上抬起头,隔着木栅栏,视线正对上站在对面屋的房檐下,大总管的一双眼。

男人也不知啥时候过来的,悄没声息,靠在木楞外墙上,一动不动地正瞧着这里,似乎已经在那处站了很久,很久,站得像一尊木头塑像,整个身形已经嵌进圆木的纹路,与一面墙凝固成一体,就连眼珠子都不带转动一下!

丹吉措从扎西的腰上抽回手,擦掉下巴上的泪痕。

扎西小声哼道:“哎呦喂,啧啧,我看那头野牦牛的表情,似乎不太善呐!公子,我觉得阿巴旺吉那家伙是想拿枪点了我……”

“他敢。”丹吉措漠然哼道。

扎西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公子唉,其实我觉得,那家伙挺在意你的。”

“……为何这样说?”

“你烧人家祖庙的事,他都没把你怎么样,还不够纵容你的?而且,他竟然都没把我怎么样!我觉得这人一定是特别喜欢公子你的,喜欢到都不敢砍我的脑袋了!”

与木楞墙融为一体的男人,这时低下高昂的头颅,从墙里伸出两手,缓缓摘下了宽檐帽,露出一头削短利落的黑发。

帽子放在手里拧成一团,再铺展开,又再拧成抹布似的一团,撕扯成最紧最纠结的褶皱。

像是掩饰内心的极度绞痛。

“嘶啦”一声,毡帽被扯掉了帽檐。

“哗啦啦”又是几下,好端端一只白色羊毛帽子给扯成了稀烂。

阿巴旺吉把嘴唇紧紧阖成一条线,深深地看了一眼马棚里的两人,带着血色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过,最终一言不发,掉头离去。

酝酿了好几日想要对小仙鹤倾吐的话,一箩筐的好话软话,一脑门子残存的希望,在心里头全部推倒,再也不想说了!

那样纯净的一张脸,原来也会骗人。

自己简直像个蠢蛋,被骗得死死的。

挣了这么久的感情,快要把脸面和尊严都踩到脚底下,却还是不如一个地位卑贱的俾子!

来旺很没有眼力价地追着问:“阿匹,那要不要把丹吉措给放出来哦?那俩人在马棚里唠叨个没完……”

阿巴旺吉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问他自己想干嘛。随便他想怎样就怎样去!”

于是,丹吉措“如愿以偿”地也被关进了马棚。

他觉得这样也好。等哪一天阿巴旺吉气消了,也许就将他和他的小侍卫一起释放了,让他俩齐齐地滚蛋;或者哪一天那一座活火山气啊气啊得,气爆了,喷发了,就把他俩人一起拉出去枪毙,做鬼也能有个伴儿。

黑森森的夜晚,满天漆漆的云彩。

不见天边月色,未尝人圆滋味。

丹吉措蜷缩在干剌剌的一堆稻草上,靠着扎西的肩膀,浅浅地睡去。心里填了乱七八糟的情绪,睡也睡不深。

木栅栏的门锁突然发出轻微响动,将他从恍惚中惊醒。

一条黑影蹲在门口,摸摸索索地转动钥匙,动作颇不熟练,鼓捣了半天,竟然将铁锁打开了。

“丹吉措!醒着么?是我!”

丹吉措吃惊:“顿珠?”

“嘘——别出声!”

马棚子里四散站满了马匹,四蹄稳稳地立着,一个个瞌睡正香。

顿珠四脚着地在稻草上匍匐,小心翼翼地绕过马儿的蹄子,不惊动那些大牲畜,爬到丹吉措身旁。他用腰上的一把小猎刀割断了七缠八绕的绳索,将扎西放开来。

小侍卫大约是被捆得太久了,胳膊腿都不太灵活,“唉呦唉呦”地低声喊腿麻,脚麻,小爷浑身都很麻。

“嘘——”顿珠严肃地朝他俩摆摆手,用口型对丹吉措说:茅厕!

丹吉措明白了,这是让他俩人往茅厕方向撤退,逃跑!

三个人借着漆黑无月的夜色,哧溜溜蹭到了后院杂役房和茅厕旁边的那一道小门。院坝正门和偏门都有人把守,只有这道小门是最容易溜出去的地方。

顿珠拉起丹吉措的手腕,用力捏了两下,指腹摸着腕上隐隐跳动的脉搏,似是依依不舍地告别,用眼神示意他:快走吧!

丹吉措反掌握住顿珠的手,低声问:“顿珠,你怎么有钥匙呢?”

顿珠唇边露出轻松的笑,答道:“傍晚管家大人到温泉池子泡澡去了,我特意跟了去……”

“唔,可是,你把我们放跑了,万一被大总管他知道了……”

顿珠挥挥手:“咳,别啰嗦那么多,快走吧!”

扎西在一旁心急火燎地催促:“公子啊,别墨迹了,快走啊!”

“嗯……”

丹吉措用两只手紧紧地握住顿珠的手腕,也用力捏了捏,心口上堵着千言万语,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时候对于放火烧人家祖庙的事情,早已经后悔得一塌糊涂。

这一夜平静得有些过分。

云顶寨里的人仿佛都睡死过去了,没有人声响动。石板小径上树影重重,四周是黑洞洞的死寂。

丹吉措与他的侍卫挽着手臂,溜出了寨门,开始奋力爬坡攀山,打算走山间小路,神鬼不知地溜到葫芦桥,逃出永宁坝子。

眼前一片片丛生的灌木和荆棘裹住他的脚步,摔倒了再爬起来,任凭荆条的边梢划过耳边脸侧的嫩皮,留下一道一道红痕,已经没有了知觉。

脑海里填得满满的,竟然都是那个男人的影子,深嵌进木楞高墙里的影子,一双痛楚到烧红了的眼,一顶被撕扯得粉粉碎的毡帽,一条沉默而萧索的脊背。

真的要离开了么?

心底牵着的那一根丝线骤然绷紧,扯得心头小肉绞痛。

线挣不断,肉就要断。

丹吉措一脚踩到个滑不溜丢的玩意儿,脚底下一个不注意,哧溜,滑倒在地。

“公子,你没事吧?”前头不远处的小侍卫回过头来招唤。

“没事。”

丹吉措用手撑地,想要爬起来,手指摸到个粘乎乎的活物,在指尖骤然一动,吓得他低声惊叫出来:“啊——”

黑漆漆的天空,从四周群山的背后,隐隐闪出紫红色的雾气。

山地林间黢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丹吉措借着天边些微淡紫色的亮光,仔细地瞄向四周,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蛇,蛇,小林子……啊——有蛇!!!!!”

臀下突然有个东西一动,一条蛇滋溜从他裤裆下钻了过去!

丹吉措吓得“嗷”一声从地上蹿了起来,捂住屁股逃跑,在山道上蹦来蹦去。

“怎么了?!公子怎么啦?!”

小侍卫从来就没见过他家公子动作如此敏捷,简直像练过凌波微步和水上飘,看来是真的被吓着了,武功步法已然无师自通。

丹吉措一步赶上了扎西,奋力一蹿,几乎要骑到他家小侍卫的脖子上,惊恐万状地叫唤:“有蛇,有蛇,满地都是蛇啊啊啊!!!”

“公子别怕,别怕!”

扎西用肩膀半扛起他的主人,抖抖索索地往四下里一看,可不是么,竟然遍地都是蜿蜒爬行的八步蛇和菜花蛇。土生土长的野蛇扭动起光滑的身躯,在林间迅速穿行游走。

丹吉措最为怕蛇,更何况是密密集集的群蛇出洞,心里大叫不好,这一回的逃亡之路恐怕又要出师不利,追兵还没有来,就先遇上一群野蛇挡道。

扎西结结巴巴地说:“公子,我觉得不对劲呐!”

“你说什么,什么不对劲?”丹吉措直接攀在小侍卫的背上,两条腿很没有风度地缠上了对方的腰,就是不敢拿脚沾地。

“公子,这都已经立冬了啊,山里的土地已经慢慢冻上,野蛇应该去打洞冬眠了,整个冬天都不会出来吃东西的,它们这会儿着急麻慌地跑出来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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