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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林虎情——by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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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雾林里第一次相遇,他就得罪了性子暴跳如雷的人。

明明是冷酷霸气的人,怎么失了忆就变得温文尔雅了?

是这人故意隐藏本性,还是另有缘故?

不食烟火的一张容颜在他眼里,只是越看心里越是莫名的烦躁。

刻意刁难的人,何时陷落到不可自拔?

一场变故,这人消失的亦如他来的那样让人措手不及……

出谷,出谷,成了唯一的选择……

01

“爷,这么多客栈咱住哪一家?”江树左看看右瞄瞄。

斜长的街道上挂了一排的红灯笼,大红色长门旁有的是放着做买卖的大木板子,板子旁坐着捏面人的师傅或是挂了各色的绸料,卖布老板吆喝声夹杂在街上不知哪个屋角漏出的琴弦声断断续续,在一片沸腾的背景下听的并不真切。

飞檐的屋角和街道与毒谷并没什么差别,但江仍免不了一阵激动:若不是随谷主出来,想他一辈子也许也不会有机会出谷走上一走。

相对于江树的新奇,张展如墨的剑眉倒从未舒展过,精瘦的脸,冷冽而严肃,抿紧的唇似只有雕刻家才能凿开,那淡青色的长袍在阳光下闪着青光,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硬生生的克制下那似乎要冲破身体的怒火,沉重而疲惫的脚步丝毫没有慢下的趋势。

“爷,爷——”江树小跑着跟上去,喘会气才道:“爷,江湖这么大,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紫默,不如咱先住下,一面好打探消息,一面爷也能休息休息。”

江树小心翼翼的偷瞄着自己主子的阴云表情,不禁抹了把冷汗。想自己给这主子也有十年了,倒是第一回看到主子将怒气忍这么久的,几天都不说一句话的沉默比平日的吼声更让他恐惧。

江树有些压的喘不过来气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客栈,没多久一个素衣白面的人就跟了进去。

“三谷主。”那素面之人向张展行了一礼:“三谷主出谷,易某今日才知道,还望谷主别怪。”

张展似是没有听到一样,眼望着窗外,茫茫然是没有焦距,抓着窗子的手关节却隐隐有些发白,似是隐忍到了极致。那素面人看到这景象,不禁颤了颤,面色有些发白的转头看着一旁的江树,不知所措。

“易先生。”江树见主子没有回神的征兆,忙上去一步,拉了惶惶然的人勉强的笑了笑:“易先生离谷这么久了,不知道也是常理。”

“江兄弟……”易剑天又朝窗边的身影瞟了两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树低低地叹了声,压低了声音道:“出谷也是临时决定的,想着易先生也应该听说了,不知道你可有紫默的消息?”

“这……是有听谷中的人说是寻人……”易剑天摇了摇头,只是他却没有什么好信息带来。江湖如此之大,找一个人何能容易,希望渺茫,两人似是同时认识到这一点,一时沉默,室内静的如无人般。

“易某不才,倒是有个主意。”易剑天见江树挑了眉,沉吟了一会才接着道:“绝煞帮是两年前兴起的,在江湖上却是有些人脉手段。不过江湖传说是它暗地里受杀手楼控制。杀手楼,也是几年前突然出现的,除楼主外,还分四大堂,五个人除了东堂堂主以外,个个怪异而神秘,冰冷无情,……”易剑天喝了两口茶又道:“只要不得罪杀手楼的人,能从绝煞帮那里得到些消息也说不定。”

江树轻吹着杯子中的茶叶,他倒是同意易剑天说的,出谷找人的人手不少,但毒谷已经退隐江湖很久了。银子不是问题,只是这紫墨的画像……江树看了眼那从开始就不发一言的张展,无奈的叹了口气。

别说是子紫墨的肖像,就是那人的名字,他现在提上一次都要小心翼翼的……

从不远处树缝隙里透出的阳光,丝丝缕缕形成若有若无的雾,如梦境般分不清现实与梦幻。

张展眯起眼睛,街上各种卖货郎的声音沸腾般传了上来,而这喧闹成了苍白的背景在他的背后如过往的岁月,一点点离他越来越远……

该死的……紫默……我他娘的一定会把你抓回来!!

02.回忆

毒谷。清晨。

豆大的雨脚打得纸窗啪啪直响,闪动的烛光将昏暗的竹室照的有些发黄,突然,烟雨迷雾之中传来几声马的嘶鸣,如同拼命撕扯的呐喊,夹着震耳的雷声,让椅后站着的年约二十的小厮江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该死的鬼天气!”张展夹着双眉,深邃如豹的眼望着急切的雨,露出烦躁的神色,刀削的冷冽的侧脸被烦躁绷得紧紧的,黝黑精瘦,散着让人不敢大声出气的压力。

“轰~”

雷鸣遮住了张展出口的额咒骂,马的嘶鸣断弦般在昏黄的谷中回荡,颇添几分诡异。张展又骂了几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搭着雨帘的门前,欲冲出去。

“爷——”江树不禁前迈了一步,在张展一跃而出之前,惊呼出口,那情致的脸上载满了担忧。

毒谷的所有的人都知道三谷主虽然脾气火爆,却淋不得雨,否则根深在体内的毒只会让他头疼如裂。

“展”傍边一直面无表情的大谷主普易放下手中的白瓷青边茶杯,抿紧的唇角淡淡的掷出一个字来,不改以往的冷漠与傲然,垂下的发丝遮住了毫无温度的眼角,却更添冷色。

他看着门边的人,眼中闪过若有若无的笑意。

张展气吼一声,带着火药的声音动荡了整个屋子里的气息,这该死的鬼天气一连下了几天,毫无减弱的趋势!想来还要在这屋里闷上几天了!

张展黑着脸听着雨中的烦躁的马鸣声,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气:“见鬼!”他低咒着又坐回椅子上,拿了早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普易望了眼窗外,烟眉隆起。

“大谷主……三谷主……不……不好了……”门前的雨帘被一个身着灰白色的小厮撞开来了,还未看清他的年龄,只见湿透的人刚奔进来就跪坐到了地上,急喘着气,显然慌忙一路跑过来的。

张展扫了地上狼狈的仆人,茶杯嗵的一声放到桌子上,吓的那地上的小厮微颤了下:“他娘的什么鬼事!”

“爷,他是马厮的管事。”江树低了了头轻轻说了句。

傍边的普易挑了眉,顺了眼,自顾自又喝了口茶,倒是连头都没抬。

“是是是……小的……是马厮的管事……”地上的人瞄了眼黑着脸的人,微微抖了抖,抹了把额上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深吸口气才接着道:“几日阴雨,狂风不断……那……烈风不知何故竟竟竟……挣断缰绳直奔雾林而去。”

那小厮一口气说完,竟连头都不敢再瞧谷主的脸色。

烈风,老谷主留下的烈马,浑身赤红如血,灵气野性难驯,老谷主在世时竟多年也难驯服,留下遗言能降服之人,便可有资格坐这毒谷的二谷主之位。此马虽无人可降,却一直在马厮养的好好地,不想……

“啪——”大掌在桌上印下一个掌印:“——要你们这群废物!”

“谷主……您知道……那马……它它……”小厮吓的瘫倒地上说话也有些难以成句,哆哆嗦嗦的抬起头就见喝茶的大谷主朝他拜了手,连忙会过意来,如赦罪了般连爬着退了出去。

普易自知张展这几天确实被闷坏了,看着暴跳如雷的他走到门边又欲冲出去,也没再开口,伸手拦了还要开口说话的江树。

只听张展谩骂了句,低低的吼:“不信老子降不了你!”从身一跃,没入了大雨之中。

“爷——”望着消失在雨中的身影,江树攥了攥手中的剑,总觉这雨有些诡异,而普易盯着急跳的雨脚,一双平静无波的眼也微微眯了起来,里面的辉芒如星,幽深的看不到底,让一边的江树到失了神。

张展死死的抓住缰绳,用了内力却也勉强的控制住那身下浮躁的马,那咆哮的长鸣,乱动的蹄脚,铜铃般的眼,似是焦虑是不服,时不时将前蹄直直仰起,就如此刻马背上的人一样狂傲不羁。

冷冷的雨水早已湿透了张展的一身衣服,发丝沾水粘糊糊的贴在他的脸上,遮去了大半的视线,如裂的头痛渐渐吞噬者他的耐心和理智。

雾林,是毒谷的禁区,只因里面长年浓雾缭绕,树木繁茂毒草丛生,除了大谷主与自己和少数负责与外界联系的人,其他人都是望者怯步。

雨水顺着张展的发丝滴入嘴里,张展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与这烈风在狂雨中已奔了近一个时辰再加上头痛欲裂,纵使欣赏这马的性子,却也是隐隐有股烦躁,偏偏这灵性野物是养父的遗物,伤不得,张展心下一阵翻腾,咒骂出口。

烈风朝着一个方向又奔了会,依旧急躁的就如此刻马背上的人,张展堆起浓眉,微微侧耳,那狂雨中的笛声隐隐传来! 惊讶疑虑在眼里一晃而过,他一手按了按腰间的佩剑。

那马直直冲着笛声而去,嘶鸣之声似是受了蛊惑一样,落下的蹄印更是杂乱而强硬。

心里暗叫不妙,收了功力,纵身从马上一跃而下,张展连退几步,闷哼了声,溅起几朵水花才勉强站稳。

略带暗哑的笑声夹在雨声中,似有似无,有些飘渺的恍若如梦。张展心中一颤,那种声音魅惑的没有现实的意味偏偏配上不协和的笑,生疏而更具蛊惑似地,不容忽视。

雨中,男人有些残破的白色长袍如同几经风雨后残破的风帆,裹着瘦弱的身影在风雨中微微有些颤抖,微乱的发丝贴着挺直的背不住的向下流着雨水,额前的发斜斜垂下,遮住了侧面的视线。

只见他苍白的手握住一只青翠的玉笛,轻栖在挺立的鼻梁之下,此时却已经停止了吹奏。

男人一只手离了玉笛,抚上一旁那匹红如火的高马,如见故人的,竟在如刀雕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站在侧面的张展忍不住暗暗抽气,为这如梦的画面。

那男子回过身来,如一潭春水的柔光的眼中闪过片刻的惊诧,似是刚刚才发现旁边的人,精致的不识人间烟火的人就这样毫不畏惧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张展,唇角轻勾,却早没了柔意,一片冷漠与戏谑,夹着不可窥探的黯淡。

男人移开视线,又抚上那匹立在旁边的烈风:“我可不喜欢你带来的俗物。”

03.回忆

轻轻地话语虽被雨水遮去了大半,但依旧清晰地传入到张展的耳里,烈风听懂似的轻鸣了声,蹄脚动了动,有如做错的孩子低了头。

张展咬碎了一口银牙,想堂堂毒谷的三谷主的自己竟是这人口里不如一匹马的“俗物”!好!他倒要瞧瞧这不知死活闯入雾林的人,有没有本事,竟说他是俗物!!

本就不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见了那张美过女子的脸,惊讶归惊讶,但随即就忘了,本就头痛如裂,让他烦躁的很,这时又遭了侮辱,不免怒火冲天。大喝一声:“你是谁给老子报上名来!”问句中早没了本意,里面的怒意呼之欲出,在有些减弱的雨中,不失凌然。

白衣男子转身,又上下打量张展,看向那双因怒火而幽亮的眼时,冷傲却突然闪过戏谑与玩味:“我……是它和你的主人。”从那似笑非笑的薄唇中传出的声音不大,却夹着不可抵抗的霸气!

张展小眼一眯,精瘦的脸微微动了下。

他倒要看看,他有何能耐敢出此狂言!

咒骂声未落,张展抽出六分力,迎面推去一掌。

眼看就要拍上那人面,谁知,白衣男子只是轻身一转,竟轻松闪开对了过去!那摇摇欲坠的人竟轻松躲了过去!张展眉一敛,还未开口,却正正对上那张淡然而冷笑的脸,不禁怒意高涨。

冷哼一声,张展早气的忘了思考,那里还记得别的,只飞速提起,聚了九分力量飞身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长剑如夹着艳艳怒火的银色长龙,在雨中击开一片雨花,直奔那人的心脏!

眼看剑已触到白衣男子的长袍,却见,一道白光闪过,张展还未看清,剑稍的人如鬼魅般消失不见!暗骂了几声,张展回头却见那白衣人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不管那人用的什么功夫,手腕一转,银蛇斩断了不停的雨水,在雾林中划开一道剑光。

几个回合下来,手持长剑的张展却丝毫动不了白衣男子,空空用剑气震倒一片的树,张展握着剑的手有些泛白,怒意让他也有些轻颤了。

那人依旧是似笑非笑:“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语气中的笑意完全没有压制的意图,那惨白的脸上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你!”张展的未出口因看到那张苍白的笑脸恍惚中微微抽搐了下而戛然而止,一丝鲜红顺着苍白的嘴角慢慢溢了出来,虽很快便被雨水冲淡了。

张展本就看出那人受了伤,这时看到他因动用真气而吐了血,也没有什么惊讶,绷紧的怒意也毫无减弱,倒不认为在别人受伤时下手有何不对,当下提了气又挥去一剑。

也不过是只漏底的破船,他倒要看看他能装多久。

那人似是看透了张展的想法,弯眉一挑,丝毫不将这看到眼里,也许是对自己的自信,也许仅仅是对自己生命毫不在意,只见他斜过眼瞟了眼张展:“就凭你”轻轻浅浅的低笑最终淹没于雨水中,消失在树木倒地的噪杂中。

越斗越久,张展虽仍未伤得了那人,但那人嘴角的鲜红却越来越多,在那张冷傲的脸上,妖艳而刺目,有种挥不去的邪魅。

张展这才发现雨已经停了,看着那张倔强的脸,他难道不知道他嘴角的血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底线?他的伤很重,重到只能躲开,却不敢动用真气给张展一掌。

张展咬紧了牙,只觉那人的苍白的笑让他莫名的一阵烦躁,新的一股怒意来的又快又猛,几乎颠覆他所有的理智,手下的力道又加了几分,长剑离了手,直取那人要害。

那道白色身影如风一闪,却在剑擦过身边时,失了平衡的一晃,内力翻滚,一阵腥味冲上喉咙,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染红了前襟,一张脸如死灰般惨白。

张展看他已是内力用的太多耗尽了自身的力量,心下一惊,想也不想就要收回掌,可哪里还收的回,只见掌气穿透了那个本已摇摇欲坠的身体。

白衣男子牵着苍白的唇,硬硬将闷哼声咽进肚里,一双丹凤眼有些玩味的看了眼张展握着的拳有些发白的关节,噙了若无的笑意渐渐陷入了昏迷。

张展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棱角分明的脸上似是还冷傲的不容其他人直视,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的脸,竟如千年冰山样冷漠孤寂,那嘴角的血渍,鲜红的刺眼,如栖着的只血蝴蝶,化不开的浓艳,与张展脑海中闪的笑脸叠在一起,倔强的霸气的,挥之不去,让张展看着看着生出一阵烦躁。

该死的,真真可恶到该死!!

刺目的阳光从眼缝中投了过来,刚刚想睁开的眼又眯了起来,淡如水色的眉敛了敛,抿紧的唇微微颤了颤,发出难成句子的呻吟

“醒了醒了!谷主!他……他醒过来了!”朦朦胧胧中,一个甜而不腻的女音略带兴奋地呼了声,但很快那种喜悦便被另一个冷冷的声音呵斥住了。

张展斜斜地瞪过去一眼,只一眼,倒叫小丫鬟禁了声,想想昏迷的人与自己无亲无故,不免也是感到自己反应太明显而臊红了脸,低着头再也不敢抬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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