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宣把高跟鞋换了下来，伸手扇了扇风，一副热死了的样子，说道：“今天地铁真是挤死了。”
“周末嘛。”睿泽有些激动把副刊《梦之行空》接了过来，心里泛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从这期《梦之行空》开始，按主题分类分别刊载参赛者的作品，然后由读者进行投票，第一名进入顺利进入决赛，《少年行空》和《梦之行空》都是周刊，每月四期，前三期刊登作品，最后一期宣布晋级名单。
“第一期正好是‘欲’的主题，不错嘛，首篇绝佳的位置。”楚宣点点头，赞赏地说道。
睿泽虽然早有预料，不过还是怕出差错，这时整颗心总算是松了下来。他翻了一下其他作者的作品，并没有发现顾非。
“不打个电话给黎歌吗？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了，扭扭捏捏的，像个婆娘似的。”楚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从工作室里出来倒水的澜微，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楚宣，说道：“这里最婆娘的应该是你吧，楚先生。”
“我不姓楚啊，楚宣是我笔名，要我纠正多少遍，阑尾小姐。”楚宣不满地吼了一声。
自从这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之后，就开始慢慢显露本性了。
“不是阑尾，是澜微，波澜的澜，微笑的微。”小小的澜微不满地瞅着楚宣，看着他一副夸张的打扮，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不要纠正我了，我听着烦。”
“我听你说话也觉得烦。”澜微摆了一下手，继续去倒水，不再理会楚宣。
睿泽还在纠结是不是要给黎歌打个电话，毕竟这部作品黎歌给自己提了不少意见。可是，打了电话要怎么说，说不定他早就已经不记得了，他根本就不在意。睿泽无奈，纠结。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工作室里，澜微一边看着脚本，一边问道：“楚先生，你介不介意我下一部作品把你画入我的漫画里，我觉得你很有特色，能赚一票粉丝。”
“哦，是这样吗？那我可以让我下一部作品的女主叫阑尾炎吗？”楚宣搁下笔，笑呵呵地说道。
“如果你想的，我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睿泽想缓和一下气氛，连忙给两人打圆场，说道：“楚宣，你不是说过，黎歌对你的事业起了很大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怎么，你还记得啊。”楚宣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说道。
“只是好奇而已。”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有点好奇黎歌和楚宣的过去。
澜微这时也感兴趣地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楚宣接下来的回答。
楚宣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只能叹了一口气，回忆起过往，说道：“在黎歌的毒舌下，振作了精神，才有了现在的我。我记得，在遇到黎歌之前，我是一个很古板的人，中规中矩画着传统战斗漫画的失败者，但是，遇到黎歌之后……”
“一定说了很刺激人的话吧。”澜微扑哧笑出了声。
“就像你现在这样。”楚宣把笔头调转向着正在发笑的澜微，说道，“他就是这样冷笑着对我说：像你这样规矩打着领带的人，应该去给老板抹桌子；没逛过夜店？没逛过CLUB？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你，应该去把你的领带摘下来去给路上的乞丐提鞋！像你这么死板的家伙，一点都没有个性的庸人，会画出怎样有意思的漫画来！你应该丢下笔，跳到五星级的宾馆里去跳一场裸舞！”
楚宣模仿着当时黎歌的样子，说出了一大段刺激人神经的话来。
“他真的这么说了？”澜微拍手叫绝，说道，“好经典，这一段我一定要记下来。”
睿泽嘴巴微张，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宣，看着被这么刺激之后的异装癖漫画家，他顿觉黎歌已经相当给自己面子了。
工作室里，气氛顿时缓解了下来。楚宣并不是一个有架子的人，澜微还是个年轻女孩子的模样，熟络之后，也是相当聊得来，偶尔会抽风一下，让睿泽大跌一下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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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之后，睿泽就接到了马明的电话，是关于读者投票的事情。不出意外的，他以高票获得了第一张进入决赛的门票。
楚宣想帮他庆祝一下，给了睿泽一笔经费，让他去买点食物丰富一下这么些天枯燥的伙食。
睿泽想到自己高兴的日子居然变成了楚宣的奴役日，顿时为自己不值啊，不过难得这么高兴，他自然也不会去计较。
走在喧嚣的市中心大街上，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太习惯。一个人如果宅太久了，和外面的世界接触太少，就会惧怕人流惧怕热闹，睿泽就是这样的人。
正当他看准了绿灯，准备过马路去一家精致的蛋糕店买甜点的时候，却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对面穿梭而过。
睿泽觉得自己有些看花眼了，又再仔细看了一眼。身子却被后面急着过马路的人一拱，差点跌倒。他迅速加快了脚步，安全走过马路之后，他立刻追了上去。
“老师，那里有蛋糕。”一个打着红领巾的小男生扯了扯旁边打扮并不入时的女老师，说道，“我这是第一次到这么大地方来，我想给奶奶带一块蛋糕回去，奶奶最喜欢吃了。”
“嗯，好啊，等参观结束，老师就陪你去买。”女老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睿泽看了一眼走在最后的一对师生，心里有些犯嘀咕。不由又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排学生前面的黑色风衣男子。
“黎歌！”他认清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有些发愣，那个名字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滚了出来，“黎歌……黎歌……”
正微微低着头抚摸着小孩子脑袋的黎歌转过脸来，脸上温和的笑意还没有消失，直到看到睿泽的脸庞，才微微一愣。
“钟睿泽。”
两个人目光碰撞在一起，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并没有再开口，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想说的话太多。
差不多两个礼拜没见了吧，好像还没什么变化。
女老师开口问道：“黎先生，是熟人吗？”
黎歌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继续走吧。”说着，他转过身去，将身旁的小孩子抱了起来，继续迈着步子往前走。
睿泽跟在他们身边，而黎歌却丝毫不在意，继续逗着孩子玩。
“黎歌！”睿泽知道自己不应该管，不应该跟上去，但是脚步还是加快了速度，跟了上去，“黎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如你看到的这样。”黎歌的声音不咸不淡，似乎并不在意身边的这个人。
“我就是看不懂。”睿泽觉得自己太无知，对黎歌丝毫不了解，想和他扯清关系，却还是不断地回忆起那段和他相处的日子，脑海里还在浮现着他吻着自己的样子。这种感觉让他不由地觉得害怕，害怕面对黎歌。
“你想看懂我吗？”黎歌唇角微微勾起，露出淡淡的一笑，“我要和这群孩子一起去海洋馆，门票已经买好了，没有你的份。”
睿泽停住了脚步，像是自尊心受到了极大地挫折，第一次主动地想去了解他，但结果却是……
黎歌也顿住了脚步，把怀里的孩子放了下来，转过身去，目光深深地射入睿泽的眼底，说道：“可以当场买票，我报销。”
他伸出手来，扯过睿泽的手，很温暖的掌心，如同阳光的温度。他将睿泽紧紧地锁在身边，又低下头来凑在他的耳边，说道：“两个礼拜了，总算没白熬。”
“把你的手放开。”
“不要。”黎歌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很多人。”
“那就让他们看好了。”黎歌丝毫不介意地说道。
“我还没有原谅你对我做的一切。”
“你的行动已经足以让我心动了，够了。”黎歌继续死皮赖脸地攥紧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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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海洋馆的前一刻，黎歌的手总算是松开了。睿泽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黎歌有点不满地皱着眉头，凑近一步，睿泽就远离一步。
公众场合，黎歌也不会做出什么尴尬的事情来，这倒是令睿泽放心许多。
“我带着孩子们过去参观，你们好像很久没见了吧，好好聊聊。”女老师显然已经懂得了，自然要给他们两个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睿泽已经开始为自己刚才不理智的行为开始有些后悔，脑袋一热，居然在大街上说什么“我看不懂你”这种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水族箱旁边，也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起话来。
这段日子，黎歌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以为给他单独的一段时间，他一定可以理解得更加透彻些，只是他这种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下！他不满地斜了一眼睿泽，抿住唇瓣。
“这条鱼颜色真多。”睿泽说着没营养的话。
黎歌脾气又犯了，低声冷笑道：“大叔，这样小孩子气的话，我听多了，要给你找一下大部队吗？应该就在前面。”
“切。”睿泽继续往前走着，终于准备回到正轨上，声音略低，目光仍然落在游动的五彩斑斓的鱼身上，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上次彻夜不归，也是在做这些事情吗？”
“要听实话？”
“当然。”睿泽心头一紧，想起那日和黎歌有些亲密的高大男子，心里顿觉不舒服，想一探究竟。
“不是，上次的确不是。我偶尔会出点钱让偏远地区的孩子到这里来参观，也会去孤儿院看看孩子们。”
“没看出来，你这个……”睿泽还是把“吝啬鬼”这三个字吞下了肚子，继续说道，“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走得越近，会看得更清一些。”黎歌趁机走进了几步，说道。
“上次你彻夜不归，是去见某个男人了吗？”等睿泽反应过来，这句话已经被传到了黎歌的耳朵里。
“想知道？”黎歌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去见一下把我抛弃的家人。被你看见了吗，那个男人是我大哥，我亲身父母在丢弃我之后领养的哥哥。”
睿泽嘴巴微张，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没事人一样的黎歌。
“对不起。”没想到黎歌还有这样的一面，被揭开了伤疤，却装作如此坦然自若的模样，究竟要被伤成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如此伪装。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他微微低下头来，凑在睿泽的耳边，清泠的声音流入睿泽的耳朵里。
“哪有！”睿泽连忙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脸上开始滚烫起来，毕竟这是在公众场合，大庭广众下这么亲密的动作会惹来多少非正常的目光。
黎歌直起身，唇角一抹得逞的笑意浮起，说道：“我听说你已经得到了新人大赏决赛的第一张门票，真是恭喜，今天好好庆祝一下吧。”
睿泽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是得到楚宣的吩咐出来做苦力的才对啊，为什么现在自己却呆在了海洋馆！
第二十七章：黎歌
工作室里，楚宣一边捧着快饿瘪了的肚子，一边动着笔嘟囔道：“那个钟睿泽是怎么回事，都出去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澜微搁下手中的笔，看了一下手表，说道：“让我来推测一下，百分之十的几率是迷路了，百分之二十的几率是被车撞了……”
“你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东西，都快天黑了。”楚宣扔下手里的笔，站起身来，说道，“那个家伙居然连手机都能忘记带……我去冰箱里找点吃的。”
“顺带帮我找一份！”澜微举起手来，笑眯眯地说道。
楚宣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从没看见过像你这么懒的女人。”
澜微眯起眼睛一笑，说道：“谢谢楚先生承认我是一个女人，真是荣幸之至。”
楚宣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他终于可以了解黎歌能和澜微相识的原因了，两个人的个性都是一样得差！差！
他左脚刚刚跨出门，就听到敲门声，便知道是睿泽回来了，心里有些不爽，走了出去刚想冲着他抱怨起来的时候，却看到黎歌一脸温和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脸色好像不太对劲，居然在笑！这个人还是黎歌吗？
楚宣揉了一下眼睛，把目光移向睿泽，说道：“你们两个怎么……”
“在路上偶然碰到的。”睿泽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说道，“东西我都买回来了。”
“速度还真是够慢的。”楚宣看了一眼精神状态非常好的黎歌，心里也大抵知道了几分。
澜微闻声走了出来，看到沙发上的黎歌不免吃了一惊，立刻走上前来，两只眼睛在三个男人之间不停地转悠着，说道：“黎歌你怎么来了，我们正好是要给睿泽庆祝一下。”
“好啊。”黎歌点点头。
“这里的厨房比较小，你们就在外面等我吧，看我这个唯一的女人给你做几道小菜下酒。”澜微神情愉悦，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也没等他们回应便顾自进了厨房。
菜做好了，摆上牛排、披萨，切好的水果，又每人倒上一杯红酒，四个人聚在一张桌子上，热热闹闹的。黎歌话少，基本上处于沉默状态。倒是楚宣和澜微话比较多，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斗起嘴来了。
“大家把酒杯举起来，祝贺睿泽顺利进入决赛，当然啦，也预祝睿泽马到成功，拿下新人大赏赛的冠军！干杯！”澜微的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率先举起了酒杯。
黎歌和楚宣也举起酒杯轻轻地一碰，说了声了祝贺。睿泽只好随着他们，说了声谢谢。
四个人喝完红酒觉得不过瘾，又去把厨房里的白酒也拿了出来，一喝就喝高了，澜微的酒品和睿泽一样的差，喝得有些摸不着北了，唱起了神曲“忐忑”，睿泽也应和着，过了许久，两个人才消停了下来。
黎歌喝得并不多，清醒得很，只是坐在一边欣赏着两个人的闹剧。而楚宣则是拍着手，时不时地笑着吼道：“好！”
黎歌微微笑着，也不理会他们。直到他们全部消停了，才扶着睿泽在沙发上躺下，把桌上的一片狼藉整理干净，找了毯子给楚宣和澜微盖上，自己则进了工作室，趴在桌子上简单地休息。
第二天睿泽醒过来的时候，黎歌已经不在了，楚宣和澜微还趴在桌子上熟睡着。
“昨天又喝多了。”他揉了揉额头，心里却有些后怕，害怕自己喝醉酒又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去。
他找出手机，看到黎歌的留言——
明天我要参加《绘城》动画的宣传活动，帮我来做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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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情感是从心底的土壤滋生，然后伸出细长的枝条，缠紧整个心脏，让你难以呼吸，让你忍不住会去在意的它的存在。
安静的工作室里，楚宣画得正认真的时候，一旁的手机不断地震动起来，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脾气不好地抓起电话，没过多久，就冲着睿泽吼道：“钟睿泽，黎歌的电话。”
睿泽工作时，会习惯地关机。他被这么一喝，这才想起昨天答应黎歌的事情，连忙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他站起身来，疾步走向楚宣，接过电话，说道：“黎歌。”
“我在门口，过来开个门。”黎歌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睿泽立马感觉到他的心情非常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