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手机，然后振作了一下精神状态。
出门之后，他回忆了一下这个地址的大致位置，便过去乘地铁。差不多四十五分钟才到了这个公寓的小区外，这里算是比较旧的公寓区了，在周围的房地产开发下，这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按照门牌号，很快就找到了这所公寓。
按下门铃，没人应。继续按，还是没人应。他只能敲门，继续没人应。
“不会没人吧，还是我走错了。”他掏出地址条，对照了一下，应该是没有错了，他又敲了一下，没有人做声。
他连忙掏出手机给马明打了个电话，问道：“马明，我已经到黎老师家外面了，但是敲门也没人应，不会是你给我的地址出错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马明惊恐的尖叫声：“糟糕了，忘了告诉你，他不睡到中午十二点是不会醒的，你记住千万不要把他吵醒了，千万不要敲门，千万……”
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了，身着白色睡衣的男子，睡眼朦胧、头发有些凌乱，应该是刚刚被吵醒的。
忽地，他的眼睛狠厉地一睁，吼道：“给我滚！”
砰地一声，门又被摔上了。
“喂，马明，我把他吵醒了。”等等，这个人怎么这么熟！睿泽紧紧抓着手机，吼道，“他是黎歌！”
“对啊，《少年行空》还有第二位黎老师吗？你大惊小怪做什么，太激动了吗？你要小心啊，他的起床气很重的！能躲则躲！我要忙了，你自求多福，拜拜！”啪地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睿泽怔了一分钟，连忙转身，准备逃走。这时，门却又打开了，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把他拽了进去。
第八章：合作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卫生间的门咔地一声打开了。睿泽抬起头，看着黎歌穿着白色的浴衣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刚刚吹开，有些随意地散着。
黎歌冷着一张脸，不急不缓地走了上来，坐在了单人的沙发上，双手随意地搭着，说道：“你叫钟睿泽吗？”
睿泽暗暗握紧手指，点点头，说道：“是。”
“要做我的助理，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黎歌唇角一扬，目光瞥过端坐着的钟睿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睿泽连忙站起身来，亟亟地说道：“没有，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还有，真是抱歉，我不会担任你的助理。”他微微弯下腰来，便准备转身离开这里。
黎歌掠过眼前掉下来的细发，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说道：“是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了吗？”
“谁会怀疑自己的能力？！”睿泽侧过脸来，目光坚毅，“我不做你的助理，是我个人的其他原因。”
“人不是应该言而有信吗？昨天明明已经答应好别人的事情，今天却因为个人任性的理由而反悔，不会让别人觉得难堪吗？”黎歌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的房间，“其实，我可是一点都不介意你是否会做的我的助理。”
睿泽握紧拳头，虽然眼前的这个家伙的确还是那么让人讨厌，但是说的话却不无道理。
“好，我今天开始工作。”睿泽伸出手指来，指着黎歌的脊梁背，说道，“我一定会让你承认我的能力！”
黎歌停住脚步，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地说道：“好，我倒是很期待，钟睿泽。”
没过多久，黎歌就穿戴整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到睿泽身前，递给他：“这是合同。”
“合同？”睿泽接过来，粗略地翻了一下，“这是合同？为什么会有这种条款？”
睿泽手指着最后一条给黎歌看，声音有些嘶哑：“为什么还要我煮饭和扫地？你不会再请保姆或钟点工吗？”
“我给的薪金比一般人高，如果不是物超所值的话，我不是亏本了。”黎歌淡淡地说道，“如果再请人的话，又会多出一份额外的支出，实在是麻烦。”
睿泽黑着一张脸，说道：“钱？知名漫画家黎歌会缺钱吗？”
黎歌正色说道：“钱是永远都不够的，如果你觉得薪金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再提上一成。”
睿泽无奈，他现在真的钱不够，只好投降道：“好，我同意。等等我先把这份合同看一遍。”说着，他从头到尾把条款看了一遍，确认了没有问题，才接过黎歌递过来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以后三个月，请多多指教。”睿泽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表现出了尊重。
黎歌接过签好的合同，说道：“我会好好指教的。”
当睿泽正式进入他的工作间，顿时有些惊讶，原本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住在宽敞豪华的公寓里面，在外面有独立的工作室，助理一大堆才对。竟没想到，他的工作室也放在了这件有些陈旧的公寓里，虽然比睿泽家的大一些，但仍是显得有些狭小。
睿泽在助理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一叠标好序号的网点纸。
“你只雇佣了我一个助理吗？”睿泽抬起脸，有些疑惑地看向正在开灯的黎歌。
“是，我觉得一个就够了。”黎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说道，“对了，你的笔名是什么？”
睿泽放下网点纸，一瞬间沉默，好一晌，才回道：“高城。”
“你就是《声色》杂志的高城！”黎歌有些惊愕，但很快就浮起一丝笑意来，说道，“我本来还担心你的年纪无法胜任助理一职，现在发现完全没有必要啊，大叔。”
钟睿泽本来就心痛莫名其妙失去的十年大好时光，被黎歌说出“大叔”二字，就更加觉得心疼，回道：“不要叫我大叔，二十三岁的应该管三十岁的人叫哥哥。”
黎歌冷笑一声没有接下话去。
“黎歌，你的真名是什么？”
“黎歌。”
“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做笔名，你不会觉得会带来很多麻烦吗？”
“完全不，只有画H漫的才会觉得给生活带来烦恼吧。”黎歌轻笑一声，拿起昨天完成的稿子，走过来，说道：“这里用41号的网点，这里用25号。”
钟睿泽有些气恼地拿过稿纸，埋下头来，做自己的工作，毫不理会黎歌有些讽刺的话语。
工作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少年行空》编辑部的办公室里，林里端着两杯热咖啡，走到马明旁边，把其中一杯递给他，笑着说道：“真是谢谢你了，老马，黎歌那个挑剔的家伙居然没有打电话过来臭骂一顿，看来他对这个助理很满意啊。”
马明捧起热咖啡，说道：“这就好了，不过我有点担心，不知道他能忍受黎歌的脾气多久。”
“没事，你这顿饭我是请定了。”林里拍了拍马明的肩膀，说道。
这时，他的肩膀也好像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林里，你跟我进办公室。”
林里转过头去，却见主编大人信步走在前面，心里一惊，手里的咖啡也差点洒了出来。
“快跟上去！”马明好意地提醒道。
林里赶紧放下杯子，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办公室，合上门，走上前去，问道：“主编，有什么事？”
赵子谦把手里的资料袋往桌子上一扔，砰地一声让林里又是噤若寒蝉。
好一晌，赵子谦才开口道：“我还需要看一下原稿，你待会去黎歌家取过来，今天七点钟送到我家来。”
“啊？”林里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忙说道，“我现在就过去取一下，待会就给你送过来，何必等到晚上。”
赵子谦右手一拍桌子，说道：“没时间，我待会要和马明一起去楚宣那边去追原稿。”
“我明白了。那么，主编，我先出去了。”林里顿时有些无力，转过身去，迈着沉重的脚步向主编办办公室门走过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他抓起电话，拨了一个电话，没人接，继续拨，还是没人接。他叹了口气，果然想让黎歌接电话，比登天还难啊。
第九章：劝言
林里裹着羽绒服，浑身仍是冒着寒气。上了五楼，正在掏钥匙的时候，门却被人打开了。
林里看了一下那人的面孔，想到今天报到的助理，立刻伸出手来，感激地说道：“你就是黎歌的新助理钟睿泽吧，你好，我是黎歌的责编林里。”
钟睿泽回想起马明说的话来，就是这个编辑看中了他的能力，把他推荐给了黎歌，一时之间，他的心情有些复杂。顿了一下之后，他伸出手来和林里握手，说道：“你好。”
黎歌闻声走了出来，看到林里，问道：“你来有什么事吗？”
钟睿泽看他们还有事情要聊，连忙说道：“我先走了，林先生。”
“好的。”林里露出亲切的一笑。
黎歌连忙喊住睿泽，说道：“等等，这个给你。”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他的方向一抛。
睿泽慌忙接住，翻开掌心，竟是两把钥匙，他狐疑地抬起头看向黎歌，只见他无所谓地说道：“一把是公寓的钥匙，一把是工作室的钥匙，好好保管，丢掉的话，就给我辞职吧。”
“喂，黎歌，你态度好点，不要欺负后辈。”林里走进去，戳了戳黎歌的肩膀，说道。
睿泽怔了一阵之后，脸色有些难堪地把门合上，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一时间羞愤交加。停滞了几秒之后，便迅速地移步离开了。
“都是一群怪人。”
黎歌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工作室。林里跟上他，问道：“你叹什么气，现在该叹气的人是我才对。对了，把你《妖精纪歌》第一话的原稿给我，我待会还要拿去给主编看。”
“嗯。”黎歌冷淡地应了一声。
“你多说几句话会死掉吗？为了你，我在公司被主编骂，在家还得看着社长老爸的脸色，你难道就不能说一句感谢吗？”林里气呼呼地说了一堆抱怨的话。
黎歌点了点头，说道：“这种话需要说出来吗？”
林里张大了眼睛，说道：“我没打算听到你说，现在最主要的是把原稿给我！”说着，他跟着他走进了工作室，冲着他伸出手来。
黎歌拉开左手的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资料袋，说道：“部分原稿，你拿去吧。”
“今天好爽快。”林里拿出原稿来，一页页地翻阅起来，表情越来越兴奋，到最后一样的时候，终于爆发出来，“很好，这个故事实在是太棒了！”
黎歌表现得很冷淡，但是这并没有打击到林里的心情。他迅速收好原稿，看了看时间，连忙说道：“我现在得赶去主编家，告辞了！黎歌，好好画！”
说完，他就疾步走出了工作室，然后传来一声关门声，公寓里又陷入了无边的沉寂之中。
黎歌转身走到助理的位置前，拿起桌子上一张完成稿，唇角不由泛起一丝淡淡的不知其意的笑意来。
下了地铁，睿泽转了个弯，拐进了一家书店。买了最新一期的《少年行空》杂志，正准备去付钱的时候，却看到书架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排《绘城》。他咬了咬牙，抽了一本。
“你好，一共五十块。”营业员小姐抬起脸，冲着他微微一笑。
睿泽第一次被漂亮的女孩子直视，一时间有些窘，微红着脸把钱付了，便拎着书匆匆走了出去。
“不管看多少次，都这么帅。”另一个女店员迅速走了过来，泛着花痴。
“是啊，不过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每一期的《少年行空》都不落下，好像真的很喜欢漫画啊。”
“说不定是个漫画家呢。”
“说起漫画家，最帅的还是《绘城》的作者黎歌啦，我可是他的超级粉丝。”
两个女店员的讨论声还是传到了睿泽的耳朵里，他稍稍驻足。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大家似乎都喜欢把他和黎歌搅和在一起。
他拿起那本《绘城》，看着上面的作者名，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今天黎歌穿着睡衣一脸睡意的模样。
他忽觉不对劲，连忙晃了晃头，赶紧抬起脚离开这里。
回到家里，他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吃完便钻进了工作室。今天给黎歌做了一天的助理，让他更加清楚地了解到了他的实力。
他打开今天买回来的杂志，这一期主打的是一部名为《冥戒》的作品，看了一下简介，他才知道这是一部自连载以来蝉联了三次人气第一的漫画，虽然和《绘城》同属于一种系列，但是在画面的表现上和风格上却迥然不同。《冥戒》走的是轻松唯美的路线，情感更加细腻，让人回味无穷。
“果然，现在的对手都很强。”睿泽深切地感受到他现在身处的时代正是漫画大行其道的时间，正如同同时代的日本一样。
钟睿泽合上杂志，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果然，竞争变得越来越激烈了。他把杂志放到一边，拿出稿纸来。
盯了一会空白的稿纸，他脑袋里居然也是一片空白。他揉了揉头，就算是拿起笔也是一点思绪都没有。
“要怎样才能在这个漫画界存活下去，我不能再是以前的高城吗？”他锁紧眉头，握着笔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睿泽暂时放下笔，拿起手机：“喂，马明，有什么事？”
“做助理还习惯吗？”
睿泽捏了一下鼻梁，低沉地回答道：“还行。”
“你知道吗，做黎歌的助理，你得到的最重要的不是金钱，而是你从黎歌的漫画里获得了什么。”马明语重心长的说道，“他能红起来，必然是有一定的因素。”
睿泽忽然像开了一窍一般，露出了然的一笑，说道：“谢谢你，马明，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努力。”
“这就对了，透露给你一个消息啊，再过一个月，新一届的新人大赏就要开始征稿了，征稿期为三个月，我期待你的作品。”
睿泽突然想起那个专门挖掘新人的漫画比赛，斗志又不由昂扬起来，立刻应道：“好，我会努力拿出满意的作品过来参赛。”
“好，那我挂电话了。”
“拜拜。”
挂断电话，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手边的那本《绘城》上。
第十章：新人
两个礼拜之后，黎歌的新作《妖精纪歌》就正式开始在《少年行空》上开始连载，也是取代《冥戒》成为新一期杂志的第一篇作品。一般漫画杂志都会把最有希望的漫画放在前面，而第一篇作品又会有彩页，所以对一部作品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钟睿泽抱着新一期的杂志，跑上五楼，打开了公寓门。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钟，但是，黎歌似乎还没有起床。
交掉《妖精纪歌》的原稿之后，黎歌就给他放了几天假，他也拿到一笔可观的薪金，为了好好犒劳自己一下，他特地乘车去了较近的S市去爬山，今天上午抓紧时间赶了回来。
“居然还没起床。”睿泽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以前都不知道这个家伙原来这么懒。”
“你在说谁？”黎歌刚刚开了门，脚步声很低，移到了他的身后，提了提手里的东西，说道，“我去了趟超市。”
“我把《妖精纪歌》的故事完整地看了下来，感觉比画的时候更有感觉。”毕竟这部作品也有他的心血，刊登出来也是喜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