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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虫引——by零锁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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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兼程向京城赶去,胸口的绞痛一日强似一日,巫莫古自是烦躁,又加了一鞭,马儿吃痛拔足狂奔,原本需要十天的路程他生生八天赶到。

繁华的京城自是一片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巫莫古下了马,无心顾及景色,只是拉了个路人询问“敢问赋佑亲王府怎么走?”

由于仓促出行,巫莫古并未带上面巾,此时一身的风尘仆仆,加之连日疼痛的纠缠隐约透出些潦倒的意味来,但他身姿的挺拔,行为举止自有一副傲然之色,到也不显得过于狼狈,只是紧绷的面容和遍布皮肤的各色爬虫刺青吓坏了百姓,惊叫着各自逃散。

巫莫古心下不耐,面上更是冷峻了几分,一把抓过一个平民,尖锐的指甲扣在手腕上,即便隔着衣物也划的人生疼,“赋佑亲王府怎么走?”

普通老百姓哪见过这阵仗,当下就吓得快要尿裤子,抖着手指向前路,发颤的声音几乎听不清,“前面……直……直走……到底……就到了……”

甩开手放了抖的如筛子一般的老汉,巫莫古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远远飘来一句,“多谢。”

28.婚礼

王府门口气派自是不必多言,然而让巫莫古彻底寒了脸的却是那张灯结彩的红绸和门外赫然一个大大的囍字。

大步走向王府大门,巫莫古沉着脸寒若冰霜,他倒要问问那小子在搞些什么鬼。

“王府不得擅自入内,请留步。”

门卫尽责的拦住巫莫古,关键是对方可怖的面容和一身的煞气让他们直觉警铃大作。

“滚开。”

巫莫古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何况当下心情甚糟,懒得和他们纠缠,随手一挥,两位侍卫便仰面倒下不省人事,连声音都未发出,迅速的吓人。

推开门向前走去,巫莫古并不知晓王府的地形,也不知哪里去找连昕,只是怒意勃发下也顾不得这许多,当下朝着人声最最鼎沸处走去。

连昕今日一大早就被下人叫了起来,各种礼数装扮弄得他头昏脑胀,总算能喘口气的时候却已经到了傍晚,才坐下,椅子还没暖热,同罗又在外面叫了起来,“少爷,吉时快到了。”

连昕本就对着婚礼什么的兴致缺缺,什么温挽姑娘更是连脸都想不起来,这么折腾着只是想让父母安心,横竖弄出个儿子来,他们二老也就舒坦了,到时候再去把巫莫古接下来,他那么厉害肯定能把自己种的蛊虫解了,然后两人再相互扶持的生活在一起,那才是美满幸福。

想到这是通往幸福的必经之路,也就强撑起精神,蔫蔫得向外走着,嘴上敷衍道,“来了来了。”

门开的一瞬间,连昕却仿佛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眼睛嗖的睁大,露出不可置信的欣喜神情来,“巫莫古?!”他叫。

而巫莫古却只看到他一身扎眼的大红色喜袍,他并非对汉人的文化一无所知,至少那一身的红色和门上大大的囍字意味着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胸口又是一阵紧缩的刺痛,他闭了闭眼,在睁开时里面已注满了冰冷的火焰,“你要娶亲?”

连昕脸上的欢欣笑容僵住了,飞扑过来的动作尴尬的停在半空,沾染了懊恼委屈和羞愧的神色在他眼中几番流转,最后他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了巫莫古,“听我解释……”

赤红色的喜服碰触上巫莫古的时候,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厌恶,快要抑制不住的怒意蓬勃而出,胸间的疼痛一阵紧似一阵,磨得他越发焦躁起来。

甩开连昕拉上来的小手,无视对方一瞬间哀戚受伤的表情,巫莫古只是沉着脸,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说。”

连昕哪里见过巫莫古对自己这般冷硬的态度,当下红了眼眶,又不敢靠近,只是站着离他一步之遥,哀哀凄凄的解释,“我回来后本想立刻去接你的,谁知父王母妃气急囚禁了我,他们还道是你用蛊迷了我,我和他们解释,说这是我自愿种下的噬心蛊,”说到这里,连昕偷偷瞟了眼巫莫古的脸色,“我查了下典籍,那蛊十分烈性,我们……我们解了可好?”停了一会,见巫莫古仍是冷着脸不发一语,便继续说下去,“你知我是想接你来同住,父王母妃和你对我都那么重要,我想让你们好好相处着,只是父王他们看起来总觉得我们有违伦常,不允许,后来母妃便说,若是我娶了这小妾,生个男娃,就不拦着我们在一起,我想有个小妾也没什么,等生了男娃就随便打发了他,倒时我们在一起,上有父母,下有儿子,岂不幸福圆满。”

巫莫古听了这番话,只觉得浑身气的发抖,结实的肌肉紧绷着,连青筋都暴了出来,纹在身上的蛊虫们躁动起来,叫嚣着要跳脱出来撕碎眼前这个白嫩的少年,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连昕的一字一句仿佛回录一般在意识中来回播放,小妾,父母,儿子,哪个不重要?倒是自己下蛊引诱他了?有了妾有了儿子再来和自己生活?把他巫莫古当成什么东西了?这廉价的爱情他不屑要!

怒极反笑,冷冷的扬起嘴角,强行克制下体内疯狂的愤怒和躁动,身体的疼痛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澎湃的怒意快要将他吞噬殆尽,还不行,一丝理智制止了他,对面那个娇俏的人儿,他还不想伤害,嗤笑声冷冷的响起,讽刺着连昕的痴人说梦,巫莫古俯视着他,眼里的冰冷刺的连昕心脏一阵紧缩,“有妻有子有高堂,岂不幸福美满?世子大人还想着在下作甚?今日大人大喜,在下也没备什么礼物,就祝大人百年好合幸福美满了。”

缓缓勾起嘴角,但笑意未曾达到眼底,沉寂深邃的眼瞳中翻涌着惊涛般的冰冷怒意,吞噬人一般的冷厉摄住了连昕的心神,他无措的站在原地,只是呆呆的解释,“不,不是这样的,巫莫古。”

巫莫古却并不再理会他,迅速的转身,身后的黑袍翻滚着迷了连昕的眼,再抬头,只见巫莫古头也不回的将一个东西丢给自己,“别人的东西,在下不屑要。”

低头,只见一块玉佩静静的躺在自己手里,可不是当初自己送给巫莫古的定情信物,雕刻精美的上好白玉佩环温润的躺在自己手心,细润的触感却刺激的连昕直想掉泪,内心缺了一大块般闷闷的痛着,什么也不能思考,满脑子就是要把巫莫古给追回来,抬腿想要追上,却被繁复的喜服绊了一跤,连昕低头瞪着套在身上的红色长衫,突然觉得那抹红色异常刺目,匆匆拾起下摆就要追上去,却被一双素手拦住,王妃蹩眉看着一身狼狈的儿子,抬眼问下人,“这是怎么了?”

下人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连昕一把抓住王妃,力道大的吓人,“母妃,刚才巫莫古来了,他看到我穿这吉服……我……我要去追他回来!”

说罢就要往外跑,王妃反手拉住他,眉间阴郁,“就是刚才那个走出去的男人?我看到他了,一身黑衣的晦气,身上还纹了那可怕的东西,昕儿你可离他远点,方才他伤了府里侍卫,还没找他算账,到先跑了。”

连昕哪里听得进这些话,挣扎着就要追出去,口中喃喃的叫着巫莫古的名字,只觉得胸前阵阵紧缩着痛了起来。

王妃见拦他不住,也是无法,只道是那异人又给他下了什么迷药,一边令侍卫困住他,一边好生相劝,“你莫多想,男人三妻四妾哪个不是平常?他也就这会闹个别扭,这种边疆异族,到时随便哄哄就好了,你身子刚好,先莫激动。”

连昕还是不停地挣扎,直闹了一宿沉沉睡去,婚礼自是作罢。

29.再回岚疆

第二天,连昕睁开眼,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巫莫古跑了,他要去追。

翻身下床,从床下拉出个包裹草草收拾了,顺着上次逃家的隐蔽线路,各种钻墙根刨狗洞,好不容易出了府,立刻快马加鞭的向苗疆赶去。

再说前一天巫莫古出了府,满身蓬勃的怒意无从释放,身体又兼各种疼痛,毕竟还是不忍伤他,急急的出了府,勉强吃了些药蛊维持冷静,上马往回赶,一整夜的策马狂奔,清晨时已跑了原本一天的路程,身下的马匹累的直喘气,巫莫古牵了他到河边休息,自己也下了河,浑身沉在水里,任冰冷的河水包裹着自己,泡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觉得冷静了些,怒意消逝后便是浓重的疲惫和空虚,随意吃了些东西再次上路,马背上巫莫古自嘲的扬起嘴角,他便待那蛊虫反噬,自己得不到,那便一起死了也好。

一路回到大巫山,巫莫古却不想回寨子,算算离蛊虫反噬也不过十来天,何必死在寨中如此难看。

盘算后,巫莫古上了山,沿着小路辗转,来到了两人曾经一起呆过的那个树洞,手指抚上树壁上一道道的划痕,仿佛还是昨天的事,自嘲的笑了声,巫莫古坐下来靠在惯常依着的墙壁边,拍开一坛带来的酒,大口喝着,自己一向自视甚高,当初什么情劫还不在意,现在看来果然是天命不可违。

另一边连昕一路追了出来,没想到还没出京就被王府发现,府内侍卫四处搜寻,弄得自己好不狼狈,几经躲闪终于出了城,却不想王府连城外都早布好了兵,哀嚎一声,连昕继续偷偷摸摸的设法逃脱。

这天,连昕本想在客店随便吃点东西,待夜里再设法赶路,却被另一桌的两人吸引了目光,这一看他不由得感叹果然天无绝人之路,那一桌的其中一个少年和他长得那正可谓是一个模子里打出来的,乍看细看可不就是一个人,一点破绽也没有。

藏住自己两眼放光的饥渴相,打开折扇做出一副世家子弟的温润模样赢了上去,借着相貌的相似可劲寒暄了阵,终于摸透了,对方是柳州人士,和自己相像的那位叫洛言,边上还有位长身潇洒、沉稳可靠的叫风然,两人都是武林中人,到京城访友来了。

扬起温暖的笑意掩藏住眼中的狡黠,“这真是太巧了!不瞒两位,在下刚从京城赶出来,因着出来时实在过于匆忙,倒忘了一件大事,两位这次去京城若能顺便帮在下一个小忙,在下自当感激不尽。”

洛言是第一次下山,本就对这各色趣事充满了兴趣,况且又是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自然不当外人,即刻便爽快的应了下来。

风然来回审视连昕半晌,也未出言反对,连昕知道这事算是成了,他把自己的折扇交给洛言,道,“等会公子只需去楼下大街上站着扇扇子,不过一炷香便会有人来带公子回去,公子一路上什么都不必说,待去了京城他们看到折扇自然明白。”

这话说得轻巧,其实就是忽悠洛言当替罪羊羔,暗自吐吐舌头压下微薄得罪恶感,连昕转头又是一张温润的笑脸,“公子肯帮在下这个忙在下自是感激不尽,日后若能相见必当重谢。”

洛言听他说得神秘,倒也起了几分兴趣,吃过饭便匆匆下了楼去,装模作样的摇起扇子。

连昕在客店二楼窗边看到洛言被规规矩矩的“请”走后,迅速闪身从客栈另一侧偏门溜了出去,趁着守备松懈,一鼓作气飞奔而去。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岚疆镇,匆匆的都不敢休息就直奔大巫山,但原本一心急着追寻巫莫古的连昕这时才发现,没有巫莫古,他根本连大巫山也进不了,密密麻麻的树林间终年笼罩着迷雾,林间阴气森森草木林立,他连方向都无从辨别,更别说寻到蛊苗寨子了。

但不上去便一点希望也无,咬咬牙,连昕摸到上次出山时的位置,隐约顺着跟随巫莫古走过的路向上探寻,他曾在大巫山上迷途过两次,这第三次反倒有些驾轻就熟,更何况跟随巫莫古生活了段时间,山里的规矩门道也摸清不少,按着记忆搜寻两日,竟也给他摸到了当初两人遇险的树洞。

正想着接下来要不要再摸去黑苗寨子,然后麻烦他们送自己去蛊苗族寨,却在抬头时看到了靠在树洞中的巫莫古。

30.挣扎

“巫莫古!!!”

连昕惊叫一声就想扑上去,却被巫莫古回头时眼中透出的冷意震住,生生停下了脚步,这才想到巫莫古大概还在生自己的气,瞬间蔫了一般萎靡下去,怯怯的一小步一小步挪到洞口,看着坐在里面的巫莫古,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正纠结着如何开口解释,巫莫古却先发问了,

“身体怎么样?”

连昕一愣,随即想到巫莫古这是在关心自己,不由得喜笑颜开,正欲回答没事,身体深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唔……”

控制不住的呻吟出声,连昕整张小脸都纠结在了一起。

巫莫古却仿佛并不意外,挑眉看着他的挣扎,扬起嘴角讽笑一声,“怕是两三天了吧?”

这一提连昕才想起好像之前也有过这般的疼痛,不过那时他一心追赶着巫莫古,没甚在意,现在回忆起来,可不是也这般揪心的闷痛。

巫莫古此时也很挣扎,体内长久的痛楚已经深入骨髓,一下一下的刺激着他的神经,本想就这么死在洞中也好,不料才过了两天那个扰乱自己心神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暗了眼神,即便他做出如此的事情自己仍不愿伤他,但体内叫嚣的愤怒与屈辱却反而愈加汹涌,躁动着化进刺青啃咬着他的肌肤。

看见连昕露出痛苦而又迷茫的神情,心底仿佛狠狠地被敲击了一下,最脆弱的地方被狠狠戳中,他终究不忍看这少年露出开心以外的任何表情。

不易察觉的轻叹口气,缓声解释,“蛊虫已经开始反噬,你我只有十日,你……”

闻言不可置信的抬头,连昕瞪大眼睛直视着巫莫古,不,他不要死,他才十五岁,他不想死。

声音里带了颤声,柔柔弱弱的好不惹人心疼,连昕苍白着脸靠近巫莫古,不自觉的伸手抓住巫莫古的衣摆,“巫莫古……救我……”

在连昕心中,巫莫古是无所不能的强大,什么事情都能解决,这次一定也不例外。

巫莫古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不再言语,沉默了一会,突然转移了话题,“你留新婚妻子在家里出来追我?”

连昕还犹自沉浸在对死亡的恐惧中,此时也只呆呆愣愣的回答,“我们没有成亲,当夜你走后我便想追你出来,是母妃拦住我还把我关起来,后来我偷偷溜出来,他们又到处追我,我好不容易摆脱,就急忙赶过来了。”

听着连昕的解释,巫莫古心情总算好了些许,向后靠去,主动拉了连昕的脑袋压靠在自己肩上,微微的扬起嘴角,声音倒也不似方才的冰冷,“那你可准备怎么处理那姑娘了?”

连昕窝在巫莫古怀中,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心跳,体内的疼痛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亲切的触感激的他直想掉泪,“恩……先把蛊解了,然后接你回去,温挽姑娘……还是娶了吧,我先是轻薄于她,又逃婚两次……怎么说也是负了她,爹娘那边也要娶了她生个男娃娃才能对付过去,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啦,”说着欢快的眯了眼,“到时我也有了自己的封地,你随我去封地,我们两个白天带带孩子,晚上也在一起,日间累了把孩子交给温挽也好,我们可以偷闲去哪里玩玩……”

连昕径自想着美好的未来,也便没察觉身下越来越僵硬的身体,巫莫古原本看连昕弃了婚礼追自己而来,觉得他也该想通了,两个男人本就不易,若然中间还夹杂着他人,这感情更是容易变质,他有自己的尊严,两人间的事,第三个人他容不下。

然而连昕并非如此,从小的氏族教育让他对三妻四妾这种行为感到理所当然,甚至即便爱着巫莫古也并不觉得再纳小妾有何不妥,意识到连昕竟是将自己当做妻妾女人般对待,巫莫古再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一把推开连昕,在对方瞪大的惶恐眼神中站起了身,巨大的身高差异使得巫莫古的强烈压迫感直袭连昕全身,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连昕不明白为何方才还如此亲近的两个人怎会一转眼又变得这样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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