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地上跪着的人惨白着小脸迷茫的望了一眼，嘴唇蠕动，随即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迅速昏了过去。
9、残破的男孩
穆天寒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善人，但相比于那些心怀不轨之徒，自认自己的心中仍旧保持那么一丝清明。
“一会儿给你上好药，莫莫穿好衣服好好歇着，我给他清理一下，莫莫顺便把你的衣服找一套给他，他那身衣服实在是太扎眼了。”
客栈在镇外，装修很是简单，整个客栈也不过两间上房，其他的几乎都是那种大通铺，好在这镇子不大，其中的一间上房被穆天寒豪气的包了。
不是他舍不得银子，而是担心夜里照顾不到出了事，毕竟这孩子的来历有点儿特别。
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虽说自己对那个孩子惨烈的杀人方式并不赞同，但穆天寒也能理解，从小生活在那种如噩梦般的环境中，他的人性中至少还保持着忠义。
或许，自己可以尝试一下给这孩子一个干净的生活，不求把他的人生彻底改变，只求有一天他可以忘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不知为何，穆天寒第一次看到那孩子身上的伤心中就软了，许是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世界里，莫莫当初给他的震撼太大，下意识的，他竟想护着那孩子。
衣着暴漏的孩子其实早就醒了，穆天寒他们谈话本来就没有刻意的压抑声音，他也只是暂时的昏迷。
从小养成的习惯，每每身边有异动都会被惊醒。
紧紧闭着眼睛，听着脚步声一点点儿靠近，男孩心中紧张莫名。
他虽然年纪不大，可刚刚房间里两人之间的对话，再加上无意中一瞥看到的一幕，男孩心里忐忑。
在那种地方待了一个月的他，如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感情两个男人之间居然会是那种关系，他现在都有些担心，自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可是想想自己的誓言，想想毕竟自己以后可能只是伺候这一个人，所以也就释然了，其实他只是认命了。
满身伤痕的他很清楚自己此时的状况，面对两个深不可测的人他又能逃到哪里？
如果，如果真的不能继续存活下去，或许，他也如同那些，被自己比试中杀掉的生命一样，带着不甘和无奈离开这个世界吧。
一个人既然面对死都能做到平常心待之，那么，这个世界或许就没什么可怕的事了。
可是这会儿他心惊胆战的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身上的衣服被剥落，身体猛地瑟缩一下。
“醒了还装？”穆天寒嗤笑一声，好整以暇的看着床上男孩。
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毫不奇怪的出现一抹戒备，男孩没动，聪明的他知道，面前的男子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穆天寒轻笑一声，很满意男孩的识时务。
伸手继续宽衣解带，当看到男孩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新老伤痕时，瞳孔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第一次出现了面对死以外的局促，紧紧握着的拳头，此时彰显了这个身体主人的挣扎，茫然的躺在那里，面对穆天寒粗鲁的手掌，男孩只是浑身僵硬的躺着。
上衣被撕开扔到一边，男孩眸子一黯，死心的垂下眸子。
当腰带被解开的一瞬，男孩猛地伸手拉住裤子，抬头的瞬间，眸子里满是祈求。
穆天寒好笑的看着他，难道自己粗鲁的行径让这小娃误会了？
眼珠一转，某些恶劣的因子作怪，面对男孩苍白的小脸，依然意味不明的刺激道：“怎么？刚刚还说什么要誓死效忠的话，感情都是骗人的啊？”
床上的小人儿紧紧的闭着眼睛，只听得见重重的喘气声，好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也不知道那小小的人儿到底做了一番怎样的心理斗争？
蓦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一脸玩味的穆天寒，男孩眸子深邃，这一刻仿佛要把穆天寒的身影，永远的烙印在心神间，那么决然的目光，看得穆天寒竟然感到一丝心悸。
“刺啦！”
衣衫被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特别诡异，他真的是用撕的，而不是脱。
那“刺啦”的声音格外的刺耳，那决然的动作不似在撕裂衣物，反而更像是在和过往的一切告别一样。
他撕得是那么专注，又是那么决然，竟没留一丝挽回的意味。
穆天寒坐在床边皱着眉头看着他那决绝的表情，心里多少明白一些他的想法。
默默的叹了口气，原来，竟有这般多的人急于忘记过去……
看着床上近乎于赤、裸的身体，穆天寒叹了口气，拿起湿润的毛巾，伸手在男孩身上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很怕碰坏他那些伤口。
没有忽略他紧绷的身体，穆天寒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只是想给你上药，喏，那边莫莫可是个出色的大夫！”
听到少爷喊自己的名字，从旁边大床上抻出头，莫莫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
许是感受到同龄人的善意，那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仔细的帮男孩把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上了药，穆天寒把床上的男孩翻了个身，继续擦拭、上药。
双手猛然停在血肉模糊的臀部，穆天寒一阵尴尬，男孩股间有新鲜的血迹涌出，他知道，那里怕是伤的很重。
“咳咳……”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穆天寒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抻过头的莫莫。
大眼睛一眨，莫莫很无辜的嘟起嘴，抬手打了个哈欠，小脑袋瓜迅速的收了回去。
看他那速度，哪里是真的困了。
穆天寒苦笑，知道那小家伙是不想帮自己。
“那个……”穆天寒语凝，床上男孩回头，一脸迷茫。
穆天寒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那个……你那里……就是……”指了指男孩的臀肉，穆天寒尴尬一笑，猛地低头，“我也帮你处理了吧。”
不等男孩回话，穆天寒闷头坐回床边，拿过毛巾小心翼翼擦去周边的血迹，双手轻轻分开男孩的双腿，明显感觉到床上的小人儿身体不住颤抖着。
“你别紧张啊……”穆天寒尴尬，除了莫莫，他还真没给谁做过这种事。
毛巾轻轻擦拭着伤口，可随着他的动作，里面流出的黄白红相间的液体，顿时刺痛了穆天寒的眼睛。
“这……”抬头看了一眼男孩的背影，穆天寒眼睛湿润，突然觉得就那么了结那几个人，似乎有点儿便宜他们了。
心里芥蒂去了，二话不说抱起床上的男孩，此时的男孩竟然出奇的乖巧。
抱着男孩跨坐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抓过水盆放在男孩身下，右手微微用力，男孩整个臀部浸到水盆里。
“别动，乖……”轻轻拍打着男孩的后背，穆天寒额头冒汗，这种事，他发誓以后绝不给外人做。
小心的探入一根手指，随着水流的进出带出了一股温热的液体。随意一瞥，待看清自己手上那被水冲淡的粉红色的血迹时，心底什么柔软的地方被人狠狠的揪了一把。
原来，他所受的苦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惨烈，或许，他那近似于报复似的杀人行为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吧。
第一次，一向怕麻烦的穆天寒，竟然主动想把这个满身伤痕的孩子带在身边。
不知不觉间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穆天寒像是个尽职尽责的保姆一般，小心翼翼的清理着那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
至始至终，面对那近乎漫长的清理过程那个孩子竟未发出一点声音，要不是感受到肩头那温热的鼻息，穆天寒都以为他死过去了。
也许，在那残破的身体下真正受伤的是那颗已经近乎于石化的小小心灵吧。
只是不知，谁还能温暖那颗冰冷的心？
因为它早已经残破不堪了。
10、重生的如是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傍晚，客栈的房间里一片阴暗。
穆天寒叫了半天店小二，可惜，楼下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也不知道客栈里那唯一的老板兼小二在忙什么……
从莫莫那边取来药膏，之前那么麻烦、尴尬的清洗工作都做了，穆天寒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加之天色渐暗，看不清楚彼此的脸色，倒是免了更多的尴尬。
擦干净身体，把男孩放到床上，小心的给他上药，期间这个孩子居然老实的任凭穆天寒摆布着，就是后来莫莫因为担心，站在床边看着他上药，他也没什么表示。
直到穆天寒给他穿莫莫的一套灰布衣衫，他那始终不变的神情才出现了一丝松动，只是可惜，床边太暗，被心大的主仆二人自动忽略了。
待一切都收拾了妥当，重新收拾一新的孩子仿佛重生一般。
那清秀的小脸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淡淡的疏离让人有一种不敢亲近的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手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腥，他站在那里总是给人一种孤独寂寞的感觉，整个人冰冷的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整个天地都容不下他身边有温柔的陪伴。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普通人家男孩的衣衫，男孩那冰冷的眸子中此时多了什么表情，凛冽的眼神似乎此时也温柔了许多。
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个带给自己新生的主人，一撩衣襟主动跪了下去。
穆天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房间太暗，实在是看不清什么表情，于是不耐烦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起来！”
就是见不得这个时代的人动不动的毛病，即使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日，却依旧不习惯。
穆天寒就闹不明白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么浅显的道理，这里的人为何就是不明白。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地上的人依旧跪着，紧紧咬着嘴唇，头快垂到胸口了。
在穆天寒不耐烦的等待中，男孩半天才闷闷的开口，“多谢主人的救命之恩，我没有名字，以前我的数字是十三，后来……后来那不算名字……”男孩眸子里有一抹伤痛一闪而逝。
十三？
还真是一个不大吉利的数字呢，前世记得一些西欧国家似乎很厌烦这个数字。
穆天寒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原来他已经可怜至此，连人生最基本的权利都已经被人剥夺，居然只有一个数字做名字，至于后来那妓院中的名字，不问也罢。
终究不忍心继续苛责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也是个可怜的人，那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名字，如果你愿意跟着我，以后跟莫莫一起叫我少爷吧，至于名字，你喜欢什么？自己取一个。”
抬头望着穆天寒呆愣了片刻，随即眼中迅速多了一层什么，在穆天寒和莫莫反应过来之前，男孩迅速低头。
是夜晚的房间太暗吗？还是之前的水气太重？
原来，不经意间自己已经湿润了眼圈。
多少年没有过这种叫做“感动”的感觉了，或许那已经是前一世的事情了……
“还请主人赐名？”
“这……”穆天寒挠挠头，他哪里会起什么名字。
莫莫伸手推了推主人，一脸狡黠。
“嗯？怎么了？”难得穆天寒反应快，上下把莫莫打量一遭，“是不是今日赶路久了，又不舒服了？”说着就往莫莫的屁股上摸，惹的小家伙一阵脸红，赶紧跑开。
“少爷，莫莫本名莫星，少爷既习惯了叫我莫莫，何不叫他星星？”
很干脆的摇了摇头，“猩猩？我还狒狒呢，这名字不好。”
“额……”莫莫傻眼，猩猩是啥？狒狒又是啥？
“过往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今日你既跟随我，自当重新开始，从今日起，你就叫如是吧。”
“如是？”男孩喃喃，一脸茫然。
穆天宗心中诡异一笑，如是啊，柳如是，那可是秦淮的大美人儿啊，才情更是不俗。
可惜，这娃不是个女的……
咂咂嘴，穆天寒一脸诡异。
男孩微楞，片刻就恢复如初，小脸上满是坚毅的冰寒。
“多谢主人赐名，以后我就是如是，如是感谢主人再造之恩……如是见过主人，见过莫莫少爷。”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地板咚的一响，没有一丝参假的成分。
这一刻，这个叫做如是的男孩以一种凤凰涅盘的姿态，骄傲又坚毅的重生在穆天寒的脚下，从此前尘的往事随着这一个拜随之烟消云散，再次站起来的是叫做如是的这个人。
而那个叫做十三号的人，已经随着那撕碎的衣物一般逝去了，过往的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再来的一切，都和这个男孩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因为他叫做如是。
“主人，他们杀手组织的人还在附近，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如是怕主人惹上什么麻烦，毕竟他们好多人都认识我。”不知道是否自己多嘴，但沉思了片刻还是担忧的说道。
“你先起来吧，以后叫我少爷，叫他莫莫就好。”顿了顿，“你的身上有伤，我们明早再赶路不迟。”
穆天寒有他的考虑，两个小娃身上都有伤，与其连夜赶路不如养精蓄锐，就凭自己这几个人的身手，一般的人还真不是对手。
看到莫莫不住的打哈欠，如是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咽了下去。
“如是可知道那组织在什么地方，什么人建的？”不知为何，穆天寒突然对那组织似乎很好奇。
“这……”如是迟疑，突然看到穆天寒眯起的眼睛，心中顿时一紧，刚刚起身赶紧重新跪下，“非是如是不说，实在是知道的不多，以往那组织只在东沐边境附近活动，近来开始深入……如是人小式微，实在不知道许多……”
如是心中忐忑，知道之前的迟疑已经惹得这位新主子不快！
轻轻点了点头，穆天寒心中疑惑更甚，“起来吧。”叹了口气，穆天寒也知道这如是说的是真的，不然如果真是什么重要人物，怎么可能这么对待，即使犯错也该及时处死才是。
“哦，我说的嘛。反正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大家先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就启程。”打了个哈哈，一把抱起莫莫，走向大床。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穆天寒眼中流露出一丝隐忧。
目光淡淡的飘向远方，那里是东沐都城临安的方向。
11、都城临安
穆天寒带着莫莫和如是，故意绕开人多的大路，三人缓慢的穿行于森林之中。
尽管知道身后可能会有那个杀手组织的追兵，奈何两个小家伙身上都有伤，穆天寒就是想快些赶路，也担心他们两个的身体也受不了。
饶是这样三人不知不觉间也加快了速度，毕竟谁都不想和那未知的危险碰头。特别是如是，尽管身上的伤最重，却始终没有吭一声。
经过了几天的赶路，三人终于出了那片森林，成功的来到了一处东沐的一座大城，在穆天寒的授意下几人马上换了一身装扮。因为如是身上一直有伤，又这么不间断的走了几天后，大家多少都有点疲惫。
穆天寒买了一辆马车，自己驾轻就熟的继续扮成了一个商人，让莫莫扮成小厮跟在身边。给如是则找了一身侍女的装扮，没办法，那杀手组织情况自己不了解，穆天寒怕如是的组织再找到他。
对于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小女孩这件事，出乎意料的如是竟然没表示反对。
这倒是让穆天寒着实诧异了一番，之前准备好的一番说辞突然没了用武之地，穆天寒有一种有力气没处使的感觉。
看如是那个听话的样子，穆天寒知道，如是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主人了，对于自己的话更是无条件的顺从，而且这几日来看他逐渐放松了下来，穆天寒知道，这个孩子现在也很珍惜眼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