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陌路上就听韩汉生提起了这件事，他只是沉默着低下头，没有回答，这让韩汉生更加不安。
“小陌，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为难你！”韩汉生安慰道，眼里都是忧虑。
韩小陌轻轻一笑，“谢谢，叔，我没什么……”
等韩小陌出现在自己眼里的那一刻，李富胜就开始观察着这个小家伙。
他看起来很普通，长得挺俊气，但并没有给人很特别的感觉。
“呵呵，你就是小陌吧。”李富胜笑着将韩小陌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客客气气地请他坐下，给他泡了杯茶。
“谢谢李队长。”韩小陌礼貌地接过了茶，双眼盯着李富胜不放，显出了几分戒备。
李富胜呵呵一笑，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将先前拿到的那些图片材料放在了韩小陌的面前，“小陌啊，你能告诉我，那天你在皇龙KTV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我的猫抓伤了老板，老板问我是要猫还是要工作，所以我只能离开。”韩小陌认认真真地回答道，看不出一点虚假。
“哦，那……”李富胜立即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张图片上，“你看啊，既然你的猫就在老板房间门口蹲着，你又为什么不去将它抱回来呢？而是等着王有利出来发现他？”
“因为……”韩小陌握起了拳头，显出了几分不安，“因为我害怕……”
“你在怕什么？”李富胜压低了声音，也收回了笑容。
“因为，玉米它不是普通的猫。”韩小陌正视着李富胜的双眼，乌黑的瞳孔里静得如一潭深水，根本看不出涟漪，让李富胜无法分辨出对方说话时的心情。
“以前在村子里就是这样，只要玉米那样蹲坐在哪家门前……就说明那家……”韩小陌忽然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一样，“说明那家会死人！”
“你……”李富胜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小陌你可真有意思啊，你信这个吗？”
“信！我们全村人都信！”韩小陌瞪大了眼睛，一脸认真的表情，就好像是……不，应该说他就是一个刚刚从山村里爬出来的愣头小子。
“可这是迷信，不是科学，你懂吗？”李富胜盯着韩小陌不放，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就像是一只野兽，在静候潜伏的猎物自己露出马脚，“如果你坚持这样的观点，我们也只能用科学的方法来证明你有没有诚实地告诉我们真相……”
听了这话，韩汉生立即拦在了韩小陌的身前，一脸不悦，“李队，我们村比较落后，的确有不少村民依然相信不科学的东西，这个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出门，会有这样的想法有什么好怀疑的？”
“汉生，既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就更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问题。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随便冤枉人的人。”李富胜看了韩汉生一眼，便拿起电话，“喂？我是李富胜，申请批准使用测谎仪。”
“李队！他只是个孩子！”韩汉生又一次跳起来，大拍桌子，“有必要吗？”
“当我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就是有必要……”李富胜白了他一眼，之后缓缓松了口气，看向依然纹丝不动的韩小陌。
对待一个山村里来的孩子，的确没有必要，但他的经验，或者说是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孩子并不普通。
或者说，就是因为看起来太普通了，所以他那望不到底，看不出心思来的眼眸才显得格外不同……
生平识人无数，李富胜虽然不是第一次遇见他一眼看不穿的人，但一般那些人通常都是黑道上混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而面前这个人，竟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他如何不在意？
10
很快就有通知说，测谎仪已经准备就绪。
李富胜走在前面，带领着韩家叔侄俩，一路过来，最紧张的人反而是韩汉生。
韩汉生觉得，用测谎仪对付韩小陌是一件极为荒谬的事情！如果一开始知道韩小陌会被这样对待，他一定不会答应将他带来。
“叔，不用担心，我没说谎，什么都难不住我。”韩小陌像是看出了韩汉生的担心，拉住了他的手，轻轻说道。
“可是……”韩汉生于心不忍，但是韩小陌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跟着李富胜走进了一间昏暗的审讯室里。
审讯室里，摆放着一张笨重的沙发，沙发上缠绕着各种电线，看起来阴森恐怖。
韩小陌在李富胜的示意下，坐在了那张沙发上，周围几名警察立即将各种探测极装在了他的身上，包括各种生理测试仪，负责监测韩小陌说话时的心跳脉搏、呼吸和皮肤微电流传导……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李富胜坐在正对着他的位子上，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小陌。”韩小陌毫不畏惧地回答道，双眼紧紧盯着李富胜。
有那么一瞬间，李富胜似乎觉得，对方的嘴角正微微勾起，看着他笑……
但是当他再眨一下眼睛的时候，面前的青年却依然是那冰冷没变化的表情。
“李队！”一旁的警察诧异地唤了一声，“这个……”
“嗯？”李富胜离开板凳，走到了仪器旁边，就连韩汉生也忍不住好奇地走了过去。
事情就是这么诡异，测谎仪运行起来之后，测量皮肤电流的指针就像是遇到了交流电，在最小值和最大值之间摆动；呼吸和心跳的指针却一动也不动，就好像他们测量的是一具死尸！
“检查下探测极！”在李富胜一声令下，几名警察围了上去，检查着韩小陌身上的各种探测极有没有装置好。
“李队，装置没有问题。”检查完毕后，李富胜得到了这样的汇报。
“怎么样？”他急忙关心起仪器的运作，可是仪器却依然紊乱，测不到心跳和呼吸，电流指示针越摆动越剧烈，最后连仪器都发出了滋滋声响，爆出了电火花。
“关闭仪器！”李富胜立即命令道，可是当他们手忙脚乱地关闭电源时，那仪器忽然冒出一股黑烟，之后就自动偃旗息鼓了。
几名警察面面相觑，做了这么多年，他们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
“这是……仪器故障了吧？”韩汉生悻悻地问道，李富胜皱着眉头看向了依然坐在座位上看着他的韩小陌，韩小陌露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来，就好像根本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仪器估计是老化了，明天找人来维修。”最后，李富胜只得黑着脸，丢下这一句后，就走出了审讯室。
比起承认不科学的事件而言，他更愿意相信仪器老化。
更何况，其实他一开始就明白，就算韩小陌对自己说了谎，也没有任何证据怀疑到他的身上。
毕竟事发时，韩汉生刚刚到家，韩小陌正在韩汉生的视野范围内，要说他能杀死远在饭店里的王有利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只是纯粹地怀疑韩小陌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叔，不用我再做什么了吗？”韩小陌终于解脱了那些电线和探测极，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应该不用了。”韩汉生叹了口气，摸了下韩小陌的脑袋，“今天真委屈你了。”
“没关系，只要叔你相信我没说谎就好了。”韩小陌腼腆地笑了下，又问道：“那我能回家了吗？外面还晾着衣服，我要回去收衣服……”
“呃……”韩汉生一愣，心里更是懊恼了一番。
看他们家韩小陌这副居家好青年的模样，竟然还对他用这种对待嫌疑犯才用上的破烂玩意儿？
李队长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气恼不过韩小陌刚刚受到的委屈，韩汉生一把搂住了韩小陌的肩膀，“衣服什么的，晚上再收就行了，走！今天叔请你吃顿好的，给你压压惊！”
说完，韩汉生也顾不上韩小陌的推辞，直接拉着他走了出去，一路嚷嚷，“下班啦，下班啦！”
没过多久，韩小陌就被韩汉生带到了一家看起来很幽雅的西餐厅。
韩汉生叫服务生拿了菜单来给韩小陌，温柔地笑道：“随便点你爱吃的，不用跟叔客气。”
“其实，真的不用来吃这么贵的。”韩小陌一瞥那菜单上的价格，顿时吸了口冷气，抬起头来用乞求的目光看向韩汉生，“叔，咱们回家吃不行吗？”
“你放心，吃不穷我的，尽管点。”韩汉生笑道，但见韩小陌依然犹豫不决，韩汉生只得自己也拿了份菜单，随便点了些小吃，要了两杯洋酒。
“主菜准备吃什么？牛排如何？”韩汉生点完了这些，又向韩小陌询问道。
韩小陌点了点头，将菜单小心翼翼地合了起来，低声说道：“叔，我不会点，你就帮我点吧。”
“那就菲力牛排吧，两份，七成熟。”韩汉生笑着将菜单递回给服务员，又对韩小陌笑道：“其实我也很久没吃过牛排了，你就当是来陪我吃的好了。”
韩小陌知道这是韩汉生怕自己不好意思的说辞，好意难却，他只能低头道了一声谢谢。
没过多久，从开胃菜到主菜被一一端了上来。
韩小陌第一次吃牛排，刀和叉他根本就不会用，只能照着韩汉生的模样一路模仿，可是切牛肉的时候怎么都不顺手，最后竟然还不小心地将肉切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能干的韩小陌变得手忙脚乱，韩汉生忍俊不禁，“哈，你让我想到我第一次吃西餐时的狼狈模样。”
“对不起……”韩小陌红了脸，不知道该拿这一盘牛肉如何是好。
“我来帮你吧。”韩汉生站起身来，拿着自己的刀叉，将对面那一盘牛排细细切割了起来，“这东西最好顺着纹路切……”
他一心一意地专注于帮韩小陌切牛排，却并不知道韩小陌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韩小陌凝视着韩汉生英气的面孔，心里想着今天接到的七婆的电话。
“迟早是要让汉生知道的，你自己要好好把握时机啊……”
韩汉生如果知道了自己前来的真正意义，他会怎么想？会觉得自己很荒唐吗？
毕竟，自己不是韩小琴……
“好了！”韩汉生切完了牛排后，发现韩小陌一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怎么了？”
“叔，你……你有喜欢的对象吗？”韩小陌鬼使神差似的，忽然这么问道，眼神还特别认真，让韩汉生根本无法回避。
“呃……你是在揭我伤疤吗？”韩汉生无奈地一笑，自己这么大人了没有谈过恋爱，一定会被小陌鄙视吧？
但是这孩子今天为什么会关心起这样的问题呢？
“没……叔，你觉得我……我……怎么样？”韩小陌结结巴巴地问道，眼神四处闪躲着。
“哈哈！你这小鬼，家务那么厉害，那么能干，长相又这么讨喜，心思又单纯，哪家女孩儿跟了你真是运气好到家了！”韩汉生真心夸赞道，抬起眼来看了下韩小陌，又没留意就将自己心底的声音直接说了出去，“如果你是个姑娘啊，叔一定娶了你！”
听到这一句，韩小陌的心顿时漏跳了半拍。
如果是姑娘就一定娶了你……这一句，能不能代表什么？
“叔……你……”韩小陌的脸皮发烫，不敢再看向韩汉生，而韩汉生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一句多么刺激对方的话，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为什么这么问啊？”
“啊，没，没什么。”韩小陌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慌乱，急忙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我随意问问的……”
说完，他就拿着杯子咕嘟咕嘟喝起来，隔着玻璃杯偷瞥韩汉生的反应。
韩汉生又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这才抬起头来，当看见韩小陌几乎要将一整杯酒喝完的时候，韩汉生吓了一大跳。
“小陌！那，那可是烈酒！”
“唔……”
11
这天晚上，韩小陌是被韩汉生架着回来的。
他头晕脑胀，四肢无力，只能软绵绵地依赖着韩汉生。
胃里翻江倒海，令他极为难受。
“笨蛋，哪里有人拿洋酒当饮料的！唉！”韩汉生打开了自家大门，将韩小陌扶了进去，两人摇摇晃晃地撞进韩小陌的房间。
“快躺下。”韩汉生将韩小陌放在了床上，刚想起身，韩小陌却拉住了韩汉生，嘴里咕哝不清，“叔……”
“哎，我在这儿。”韩汉生任由对方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脖子，鼻子里嗅到的都是韩小陌身上的淡香。
“叔……我不行吗？”韩小陌忽然睁开了双眼，眼里波光盈盈闪烁，“我就不可以吗？”
“可以，行，谁说你不行啊。”韩汉生安慰道，一边摸上对方的额头，“别乱想了，好好睡一觉，明早就好了。”
“我不是姑娘……所以我就不行吗？”韩小陌露出了一副悲戚的表情，神色可怜，而韩汉生却愣了片刻，“什么？”
“叔，你要我好不好？”韩小陌忽然爬起身，凑上来，像个撒娇的孩子，用额头轻轻蹭着韩汉生的肩膀，“你不要我的话，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小……小陌？”韩汉生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七上八下，脑袋里不停分析着眼前出现了什么情况！
要？怎么个要法？
“叔……你要我做什么都行的，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韩小陌忽然捧住了韩汉生的脸颊，亲吻在了韩汉生的鼻梁上，“姐能做的，我也能做……”
“姐？”韩汉生又是一愣，他不明白这时候忽然提起韩小琴是什么意思？
“叔……你要我，好吗？”韩小陌忽然停下亲吻，两人的嘴唇之间只隔着危险的几厘米距离。
一股诡异而暧昧的气氛将他们紧紧包围，令韩汉生头脑无法正常运作。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也因为酒精的作用而热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理智正在因为韩小陌而走向崩溃。
只要他勇敢地跨过这几厘米，他就能与那双诱人嘴唇的主人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是这一刻，韩汉生胆怯了，身为刑警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胆怯。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有点怕，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令他和韩小陌今生无法摆脱的后悔事。
毕竟，除了性别的顾虑之外，韩小陌还只是个孩子！自己这中年大叔，怎么能趁着对方酒后乱性，就对一个刚刚成人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情。
“小陌……”韩汉生尴尬地笑了一声，打破了原本危险的氛围，“你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