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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飞戾天+番外篇——by年年拾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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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传胤禛冷情冷性,没想他对自己却恭敬有礼,隆科多自己也不敢信,天底下没有凭空掉下来的外甥,这一声他是真的不敢当。胤禛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步兵统领职位不好当,从他往上数数没几人得了好,若再不懂收敛也不用去“问候”托合齐,牢里早就备好了位置等他。

“都是皇亲没什么不敢当的,”胤禛不欲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转而问道,“你这要去见太子?”

“皇上有要事传太子爷,奴才是来传旨的。”

胤禛心底纳闷,自己刚从畅春园出来,没听康熙说有要事,转眼居然就派隆科多到毓庆宫传旨,到底是什么不让自己知道的事。

“太子爷病了,恐怕这次劳烦你白走一趟。”

“他病了?”

隆科多一愣,实话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趟是来干嘛的,大老远被皇上召进宫,刚见圣驾就被差遣到毓庆宫传旨,不明不白不伦不类。

见隆科多发呆,胤禛反而有了数,这恐怕是只有康熙和太子才知道事儿,以眼下他们的关系,定不会是父慈子孝的好事。

“据说是病了,正在休息。”

胤禛事不关己,闲闲抛下一句扭头出宫。

“病了……”

一群锦鲤遥遥望见湖边站着明黄色的身影,全都聚集过来,康熙爷撒出一把鱼食,饿久了的鱼争先恐后浮上水面,吐出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水泡,转而将食物吞下。

“病了好,”听完隆科多的回报,康熙一把撒完所有的鱼食,拍干净手离开湖边,“病了就对了。”

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胤礽居然还是不见长进,心里有鬼就连人也不敢见,若他逼的不是自己,康熙爷真想手把手教他怎样才能图大位。

第52章

畅春园内寂静的可怕,不是空无一人,王公、贝勒、亲王大臣前厅内跪了密密麻麻的一地。康熙爷一字一刀,扎的齐世武、耿额浑身鲜血淋淋。该去的都去了,康熙五年至康熙五十年,索额图在这大清朝安插的每一颗钉子终于被一个个连根拔起。

只除了……太子胤礽,不过所有人都明白这也是迟早的事。

居高临下痛心望着自己的儿子,胤礽容貌酷似已故仁孝皇后赫舍里氏,透过这张脸康熙脑子中念的却是那个自己恨不得扒筋抽骨的索额图。他助自己夺权,助自己平定江山成就大业,再想法设法让自己提早离开皇位。一步步迈上权力顶峰,修筑一条通往宝座的暗梯--胤礽。老天有眼一脚踩空摔死了他自己,却也直接毁了这张梯子。

康熙从来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既然你敢搭这张梯子,朕就忍心砍梯架断踏棍。朕,是大清的皇上!”

众人默默退出畅春园,低头实打实的迈出自己步子,生怕一步踏错粉身碎骨。

“皇阿玛……不愧是皇阿玛。”

回望戒备森严的前厅,胤祥压低声干涩道,他知道胤禛就站在自己身后。

“四哥,其实崇尚‘仁’的人狠起来才是最毒的,灌了无数的蜜糖填满整个身子,再狠狠撒一把砒霜,蜜糖将毒药沾满全身,甩不开洗不掉,不知不觉尝完了甜味,迎来的却是一条不归路。”

“别胡说,该怪那人不长眼自己滚了一身毒。明明知道是活在蜜罐里,却还不懂自爱。”

靠前两步,胤禛的前胸若有若无贴近胤祥的后心,抬手捏了一把他的肩膀,“回去了。”

眼角扫到毓庆宫方向,胤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四哥说的对,还好祥弟虽然洗掉身上的蜜,却也没留下一点残毒。”

里宫门没几步远,不理他的自嘲,胤禛拽胤祥的袖子让他快走几步,人眼神眺望远方,心却近在咫尺。

“想蜂蜜裹身?四哥总会给你过那样的日子。”

“是吗?”

胤祥吃吃低笑,跟上胤禛的步子,不理跪地行礼的侍卫抬脚迈出宫门。

“那祥弟一定披上熊皮为四哥掏尽蜂窝,专等四哥做一个蜜罐送我。”

清冷的毓庆宫与门庭若市的八贝勒府相映成彰,胤礽的路走到头其他人还是要在这波云诡异的朝政上混下去,胤祉闭门作书、胤禛势力单薄,胤禩无疑成了最好的人选。

胤禟懒散地靠在八贝勒府内的栏杆上,胤禩在不远处全心全意地摆弄手里的一套茶具。

“索额图、托合齐、耿额,八哥要不要来赌什么时候轮到毓庆宫那位?”

将煮好的茶水倒入小巧玲珑的茶杯中,胤禩拿起一碗放到胤禟跟前茶香四溢,然后转身不疾不徐收拾残局。

“有些事赌得,有些事赌不得。”

“八哥也太小心了些。”胤禟顾不得烫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滚热的液体穿过喉咙爬满四肢浑身充满了干劲。“反正老二也一直在往坡下滚,咱们不过是踢上几脚帮他快点罢了,早点到底儿大家都心安。再说那是他自己的儿子,人不争气老爷子只能怪他自己。”

“这话你得跟皇阿玛说去,他是万岁爷即使说这天是红的,咱们也只有点头称是的份。”

胤禩冷笑将壶中的茶渍狠狠地撒了一地,出身怎么样,得宠怎么样,就算他是九五万圣之尊,也拗不过老天安排。着百官举荐太子是圣旨,臣工万众一心保举自己是天意、是民心,老爷子把胤礽重新扶上宝座又能怎么样,只能让他自己摔的更惨!胤礽没那个福分、胤祉没那份能力、胤禛没那种心力,皇位迟早是自己的,他就要让康熙当全天下面承认自己是下任储君,丢尽他的脸面!

“那九弟就帮八哥把这天、地都染蓝了,让他避无可避让无可让。”

因彻查贪污一事胤禩离了户部,胤祥的日子愈发过的逍遥,为避免康熙多心他和胤禛的往来比以前少了很多,胤禛治理府邸虽然严格却也不是插不进针泼不进水的铁板,有钱能使磨推鬼,没“财神爷”胤禟打不通的关节。知道胤禩对自己提防,胤禛索性大开大放,该做什么做什么,礼佛、处理政事,日子一久胤禩倒也安心不少。胤禛为四子弘历过百岁,正赶上胤禩额娘良妃过世,他守孝在家只得让胤禟捎了贺礼,精工细作的镶玉金锁。胤禛面上堆满笑容,喜滋滋接过来带到弘历脖子上。

对自己的几个年长的儿子康熙爷是绝对放心不下的,即使出巡也只是带几位小儿子离京,看不见几个大既免得心烦,也好让他们在京城互相牵制、监督。可惜世事无常,当刑部将太子近侍理应自缢身死德琳尚在人间的消息上报后,对自胤礽康熙爷终于再忍无可忍。

德琳做胤礽侍卫多年,为方便与耿额几人联系,胤礽都是派德琳出面。为趁早掐断太子的妄想,康熙随便找个罪名将德琳拿下,不过是敲山震虎,他本想人一死也算白了,就算平了曾经的罪过。胤礽敢串通德琳的父亲阿其占纵其逃纵就算了,他藏在盛京的屋子还是居然还是胤礽的产业。

德琳人还在押解的路上,胤禩就收到了消息,当夜在府内设宴款待李光地。

“八贝勒好耳目、好心思也是好兴致。”

胤禩的心思自然瞒不过这位康熙宠臣,对比几个皇子胤禩有六成对了李光地的脾气,胤祉文人气息太重,胤禛喜怒不定,也只有胤禩即位才能保证今后的荣华富贵。不过与佟国纲、马奇几人不同,李光地深知康熙对夺嫡结党之事的厌恶,只有作壁上观才好进言,如果牵扯太深反而赔上自己身家性命。

“李大人过誉,胤禩只想请大人指点一二。”

“贝勒爷早有了主意又何必晋卿多言,”久经宦海李光地绝不肯给自己留下把柄,该说的不说胤禩也该明白,至于不该说的也轮不到自己。

“臣只有一句话,万岁爷是少见的英明神武之君,他要是拿定了主意,即使天塌了也无法改变。太子所作所为与贝勒爷无关,您只要把事实放在万岁面前,帮皇上下定决心就好。总想着逃避干系,反而才显得大有干系,您看看雍亲王就明白了。”

“谢李大人指教。”

胤禩心思一转,连忙举杯敬酒,这次不管真假自己也要在康熙爷面前问心无愧一次。

八贝勒一声令下有的是人鞍前马后,随罪人一起到康熙爷面前的是奉胤礽之命,德琳的所有作为,不偏不倚所有证据都指向深宫中的皇太子。

“事已至此,你还要说什么?”

康熙深深望着自己的儿子,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康熙朝再无太子。

“儿臣无话可说。”

“肯认就好,你也终于能像朕一次。”

“来人。”

转过身子最后留给胤礽的是康熙已无法掩饰苍老的背影,双手背在身后,一手成拳紧紧的扎入另外一只的掌心里,太阳余辉撒进大殿,龙椅在照耀之下闪闪生辉。

“传朕旨意,即日起废除胤礽太子之位,监禁咸安宫。”

第53章

昏暗的月光斜洒进清净的院落,烛光映照窗纸上显现出两个模糊的身影。人影靠着人影,杯盏相交错开再相交再错开。

冷风过境,干枯的树枝被冻住了所有的水分,嘎嘎作响,屋内四角燃着炭火,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胤祥膝盖受不得凉,四盆炭火有三盆是胤禛特意吩咐人为他点上的,桌上摆着几样清淡家常小菜,大部分已经见底,显然两人已经吃了不短时间。

“二哥算彻底滚蛋,四哥你说下一个该轮到谁?”

“自然是心急的傻子。”

“噗,”胤祥欢快地拍打桌面,笑的前仰后合,“四哥简直神了!”

“你也知道了?”

胤禛似笑非笑地瞟着胤祥,见他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会心一笑。

“八哥太迫不及待,皇阿玛的日子长得很,他至于么。连一动不如一静的道理也不懂得,生怕皇阿玛不记得他的坏,还上赶着找别扭。”

如胤祥所言胤禛也觉得胤禩把事情办的太单纯,有一废太子的教训还不够,居然特意跑到康熙爷面前表态自己绝无当太子之意,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康熙不是隔壁的阿二,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故事中,他是永远不变的抓鸟人。

“他是吃准了就剩自己最有可能才敢做的吧。”

胤祥也有点替胤禩唏嘘,不止老八会安插耳目,胤禛、胤祥也不是吃素的,当时康熙爷与他的谈话,等人出了门就一字不落的传到胤祥耳朵里。

“实话说以势力论的确八哥最强,若不是他太触皇阿玛忌讳,四哥这可是正戳中咱们的致命伤。”

“有一利就有一弊,他手下人多就能保证个个都效忠?朝廷这帮人哪个不是跟着风头跑,一个个比空中的柳絮还不靠谱,若有天我能即位,敢保证老八身边除了老九谁也剩不下。”

“可这些柳絮漫天飞舞也是麻烦,一个不小心飞眼睛里,就是一串的眼泪,为这些小喽啰哭咱可不值当。”

“说起这事,”胤禛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一麻烦人物,“年羹尧这人你怎么看?”

胤祥听到这名字就不由得皱眉,如今的朝廷中谁也无法和这位儒将互别苗头,不到三十岁的封疆大吏大清朝只此一家。胤祥与他见过几面,没有深交不过他的正室是纳兰家的人却是不争的事实,正好与胤禩牵扯起来。

“这人摸不透,”胤祥努力从脑海中挖掘对他的印象,“不过八哥若不花一番力气绝对笼络不住他。文武双全、荣耀加身,最麻烦的他还桀骜不驯。若单纯只是匹烈马不可怕,打也打的服。可他偏偏是只老虎,降服了关笼子里没意义,要是放出去就是万兽之王没人管得住。”

“他和老八的关系很微妙,被封四川巡抚之后,他上任前老八特地找过他,老九也没少暗地里使银子出力,他分文不取不说连老八的送行宴都没去,若不是皇阿玛看重他,只此一条我猜老八就想把他剁了。”

“难道他是难得的正直君子?”

胤祥心里存了偏见,对年羹尧用上正人君子几个字怎么都觉得别扭,不是自己小人之心,如今局势模糊不定,哪个官不找人做后台,多方逢源混的如鱼得水的反而是万里挑一的好人,年羹尧若能真的做到君子不党那就是天下奇葩。

“说正人君子太过,你见过正直的老虎?”

胤禛冷哼,对人他总不由留有三分余地,戴铎跟他身边多年还称不上百分百的信任,何况不知根底的年羹尧。

“他的做法出不了三个原因,第一,瞧不上老八;第二,全心忠于皇阿玛;第三,等待机会找一棵万无一失的大树,在树没长成之前,皇阿玛就是他的靠山。”

“不过他这靠山太大了,跟压住孙猴子的五指山似的,完全施展不开手脚。”

康熙对官员的掌控,胤祥看了二十多年才终于看出点苗头,看似高高在上却没有小动作能瞒得住他,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康熙爷都习惯把人放到天平上称量一番,评价出利弊后再做决定。饶你曾经万千宠爱,一旦天平失衡就是一枚无用的弃子。

以噶礼为例,自以为贪的神鬼不知,几次被御史言官弹劾都被康熙轻描淡写掀了过去。可他绝想不到皇上看重的是他的能力。胤祥在户部查看各地清理亏空的账目,噶礼尽心尽力,所得成果远远超出想象,可一旦失去作用,不过也是个死。

“老八如今就缺兵权在手,无论年羹尧多么危险他是一定要把人搞到手的。”

“他想弄就弄去,”胤祥持起酒壶将杯蓄满,不屑地冷笑,“他以为老爷子是傻的,越招摇皇阿玛就越忌恨,是自己作死。”

“所以我这段日子想到庙里住几天避开风头,二月十九是观音诞辰,正好去祈福。”

“四哥确实避开的好,八哥惹得龙颜大怒,难保皇阿玛不会多心到你身上,找死的有一个就够了。”

年羹尧回京述职,第一个逮到他人的就是胤禩,对八爷的耳聪目明他早已耳闻,进京前朝廷曾发生过的事年羹尧心里有数,自己如今圣眷隆隆,贸贸然与“八爷党”搅在一起实在不明智,但这人自己也绝对是得罪不起。推了送行酒再也躲不过接风宴,前一晚喝多了迷/魂汤,第二天清晨面圣,康熙爷状似无意提起将妹妹年氏指婚四阿哥胤禛,再多的酒劲也被吓得没了影。眼下朝中四爷、八爷较力,皇上此番作为无疑是偏袒雍亲王,还好自己谨慎没一时不查站错了队。娶年氏过门其中的意义胤禛心知肚明,胤禩三番两次触到皇上逆鳞,康熙是明摆着要给他一个教训。

久闻年氏美貌,胤祥得空见了一面自己的新嫂子,不得不感叹只凭这张脸就不比她是年羹尧妹妹的身份逊色,还难得的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只可惜嫁入皇家,嫁给了根本不会把心放到她身上的胤禛。

第54章

连胤禩也不得不承认,康熙爷对胤禛处理实务能力的看重,从赈灾到清点国库粮饷再至水利工程,他宛如康熙爷的应急大臣,哪儿有事就被派去哪里。

春风悄无声息的吹入京城,桃花汛即将到来,进入三月下旬从宁夏、蒙古一带融化的冰凌灌入黄河水域水线上涨,至夏季时万江奔流,再如狮吼龙啸震天动地。应对桃花汛之后的春、秋两汛是保障山、陕几省百姓稳定的重中之重,黄河水质含沙严重,随着水流经过,河底逐渐加高渐渐逼近河堤。河水奔腾冲入农田、农舍,所过之处人、畜不留。

胤禛久闻壶口瀑布乃是人间奇景,等真正站在眼前时也只能感叹无法形容其万一。

河水从数百尺突降为几十尺宽度,水流争先恐后通过狭窄的山谷,水流中夹杂冰块碎渣,撞击到山峰溅起一粒粒闪耀的光芒。水柱冲天腾空而起,化而为龙激流奔腾极为壮观。站在山顶,倾听河水与山峰齐奏,擂鼓声鸣犹若奔雷。一片水雾浮在空中与阳光映照下,闪出七彩光芒,构架出一条天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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