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有一年半没有见面了。
舒轻微现在是26岁。
“欧洲怎么样？”
一问出口，苏幕柽就想拿巴掌拍扇自己嘴巴，明明对自己说过绝对绝对不问这个问题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过年也不在家，而是和什么女朋友去欧洲度假旅游。
舒轻微笑笑，棱角更加明显，脸部线条依旧流畅，下巴光洁，淡青色的眼圈泄露了疲惫，深深的黑色闪亮眼眸里透着一丝光亮：
“还不错。”
“哦。”
舒轻微拿着书包走在前面，他在外面跟着。
从电梯下来到了大厅，他一直低着头。不像被人看到他。
“又没人认识你。”
“可是他们认识你。”
“认识我就要认识所有我认识的人？”
苏幕柽想起刚刚出电梯的那两个刚毕业学生模样的女生，不禁皱眉：“你每次坐电梯没有发现什么目光？”
比如说，崇拜，欣喜，满眼桃心之类的。
“你的时间都花费到这方面了？”舒轻微斜着身子看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书包只背了一边：“在学校学到些什么？我指望你
毕业过来帮我。”
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的实际真的可行的想法被舒轻微说出来，不得不承认，他有点震惊，也有些欣喜。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舒轻微走出去，他在后面跟着。
看到前台的那位小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笑笑。
舒轻微取车开了过来，上了车，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睡觉。
“晚餐吃什么？”
“随便。”便闭上了眼睛，最好是路程遥远的，开他个几个小时。
舒轻微将车停好，解开安全带，凑过去给身边睡得深沉的人解安全带，轻轻蹭过他的脸颊，有些冰。
长高了，变黑了一点点，露出来的手臂结实有力。
在他不在的时候。
第一次这么久没有见面。
从小到大，他们从没有分离过这么长时间。他在国外留学那会儿，他也是每到假期就会回来，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耽误过。
这次的过年没有见面，是他们认识十几年来第一次没有在一起过年。
时隔这么久……
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温热的东西在他脸上动来动去，还没有到冬天，甚至夏天余韵未消，就已经需要挣扎着才能睁开眼睛，眼前
有些暗，天已经黑了吗？
舒轻微已经站在车外面了。
车窗是开着的，“下来，你不是饿了？”
苏幕柽抹了一把脸。
“流口水了？”
“你才流口水呢！”歪着头靠了一会儿：“你开车开了多久？怎么就天黑了？”
“绕了好几圈。”
一家高级的西餐厅。
是够浪漫的地方，但是菜品不是他喜欢的。
在二楼靠着窗，能看见这个城市的夜景和车水马龙，有人慢慢走着，有人走得很快，有穿着时髦衣服的年轻的女孩结伴逛街，脸
上带着笑容，马路地上坐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人，有人给了他零钱，有人漠视的走开。
舒轻微将菜单推过来：“点单。”
都不是很喜欢吃的东西，一份全熟牛排。
舒轻微又要了一瓶红酒。
幸好还会用刀叉。
喝了点酒，一份牛排下肚，完全没有感觉。
舒轻微结账，他拿着剩下一半的红酒先出去在车边等他，经过那个在地上坐着的断了脚的男人面前，把身上所有的零钱都放进了
他面前的那个大碗里面。
舒轻微远远地走来：“你怎么知道是真的，也许你被骗了。”
还没有看到未来的那些报导呢，他的心里就这么怀疑可不好，“一个人竟然愿意放下自尊，一定是有理由的，更何况，从小你就
教我尊老爱幼，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真的希望我也是属于老那一类。”
苏幕柽皱眉：“我没有不尊重你，还有你已经很老了。”
舒轻微自然地搂住他的肩膀，带着他走向车子：“尊重吗？叫一声来听听？”
“……”
“嗯？”
“尊重。”皱眉：“你叫我叫尊重干嘛？”
舒轻微：“……”
苏幕柽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舒轻微：“我哪里老了？”
苏幕柽：“哪里都老，老人家。”
舒轻微拧着眉头，像是在考虑哪里都老是什么意思，回到车上，车子滑出去老远，听到他的声音：“比起毛没长齐的你，我宁愿
老。”
而苏幕柽气急败坏地反驳声已经因为离的太远，而听不清了。
只吃了那么一点会吃饱才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身体的原因，这两年吃得越来越多，一顿不吃那种大碗两碗饭没到下一顿就是
饿的胃疼，像是回到了十三四岁急速长身高身体发育的时候。
又缠着舒轻微陪他逛小吃街。
夜晚小吃街里面的人只曾不减，挤满了人。
“吃这些就能饱吗？只会弄得一身都是味儿。”
“嗯，这个才有味道，哎，吃那边的煲仔饭吧，很好
吃的，特别是烤鸭味的。”
“是北京烤鸭？”
“老头子！”
“……老头一走，老头的头衔就落到我头上了？”
他一直拽着他的衣角，全程没有分开。
心情不错地吃完烤鸭煲仔饭，时间还早：“你不是说又开李一家酒吧？我想去看看。”
“那是一年多以前说的。”
“……”也是：“那现在开到第几家了？”
舒轻微指着：“越过这条街，巷子里面的酒吧任你选。”
“靠，都是你的？”
“或多或少。”舒轻微看着他轻轻地笑：“因为里面只有三家酒吧。”
“……”
“多了就会贬值。”
“这个我了解。”苏幕柽想了想：“去‘天空’吧。”
‘天空’俱乐部。
舒轻微深深地看他一眼：“嗯？”
“去看看呗。”
“看什么？”
“……喝酒不行啊，玩玩呗。”
舒轻微脸色很不好：“你刚回来，应该累了，回家休息睡觉吧。”
“不要，天空不是已经是你的了？”
舒轻微带着他原路返回，“嗯。”
开了一个包间，他才意识到，跟舒轻微出来那根本不叫玩，只要舒轻微用不管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他都下意识地乖乖坐好，翘
着的腿也不自然了，歪在沙发上一副痞样一秒钟就能收回来，端端正正的，根正苗红的祖国未来的好苗子。
“你玩啊。”舒轻微淡淡的说。手上夹着烟。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苏幕柽拿起一瓶啤酒，两个杯子都倒满。
“很久以前。”舒轻微用手在烟上点了一下，烟灰掉落在烟灰缸里。
他怎么不知道，明明舒轻微就不抽烟的，但是回来以后，发现他抽烟了。
“为什么？”
舒轻微暗灭烟头：“没有为什么。”
“戒掉吧。”
舒轻微抬眼：“现在还不可以，你要玩什么？”
“那什么时候可以？”
舒轻微坐回他对面的沙发上：用纸巾擦着手指：“看情况。”
戒烟也要看情况？“孙书雅没有让你戒？”女人一般都不喜欢抽烟的男人的吧。
“她？”舒轻微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明天得进健身房了，你去不去？”
很明显他不想说关于孙书雅，他也就识趣地不再追问：“去。”
“你到底是来玩什么的？这里是及时行乐的地方。”
“是呀。”将酒杯递给舒轻
微，舒轻微接过，和他碰杯、
“然后呢？”
一口饮尽，“一如既往地难喝。”抹抹嘴巴：“你们这提供什么样的乐子？”
舒轻微也一口闷，“你不是来过？虽然没有尝试到。”
苏幕柽不禁红了脸，想起来上一次那个女生苍白的脸，他的脸红了又白：“你们不会逼良为娼吧？”
“都是自愿的。”
“还是很……”
“什么？”
“没什么。”都是自愿，靠自己的劳动力赚取报酬，没有什么可耻的，虽然在大多数人眼里那是可耻的行为可耻的职业。
“那么，你想再试一次？”
果盘上有西瓜，哈密瓜，圣女果，猕猴桃，橘子，捏起一块哈密瓜放进嘴里：“提供男人么？”
舒轻微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男性服务工作者。”
舒轻微双手交迭，腿伸到茶几上，整个人向后倾倒，慵懒地：“……有。”淡淡地看着他：“不过他们只接受女人。”
苏幕柽将整个果盘都托到自己这边：“那你应该拓展一下，男人为男人提供的。”
舒轻微看也不看他：“这点我早想到了。”
“咦？”
“酒吧那边有，这里目前不行。”
快速将所有水果解决，在最后一块西瓜前停下手：“你真的不吃？”
舒轻微倾过身来倒酒：“我喝酒就好，还有熟食。”
“你把这里弄的真像KTV。”
“当然，这里也可以唱歌。”
“……多功能。”
吃完西瓜，又打起熟食的主意，一边跟舒轻微抢着吃，一边抱怨：“味道不好……味道真不好……真的不好……”
舒轻微突然就有一种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冲动，只是冲动而已。
他舒轻微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苏幕柽从舒轻微的放在一边的西装口袋里掏手帕，左边没有，就搜右边。
舒轻微看着他用脏脏的油油的手伸进了他的阿玛尼，银灰色的西装上一个油印子。
擦完嘴巴和手，又将手帕塞回去，拍拍手掌：“走吧，去酒吧玩玩美男！”
可以想象，舒轻微的脸色有多么地……难看。
39.
擦完嘴巴和手，又将手帕塞回去，拍拍手掌：“走吧，去酒吧玩玩美男！”
舒轻微青了脸：“玩？”
用词不当，好吧：“看看……just看看。”
“你英语过了几级？”
说起来英语，那都是眼泪啊，他老早就把英语忘得差不多了，这两年来保持这英语不挂科，四级全靠蒙，蒙过了，还一次就中了
。
六级实在没有那个能力了，他连买来的试卷都没有拆封，陪路笃去考的，结果考了500多分。
泪水是请刘畅和于北辰这两个考了好多次都没过的苦逼孩子吃饭流出来的。呜呜～
“四六级都过了！”骄傲地挺起胸膛。
舒轻微：“那种简单的考试，要是没过……”
“你自己就不是没有？”
舒轻微拿起外套：“走吧，你去结账吧。”
苏幕柽看到他站起来，腿就抬起了，听到舒轻微的话，脚不上不下：“你说什么？我只坐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干呢，就要钱？
”
“我们虽然采取的是事后付账，但是，你吃的水果熟食喝的啤酒不要钱吗？”
“……大部分的啤酒是你喝的。”
“怎样？不想去酒吧的话可以待到明天我来结账。”
“……”我操！怪不得这么赚钱呢？
不过吃了东西不付钱怎么也说不过去。
“这个包间，我们占用了半个小时，你知道半个小时会有多少客人吗？特别是这个时候。”
“……我给，行不行？”
苏幕柽摸摸口袋，Oh，no，什么也没有。
“钱包在你车上。”
舒轻微摊手：“那没办法，我们就在这呆一晚吧。”
两个人竟然就这么幼稚地僵持了几分钟。
苏幕柽不得不求助外援：“我打电话给老爸。”
“打吧，我不介意。”
苏幕柽欲哭无泪。
时间就在苏幕柽瞪着他他回看他，两人火药味浓浓的对望中一点一点的流逝。
舒轻微有种想将他眼睛捂住的冲动，说过了，他不是冲动的人，所以，他再次拿起外套，搭在胳膊上，向门边走去：“走吧。不
过不准去酒吧，回家休息。”
出去了就OK了，到时候去哪里就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了。
以往的实践表明，舒轻微是哥哥，大多数事情上都是舒轻微在决定，他可以决定苏幕柽晚上去哪里。
当然，这次的实践也证明了上面的事实。
因为，舒轻微坐在驾驶座上。
苏幕柽：“喂喂……越走越偏了啊，我们是去酒吧，不是回家！”
“……”不鸟他的舒轻微认真的开着车。
“我来开吧！”
“驾照拿到了？”
终于有件让他可以得意的事情了：“当然了，早就拿到了，不然你以为呢！”
舒轻微看着前面，没有说话。
气氛不是很好，苏幕柽咳了声：“我都会开车了，什么时候送一辆车给我？”
“为什么？”
“你不知道现在富二代都是有豪车的吗？撞了人还能下车添几刀呢。”
舒轻微皱眉：“你在哪看到的新闻？”
“……你又不看新闻，你当然不知道了。”
“你是富二代？”
黑二代好么？
舒轻微挑眉：“你又不是我儿子。”
苏幕柽：“……”歪倒在座位上。
家里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黑乎乎的一片。
舒轻微开灯，将外套放在衣帽架上，松了领带，衬衫的衣领被扯开，结实的蜜色胸膛露出来：“我也好久没回来了。”
“……那你住哪？”
“你以为办公室里间的床都是摆设？”
我又没进去过，只知道是休息室。还以为是跟孙书雅在哪里哪里过夜了呢。
“胃有没有疼？”
舒轻微坐到沙发上，歪在上面：“给我倒杯水，我要热的。”
“脚让一下。”
“你就不能走那边？”
“不可以。”
舒轻微只能将脚从茶几上收回来，很郁闷。
苏幕柽接水来，舒轻微喝了留一半：“剩下的赏你的。”
苏幕柽看了眼杯子，翻着书包，漫不经心地说：“忘了告诉你，在你喝之前我吐了口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