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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之谷 第二部+番外篇——by夕夕成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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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个奴仆围在我身边,最紧张的是厨房总管,本来那糕点也没什么,但我讨厌他脸上的畏缩表情,两只眼睛想看我又不敢看我

的躲闪,从头到脚都是一副卑贱摸样。

呸,真是让人倒胃口!

对了,又是哪个无聊的江湖人在我耳边说过——人无贵贱。

这话我到现在都不认同,我和那帮子贱奴才们,谁尊贵谁卑贱,这不明摆着嘛!

王爷,王爷!我的第三房小妾站在花苑门口,隔着侍卫的长刀喊我,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花苑。

我眼睛瞄了一下大总管,他跑过去又跑过来,手上多了一件披风。

他犹豫着要不要给我披上,道:“启禀王爷,茹夫人说秋夜风凉,望王爷保重贵体,免受风寒。”

又是她抢了头牌,我的这些姬妾里面,就属她最机灵,这回又收买我身边哪位小厮?

王爷,王爷!我的第六房小妾隔着侍卫的长刀喊我。

不用提示,我的总管又一溜烟跑过去,回来时手上多了一顶纱帽,喘着气道:“启禀王爷,孙夫人说秋天露水淋不得,特别是王

爷有头疼的毛病,还请王爷带上帽子才好。”

我只是吃顿饭的功夫,又不是通宵达旦,再说了带着帽子,我还怎么吃饭?

王爷,王爷!我的第四房小妾隔着侍卫的长刀喊我,我早已经习惯这架势,只是我的总管又遭罪了!

他很快又拎了一只手炉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启,启禀王爷,花夫人说王爷体凉畏寒,拿了手炉过来给王爷取暖。”

在桂花飘香的八月用手炉取暖?她怎么不干脆挖个地龙进来!

王爷,王爷!我已经不去想叫喊我的人是谁,反正她们都会来,就象得了瘟疫传染,而且消息都很灵通,你送鞋子她送袜子,绝

对不会送重复。

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这是小蕊过世的第几个年头?我记不清她的容貌,只记得她的习性嗜好,尝试她喜欢的、之前我绝不想触碰的东西,过后私下也

觉得滋味不错。

为何当初不觉得如此呢?刻意夸大彼此的差别,是害怕心靠得更近吗?

小蕊不会讨好我,只会处处惹我生气。她不等我开口,就坐在我对面。

如果桌上没有酒,她就拍着桌子,大叫酒来酒来。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向我的总管发布命令,好象她才是府里的王爷。

她从不看我脸色,就把我筷下碟子拖走,并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最爱吃芙蓉糕,你不吃就别乱戳,讨厌!”

王爷,王爷,有人站在我桌边叫我,我回过神来,却见我的王妃站在面前,手上抓着一件披风,神色甚是不悦。

哎呀,我几乎忘记了,府中还有箫靖王妃,她是不需我的命令,侍卫就会乖乖放行的人。

王妃家族是朝中肱骨,又是老皇帝亲赐姻缘,就连皇上都要给她家族三分薄面。

我的王妃很贤惠,起初也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主,后来在我纳第十一房妾后,终于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与她也越发相敬如宾

起来。

只是我的王妃,你又来迟了,没看到总管已经摇身变为衣架了吗?

等一下,我的总管腋下夹着的、白色的毛毛……是……狐裘坎肩吗?

月下月桂,月冷花白。不归天上月,空老山中年。

一顿饭吃得真是尽兴,你唱罢我登场,还有乐师伴奏,好不热闹。不过本王闲暇不多,明日的奏呈还要琢磨琢磨,虽是自家兄弟

却也马虎不得,一句一字要看仔细,鸡蛋缝里都能生出骨头。

合上奏呈,更鼓入耳,已是三更天。

我细细揉着太阳穴跨出门槛,值夜小厮趴在门槛上淌着口水,廊下侍卫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打瞌睡,就连我从他们身边走过也没

发觉。

啧啧,等他们来保护我,还是祈祷刺客不要上门!

小蕊说此刻的王府最是安静,所有的阴谋诡计都随着主人沈眠。她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不管是善人恶人,梦时总如婴儿,干净澄

明。

其实人生如梦,有人梦中弑父杀母,有人梦中篡位谋权,有人梦中淫乱人伦,有人梦中呼风唤雨,有人在梦中幻想爱情……

我呢,我的梦又是什么?

我在王府中游荡,好似孤魂野鬼,避开巡夜的士兵,只图一个清静。

小蕊曾邀请我入梦,却被我骄傲地拒绝,高贵如我怎会爱上她这个草莽丫头。如今我一人飘荡在白色梦魇,找不到前生后世,只

等着哪一天灵台清明忽而顿悟,从此脱离苦海不再沉沦。

前面就是王府禁地,绿竹深处有木屋,走廊下挂着一串串风铃,风过铃响曲水流畅,本该是一处胜景,是我早年金乌藏娇的地方

,却在连死了三位小妾之后,成为鬼怪作祟的王府禁地。

我走进绿竹深处,天下到底有没有鬼,我想箫靖王妃心里最清楚。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林中传来,等我确认不是幻觉,还是很丢脸地竖起汗毛。

莫不是冤死的小妾鬼魂,虽不是直接死在本王手上,却也难恕我睁眼闭眼放任王妃行凶的行当。

耳畔响起小蕊嘲弄的语气,坏事做多了,小心冤魂来向你索命。

我无声笑了,是鬼逃到哪里都躲不掉,心里想着也不害怕了,小心翼翼地靠过去,避免弄出声响。

王府里的人知道我自幼习武,却不知我也算半个江湖高手,只不过我从不爱显露。

木屋后的石桌上人影晃动,断断续续的叹息声,就是从此传来……还有古怪的劈啪声,好似打耳光子的声音,却又比那声音更闷

更沉重。

月光皎洁,清晰地照在石桌之上,等我看清楚状况,不由得如遭雷击。

一女躺在桌上,一男站在桌边,女人双腿打开在男人肩头,男人抱着她的腿,正在猛烈冲击。桌上女子几近赤裸,月光沐浴下的

肉身,白花花地来回晃动。

那男子上衣全敞,下身一丝不挂,赤条条的律动着,兴奋之态好似野兽。

岂有此理,偷情偷到王府禁地,也不怕冲撞鬼邪,这对狗男女好生大胆。

我也真是傻了,竟被他们唬了一跳,还以为是鬼魂作祟。我早该听出那叹息中的淫味,那是被欲火给烧的!

月下身影胶合一处,律动频频,如饥似渴,伴随着让人面红耳赤的粘腻声,看来箫靖王府有必要肃清风气。

“你怎么不出声音,感觉我在奸尸……”那野男人如是说。

我隐没在屋后冷笑,你想听本王的声音吗,本王的声音会比她更让你激动。

等等,这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那侧影似在哪里看过,是本王身边的人吗?

怎么看……怎么象……林仙寻?

这个肮脏的下流胚,竟敢勾搭我王府中人,难怪他不急不燥,知道我在花苑吃饭,也不前来拜见,原来是另有所图。

我也算是情场老手,看得出林仙寻玩命的攻势,如此猛烈的情事,我还是头一回见着。

说是疯狂发泄一点也不为过,他此刻的行为活象被人灌了三碗春药,我真担心那女子会死于他身下。

那女子也在迎合着他,手抓紧石桌边缘,腿搁在他的胸口。我猜他们不是单纯情人,倒象是一对同归于尽的……

我一时间找不到好的词语,不像情侣,不像敌人,不像朋友……总之很是复杂。

这人眼光高的很,连甜玉院的花魁柳丝丝都看不上,气得柳丝丝把清白身子随便给了个银庄老板,究竟是哪房妾侍的丫鬟被他看

上了?

“你想把王爷府的人,都招来吗……”

一个很好听的男人声音,虽然话语随着情欲断续起伏,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音质之美。那种沉静微凉的质地,好似手指滑过的流

沙,无声无息地流淌汇聚。

我有些意外,原来桌上白玉身子,竟然是个男人。难怪我看着总觉别扭,女子再是生得高挑,也比不上男子身材。

男子苟合,对出身皇家的我并不稀奇,我幼时也尝过小太监的滋味,终不如女子身体香甜柔软。后来我被父皇遣去边塞,军中禁

止女色,更是司空见惯这事。

我没想到林仙寻勾搭男子,我断定那人不是我身边近卫,因为我没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

那人躺在桌上,绝对是一个侮辱尊严的姿态,但由他摆来却落落大方,仿佛本该如此,甚至带着些许诱惑,让我这不好男色之人

都为之侧目。

我猜想他不是王府奴役,奴仆没他这份从容优雅,也许是我府中门客,或是正在府上作客的贵族公子。

对话依然在继续,我隐藏在黑夜中偷听,高雅如我,偶尔也会有些恶趣味。

林仙寻哧哧喘息,勉强地道:“让人听到又如何,你会害怕吗……”

那人没回答,莫名其妙地道:“佛说舍色身入空门,跳三界,不受轮回……”

林仙寻吃力话语,隐藏一贯的玩世不恭,道:“你要谈佛吗,撇开杀孽……单看你我现在勾当,怕是先上冰山,再下油锅……”

聪明人总爱玩弄人生,玩腻别人的之后,变本加厉地玩弄自己的人生。这一点我跟林仙寻有共识,所以我对他的恶劣品行,一直

很是包容。

林仙寻一番快攻,那人猛烈晃动,呻吟道:“轻点,又不是拼命……”

林仙寻粗笑起来,道:“想听你求饶,还真不容易,累死我了……”

那人扭动身体,连番喘息,却不再呻吟。

林仙寻越发来劲,猛攻不停,孩子气似地道:“我要你求饶……”

那人嗤笑一声,喘息道:“我还未曾,软在这事上……”

林仙寻又道:“银兰,你跟他是什么感觉?”

那人默不作声,又被他死命递送一阵子,喘息道:“不一样……”

林仙寻不依不饶地道:“怎么不一样,谁更让你舒爽……”

那人呻吟道:“你心里有过人,就会知了……”

林仙寻哈哈一笑,加大幅度和动作,带着身下人影跟着晃动。

那人忽然呻吟,林仙寻闷声附和,月下两具肉身齐颤,又是一个高潮!

上朝回来,我胡乱吃了些蜜汁甜藕便睡下,傍晚时分,精神抖擞地出席白鹭晚宴。

一年一度的白鹭晚宴,专门招待全国的盐商富豪,指定来年的宫廷商供名册。我特地让人叫来林仙寻,与他偷情的人也在宴上,

好一个风雅如斯的玉面美男,难怪林仙寻会为之着迷。

那人已来府中两天,混在一堆等着觐见的商客里,身上没有商人的圆滑世故,眼神也少有商人的贪婪物欲,给人一种干干净净温

良无害的错觉。

他的手白皙修长,是一双会杀人的手,而且沾满血腥。

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叫香逸雪,是旧盟的一个暗桩,手下养了一批杀手,处处找新盟的麻烦。

这人跟桃之夭夭逃不了干系,林仙寻就是给他办事。

没有昨夜那事儿,我会以为林仙寻只是他的属下,现在我必须重新将他二人关系定位。

林仙寻对他忠心耿耿,看来是不会背叛他,将来也不会投靠于我。

起初我对那人不以为然,虽说是姿容出众,但我见过不少比他美的男子。先皇的男宠们,端的是绝代风华,特别是那个叫澜君的

人,说他是倾国之容一点也不为过,后来为先皇殉了葬。

听说还是先皇亲拟圣旨,说此等绝色不可留着祸害人间,应了红颜薄命的老话。

我耳边响起小蕊的调笑,不可留着祸害人间,你父皇是要留着祸害自己吗?

我当时为这话又气又笑,气她轻嘴薄舌讥讽先皇,笑她一针见血风趣入骨。

后来我发觉香逸雪抿酒微笑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让人看了心里舒服,好似漫步在花瓣纷飞的林间小径,一切纷扰离之远

去。

当他用黑眸注视你,有某种让人安心的魔力,让你一见到他就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不知不觉地信赖他。

这倒是让我警惕起来,听说苗疆有蛊术能够控制人的心魂,莫不是他也会此邪功?!

我将林仙寻介绍给那些富商,来到香逸雪的面前,彼此对视的眼神中闪过异色,却是转瞬即逝。

落落大方的寒暄,林仙寻笑着对我说,他跟香庄主不是第一次见面。

香逸雪端着酒杯附和,表情淡得好似应酬,笑着回应:“是呀,我与林公子有一段交集呢。”

两人说的都是真话,可加在一起就是谎言!

若不是我早已知晓二人身份,昨夜的奸情又被我无意撞见,我一定会被他们此刻表演欺骗过去,还以为他们只是商场上的点头之

交。

月挂树梢,我不甚酒力,便先离席,让人扶了去水灵那里。

经过玉华亭,见月色可爱,我走进去歇脚,顺便让人取些醒酒汤来。

醒酒汤还没来,就看到香逸雪走来,三丈开外被人拦住。

我抬手放行,只见他走到廊下,犹豫片刻跪下,用臣服的姿态道:“王爷……”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我的贴身侍从。

我明白他的意思,便让他们退下,并不是特别优待他,而是我也不喜欢侍从在场。

他们当中有皇宫的耳目,也有我妻妾的耳目,还有些朝中重臣的耳目,名字我都一清二楚,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我不是二皇兄,眼里揉不得沙子,我能够与耳目们和平共处。

我没有江山之心,皇上在我身边安插耳目不过为了安心,让他安心我才能安心,二皇兄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才会遭来杀身之祸

至于我妻妾嘛,老实说,我不介意让她们知道我时下兴趣,天下有哪个太平王爷不风流呢?

其他臣子嘛,宫廷派系争斗汹涌,揣摩君心风吹草动,而我又是皇上最得宠的兄弟,自然被他们视作安插棋子的首选。

我看着臣服于脚下的猎物,就算曾经是一只凶猛野兽,如今也成了磨平利爪的玩物,纵然这人武功高强过我,也没有什么好惧怕

的。他根本不是官商,混进王府必有所求。

九王爷淡淡地道:“还跪着做什么,本王知道你即将成为风月凝的女婿,有什么话起来说吧。”

生俱来的皇族贵气和高高在上的皇子威严,让他的四平八稳的声音,在这冰凉如水的湖心亭中,听得人骨头里生出一股寒气。

香逸雪依言起身,客气地道:“是风月前辈不嫌弃,招我为婿,在下心中惶恐。”

九王爷鼻子里发出哼笑,三分讥讽地道:“庄主是该惶恐,风月凝前阵子派人搜查幻乐宫的一个渡口,封查一条开往东瀛的货船

,象是找寻什么重要东西,可是那船上只有运给东瀛幕府的花卉。那些人把船翻了个遍,差点把龙骨拆卸下来,还是一无所获。

香逸雪面静静地看着王爷,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漆黑眼眸似夜深邃。

昨夜跟林仙寻的情事结束,发现竹林有人偷窥,二人不懂动色地回房。等那人调头离去之时,香逸雪反跟过去,才发现那人竟是

九王爷。

今日宴会之上,九王爷装作不识,料想他知道自己的底细,瞒也瞒不住了,索性摊开来说。

九王爷继续道:“你这位岳父大人真不怎么聪明,这两年海盗猖獗,除了官船他们不敢抢劫之外,其余船只都不保险,若真有宝

贝也该从官渡走才是。香公子,你说是吗?”

九王爷知道的比预想中的还多,香逸雪只是静静地听着,王爷的话似乎还没说完。

九王爷若无其事地道:“说到官渡,我还真想把林仙寻叫来问问,那船丝绸有没有运到丽月国?昨儿王大人从楼兰回来,送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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