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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之谷 第二部+番外篇——by夕夕成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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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泄了吗?身上的男人起身,冷漠地整理衣衫,吐出一句比他的面容更冷酷地话——拖出去!

第五章

叶影——

黄昏时分,我们潜伏在蟠龙谷,蟠龙谷并不适合潜伏,但是无所谓了。南宫先生说仗打到这种地步,明与暗已经不能改变什么,

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厮杀,尽力杀死敌人,尽力杀死自己。

紫鸢都是死士,死亡是我们最后的归属,尽管我的少主不这样认为。我也差点认同他,可惜还是难逃命运安排……

如果是在以前,我不会有遗憾,可是现在我心中有了很多挂念——蝶儿、少主、兰公子、老管家、花杀、煜中、还有那个讨厌的

梅风,原来我在意的人还真多!

想到这些,我就有些泄气,死士不该有感情牵绊,我恐怕是天底下最多情的死士!

叶影,叶影,十三岁的少主人躺在榻上笑容慵懒,念叨了两遍我的名字,道:“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看着这个比我小六岁的华服少年,我以为我的耳朵听错了,庄主没有对他说明我的身份吗?

我是旧盟训练出来、最优秀的死士,盟主要我保护紫鸢策师皇甫玉,皇甫玉又将我送给少主,从此我变成少主的死士,为他而生

、为他而死的死士!

我平静地道:“少主,我是您的死士!”

少主人扬着漂亮的眉毛,道:“死士也该有自己喜欢的人吧?”

眼前这个好看的少年,他显然还没有明白死士的含义和作用。于是,我言简意赅地道:“死士不该有任何情感,死亡是他唯一的

归属。”

这是我从懂事起,训练我的人,灌输给我的理念,每一个死士必须恪守的信条。

我并不指望,这位娇贵少年能够明白我的心境,露在表面的东西,只是冰山一角。

少主露出些许了然,身为香庄主的儿子,他自己又是华山弟子,多少知道些江湖事。但他的理解只维持一瞬,又笃定地对我笑道

:“但是,叶影可以有!”

我不解,但我不会问他,我只执行任务,贡献生命,从不会问为什么。

少主自己解释道:“因为你是我的死士!”

这……有什么不同吗?

少主笑得青春活泼,无忧无虑地道:“我不让你去送死,叶影不用死,就可以去找喜欢的人了!”

我没有笑,我不会把他的话当真,死士不用死,那还叫死士吗?!

叶影,叶影,十六岁的少主人坐在轮椅上,笑眯眯地对我道:“你喜欢蝶儿姐姐吧?我帮你跟她说吧?”

我严肃地否认,并且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如果在以前,我只会说几个字——是或者不是,好或者不好,要或者不要……。

三年来,我陪他做了很多不该我做的事情——逛街、听戏、下棋、赏花、泡澡……

如果不是知道他活泼欢快的性格,我会认为他在故意侮辱我,你能想象一个死士跟在少主身后,穿梭在熙攘热闹的集镇上,手里

提满乱七八糟的东西,臂弯里也夹满东西,嘴里叼着纸包儿。少主还在一路逛一路买,顺手把东西搭在我肩上,搞得我象一头骡

子。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行刺,我根本来不及出剑。

剑,剑又在哪里?

他不喜欢佩剑,也不准我佩剑,至少是逛街、听戏、下棋、赏花、泡澡的时候。

叶影,叶影,他呼哧哧地笑道:“我们是去逛街,不是去杀人,快把剑放下!”

叶影?叶影?他从扇子铺后伸出头来,道:“你也拿把扇子,喜欢哪一把?”

叶影,叶影,十八岁的少主搂着兰公子,眼里洋溢幸福,道:“我要跟兰退隐江湖,你和蝶姐要不要退隐?”

我笑着道:“少主,你根本就没踏入江湖,又何来退隐之说?”

叶影,叶影,少主人挠着兰公子的痒痒,边闹腾得滚到书案上,边抬头对我微笑,道“叶影,你越来越幽默了!”

叶影,叶影,二十岁的少主人等兰公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把视线落在我身上,眼神澈似一潭秋水,道:“说吧,爹爹那边情

况怎么啦?”

雪白灵堂,两具棺木,二十二岁的少主埋首火盆,安静的让人害怕,很久才抬头看我,黯然神伤地道:“叶影,叶影,叫管家准

备我和蝶姐的喜事吧!”

叶影,叶影,洞房花烛夜,我躺在柴堆上醉得神智不清,少主一袭红衣如火神降世,将我扔进他的新房,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蝶

儿道:“去吧,我不许你们再浪费时间!”

叶影,叶影,二十四岁的少主血红着眼,紫鸢之剑,疯狂杀戮,血流漂杵,又一次将我从死人堆里拖出来,吼道:“不许死,蝶

姐还在等你回去!”

远处风沙飞扬,千邪教的人马已经踏进山谷,兆倾山率领一百铁骑乘风而来。

情况不妙,兆倾山到达的时间,比估算的晚了一个时辰,很有可能在路上补充战力,隐藏在他的队伍之中。

少主还没有到,估计是被风月吟霜缠住了。这一战将由我和从未搭档过的南宫郁配合,按照原定计划,我们两个对付兆倾山。

射人射马,擒贼擒王,首领成败,往往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我与南宫郁对视一眼,各自蒙上面巾,策马冲下山坡。

战马嘶鸣,刀光剑影,喋血江湖,亡命征途,我们有死的觉悟。他们人多,我们人少,杀死兆倾山是成败关键!

兆倾山骑着一匹雪豹子,金袍玉冠,银枪如雪,器度不凡。如果不是立场不同,他是我想结交的江湖侠客。

我和南宫郁飞身上前,却被他马前几个小卒拦住,我的龙鸣剑一横,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经不起我的一道剑气。

出乎意料,凌厉剑气落空了,我顿觉不妙,连退三步,反手一招,有什么东西搁在我的剑上。

强大的道力,震得我五脏六腑一阵颤抖,喉管里窜上一股血。如果不是我会反手剑式,我已经被什么东西劈成两段了。

剑花护身,瞬间又过七八招,我终算明白现在处境了。

四个小卒将我围困中央,虽然他们穿着中原衣衫,手上却拿着西域法器——四个西域喇嘛,原来这就是兆倾山补充的战力!

他们对我冷笑,似在嘲弄我有眼无珠,当中一人阴阳怪气地说:“不差呀,可惜你太大意了,才让我们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我冷笑,抹去嘴角血迹,虽然我受伤了,想杀我却没那么容易。

我的笑容还没有褪去,就看到南宫郁的情况不妙!

兆倾山的银枪可不是浪得虚名,原本计划我和少主联手对付的人物,现在交由他一人对付,他已经险象环生,而花杀和煜中与千

邪教的左右护法打得旗鼓相当,根本就伸不出援手。

我焦急万分,一招急过一招,放弃守式,险招进攻,却被那四人占尽便宜。

这已是我急于突围的第十二招,南宫郁那边已经招架不起,再不过去支援,他就要殒命枪尖。

我的龙鸣剑逼退左边那人,就在突围之际,一双日月轮飞旋而来,一只贴着我的耳朵飞过,另一只被我手中的宝剑搁开。

一缕黑丝飘落,那是我的头发,而左边那人又趁机冲上来,护好空门,严阵以待。

我心里一阵叹息,身为紫鸢第一高手的我,正被这四名西域高僧围困,咫尺之间,无法援手。

南宫郁,蟠龙谷是你的终点吗?我呢?等南宫郁一死,兆倾山跟这四人联手,我也难逃厄运,最可怕的是被人认出尸身,香世山

庄暴露无余!

一定要把消息传递出去,好让山庄的人知情,及早想出应对之策。

就在我心神紊乱之际,一抹黑色的身影,从我眼前闪过,几个起落,挡在南宫郁面前。那人手腕一扬,瞬间倾泻万丈紫芒。

是少主,是少主的紫鸢,对上兆倾山的银枪!

夕阳西下,两条不世的身影,龙争虎斗生死相搏,风华紫剑,铁血银枪,争夺天下,碾碎斜阳。

我安心了,开始全神贯注地对付眼前四人,龙鸣剑在我手中绽放光华,朵朵剑花幻化护身之网,让这四人耐我不得。

战局悄然调整,南宫郁转而对付受伤的左护法,让花杀抽身前来助我。

我和花杀不是第一次配合,我的剑和他的刀配合默契,威力仅次于双剑合璧的龙鸣紫鸢。

西域高手开始惊慌,趁着一个破绽,我杀了他们当中一个。虽然破了他们阵法,却激起他们的血性。他们红了眼睛,想替同修报

仇。

他们越杀越疯狂,破绽越来越多,我们越杀越从容,攻守兼备进退自如。

很快,又一个人倒在我的剑下,剩下两人做毫无意义的野兽式攻击,仇恨的眼神中带着绝望的疯狂。

我暗中发笑,一炷香之前,我也似他们这般疯狂。双方又斗了几十招,花杀的刀扫过对方咽喉,我的宝剑也刺进最后一人心脏。

人生本就无定数,烟尘未落,前路已改。

千邪教的左右护法被南宫郁和煜中除掉,剩下那些人也被我们杀得落花流水,毫无生机。

我抽剑转身,却看到惊人一幕——我的少主,二十六岁的少主,微笑着叫我名字的少主,正被一杆银枪穿胸而过……

银枪刺入胸口,香逸雪眼神凝血,好似地狱厉鬼,紫鸢剑泛着冷光,砍断胸口的枪杆。

兆倾山眼中闪过惊恐——怎会如此?那人不是应该倒下吗?明明已经把他逼上绝路,死亡不是他唯一出路吗?!

是尸变吗,那也太快了,对方根本就没倒下,最后一口气含在口中。

下一秒,香逸雪的身子压着枪杆,凌空翻跃,血花四溅,紫芒再现!

那是他豁尽全力的一击,在银枪刺身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招式!

夕阳下,兆倾山头颅飞旋,只剩下身子,笃定笔直的留在原地。他是千邪教教主,性命可以失去,尊严不可磨灭。这一次,天地

旋转,热血倾洒。

一丈开外,香逸雪胸口插着断枪,单膝跪地,手中紫鸢犹在滴血。他是紫鸢年轻的首领,扭转战局,置死地而后生。这一次,尘

埃落地,万籁寂静。

香逸雪是第三天的后半夜,被叶影等人从密道运回馨雅阁,人已经昏迷不醒。

紫鸢虽然赢了这一仗,但回来的人都很沮丧,首领重伤的消息悄悄传开,馨雅阁气氛比任何时候都凝重。

叶影自责不已,总觉得是自己误了事,原本计划他和少主联手,结果他被四个混蛋纠缠,害得少主只好用了同归于尽的极招。

梅风同情似地拍拍他的肩头,眨眨眼睛道:“放心吧,那家伙不是第一次受伤,没那么容易死的。”

话虽这么说,但香逸雪的情况不容乐观,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

枪头被南宫郁取出,虽不是正中心脏,却是紧挨着心口,五脏六腑受到重创,若不是那人根基深厚,现在早就没命了。

香逸雪躺在床上,一张脸雪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手脚冰冷,浑身没有热气。

药好了,难得梅风没有饮酒,小心翼翼地搂着病人,一汤匙一汤匙的喂药。

无奈香逸雪嘴唇紧闭,药汁灌不进去,梅风想了一下,捏开病人下巴,把药一点点往里面灌。

灌到一半,香逸雪突然睁眼,梅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他猛然咳嗽,将药汁和着鲜血一起喷出,把梅风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

措地叫着南宫郁。

南宫郁和蝶儿正在外面商量着什么,听到梅风的惨嚎,飞奔进去,就看见屋中病人的惨况。

面对南宫郁询问的目光,梅风白着一张脸,无辜又无措,再也不敢靠近床边。

经过这么一折腾,香逸雪伤势更显沉重,好似死人气若游丝。

南宫郁皱着眉头,手指搭着脉搏,不停地摇头叹息。病人意识模糊,汤药补药喂不进去,气息也越来越弱。

虽然南宫郁通晓岐黄之术,能够医治一般的疑难杂症,但还不是起死回生的神医。他已经束手无策,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如果找到神医岁无情,那么香逸雪的伤不在话下。可是岁无情躲在哪里?新盟和旧盟都想找到他,找了几年都没找到,也不知他

躲在哪里逍遥。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南宫郁清清嗓子,艰难地道:“叫大家来商量一下,万一首领去了,紫鸢总要有人领导。

叶影霍然抬眼,狠狠盯着南宫郁,却听到蝶儿道:“先生讲得有理,局势混乱,是要及早打算,免得措手不及。”

梅风有气无力地道:“你们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在他没醒之前,我会暂时替他接管紫鸢。”

叶影气得浑身乱颤,指着他们道:“你们,你们……”

梅风望着甩门而去的叶影,苦笑道:“他好似误会我了。”

蝶儿望着床上无知无觉的人,道:“他和少主的感情很好,虽是主仆相称,却情同手足。”

梅风望着香逸雪,迷糊半天,喃喃地道:“死雪球,你真的没救吗?”

香逸雪合目躺着,安详平静,如果不是衣襟染血,会让人觉得他只是睡着了。

梅风握着他冰凉的手,自言自语地道:“死家伙,你说话呀,我能为你做什么?”

门廊下,叶影透过窗缝,看着屋内一切,心如刀绞。

少主,我能为你做什么?他想着想着,眼神一亮,悄然离去。

中午,清夜离开落梅居,去厨房吃饭。

银兰听到关门声,便从床上下来,手伸到柜子底下,摸了半天,果然找到几块碎片。

看碎片的颜色和花纹,该是上次摔碎的古董花瓶。

清夜清理屋子时,只会清理表面东西,柜底、床下、一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他基本是不会打扫的,所以才会有这些东西的残留

银兰挑出一块最锋利的,握在手心里,又不动声色地躺回床上。

清夜很快就会回来,他打算等到夜里,待清夜熟睡之后,再用它割断血脉。

这不是他第一次寻死,前几次的不择时机,都被清夜默默救下——在这个机灵的仆人眼皮底下寻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需

要多费一点心机。

三千尘寰,娑婆世界,最终也带不走一丝一缕。罢了,他认输,心如死灰不再挣扎!

那个人,怎么能够,在井台强暴他后,把衣衫不整血迹斑斑的他,拖出门外任人观赏?!

闭起眼睛,是脑海中一幕一幕的残忍……

该结束了,一切该结束了,他没有任何颜面存活,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的存在,是该跳出沉沦的时候了,用鲜血涤尽这一生的污

垢。

一只手捂着他的嘴,银兰睁开眼,有人无声无息地站在床边,眼神锐利杀气凛凛。

这不是那人的心腹叶影吗?为何鬼鬼祟祟来此,还捂着他的嘴巴?

院子里传来门轴转动的声音,那是清夜回来了,叶影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飞身而去——不是走门,而是跳窗!

院子里的脚步声逼近,清夜走进房间,在他床边停留片刻,又替他拉上被子,关好窗户。

清夜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银兰睁开迷糊的眼睛,摊开自己的手掌。

除了一块瓷片,还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速至,馨雅阁。

庄中潜伏着风月父子的人马,叶影就算轻功再高,也没办法在白天将人掳走。

唯一办法就是让他自己去馨雅阁,谁都知道他不要脸地缠着庄主,他去馨雅阁找少主合情合理,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馨雅阁?银兰凄凉一笑,为什么还要去呢,难道在那里遭受的耻辱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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