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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之谷番外篇合集——by夕夕成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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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胡闹什么?疑神疑鬼无中生有,莫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没事找茬玩?”

那人每说一个字,脸色阴冷一分,讲到最后整个人好似冰坨,找不到一丝温软之态,态势强硬前所未有。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忍让许久的香逸雪,不发火当真他是病猫。恭谦忍让固然是君子美德,过头了就是懦夫,香逸雪是

君子不是懦夫!

银兰气得脸色煞白,狠狠瞪着那人,道:“古语有云:无食桑葚,无与士耽。君子礼仪,你本当固而守之。可是你呢?与乡人眉

来眼去勾搭而行,放浪形骸无所收敛,哪里还有一点君子风范?连我都为你汗颜!”

什么眉来眼去,不过是邻村之子。年仅十六,名唤秦月,活泼可爱,跳脱飞扬,让他不由得多看两眼。

想起自己年少之时,不免感慨时光流逝,大好青春转瞬即逝,幼时玩伴天各一方,香逸雪内心怅然,却不想被敏感的银兰误会,

以为他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香逸雪吓得赶紧解释,自己不是喜欢那小毛孩,而是勾起往日情怀。

谁知到这一解释,反而更加坏事。银兰却蛮横地认为,是现在生活得不顺心,那人才会怀念过往。

银兰偏往死角落里钻,香逸雪越解释越糟糕,最后只能赌咒发誓,若有异心肠穿肚烂死无全尸。即便发下如此毒誓,银兰也只是

暂时作罢,疑心却是无从消除,这让香逸雪颇为无奈。

勾搭而行更是无稽之谈,少女河边扭伤脚踝,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并恳求他送她回家。香君子温润如玉无从拒绝,只能勉为其难

送人回去。怕家里妒夫吃非醋,不敢背更不敢抱,只能一路搀扶,却还是落下了勾搭之名。

这一次赌咒发誓不管用,香逸雪就差没举首赴清池,以死表忠心。

“哈,你要跟我谈君子礼仪吗?”香逸雪半是讥讽半是调侃道:“毋不敬,严若思,安定辞,安民哉。你讲得没错,我不够严肃

混沌无绪,不够为君子表率。不仅如此,我还傲得可长,欲得可纵,志得可满,乐得可极。”

听着对方阴阳怪气地说反话,银兰气的不得了,指着对方的鼻子,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香逸雪丝毫没有认错之意,竟似一心决裂到底,冷冷地道:“哈,真是不幸,我不是君子,也无法达到君子标准。你若真爱君子

,还是另寻他人吧!”

这话说得重了些,但香逸雪说出口,也不打算收回来,只是冷眼看着那人。

银兰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气得身子颤抖,怒道:“你……”

“我什么?你是想说元宵滚进锅里——混蛋一个?”香逸雪冷笑道:“哈,我真是悲惨,君子当不成,混蛋落一个。”

“……”

“哈,君子多坎坷,混蛋活千年。像我这么怕死的人,当个混蛋也不错!”

银兰气得干瞪眼,若真比耍嘴皮子,十个银兰也抵不过一个香逸雪。

“啧啧,你看看你,气成这样,有失君子之风。”

“……”

“明明是你自己要吵架,偏偏还说不过别人,你瞪着我有什么用呢?”

“……”

香逸雪调戏似地,用手指头勾起那人下巴,轻笑道:“礼不逾节,不侵侮,不好狎。这是君子之操,你可要记住呀!”

‘啪’一声脆响,发誓不再打人的银兰,狠狠甩了那人一记耳光。可怜的香君子,在时隔三年之后,重新品尝到巴掌滋味。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银兰不打人,估计要等到下辈子了。

“好,真好!”香逸雪摸着滚烫的脸颊,怒极反笑道:“这一巴掌打掉你我多年感情,你的粗俗多疑让人不堪重负。既然你我都

不满意,不如好离好散,各自安生!”

那人说出绝交的话,好似给银兰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变傻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呆呆地看着对方。

香逸雪抓起折扇拂袖而去,走得潇洒利落毫不留恋。

五月五日天晴明,杨花绕江啼晓鹰。使君未出郡斋外,江上早闻齐和声。

香逸雪来到江边的时候,日头当空已是正午。江边到处是看龙舟的人,女子们结伴而行,一时间车如流水马如龙,香风阵阵罗绮

飘。

江面一队队龙舟竞渡,号子声此起彼伏,锣鼓欢腾红旗飘飘。岸边也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搭设擂台,比武、击球、荡秋千、玩杂

耍,在一阵阵急促的鼓点声中,竞技者分出高下。

秋千擂台,两加秋千对面而立,一面铜锣高悬当中。秋千上女子轻纱蒙面,脚系红球荡着秋千,先击响铜锣者为赢。

听说马上出场的是桃花阁的名妓牡丹,另一位佳丽是淑芳院的红牌蕙灵,秋千擂台前挤满一睹佳人芳容的男人们。美人雾纱遮面

,秋千上裙袂飞舞香风飘逸,好似仙女御风,飘飘洒洒,娇婀无限。香逸雪摇着扇子看了一会,便索然无趣地离开了。

比武擂台上两位拳师正在比武,架子拉得大,但却没有多少实际内容,不过是拳来脚往做个样子,给台下的观众看个热闹。香逸

雪瞄了两眼,又慢吞吞地走开了。

杂技更是没什么看头,不过是翻翻跟头、喷喷火龙、走走绳子之类。唱戏也是没看头,花旦小生正在咿咿呀呀地对唱,香逸雪目

光落在台上,好似在专心看戏,唱得的却是一句也没落进耳朵里。

集市上琳琅满目货物繁多,波斯美酒、天竺香料、西域药材、大理茶叶应有尽有,香逸雪一路走过去,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商品,

先是站在一旁观看客源,等摊主闲暇之时再上前搭话。

没有银兰跟在身边,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交谈,不用担心惹来飞醋。

集市上转悠一圈,看来看去发觉药材生意当中,补药一类买得不错,鹿茸虎骨历来昂贵,燕窝人参价格不菲,再次一等灵芝、林

蛙、蛇胆等物,也要百两银子才能购得。

香逸雪心中大致有了方向,便又查看周边的药材铺子,与药房的掌柜聊了又聊。

傍晚时分,香逸雪回到渔村,晌午出门忘带银两,身无分文的他只能在自己的船上过夜。

水岸柔月光,皎皎辞冰雪。香逸雪躺在甲板上,枕着手臂数星星,并非当真闲适,只为能尽快睡着,好忘记腹中饥饿。

不知过了多久,香逸雪终于睡着了,只是梦中不再是风花雪月,而是银蓉鱼翅羹、芙蓉水晶虾仁,珊瑚松汁鳜,莲子百合燕窝盅

……

半夜醒来一次,香逸雪被冻醒了,打了几个喷嚏,忍着腹中饥饿的感觉,又无可奈何地睡去。

晌午十分,香逸雪被河岸的喧闹声吵醒,男人们拉网捕鱼,女子们石旁杵衣,一派悠然的渔村生活。

香逸雪托着昏沉沉的脑袋坐起,也不知是饿坏了,还是被冻着了,只觉得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他靠着船篷坐了一会,又用冷水淋

了脸,方觉得清爽一些,便起身往城中赶去。

进了城,他还是先逛药材铺子,路上正巧碰到一位更夫,便与他攀谈起来。拥有万户人口的扈渎城商贾颇多,富贵之家约有百十

来户,官宦之家也有百来多户,这些人家锦衣玉食,自然不会缺了人参燕窝之类的补品。

鹿茸是用幼鹿之角,燕窝是海燕之窝,雪蛤是林蛙之卵,蛇胆是毒蛇脏腑,香逸雪曾经醉心佛学,觉得这几样取之手法过于残忍

,虽然赚钱多多,但还是不做首选。

至于人参之类,也因为要常年于山中找寻,挖坑刨土满身泥尘,与自己风雅如斯的气质不符,也不作考虑。

唯一感兴趣的便是灵芝,药材铺子的人说,千别山的悬崖峭壁,有不少百年灵芝,只可惜地势所限,一般采药人无法攀爬,也只

能望之兴叹。

千别山有百峰,传说其中一峰有妖氛,妖物化为地洞巨口,吞噬来往路人,山民们皆不敢靠近,并为此峰取名妖山。因为人迹罕

至的缘故,妖峰里有不少珍贵药材,有艺高胆大者进山采药,说看到崖壁上生有不少灵芝。

香逸雪早年去过千别山,妖氛传说无稽之谈,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攀崖之事在常人眼里确有风险,但在他这个轻功高手的眼里

,那就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了。采芝一事,可以为之。千别山风景优美雾气氤氲,带上银兰同行,即可赚钱,又可顺带游玩。

香逸雪跟更夫聊过之后,天色已近昏暗,匆匆忙忙出城,晚上自又是宿眠船上。

也许是饿过了头,肚子反而不饿了,他躺下来没过多久也就睡着了,就连梦里也没再梦见美食。

次日醒来,额头滚烫头重脚轻,香逸雪也没拿它当回事,照样进城逛集市。逛着逛着,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一位衣衫朴素的少

年站在面前,结结巴巴地道:“公,公子,可找着你了,快跟我回去吧!”

香逸雪瞟着抓自己手腕的少年,幸亏银兰不在,不然又要翻脸了,笑眯眯地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我不认识你呀!”

少年急了,道:“我,我,我……东莱客栈……”

香逸雪脸色一变,道:“兰,我的同伴出事了吗?”

少年结巴地道:“他,他……”

香逸雪身形一闪消失眼前,少年对着空气目瞪口呆,莫不是自己碰到鬼了?

一阵风扫过东莱客栈,大掌柜一眨眼,一条人影出现眼前。来人额头滴着冷汗,美得不像话的人脸,好似妖魅幻化而出。

大掌柜定睛一看,是香公子回来了,赶忙上前攥住他,惶恐不安地道:“公子,你总算回来了,跟你同来的那位公子,他,他…

…”

香逸雪镇定下来,长长睫毛挂着水珠,冷静地道:“掌柜莫要着急,有事慢慢讲,我的同伴他怎样了?”

对方的声音似有魔力,让大掌柜心安不少,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他中邪了!”

“啊?人在何处?”

“还在原来的房间,道士说他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们没人敢碰他,道士在门窗上贴了镇鬼灵符,大家都不敢进去!”

大掌柜眼睛飘着二楼,好心地道:“公子,那道士说此物百年道行,连他都奈何不了那妖孽,只有普陀寺主持手上的法器才能降

它!”

一阵风刮过,大掌柜浑身哆嗦,再看身边哪里还有香逸雪的身影。与此同时,二楼门窗一声响动,香逸雪已经进入房间。

屋子里还如他走时一样,床上被子折叠一半,铜盆架子倒在地上,果子撒落满地,有些已经被老鼠啃过。银兰坐在桌边,呆滞的

表情,真如中邪一般。

香逸雪走到他身边,叫了他两声,银兰全无反应,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香逸雪探他脖上脉搏,脉搏跳动缓慢,呼吸相当微弱,

表情痴呆得不正常。

与其揣测病情,还不如赶快就医。香逸雪将人抱起,运用上层轻功,往千里之外的落雁坪赶去。

拂晓十分,秋言春知早早起床,一个洒扫庭院生火烧水,另一个爬上药架子,把露过夜的厥尾草收在药罐里。

大门口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有人高喊:“神医,神医……”

“有病人来了”爬在药架子上的春知道:“秋言,快去开门!”

秋言懒洋洋地丢下扫帚,嘀咕道:“这么早……”

春知骂道:“天未亮就来求诊,必定是急症,你还不快去!”

秋言狠狠瞪了师兄一眼,兴怏怏地往大门走去。

刚把门闩拨开,对方就推门而入,道:“神医,神……”

秋言被厚实的门板撞着,门闩也掉在地上,气得他正欲狠骂来人,却见是香世山庄少主香逸雪!

财神爷上门了,秋言顿时笑逐颜开,满脑子想着好事,火气也不翼而飞。

香逸雪怀中抱着一人,不用看就知道是银兰公子,后者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好似被邪鬼附体一般。

秋言瞟了一眼,狐疑地道:“他怎么啦?”

香逸雪艰难地摇摇头,晶莹剔透的汗水,好似珍珠滚落脸颊,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是身子摇晃两下,便栽倒在秋言身上。

两个男人的体重瞬间压来,秋言被撞倒在地,腰也被门闩搁着,浑身酸酸麻麻,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他眼冒金星大声叫

唤。

春知听到门口的动静,赶到现场的时候,却见秋言躺在地上,哎哟哟地叫唤。

香逸雪倒在地上,人已经晕厥过去,身子阵冷阵热,蜷缩抽搐。银兰额头淌血半跪半坐,抱着香逸雪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地喊着

他的名字。

春知不停按压香逸雪后脑穴位,一盏茶的功夫,总算暂时止住抽搐症状。

岁无情赶来了,先替银兰把脉,却发现他并无多大问题,只是一口气憋在胸口,施针下去活血化瘀,又让童子熬些汤药给他。

银兰并非真的中邪,只是跟那人吵架之后,一时受到刺激精神恍惚。香逸雪的拂袖离去,让他万念俱灰的同时,又让他万般不接

受现实,便把自己封闭起来,任何人叫他都不理不睬。

香逸雪的回来,让他觉得好似梦境,分不清虚幻现实,蜷缩在那人怀中,企盼永远不要醒来。

那人倒地抽搐,好似给他当头一棒,自我封闭的空间被击得粉碎。他一下子从梦幻中清醒过来,发现那人病得严重,顿时让他恐

慌起来。

看着那人苍白无血的脸色,不断抽搐的身躯,似乎连地面都跟着晃动,银兰心焦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自己能代他受过。

客栈吵架之事早抛脑后,香逸雪夙夜未回也不重要,只盼望那人不要有事,长命百岁的活下去。他不停地拉住岁无情,一遍遍问

那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抽搐,把岁无情烦得恨不得一针扎晕他。

香逸雪的病症复杂了些,先是年少走火入魔的损伤,后来又屡次运功过度,造成经脉不堪负荷,从此落下抽搐之症。岁无情说此

症有点类似癫痫,发作时全身抽搐,但病者意识清晰,能清楚体会到发病之痛。

岁无情直言不讳地说此症一旦落下,就永远无法根除,也只能尽量不让其发作。他又特别交代银兰,病者不一定是运功过度,过

劳过伤都有可能触发此症,所以病者一定要注意饮食休息和调节情绪。

香逸雪醒来看见银兰,将他的手攥在手心里,轻轻摩挲,道:“你醒啦?”

银兰愣了一下,那人真是讨厌,明明知道他不会说话,每次还抢他的话先说,让他接下来无话可说。

香逸雪又问道:“你的病,神医怎么说?”

四目相投,银兰鼻子一涩,赌气地道:“不劳关心,反正你我再无情份可言!”

虽然银兰嘴上这么说,但手还是任由那人握着,并且也偷偷反握那人手掌,十指相扣才觉安心。

香逸雪无力一笑,抽搐之症折磨得他浑身瘫软,好似被人抽筋剥皮一般,连说话都觉得吃力。

“不过吵架时气话……”香逸雪眨着魅惑地眼睛,邪笑道:“别做梦了,我还要纠缠你一辈子呢,怎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你!”

“哼……”银兰冷着脸道:“别来缠我,我腻烦了!”

香逸雪道:“这就腻烦啦?我还……”

话说到一半,他脸色一变,捂着心口,似有痛苦之色。

银兰猛然想起岁无情讲过,过劳过伤都会刺激抽搐发作,过劳是指过度劳累,过伤是指激动情绪,那人已经不能受到刺激,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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