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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心BY 秦淮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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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留白,你怎么说?」皇帝不看费清吟,转顾一旁跪着的慕容美人。

美人抬起头,直直望进皇帝的眼,不卑不亢道:「草民冤枉。」

这时为宝儿检查的嬷嬷进来汇报到:「陛下,娘娘,宝儿确实已非处子之身,而且——」

「而且什么?」皇帝挑眉问,么指轻搓着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处,这是他思考时惯做的小动作。

嬷嬷回答:「而且看情形,她遭人侵犯是不久前的事。」

月莹和太子不约而同地看向费清吟,见他目光冷冷的,嘴角噙着讥诮嘲讽的弧度,都替他担心。

「就算是不久前的事,也不是草民做的。」慕容留白深吸口气回答。

「这种事攸关她名节甚至性命,你说她不久前跟被人通奸也好,被别人强迫也罢,为什么要爬到你床上栽赃给你而不是瞒着所有人?」皇后疑惑地问。

费清吟跪下道:「娘娘,臣担保留白是清白的,若不是,臣愿与他同罪。」

「果然是兄弟情深啊。」皇帝对太子道,「崇嘉,你怎么看?」

太子欠身道:「禀父皇,儿臣相信慕容留白不至于做出这等肮脏之事,但那宫女似乎不像撒谎,只怕这事有些蹊跷,还望父皇母后明察。」

「月莹是女子,你觉得宝儿的说辞可信吗?」皇帝又问侄女。

月莹谨慎道:「月莹觉得太子哥哥说得有理,宝儿不似撒谎,但月莹与慕容公子有几面之缘,亦对他的为人有信心。」

这两人说得跟没说一样,既不愿得罪费清吟,又不一边倒向情敌肯定他无罪。

「费爱卿既是户部侍郎,又兼职刑部,这事就交由费爱卿彻查。」皇帝交代。

这事发生在内宫,算是宫闱禁忌,本该由皇后处理,皇帝却将这事交给费清吟,分明是偏袒慕容留白。在场的几人都很诧异,而皇后似乎没什么意见,只对费清吟道:「费大人辛苦了,这事关一个姑娘家的名节,费大人要慎重。」

「臣遵旨。」费清吟对帝后一拜,对慕容留白道:「委屈你先去天牢,我会查清真相。」

慕容留白对他颔首一笑,轻声道:「表哥,我的性命交给你。」

******

费清吟亲自送慕容留白去天牢,侍卫打开牢门,费清吟陪慕容留白走进去,与他!肩席地而坐,握住他的手问:「你怕不怕?」

慕容留白抬眸道:「你不怕我就没什么好怕的,如果是个别人误把我当情敌想加害我,你解释清楚就没事了,如果有人担心我以色惑主,那真是天大的冤枉,就怕是有人另有企图,他要对付的不是我,而是你。」

原来留白看出崇嘉对他有爱慕之意,费清吟眸光一转,笑道:「那你说是个别人做的,还是担心你媚主的人?又或那个另有企图的人呢?」

慕容留白叹口气:「我倒情愿是个别人,可这两个个别人,一个没那个能力布局指使宫女,一个不会笨到为除个情敌连累到自己左膀右臂,如果是他们你说句软话就好了,若说是后宫的娘娘们,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我现在对她们没任何威胁,下手未免太早了,而那个另有企图的人,我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费清吟定定地看着他,慕容留白摸摸自己的脸,问他:「怎么了?我脸脏了?」

「没有,宝宝总说你是天下第一美人,我今天才觉得他说得没错。」费清吟轻抚他的脸,他平时很爱脸红,看起来很羞涩,却没想到这样一盆脏水泼过来却能临危不乱镇定自若,有条有理地分析情势,而且他无条件地信任他。他看起来比较迷糊,其实心如明镜,什么都看得透彻。

慕容留白这时又突然害羞了,脸一红,避过费清吟的碰触,轻咳了声:「我想你心里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宫里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你要小心。」

「我知道。」费清吟悻悻地收回手,从袖里掏出一根银针给他:「食物验过毒再吃。」

慕容留白接过针,别在衣袖内,突然问:「皇后不是太子生母吧?」

费清吟颔首:「太子的生母明妃已经过世了,皇后的儿子封王洛阳,太子长洛阳王半岁,皇上立长未立嫡。」

慕容留白露出思考的表情,费清吟见状一笑,拍拍他肩膀道:「我去看看那个宫女,你琢磨这件事吧。」

宝儿!未下狱,她被软禁在潇湘馆,她作为这件事的受害者,身心受创令人人同情,皇上特别嘱咐费清吟要好好安抚她。

现在她一个人坐在那张她「失身」的床上发呆,脸上泪痕未干。

费清吟搬个木墩坐在她身边,笑道:「宝姑娘是在为冤枉舍弟而哭还是在为自己而哭?」

宝儿缓缓回过神,轻声道:「奴婢没想到慕容公子会做这种事。」

她杏圆的眼睛黯淡无神,抱住自己双膝,眼内又蕴满泪水。若不是费清吟对慕容留白人品十分肯定,倒要相信这女人没有撒谎了。

「他也没想到好心帮你你反倒咬他一口,姑娘有什么苦衷不妨对我实说,皇上会为你做主的。」费清吟!不同情她,好整以暇地看她默默流泪。

宝儿摇头道:「大人是慕容公子嫡亲表兄,感情上偏向他,便觉得奴婢撒谎,若不是皇上皇后突然驾到,奴婢也不愿将这种丑事声张出去的。」

费清吟冷笑道:「那真是多谢姑娘愿意哑巴吃黄连了。」

宝儿抹抹眼泪,不说话。

费清吟注视着她道:「指使你的那个人为对付慕容留白让你失去童贞,你还要为他做事?」

宝儿眼泪怎么也抹不干,她视线模糊地回望费清吟,哽咽道:「没有人指使奴婢。」

费清吟笑道:「看来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你们的事被人知道了,于是将计就计陷害我弟弟?」

宝儿抽泣:「大人您在说什么?」

费清吟回答:「我说,弃子的路只有一条,也许我刚离开这间屋子,你就会‘蒙羞自尽’,而我表弟就永远不能沈冤得雪了。」

「我……」宝儿犹豫地说,「不懂大人说什么。」

费清吟露出失望之色,叹口气道:「你告诉你的相好是谁,你和他都会有危险的。」

宝儿摇头:「我没有什么相好。」

费清吟无奈地看着她:「固执的姑娘,你会害死自己的。」

这女人嘴比蚌还紧,难怪那个人敢走这步棋,费清吟嘴角微挑,你敢伤害留白,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

太子崇嘉坐在书房看书,但他看了一个时辰都没翻一页,目光幽幽地落在书上,思绪却不知落在哪了。直到太监通报说费清吟求见他才突然回过神,「噌」地站起来欲出去迎他,又觉得不符合身份,对太监道:「叫他进来。」

费清吟进来朝太子行礼,他挥挥手道:「好了,又没外人,清吟,如果真的有人陷害你表弟,请你相信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费清吟笑道:「臣!未怀疑过殿下。」

太子松了口气,舒心一笑:「你是了解我的。」

「除了一个慕容留白还会有第二个,所以臣知道您不会用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费清吟的话语又轻又柔,他对太子说话一向这么温柔,却总是让他觉得刺心。

太子轻哧一声:「你真是一天不刺我一下就不行。你就这么相信你表弟,万一他真的做了怎么办?」

费清吟笃定道:「我不敢说十分了解他,但我绝对相信他不会蠢到动宫里的女人,宝儿那种中上等的姿色还没这么大的诱惑。」

太子哼道:「那也未必,男人有时冲动起来是不管对象的容貌的。」

费清吟嘴角一挑:「不要拿不自律的男人和他比。」

太子别过脸,低沉道:「如果说我原先还能怀疑你拿他做挡箭牌让我和月莹死心,现在我信了,你真的喜欢他。」

「我很少骗人的。」费清吟很诚恳地说。

太子的眼神似痛苦又似嘲讽:「可你说的话我从来不敢太相信。」

费清吟很遗憾地道:「你都不相信我,所以我不会喜欢你。」

太子恨恨地看着他。费清吟失笑道:「好了,崇嘉,别跟小孩子似的。你看出皇上对留白另有所思吧?」

「他那样的绝色,父皇见了很难制止住自己收藏美人的癖好。」太子眼波一转,「尤其他有很多年没选秀了。」

费清吟笑了笑:「皇上最近身体不大好,皇后没有请他招洛阳王回来探望?」

太子摇头:「怎么会没有,不过父皇说自己只是旧疾,没什么大碍,不需要崇轩回来。」

费清吟好奇地问:「旧疾?什么旧疾?」

太子道:「就是头疼,有时疼得受不了,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我小时候见他发作过一次,这么多年没再犯,没想到这两个月又发作了。太医说他劳累过度。曹操有头痛病,华佗说他欲望过多,思虑过盛,也许父皇也是。」

费清吟思忖道:「我认识一个神医,刚来京城开医馆,能让他为皇上请个脉吗?」

太子略一犹豫,应道:「好吧,我来安排。」

******

虽然费清吟命人对宝儿严加看管,但第二天一早进宫,属下就向他禀报,宝儿上吊自尽了。费清吟眉头微微一蹙,真是快!她上吊,外人只道她是被留白夺去清白羞愤而死。现在死无对证,除非能拿出证据说有人蓄意谋杀,否则这时候有人要求尽快结案,以慰宝儿在天之灵,他都没借口继续查下去。

仵作的验尸结果令费清吟非常失望,宝儿全身上下一个针眼都没有,也没有中毒,她真的是自杀。死前还咬破手指在手绢上写了一句诗: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费清吟拿着那块手绢,将那句话念了又念,心道:「你还真是毒辣,不把他拉下地狱就不甘休。」

他差人去找宝儿以往的信件来验对,的确是她的笔记。潇湘馆被重兵把守,除了送饭的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费清吟招来送饭的丫头依依,她与宝儿相熟,见闺中好友陈尸于此,悲怆无比,泣不成声。

费清吟等她哭够了才问:「你送饭时和宝儿说了什么没有?」

依依哽咽着回答:「奴婢只说陛下和娘娘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的,请她不要难过。」

「哦,那宝儿有没有说什么?」费清吟挑眉问。

小宫女看一眼费清吟,怯怯地回答:「宝儿说,这案子皇上交给费大人审,大人肯定会大事化小的,即便费大人秉持公道,她清白已毁,也没法见人了。」

费清吟淡淡地看着依依,他的表情!不严肃,眼神也不冷酷,依依却不由打了个寒碜,给他磕个头,哀求道:「费大人,奴婢是相信您的,请您为宝儿做主。」

「起来吧。」费清吟忽而对她一笑,亲自弯腰扶她起身。

依依受宠若惊,见费清吟眸光明莹,柔如春水,不由脸一热,垂下脸不敢看他。

费清吟又问她:「她没说其他话?没有交代你什么吗?」

依依思忖道:「没有了,是奴婢粗心,宝儿说没脸见人,想来她那时已萌死志,我不好,竟然没想到这一层,费大人,您罚奴婢吧。」

费清吟笑道:「不关你的事,是我的疏忽,你下去吧。」

依依一出门,费清吟就吩咐一个侍卫道:「银霜,你监视这个宫女,看她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银霜轻巧地离去,费清吟坐在桌边看着那个写了诗句的手绢,宝儿是自缢,但他昨天与宝儿交谈时!未发现她有羞愤自尽的想法。她死亡的时间在子时以后,不可能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破把守在外的侍卫点她穴道把她吊死。那么她一定是在和依依交谈后才决定自缢的。依依究竟对宝儿说了什么?指使她的人以什么威胁她要她去死?

费清吟没在潇湘馆呆多久,很快有太监来喧他觐见圣上。

两仪殿内帝后皆在,皇帝免了他的礼,开门见山地问:「宝儿是怎么死的?」

费清吟欠身回答:「是自缢。」

皇帝道:「听说她在手绢上以血写了两句诗。」

费清吟道:「是的,陛下,她写的是‘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皇后黛眉微蹙:「看来真的是令表弟做了让人蒙羞的事,费大人,你可莫要因私废公,庇护恶徒。」

费清吟垂眸,恭敬地道:「臣惶恐,臣断不敢辜负陛下的信任。」

皇帝嘴角一挑,摆摆手:「朕绝对信得过费爱卿,费爱卿,事已至此,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令表弟?」

费清吟曾当众说过,若此事真是慕容留白所为,他甘愿与其同罪,这时皇帝不是问如何处置慕容留白,也是问他如何处置他自己。

「皇上,请再给臣七天时间,七天之后,臣不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便任由陛下处置。」

皇帝似笑非笑,颔首:「那便再宽限你几天吧。」

费清吟告退后,皇后似是不解地道:「陛下一再答应费大人之求,是否也相信慕容留白冤枉?」

至尊天子风流的桃花眼内光彩一闪,笑道:「皇后觉得慕容留白不是被冤枉?」

皇后思索道:「若说这事是真的,臣妾也不信慕容留白那般清气入骨、凤仪与秋月同霁的男子会那般下流龌龊,但事实摆在眼前,他看起来不像冤枉,否则栽赃他的人也太狠毒了。」

「清气入骨、凤仪与秋月同霁?」皇帝扬眉,脸上笑开,「嗯,皇后形容得很好呢。」

皇后心里一酸,面上纹丝不动,柔声道:「看来皇上是认定慕容留白冤枉了。」

皇上握住她的手,她与他一样不再年轻,虽然拥有成熟的美貌,与慕容留白那样的绝色相比,还是显得苍白,他道:「事情还没到最后,怎么好那么快下定论,不过皇后,你不觉得折了慕容留白很可惜吗?」

「陛下所言甚是,臣妾受教。」皇后回握丈夫的手,脸上在笑,心里却满是酸楚。

******

费清吟回府奉墨就禀报他六少爷来了,他一转身,费清音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搂着他腰问:「大哥,见到我惊喜吧?表哥呢?」

他捏弟弟的脸道:「宝宝你才回去多久?怎么又跑来了?整天乱跑,不要读书吗?」

费清音仰起头道:「先生老教些无聊的东西,我不想学,有趣的东西我自学,不需要别人督促教导。」

费清音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又问了遍:「不就是你吗?表哥呢?你把他藏起来了啊?」

费清吟捧着他的脸,歉然道:「对不起,宝宝,我没照顾好他,他现在被关在天牢里。」

「什么?!」费清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天牢?表哥偷人妻还是霸人产了?」

费清吟抚额:「被人陷害偷宫女了。」

他简单地解释了一遍。费清音托着小下巴,苦恼道:「天牢条件那么差,表哥一定吃不好睡不好,你怎么能把他关进天牢呢?」

费清吟把弟弟抱坐在自己腿上,搂着他道:「宝宝心疼了?」

费清音沉重地点头,愁眉苦脸道:「天牢有蚊子,有老鼠,表哥可怎么过?」

费清吟承诺道:「我会想办法尽快把他救出来。」

「我去见皇上,替表哥求情吧。」费清音抱着哥哥手臂道。

费清吟笑道:「宝宝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啊,皇上理都不会理你。」

于是费清音摩拳擦掌道:「大哥,你们劫天牢要捎上我啊。」

费清吟不解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劫天牢?」

小费理所当然地道:「你要求皇上宽限你七天不是缓兵之计吗?这七天里我们可以部署好劫天牢了。」

费清吟拿起手边的一本棋谱,卷起来敲弟弟的头,哭笑不得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要我们几个都变成朝廷要犯吗?再说,我们把留白劫走,人家肯定认为我们是畏罪潜逃,岂不是把自己送上绝路?」

费清音咬咬牙,扭捏地问:「大哥,你们两淫乱宫廷,皇上会不会下令把你们变成太监啊?」他看过一些杂记野史,淫乱宫廷的侍卫不是处死就是被阉割。

费清吟正巧在喝茶,闻言一口茶一滴没漏地喷在弟弟脸上,他眯着眼阴森森地问:「宝宝,我什么时候淫乱宫廷了?!你表哥也没有!」

「我的新衣服!」费清音跺脚,「大哥你赔!」

费清吟翘起腿道:「我就不赔,你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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