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夜悔看人不像夜浩天那么清楚，却也记得小时候见到叶冥寒和叶然相处，那种氛围像是隔离了所有外人一样，融洽的让人不忍打扰。
夜悔想，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做天意弄人，他跟叶然来自同一个地方，而叶冥寒和夜浩天则是师兄弟，同样的都是不伦之恋。
想到叶然的那句：“不要在意别人，你自己过的开心就好。”但是，怎么会真的不在意？
旁人夜悔管不着，但是如果沈玉暇和叶然一直不赞成的话……
“悔儿在想什么？”眼神危险起来，夜浩天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没办法，在他面前夜悔时常走神，而且想的还都是让他讨厌的事情，夜浩天已经习惯了在他身边的时候，分神注意着他的一言一行，并且及时唤回他的注意力，免得这人又惹他生气。
“没什么。”靠在他怀里，夜悔目光柔和，他伸手握了一把夜浩天散落在他身上的发丝，弯了弯唇角，道：“真好。”
他可以有机会重活一世，遇到这些珍惜他的人，身边还有夜浩天一直守着，真好！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夜浩天，“原来你说雪烟能改变叶然的命格，是这个意思。”如果不是这位九公主推波助澜，冥寒跟叶然儿只怕也不会这么顺利。
夜浩天撇了撇嘴，目光幽远。
为了叶然，他的那位师傅也算是不遗余力了。
54.父子温情
“五哥哥，你来啦！”一踏进凤仪殿，沈玉暇的女儿雯心眼睛一亮，便尖叫着就要朝夜悔扑过来，连手上的毛笔都差点忘了放下，弄了一手的墨迹，被沈玉暇拉住，她不满的扭动着，“娘亲，你快松手，心儿要五哥哥抱抱。”
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她都叫沈玉暇娘亲，母后两个字，只会出现在外人在场，逼不得以时，她才会这么叫。
小姑娘很聪明，不过才五岁而已，关于夜悔夜浩天跟锦成沈玉暇之间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她到是弄的很明白。
时常让沈玉暇感叹道，她的两个孩子都是小小年纪一幅小大人的模样。
“别急，先把手洗干净，五哥哥不急着走。”对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夜悔很是喜欢，如果不是夜浩天三令五申，他只怕每天都要往这凤仪殿跑一趟。
但是夜浩天说的也没错，夜悔现在是众人眼里的焦点，他常常逗留凤仪殿的话，会给雯心和沈玉暇带来不必要麻烦。
因为雯心是女孩，所以宫里关注她的人并不多，就像夜浩天的那三个女儿一样，常常被人忘记，但也因此少了很多麻烦，至今仍在这宫里健康的活着。
“五哥哥，心儿好想你！”终于洗干净了手，小丫头便急不可耐的一头扎进夜悔的怀里。
夜悔把她抱起来，揪了揪她的小辫，问道：“心儿在写什么？”
小丫头立刻献宝似的道：“再过一个月就是五哥哥的寿辰了，心儿在给五哥哥抄经，保佑五哥哥长命百岁。”
“她啊……一直磨着我问送什么礼物好，我说有心就行，你不会在意的……”倒了一杯茶放到夜悔面前，沈玉暇笑道：“也不知道从哪听说的抄经就是有心，连字都认不全，闹着要抄什么经，真折腾人。”
这五年来，沈玉暇变的并不多，眼角虽已显露浅浅细纹，却也比几年的端庄雍容更多了几分慈爱，浅浅的笑意始终挂在唇角，只让人看着，便知道这女子必是过的幸福美满。
一听沈玉暇的话，小丫头不高兴了，挣扎着从夜悔的怀里下来，边跑边道：“心儿抄的可好了，连皇上都夸心儿，五哥哥你看看。”她把自己忙了几天的杰作拿过来，双手捧到夜悔面前，小脸上就差写着‘快夸我吧’几个字了。
夜悔接过，眼神便是一暖，他摸了摸小丫头的头，称赞道：“心儿真厉害，五哥哥很喜欢。”
厚厚的一摞纸，虽说一张纸上没几个字，字迹凌乱，歪七扭八不说，还有不少墨团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光这数量，和小丫头的这份心意，就让夜悔很是感动。
他看向沈玉暇，叮嘱道：“别让她累着，差不多就行了。”
沈玉暇笑笑，“没事，就当是练字了，也收收她那性子。”她看着小丫头的眼里满是慈爱，却也没有忽略了夜悔，把云霞端来的点心往夜悔面前推了推，她打量着夜悔，有些心疼的说：“瘦了，是不是又陪皇上熬夜了眼眶都是黑的。”
“没有，可能是昨天看书看的有点晚。”夜悔摸了摸自己眼下淡淡的黑影，把雯心抱起来，拿了一块桌上的糕点给她，小丫头一直眼巴巴的看着呢。
“五哥哥你也吃。”大方的把手里的点心递到夜悔唇边，见他咬了一口，雯心才开始吃，连吃还边冲夜悔眯着眼睛乐。
看他们两人相处整治，沈玉暇也很是开心，开心过后又有些惆怅，“还是你小时候乖，做什么都安安静静的。”她看着雯心有些嫌弃道：“一点也不像她，闹腾的要命。”
“哼！”小丫头冲她撇撇嘴，对夜悔告状道：“明明娘亲才说，五哥哥小时候太安静了，让娘亲心疼，五哥哥一来娘亲就又变了，大人真善变！”
“什么大人真善变，这都是跟谁学的？”沈玉暇直接被气笑了，捏了捏她的脸，佯怒道：“以后不许再让你爹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都学坏了。”
小丫头不乐意了，往夜悔的怀里躲了躲，不满道：“五哥哥不常来，爹爹也不常来，娘亲就只会教训人，心儿最可怜了！”
恕不知她无心的话让沈玉暇和夜悔的脸色都是一变。
沈玉暇瞪了她一眼，“就会糊说八道！”再看向夜悔时，神色有些无奈，“小五，别多想，她也只是随口说说，都已经在这宫里住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是让我们现在出宫，我也适应不了。”而且更主要的是，夜悔在这里，并且只会在这里。
“嗯。”
“五哥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雯心扯了扯他的袖子，怯怯道：“心儿不是那个意思，五哥哥你别生皇上的气，皇上是有点凶，但是人其实很好的，心儿很喜欢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在宫里的孩子都很早熟，这个孩子到是什么都明白。
“五哥哥不生气。”夜悔摸了摸她的头，说：“五哥哥会跟皇上说，以后让你爹爹多回来陪陪你。”
没想到小丫头却摇了摇头，“爹爹说，皇上很忙，爹爹如果一直回来看心儿，皇上就会累会生病，五哥哥会担心的。”
有那么一瞬间，夜悔以为自己脸上会滑落水滴，但是摸摸眼角，还好，是干的。
到是一旁坐着的沈玉暇，有些红了眼眶，她拉着夜悔的手，说：“小五，真的，这样就很好了，我已经很满足了。”现在的一切，已经是几年前她想都不敢想的美好了。
沈玉暇相信，如果不是遇到夜悔，如果不是她努力的一点一点的不放弃的执意靠近这个对谁都很冷漠的孩子，现在的一切绝对不会是这样。说不定，她和他就只能远远的想望着，在这深宫里耗尽一辈子。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怀里一脸灿笑的雯心，夜悔突然有些想念此时正一个人坐在那冰冷帝位上的人。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他也不会拥有今天的一切。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朕还会以为你会留在那里用膳。”看到他回来，夜浩天挑了挑眉。
他到是一脸的精神奕奕，夜悔却知道这个人这几天每天也不过就睡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留太久了不好。”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夜悔看着御案上散落的大叠的纸条，随手抽了几张，都是埋在各国的暗线传回来的消息。
夜浩天问：“两个月后悔儿寿辰，朕把萧国和莫国当贺礼送给悔儿如何？”
夜悔撇了撇嘴，“没兴趣。”
这么多年夜悔也不是没有出过宫，但是像沈玉暇说的，习惯了皇宫里的生活后，再到宫外，真的是很难适应。没有便利的交通工具，连坐马车夜悔都会晕的七荤八素。
夜浩天挑了挑眉，“那悔儿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夜悔思索了一下后，摇了摇头，“没什么想要的。”不缺吃不缺穿，沈玉暇和叶然都过的很好……
他问夜浩天，“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朕？”夜洁天睨他一眼，却突然一脸邪笑的凑了上来，目光暧昧的盯着夜悔道：“朕想要什么，悔儿会不知道？”他可是等了他整整五年！
没想到夜悔却定定的看着他，那双墨色的眸子里完整的映着夜浩天的身影，他看着这个长眉俊目的男人许久，点了点头，道：“好。”
夜浩天的表情当即一变，还好，他定力足够好，却仍是有些狼狈，他甚至不敢看夜悔，就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就扑了上去。
他说：“朕可不希望日后梅儿反悔，说朕不守承诺。”五年都等了，他又何必在乎再等两个月。
他不知道夜悔看着他，先是松了一口气，之后神情柔和，眼中的光华亮似星辰。
他承认，他是有一点冲动，却也不是什么都没考虑过。
他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心里仍有些紧张，他想，夜浩天应该也是知道的吧，所以明明眼神炙热到像是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却硬生生的逼着自己转过头。
这个男人总是顾忌他很多，就像明明很生气容清的背叛却还是留下了他，明明知道如果沈玉暇的事被发现，他会被人背地里说成什么样，却仍是因为自己，而一一妥协。
并且，从来不会主动告诉自己。
他伸手握住夜浩天的手，紧紧的，夜浩天没有回头，却也收紧了相握的手。
十指交缠，密不可分，正应了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55.夜悔中毒
一切本该都这么美好下去，但是，却也总有意外的时候。
那天的事情，夜悔一直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因为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之处。
他的吃穿用食，都是景安亲自拿的，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出过事，然而，越是不会出事的地方，却还是出了事。
一壶普通的花茶，夜悔并没有在意，喝完之后，便觉得有些发困。若是平时，他都是等夜浩天回来一起休息的，但是偏偏却觉得眼皮沉的厉害。
算了，一天不等他也不会怎么样，挥退了景安，夜悔便早早的睡下，直到……他发现自己醒过来时，眼睛睁不开，身体动弹不得，却偏偏意识清醒，连周围之人的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听到夜浩天大骂太医们“废物！”，听到景安因为失误而挨了夜浩天一掌后发出一闷哼，听到沈玉暇的抽泣和雯心拉着他的心，软软的叫道‘五哥哥，你快醒过来吧，心儿给你拿了好吃的糕点。”
再然后，是夜浩天紧紧的抱着他，气息凌乱，声音低沉：“悔儿，睁开眼看看朕，朕头疼的厉害。”
他当然会头疼了，他已经不眠不休的守着自己好几天了，除了上朝，连批奏折都是在夜悔的身边。
夜悔动不了，不管他怎么努力，他连抬一下手指，睁一下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他继续沉睡着，听着夜浩天日渐暴燥的怒喝。他无能为力。
只到叶然和叶冥寒的出现。
“宫里这么乱，你怎么把然儿也带来了。”叶然不会骑马，连赶了几天的路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
叶冥寒仍是冷冷的一张脸，理都没理夜浩天，径直抱着叶然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怀茶喂叶然喝下。
叶然这才有力气开口，“师兄，不要怪爹爹，是然儿自己要来的，夜悔他还好吗？”叶然温和的解释着，沙哑得声音带着退不去的点点疲倦。
“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人就像睡着了一样，什么症状都没有，却怎么喊也喊不醒，宫里的那群废物完全查不出病因，我只能怀疑悔儿是中毒了。”夜浩天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夜悔，眼里不时的浮现一些情绪。
“嗯，有飞扬和邵华在，师兄可以放心了，这里有我们在就好，师兄先去好好休息吧，若夜悔醒来，定是不愿看到师兄如此。”
看看现在的夜浩天，那分明的黑眼圈，
眼中满是血丝，胡子拉茬，面容憔悴而苍白，一身的龙袍皱巴巴的和梅干菜有得一拼，这样的他，哪还有平日里半分的潇洒和傲气？
叶然看了看床上人事不知的夜悔，摇头轻叹，将头靠在叶冥寒的颈边。“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啊！”
低低的叹息让叶冥寒低下头怔怔的看他，“可是偏偏让人，甘之如饴！”叶冥寒的气息柔和一些，看向夜浩天时，眼神闪了闪，冷冷道：“去休息！”
夜浩天摇摇头，“我没事，到是你们，先去休息吧，有事我会派人叫你们的。”走回床边坐下，怔怔的盯着夜悔。
夜浩天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叫做害怕的情绪了，一开始的时候，他生气，想杀人，可是渐渐的，却满是恐慌。
夜悔来自他不知道的另一个地方，他怕他离开，怕他就此再不睁眼，虽说是寄与希望说是中毒导致，但是如论如何另一个猜测却怎么也打消不了。
夜浩天不敢去想，如果夜悔不在了，他会如何。
他不敢想，沈玉暇也不敢想，景安锦成都不敢想，甚至连满朝的大臣们，都不敢想。
“如何？”
邵华和飞扬刚放下夜悔的手，夜浩天便焦急的问着。
他们俩是医圣和毒仙的传人，如果说连他们都找不出病因的话，夜浩天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还好……
“陛下猜的不错，五皇子确实是中了毒，而且是一种很稀少见的毒，名唤幽梦。”邵华说道，一旁的飞扬也点点头。
“幽梦？”
“是，中幽梦者神色安详却昏睡不醒。据说中此毒者因梦中太过梦美好而不愿醒来，所以名为幽梦。”
“是吗？悔儿做了什么好梦，居然不愿意醒呢？”夜浩天看着沉睡的夜悔，眼中凌厉一片，全身是压抑的狂乱的气息。
他有些接受不了，夜悔居然因为梦境不愿醒。
“有解药吗？”
问这话的是叶冥寒，冷冷的声音唤醒了陷入狂乱的夜浩天。
“并无解药，中幽梦的人要自己清醒才行，不过，有我和飞扬稍加铺助，五皇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邵华的回答让所有人都略略松了一口气。
“陛下，宫主，少主，配药还需些时间，我和飞扬
就先退下了。”
“好，锦成，带两位去太医院，一切听他们的吩咐。”
“是。”
邵华和飞扬冲三人拱手一礼，便跟着锦成退下了。
“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夜浩天朝叶冥寒他们挥挥手，目光仍是灼灼的看着床上的夜悔。
“嗯，自己注意。”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而且叶然也需要好好休息，叶冥寒应了一声，便抱着叶然转身走了。
空寂的房间，只有安然入睡的夜悔和静坐一旁眼中深沉的夜浩天。
唇上一痛，耳边是夜浩天低低的声音，“等你醒来，朕再跟你算账！”
当天晚上夜悔就醒过来了，一睁开眼，看到夜浩天时，心口便是一拧。
虽说夜浩天已经打理过了，但是那有些憔悴的脸色和眼中未退的血丝，却还是让夜悔难受不已。
他不是没看过夜浩天连夜批奏折，批完奏折之后又上朝，即使如此，却也依旧精神奕奕，仿佛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