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见他这样，夜悔真是百感交集。
如果说，这样的夜浩天还不足以让他相信什么是爱的话，那他大概这辈子也不了解这个字了。
见他醒来，一瞬间的欣喜之后，夜浩天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神情有些危险的问道：“悔儿做了什么好梦，与父皇说说可好？”
景安脸色有些苍白的倒了茶递过来，被夜悔摆摆手阻止了，他看着夜浩天，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睡了半个多月，他的声音很是沙哑。
也亏得这段时间里，夜浩天每天都让人煮了粥哺给他，要不然他醒过来怕是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夜浩天却不信。
“哦？”夜浩天挑了挑眉，神情却依旧峻冷，“朕是不是该高兴，悔儿连做梦都梦到朕？”
夜悔抿了抿唇，说：“我不是昏迷。”
“自然不是，悔儿只是睡了，做好梦做过头了！”说到底，夜浩天还是在意，因为邵华说过，中了幽梦的人之所以昏睡，是因为自己不想醒。
“我说了不是，你不相信就算了！”
见他一幅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夜悔也懒得多说了。只睁着眼
睛，不闪不避的与夜浩天对视着。
他想好好看看这个男人，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他就一直这么想。
“怎么了师兄？”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叶然和叶冥寒几人，有些奇怪于这两人之间异常沉凝的气氛。
夜悔扭头看他，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幽梦是怎么回事，只是我早就醒了，外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只是眼睛睁不开，身体动不了而已。”
“五皇子……”一听此话，邵华和飞扬的反映都有点怪异，对视一眼，还是飞扬开口问出：“五皇子的意思是……意识早就清醒了，只是眼睛睁不开，身体有知觉却没办法动是吗？”
“嗯。”夜悔的一声肯定，让飞扬冷汗直冒。
“怎么回事？”从他的神色中，夜浩天也看出几分异常来。
被几人的视线盯着，飞扬一声的冷汗几乎要打湿那身红衣，一咬牙，一跺脚，“听状况，很像是……沉醉！”
沉醉是他做出来的药，在傲寒宫名下的药堂里也有卖，没想到下毒之人竟然把幽梦和沉醉混合起来。
幸好他和邵华选择的是比较保守的治疗，如果不知道的人随便用药的话，只怕……
听邵华解释了一切的夜浩天，杀气四溢的看着他。
飞扬往叶然的身后躲了躲，嗫嚅道：“我只是做药的，这药谁都可能买去，不关我的事……”
叶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飞扬性子跳脱，做事是少了些分寸，这种药哪能随随便便的往外卖？
但好歹是自家人，他也不能不护着，任飞扬躲在他的身后，他朝夜浩天抱歉的笑笑，“师兄先别生气，一会我让飞扬去查查买这药的人，应该就能查出凶手了。”
他走到床边，摸了摸夜悔的脉，问道：“好些了吗？”
夜悔朝他点点头，神色也缓和了几分，“嗯，没事了。”他看向夜悔天，撇了撇嘴道：“你现在相信了吧？”
夜浩天又是冷冷睨了飞扬一眼，叶然打圆场，“师兄这也是关心则乱，你就事就好了。”
56.叶然遇险
人醒了，剩下的就是要破案了。
闲杂人等都被清了出去，待房间里只剩叶冥寒等人时，锦成上前汇报一下夜悔中毒以后他查出来的结果。
应该说，是毫无结果。
从烧水的小太监到制茶的师傅，不管怎么查，也没有一丝可疑的地方，而景安是夜浩天的人，跟了夜悔也这么多年，虽说是迁怒他的失误，却也绝对不会有人怀疑是他而为。
屋里的人脸色都有些凝重，只怕这次，情况不会简单。
夜浩天说：“悔儿，把你中毒那天的情况说一下。”
“没什么特别的。”夜悔皱眉思索了半天，也实在是没想出任何一处异常的情况。
夜浩天也说：“我问过暗卫了，那天并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当晚我去找悔儿时，见他已经睡了就没有叫他，只是到了第二天他沉睡不醒时才觉得异常。”说到这，夜浩天眼中暗沉几分，如果他当时就能发现夜悔的不对，马上去查的话，也许还能找到下毒之人。
“不是你的错。”夜悔又如何不知道夜浩天在自责。
夜悔松松的一句话让夜浩天眼中一亮，只是他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飞扬和邵华。
夜浩天问道“那药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有点难看，最后是邵华站起身，解释道：“如果不是同时种了两种毒，那五皇子不管是先中沉醉还是先中幽梦，都有可能醒不过来，而且治疗的时候，如果用错一味药，也会害死五皇子。这两种毒虽然混和之后效果会增加，可是下毒之后的半个时辰内，剩余的药就会失效。”
也就是说，那毒是专门给夜悔准备的，因为就算夜浩天回来后，也误喝了此茶，却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既然下毒的人能做到如此无声无息，那他把毒下到夜浩天与夜悔同用的膳食中，岂不更好？只是他却没这么做，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是个警告！
“很好！”夜浩天的眼神认真起来，嘴角却邪邪的勾起，“朕到是很多年没收到过这种挑衅了！”彻底的激起了他的兴趣和杀意。
以夜悔为目标，比以他本人为目标更让他生气！
“不早了，大家都早点歇息吧，估计以后的几天，都会非常的，有趣！”
夜浩天笑的邪气十足，只是那全
身压抑不住的杀气都告诉众人。不管是谁，他的下场恐怕都不会好！
叶冥寒的眼里也带着冷意，只是看向叶然时却带了些担忧。
皇宫正是多事之秋，他有些后悔带着叶然来了。
叶然安抚的拍拍他的手，“放心吧爹爹，没事的。”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夜浩天也起身，夜悔伸手拉住他，问：“你要去哪？”
夜浩天说：“要去安排一下。”他抚了抚夜悔因为沉睡太久，而有些削瘦的脸，眸光冷了冷，“这样的事情，朕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夜悔不松手，“好好休息，不管什么都等休息好之后再说。”虽然他知道夜浩天现在可能不会感觉困。
挑了挑眉，见他坚持，夜浩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脱了衣衫，上床将夜悔按进怀里。
闻着夜悔身上带了些药味的气息，夜浩天将脸埋入他的颈间。
良久，夜悔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悔儿，别离开我！”
“嗯。”夜悔应了一声，伸手回抱住他，“不会离开。”也无法离开！
之后的几天，事情一直没有进展，夜浩天迁怒，杀了不少的人，却仍是查不出下毒的人是谁，飞扬的药堂到是查出几个买过沉醉的人，却与皇宫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次的事是冲着夜浩天和夜悔来时，谁都没想到，背后的人又把目光瞄向了叶然。
当坐的对面的叶冥寒突然站起身，神情惊慌到甚至失手打破了桌上的茶杯时，夜悔和夜浩天同时变了脸色。
夜浩天问道：“怎么了？”
叶冥寒却没有回答，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屋内，正在夜浩天有些惊讶时，锦成气喘吁吁的急忙来报：“陛下，王爷出事了！”
夜浩天封为王爷的人，只有一个。
叶然！
夜悔拨腿就要跑，却被夜浩天一手抓住。“一起去，别慌！”
远远的便听到飞扬的声音： “宫主不可！这个混蛋要是死了，少主就真的……”
推开门，就见叶冥寒抱着一脸痛苦之色的叶然跟飞扬对质着，飞扬身后护着一人，邵华站在旁边一脸的焦急。
夜浩天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而夜悔则挣脱了夜
浩天的手，迅速的跑到叶冥寒身边，看着脸色苍白如纸，一身冷汗的叶然，有些慌乱的问道：“叶然怎么了？”
叶冥寒看看他，又转头看向夜浩天，这个一向冰冷到没什么表情的男人，眼里竟然多了几分痛苦之色。
夜浩天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对他道：“你先照顾然儿，其他的交给我吧。”
叶冥寒微不可察的点点头，便抱着叶然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将怀里的人紧紧揽住，他眉目低垂，不言不语。
夜悔看着安静的如此异常的叶冥寒，眉目轻拧着看向夜浩天，夜浩天却冲他摇了摇头。
屋里还有其他人在，夜悔也不再说话，安静的坐到叶冥寒身边，看着夜浩天处理一切。
见叶冥寒冷静下来，飞扬终于松了一口气，抬头擦了擦额上的汗，往旁边迈了两步，让出身后的人。
夜浩天一见此人，眸光便是一冷，眼神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到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身上，他唇角微勾，眼眸中一片暗沉。“蒋大人，你是不是该告诉朕你出现在这的理由？”
小小一个户部侍郎，是怎么经过皇宫里的守卫站在这的，夜浩天很是好奇。
蒋文华冷笑一声，却根本不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叶冥寒，神情狂妄，道：“叶宫主，蚀心盅的厉害相信叶宫主的属下比老夫懂，老夫就不多说了，今日之行，就是想让叶宫主答应老夫两件事，若叶宫主答应的，叶少主的性命便无碍，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如何？”夜浩天接口，看着他的目光与看死人无疑，先不说他对叶然出手，光是他敢威胁叶冥寒这件事，就足够让他死上千百回了。
对于他的威胁，叶冥寒恍如未闻，理都不理，甚至连瞟他一眼都不曾。
蒋文华眼中多了一丝忿愤，却仍是不甘道：“叶冥寒，老夫给你几分薄面，你也不要太过份！两件事，第一，杀了夜浩天和夜悔，拿了玉玺交于老夫，第二件，便是叶宫主要宣布效忠。”
“效忠谁？”风国吗？
夜浩天现在是极后悔自己竟然容忍这么个玩意蹦达了许久，先是夜悔中毒，再是叶然中盅。
师傅带来的话自己没有听从，才弄成了现在这样，只怕被师傅知道，他又少不了挨训了！
岂止是挨训那么简单？
当听说逍遥来时，夜浩天推门而入，迎面便是狠狠的一个耳光。
“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我说过，你怎么玩都行，但是你不能让他有事，你的保证呢？”逍遥满脸的怒意，看着夜浩天的目光里竟然还带上了杀意。
有史以来，这是夜浩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师傅发怒。
也是第一次，夜悔看到夜浩天下跪。
“浩天知错了，师傅息怒。”
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的死紧，跪着的身体挺的笑直，夜悔看着逍遥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本是极尊敬这个人，是他救了夜浩天，教会了夜浩天，同样是他的徒弟，可是他居然为了叶然，对夜浩天起了杀念。
现在的逍遥再也没有了当年夜悔看到他时的那种仙风道骨之姿，他看着人时的眼神，像看着什么渺小之物，那模样更甚于夜浩天坐在帝位上俯瞰天下时，满是睥睨。
他对夜浩天道：“如果他出事，你一万条命都不够赔，再有下次，你就拿整个天下为他陪葬吧！”
也未见他有什么动作，面前的路却像是自动延伸一般，将夜浩天和夜悔送到了门外。
房门紧紧关上，夜浩天仍然跪着，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伫立许久，夜悔走到他面前，蹲下，抬手想要拨开他垂落的发丝，却被夜浩天伸手拉下来。
“以后别用那种眼神看着师傅，如果他要杀你，我救不了你。”他的声音里满是溃败。
后来，夜悔才知道，夜浩天曾经没有完全告诉他的事情。
逍遥救他，救叶冥寒，教会他们一切，却都只是为了守护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叶然。
夜悔不知道叶然有什么身份，会让逍遥如此的大费周章，甚至在他还没有出生之前，便已经开始谋划，他只知道，因为逍遥的这一巴掌，他看见了夜浩天从来都不被人看见的痛苦。
这个男人活的恣意，洒脱，却也原来不过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武功高强，却不敌他的师傅挥一挥手。
夜悔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夜浩天给叶然令牌时，他的眼神里会带了一些不甘心。为什么他在阻止叶冥寒闭关练功之时，他的表情会带了一些认命。
夜悔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即使是当年背叛
他的君家人和想要利用他甚至想要致他于死地的成谨和后宫里的那些人，夜悔也没有这么恨过。
他把夜浩天变成了一个强者，比天下人都要强，却也把他变成了一个弱者，一个耳光就能够让他记得自己无力改变的命运！
这对夜浩天来说，是最大的侮辱，比杀了他都狠！
没过多久，叶冥寒也从屋里出来了，看到仍跪着的夜浩天和抱着他的头眼神冰冷的夜悔，他的目光闪了闪。上前，伸手就要扶夜浩天，却被夜悔一手挥开。
57.一生相伴
夜悔没有说话，叶冥寒也没有说话，同样冰冷的目光相互对视着，半分不让。
良久，却是夜浩天开口，声音听来并无异样，甚至还带着笑意似的，他从夜悔怀里抬起头来，对叶冥寒道：“我还没死呢，你别欺负我儿子！”
叶冥寒的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到最后只能紧抿着唇看他，表情里竟似带了些无措。
逍遥为叶然而迁怒于夜浩天的事，他没办法阻止，与夜浩天一样，他也不过是被利用的另外一个人，只不过因为叶然是他的儿子，是他在乎的人，所以不会有半分的不愿。
见他如此，夜浩天心里那么一丁点的不悦也渐渐消散，撇了撇了嘴，“算了。”先把夜悔拉起来，他也站起身，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下摆，再抬头时，眸中几许复杂。
叶冥寒走过去，手伸过来按住他的头，与他额头相抵，叶冥寒眼里的寒冰早已融化，唤了一声，“师兄。”
他明白夜浩天的意思，因为是叶然，因为是他的儿子，所以逍遥的利用，他也不会计较了。
如果这件事换成是别人，如果逍遥让他保护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叶冥寒相信，他的师兄拼着性命不要，也不会这么乖乖的任人摆布的。
夜浩天说：“五年。”五年之内他会完成逍遥给他的任务，统一天下。
叶冥寒答：“好，五年！”他会帮夜浩天，不论他做出什么决定。
看着他们师兄弟和睦，夜悔的眼神始终冰冷，这让叶冥寒经过他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他看着夜悔，气息一点一点的冷凝下来，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眼神，便给人一种置身于冰天雪地里的感觉。
夜浩天的脸色一沉，毫不犹豫的一掌就挥了过来，而叶冥寒居然只用一只手就挡住了他的招式，一擒一拿，手一点，夜浩天便只能站在原地瞪他。
叶冥寒甚至连他的哑穴都点了。
夜悔咬着唇看他，即使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的，目光却仍是半分不让，良久，叶冥寒的气息一暖，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夜悔的错觉似的，叶冥寒居然在他的面前微微俯了俯身，他从来不曾用过这种姿态对人，以至于连一旁的夜浩天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便是了悟。
他的师弟，在道歉。
为叶然的事，为刚才的事。
叶冥
寒看着夜悔，虽然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但是那双眸子里却多了几分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