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朱大少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凤洛水闭目听琴，依旧不理会。
亭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美好，朱大少不愿打破这个美好的时刻，竟一直抚着琴。当朱大少抚得双手酸疼，就快坚持不住时，终于有人开了口。
“这首曲子是谁的作品？”凤洛水睁开眼睛，开口道。
“啊……什么？”朱大少停止抚琴，琴声鄂然而止。
“我问你这是谁创的曲子？”凤洛水不厌其烦地再次问道。
“哦，这是江南花街才子柳逸之之作。”贾六收到朱大少求救的目光后解围道。
“柳逸之？”凤洛水皱眉苦思，他自认听遍天下名曲，有名的才子也是耳熟能详，可为何这么动听的曲子的作者竟一无所知。
“少爷，那柳逸之出身贫寒，从小就在花巷里弹曲为生，您没去过那种地方自然不会听过这首曲子。”凤晓解惑道。
“那你怎么知道？”凤洛水更加疑惑了，这两兄弟可是他从小带在身边的，几乎寸步不离其身，而且他们自小就洁身自好，何曾去过那种地方。
“呃……”凤晓一阵脸红，“就是在鹿城少爷订亲那晚，我和宵被几个醉鬼拉着一起去了花街，所以……”
“……”凤洛水听凤晓提到那晚，脸色刹那间变了数遍，铁青着一张俊脸起身准备离开。
“娘子，你别走……”朱大少眼见娘子又要离开，赶紧上前拉住道。
“放手……”凤洛水情急之下用力一扯，竟将手袖扯掉了一半。
“啊……”朱大少被推了出去，手里还拿着半边袖子。
“大官，小心……”眼见朱大少的头就要撞上琴角，贾六急忙上前搭救。情急之下竟拉动了一条细细的红绳，悦耳的琴声再次响起，可惜那是朱家主仆俩心中的悲曲。
“难怪，原来是这根绳子做的怪，看来，老天爷还是挺公平的。”凤晓过去捡起绳子看了看，嘲讽道。
“我们走。”凤洛水催促道。
“是，少爷。”凤晓起身准备离去。
“等等……娘，娘子……我……”朱大少着急地挡住了两人的去路，急切地想解释，但越是心急越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
“让开……”凤洛水皱眉道。
“……”朱大少猛摇了摇头，眼里蓄满了泪水。
“你知道人最可耻的地方是什么吗？”凤洛水严肃地问道。
“是什么？”朱大少不明白。
“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不要脸。”凤晓好笑地回道。
“娘子……不是的……”朱大少委屈极了。
“我知道你从小就被娇宠惯了，但是我没想到你还会这种欺世盗名的勾当，你知道吗？如果是你自己会的东西再差那也是宝物，可要是别人的那再好也是贼赃，更别提拿贼赃去骗人了。”凤洛水愤慨地说教一番，气得拂袖而去。
“娘子……呜……娘子……”朱大少望着娘子更加生气的背影后悔莫及。
自从昨儿个回来后朱大少就一幅深受打击的样子，今早也不知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少竟然跑到书房，拿出文房四宝在那书案上画得不亦乐乎。
“大官，你都画了好几个时辰了，要不歇歇吧？”贾六劝道。
“啊……画好了……”大少开心地宣布大作完成。
“大官，你这画的是什么啊？”贾六看着朱大少半天的杰作都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名堂。
“你猜？”朱大少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大作。
“是一个人？”贾六试探性地问道。
“对，你再猜。”朱大少饶有兴致地追问。
“还是我们朱府里的人？”贾六不确定道。
“还有呢，还有呢？”朱大少似乎很高兴他的画给了人这么多的线索。
“不会是小姐，夫人，老爷对吗？”贾六觉得自己冷汗直冒。
“对，那是谁呢？”朱大少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看这画上的人身材高挑精瘦，不会是少夫人吧？”幸好在大官心上的人也不多，既然这么多都不是那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啊。
“啊，贾六，你好棒啊，就是娘子，你竟然能看出是娘子，太好了……”朱大少开心地拿着画手舞足蹈。
“是啊，是大官画得好……”贾六觉得他可以去当衙役了，面对大官的一幅大作就能做出如此推理，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啊。
“我要拿给娘子看……”朱大少兴高采烈地拿着画奔了出去。
“大官，慢点儿，你至少把脸洗洗啊，大官……”朱大少的心早就飞向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哪还管得了贾六的呼唤啊。
朱大少急匆匆地往清风阁跑，路上吓傻了一大片仆人，那被油墨涂的像只花猫的脸竟还带着傻傻的笑。
“娘子，你看，这是我画的。”朱大少冲进房，献宝似的展出自己的大作。
“……”屋内的主仆三人尽管已经被朱大少训练地神经强韧，但见到这幅大作还是不能自控，无不嘴角抽搐了下，“这是什么？”
“娘子，这是你啊……”朱大少开心地介绍道。
“我……”凤洛水觉得自己现在气血翻滚，全身僵硬，脸部神经不能自控了。
“娘子，你怎么了，不像吗？”朱大少问道。
“你觉得像吗？”凤洛水反问，那画上除了看得出是一个有手有脚五官在头上的人外，其他的估计只能靠想象了。
“像啊，贾六一看就知道是你。”朱大少得意道。
“那他真是有本事，这样的话我还能说是张三李四，路上随便拉个像人的都像呢。”凤宵在一旁藐视道。
“不像吗？”朱大少失望地低下了头，“可是我很用心画了啊，娘子说只要是自己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宝贝。”
“……”凤洛水被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看来还是他自个儿给自个儿找罪来着。
“大官，听说你今天进书房画画了。”朱夫人不知啥时候得到的风声，立马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屋了。
“娘，你知道啦。喏，我画的……”朱大少立马从打击中振作起来，献宝道。
“……”朱夫人看了画，久久不能言语。
“娘，我画得怎么样？”朱大少急切地想要得到别人的赞美。
“嗯，还不错，有点人样。”朱夫人委婉地赞美道。好歹宝贝儿子终于拿起了毛笔，那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万事开头难嘛。
“娘，我画的是娘子，是娘子，你看像不像？”朱大少兴致勃勃地在凤洛水和画中人之间比划着。
“……”朱夫人非常勉强道，“有点，有点……”
“呵呵……”屋子里不知是谁发出闷笑声。
“娘，你也说像啊，那孩儿晚上也给您画幅。”朱大少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以为娘亲很喜欢，就想着用画尽尽孝道。
“啊，不用了，不用了……”朱夫人哭笑不得，她可不希望她的美貌遭到宝贝儿子的荼毒啊。
“娘不喜欢孩儿的画？”朱大少立即沉下了脸，大有你不喜欢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怎么会呢，喜欢，喜欢，娘是怕你一天画两幅太辛苦，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嘛。”朱夫人四两拨千斤地安抚道。
“那也是，反正我们天天都能见到，以后我给我们朱府每个人都画一张。”朱大少大放豪言，屋内顿时鸦雀无声，仆人们一个个都抖了抖，似乎今天的风特别的冷。
“呵呵……好好……”朱夫人扯出牵强的笑容，似乎在哀悼她不幸的画像。
第十六章：三朝回门
“喂，你有没有听说啊？”一婢女装扮的女子看了看周围，鬼鬼祟祟的模样似要说什么秘密，在一起的几个仆人赶紧围了过来。
“你也听说啦。”一男仆轻声道。
“我有个表哥在朱家铺头当差的，他的相好就是朱府的侍婢，听他说啊，这三天朱家好不太平噢。”刚刚的婢女继续嚼舌根道。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朱大少新婚之夜就被暴打一顿，隔天那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朱府的下人都看到了。”男仆说出自己知道的猛料。
“那也是他活该，我们家少爷天仙似的人偏偏被那么一个傻子给糟蹋了。”奴婢们都爱慕过少爷，当然替她们家少爷抱不平了。
“我表姨是朱家的厨娘，听她说朱大少对少爷挺好的，前两天朱大少为了给少爷煎药，把厨房给烧了，因此还被朱夫人痛打了一顿呢。”男仆说了句公道话。
“真的假的啊……”婢女们一阵怀疑，据她们所知，男子入庖厨视为大耻，那朱大少能做到吗？
“我表姨亲眼所见那还有假啊，而且听说昨天少爷叫朱大少画画，结果画了张鬼画符，把朱夫人都给气病了，今早就没出过房门呢。”男仆说得认真。
“嗯……照这么看，你们说是不是少爷教那傻子做那么多事来报复朱家啊？”一婢女大胆猜测。
“我觉得有可能，想少爷堂堂一国师竟然要像女子一样下嫁给男子，而且还是个傻子，谁不恨啊。”一婢女赞同道。
“是噢，我先前听在少爷房里伺候的人说少爷婚前就已经被那厮给强了。”男仆八卦道。
“哇，你不想活啦……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众人赶紧捂住男仆的嘴。
“我也是听说啊，所以种种迹象显示少爷很有可能存心要报复朱家，让朱家鸡犬不宁。”男仆自以为是地得出结论。
“呀，你这么说，越听越像噢。”众婢女很快都同意了他的看法。
“喂，喂……”一个眼尖的婢女看到杜氏和她的贴身侍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不远处，直直地盯着她们。
“干嘛，我还没说完呢……”男仆还意犹未尽，被人打扰就更加显得烦躁了。
“大夫人。”婢女惊恐地叫道。
“大夫人……”一群八卦的人总算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低下头。
“有空在这嚼舌根，你们都闲着没事吗？”杜氏的贴身侍婢楚翘出言训斥道。
“夫人，奴婢/才们知道错了。”众人谦卑道。
“还不去做事。”接到夫人的眼神示意，楚翘立马赶人。
“谢夫人。”仆人们赶紧作鸟兽散。
“翘儿，你说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杜氏担心道。
“……夫人，其实这些都是下人间的无聊八卦，当不得真的。”楚翘安慰道。
“……你也早听说了，对不？”杜氏猜测道。
“……”楚翘不作声，当是默认了。
“哎……我就知道洛水的这桩婚事没有这么简单，如果他真存了那样的心，只怕他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杜氏是过来人，曾几何时，她也不甘嫁给凤家的大少爷，可是现实比人强，时间过去越久她越是认清事实，直到她有了洛水，她的一颗心才真正定了下来，她才真正认了命。
“夫人，您不要多想了，等过些日子少爷和朱大少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的。”楚翘了解杜氏的担心，想要少爷定下心，孩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只怕不容易啊，唉……”杜氏知道凤洛水心里的傲气和介怀，所以她又怎么会天真地以为洛水会轻易地为朱家生儿育女呢。
“夫人，时候也不早了，少爷今儿个就回门了，我们快去准备准备吧。”楚翘见杜氏忧思重重，遂转移话题道。
“嗯……走吧。”杜氏遂与婢女回了房。
“来了，来了……”婢女们大老远地就见到了朱府的马车，开心地叫着。
“娘亲……”虽只离别数日，可这次见到娘亲竟倍感亲切。
“洛水……让娘瞧瞧……”杜氏上下打量了凤洛水后松了口气道，“还好，没瘦……”
“娘，孩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不用担心。”凤洛水宽慰母亲道。
“嗯……别站着，快进去吧……”杜氏高高兴兴地将儿子迎了进去。
一直被人视为无形的朱大少被仆人们挤到最外面，非常艰难才挤进了凤家大门。
“娘子，娘子……等等我……”朱大少艰难地叫唤着，可惜被人群簇拥着的人儿哪注意得到啊。
“儿啊，朱家人对你可好？”杜氏关切道。
“好，很好，您放心。”凤洛水微笑着答道。
“……”杜氏突然间抽泣起来，“你别骗我，你不开心我知道。”
“娘……”凤洛水劝慰道。
“儿啊，既然你进了朱家门，以后你就是朱家的人，不管是生是死，那都是改变不了的事了，所以你要认命，知道吗？”杜氏苦口婆心道。
“娘，孩儿知道的，您别说了。”凤洛水心里一阵烦闷，可是娘亲的话又不能不听。
“娘知道你不爱听，可是为娘还是要说，虽然你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样，但是既然你嫁了人，那传宗接代，相夫教子就是你的责任。”杜氏继续教子道。
“娘，孩儿难得回来一次，不要说这些了好吗？”凤洛水请求道。
“洛水，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娘拜托你，快给朱家生个孩子吧，这样娘就放心了。”杜氏仍不愿放弃道。
“娘，孩儿真的有点累，孩儿先回房休息了。”凤洛水被娘亲的话刺激地坐如针毡，起身逃似的离开了。
“唉～洛水啊，洛水，你啥时候才会懂呢？”杜氏看着凤洛水离去的身影叹气道。
“楚翘，你过来，我要你去给我办一件事。”杜氏叫来贴身丫鬟，似下定决心般在其耳边吩咐道，还塞给她一大摞银票。
“嗯……嗯……”楚翘乖巧认真地听着。
“听明白了吗？”杜氏再次确认道。
“嗯，小的明白，我会小心的。”楚翘保证道。
“快去吧。”杜氏甩甩手道。
楚翘俯了俯身，赶紧下去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