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出发两天之后，刑天有点后悔，脾气特别暴躁。
在吉安翻了个遍，没找到刑翼，在赵宇飞那里问到刑翼在红丹那里出现过，王兴跟刑天汇报了，太子，小太子失踪了，可他
最
后接触的人是红丹，你看……
问什么问！他吼，滚！什么事都来问我，要你干什么！？
王兴看了看他的脸色，没再说什么，周军带人去红丹那里了。
啊，我去过，然后你们不是跟我动粗了么？我哪还敢碰你们家啊。红丹冷笑了下，人丢了，我不知道，要欺负我这个寡妇，
你们就看着办吧。
红姐，周军脸上一道疤横在鼻梁上，他的眼睛白多黑少，太子那边不见了人，您也知道他的脾气。他声音阴沉沉的，就跟人
一样，我们不是威胁您，您也知道，太子把小太子看的重。您有消息通知我们，我们感激不尽。
送客。周军出去的时候红丹突然说了声，小崽可能去越南了。
周军回头，对她点了下，谢谢红姐，这事我会跟王哥说。
办公室里，刑天看着被捆住手脚按着跪倒在地上的刑翼说，小翼。刑翼不作声，看着他。
刑天点了根烟吸，平静了好久说，新出了款跑车，我给你订了，明天就送回来。他闭着嘴想了好久，说，你去笼上别墅休息
吧。看着人把刑翼送走，对王兴说，把赵宇飞叫来。
小飞去码头接货了，王兴愣了下，马上说，我去让人叫他回来。
赵宇飞一身是汗的站在刑天办公室前，他擦了把脸上的灰，垂着眼，太子，您找我？他身上一件黑色的背心已经湿透了，胸
口起伏着，控制着喘气。见刑天半天没说话，忍不住抬了下眼，奇怪的看了他一下。
刑天打量着他，是你上次把小翼放走的？
是。赵宇飞点头认了。
刑天半天没说话，他吸了根烟，看着烟雾，为什么？
不知道。赵宇飞摇了下头，王兴不由冒了一头汗。
刑天看着他，你不知道，我让你把人带回来么？
赵宇飞恩了声，抿了下嘴唇，是我的错。
刑天从抽屉里拿出把枪，你去，拿这个送小翼上路吧。
赵宇飞看着枪嘴唇动了下，我，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小太子是您亲弟弟。
刑天说，不明白？你没杀过人？
赵宇飞抿了下唇，不说话，王兴解释说，小飞出手是厉害，倒还没见血。
刑天说，那正好，去吧，回来我让你负责云南这条线。
赵宇飞看着枪，手握着拳头，吸了几口气说，我做不到。我不想杀人。
小飞！王兴喝了声，太子的话你也抵？
赵宇飞垂着眼站在原地，无声的像是对持，好半天才别过头，我，他说了个我字，紧紧抿着嘴，手握
成拳，再说不出话来。
刑天说，我手下没有不见血的人，你不做，就走吧"。
赵宇飞垂着头，好半天才说，哪天太子要是后悔了，肯定会杀了我。我不想死。
我可以给你保证，刑天说，我一定不会杀你，去吧。他点点枪。
赵宇飞犹豫了下，看向刑天，太子，我能问您个问题么？
刑天一笑，看着他。
您心里，家人意味着什么？
家人就是家人，亲人，但是不论什么都不能伤害到家族利益，这是为我，为大家也是为你。
赵宇飞听他说完，慢慢的点了下头，看了看桌上的枪，轻声说，您别太难过。他吸了口气，慢慢把枪攥在手里，握紧，不让
手抖。闭了下眼，转身出门了。
直到赵宇飞走了很久，王兴才看着刑天说，太子，您真的……
刑天说，怎么？你把新车让他一并带去。
车在一处转弯的角落停下来，刚才与刑天的交锋，让赵宇飞有些无力的靠在真皮驾驶车椅上，胸口砰砰直跳。冰冷的枪管贴
在腰间，罕见的有些疲色，手撑着玻璃窗，捂着额头。他现在心里跟一团乱麻似的，到底杀，还是不杀？云南的路线，刑翼
的命，趴在方向盘上，赵宇飞闭着眼睛，头埋在胳膊里。
在这里呆了快一年了，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刚靠近一点，又被拉开，这次如其说是机会，更多的是个考验，脑子里刑天那
双眼睛，就像能看透一切，他以为自己够冷静，出了门，才发现全身都湿透了。
抬了头，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手心握拳，吐出一口气，冷静下来的赵宇飞掉过车头，朝刑翼的别墅方向开去。
5.死了你别让我哥碰我
小太子，赵宇飞进了刑翼的房间，说，太子让我给您送车，您看看喜不喜欢。他看着刑翼一如初见那样，目光沉静。
刑翼看着他，笑了，没所谓喜不喜欢了，他说让我在哪死？
垂下眼，赵宇飞的眉头微不可见的拧了下，拉着刑翼出门带上车，开出别墅，侧头看了他一眼，你想去哪？
哪也不去。死了你别让我哥碰我，也不准他进我灵堂，烧了，就你扔了吧，就说我说的。
赵宇飞把车开到车站停下来说，你走吧。
刑翼笑笑，没事儿，在这儿？
赵宇飞摇了下头，你走吧，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我死了，他给你什么？
赵宇飞转过眼看着他，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刑翼靠着座椅看着外边，说你可真不像黑社会。
恩，赵宇飞应了声，当打手来钱快。他说着笑了下，你也不像。
他给你什么？刑翼黑色的桃花眼看着他，带了些嘲讽。
赵宇飞抬眼静静的看着他，你可以和太子好好商量的。
刑翼挑着嘴角笑了一下，伸手从他身上摸枪。
赵宇飞扣着他的手腕，你干什么？他的眼睛突然一下子深了起来，紧紧捏着刑翼的手腕。
刑翼灵巧的转了腕子，脱开他的手，自己把玩着手枪笑，我待遇还真不错，还是限量版的，哈！他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嘴角
翘着。嘴一撇，我才不要用他的破枪！话音一落，他把手枪冲着赵宇飞的脸就砸了过去，同时一声枪响，胸口慢慢的流出血
来。刑翼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不动了，左手握着的手枪咚的一声滑落在车上。
刑翼！赵宇飞喊了声，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动脉，咬了牙，把车开到了医院，抱着人挂了急诊。吐出口气，伸手打了王兴电
话。
王兴愣了下，放下电话对刑天说，小太子还没等小飞动手就自己开枪了。他顿了下，小飞给他送医院了。
刑天在电话里半天没有言语，良久，他才慢慢的说，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王兴摸了把头上的汗，在中心医院。
刑天惨白着脸，看着王兴，眼睛黑的惊人，你跟我去看看。
王兴二话不说开着车子带刑天去了医院。
赵宇飞看着两人过来，垂下眼，说，还在做手术。小太子说，如果他死了就直接烧灰，说着抬眼看了下刑天，他不希望太子
碰到。
刑天噎了下，脸白了白，不说话了。他有点茫然的四处看了看，好像自己突然就被这个地方排斥了一样，我给你的枪呢？
小太子扔了。
你去找回来。拿着枪，刑天沉默了很久，他说他喜不喜欢我送他的车？
小太子没说，赵宇飞摇了下头，我带他到车站，他抢了枪，用自己的枪动的手。
……哦……
护士跑出来，谁是家属？
王兴问护士，人怎样了？
需要输血看看，情况不乐观，你们分几个人去准备后事吧，别到时候忙乱。
王兴说，你们给我赶紧的抢救，不行换最好的大夫！他看着刑天，太子！！
刑天发着愣，不做声，嘴唇发青，眼睛看着急救室的门口。
哎！王兴捶了墙，拽着刑天往急救室走。
刑天跟着他，朝前走。他突然顿住脚，转头看着赵宇飞说，你去！去跟医院准备后事。
赵宇飞低下眼，应了声，转身走了。走到刑天跟王兴都看不到的位置，如负释重的吐出口气，低头嘴角微微弯了下，这次，
赌赢了。
很快医生进了病房，赵宇飞站在走廊，心里惋惜了下，看着一群人推着盖着白布的人出来，跟在旁边的刑天突然拽住推车，
把白布掀开，看了看呼吸的刑翼说，别盖得太上面。他眼神森冷的看了看众人，手腕上的针孔还在流血。
小护士被他的眼神吓的不敢动，当中一个胆大的给盖布向下拉了拉，招着手，一帮护士小心翼翼的把人推到高级病房了。
赵宇飞见状出门到附近的饭店买了鸽子汤和粥，交给王兴。王兴带着食物带进去了，看着坐在椅子边上的刑天，手搭在他的
肩膀，轻轻拍了拍，陪他一起坐在边上守着刑翼。
好多电话打过来找刑天，刑天也没接，他靠着椅子，低着头看着地面。王兴见状低声叹了口气，倒了杯水递给他。
不渴，我先回去了，你也跟着，让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着，在这里守着吧。
太子，王兴扶住他，您别太难过了。
嗯，没事。
王兴叹了口气，半扶着他出门，对赵宇飞说，你去，看着小太子，有消息马上给我电话。说着忍不住瞪了赵宇飞一眼，什么
话都说！说你嘴笨怎么这时候不笨了！
赵宇飞垂眼应了声，看着两人离开，进去病房了。
晚上的时候，刑天过来了。径直走到刑翼身边，俯下身，一手撑在他枕头上，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亲了一下，在他床边上放了
个精美的机车模型，摸了摸他浓密的黑发，低头在他饱满的蜜色额头亲了亲。回头看赵宇飞，他一直没醒？
赵宇飞垂着眼睛，摇了摇头。他垂眼的时候眼线黑长如画，到尾
端上翘，跟刑翼斜挑的桃花眼有些相似。太子对不起，他低声，我不该对您说那些话。
你出去吧。刑天坐在刑翼身边握住他的手，看着他。
赵宇飞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保镖走过来说，太子叫你回家休息，不用来了。
心里咯噔了一下，赵宇飞抿住唇，手慢慢握拳，点了下头，走了。
这样过了快三个月，在下面场子里的赵宇飞有些急，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付了房租，房东捏了下说，我现在没零钱，回头找
你。
从里面抽出字条，赵宇飞看了遍，慢慢捏在手心，吸了口气，拿出打火机烧了。
看着从远处包围过来的警察，周军冷着脸说，撤，小飞你跟阿亮带着兄弟拖住这些条子。他说着甩了把枪给赵宇飞，带着货
从小路走了。
停在小路不远处的车门打开，带着周军一行人，呼啸着开走了。副驾驶上的人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后边，眼神淡漠，桃
花眼带着一种避世的懒散。到了地方，刑翼双脚穿着战靴，长长的腿搭在桌子上，阳光从窗户落进来，落在他身上，他瘦了
很多，眼神淡漠，右手转着黑色的手枪，嘴唇的颜色淡淡的，抿紧。
小太子，周军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白多黑少的眼睛对着刑翼，您要是没事我就带着货跟弟兄回去了。
嗯，刑翼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迎着阳光，歪在椅子扶手上。
周军对他点了下头，招手让人抬着货走了。
天近黎明的时候，阿亮他们带着为数不多的兄弟回来了，看着肩上还带着伤的赵宇飞说，行啊，够拼的。
找到落脚处，赵宇飞拿出匕首在打火机上烤了烤，咬着枪托，拿匕首挑开伤口，手腕每动一下，睫毛就抖一下，口腔里全是
金属味，头上的汗大串大串的顺着脸颊滑下。
伤口上的疼压住了脑子里乱哄哄的画面，刚才死在自己枪口下的人，多大？二十还是三十？眼睛就那么一直睁着，直到倒下
。甩了甩头，他不是想哭，而是，伤口太疼了。
刑翼走出来握住他的手，说怎么了？看了看伤处，脸上淡然，你杀人了。
阿亮怔了下喊，小太子，你怎么来了？这不安全，您还是快回去吧。
我走你就死在这里了，蠢货！刑翼看了阿亮一眼，拿出酒壶，倒在赵宇飞的伤口上，切开皮肉，把子弹挖出来扔了，给他包
扎好，能走么？
赵宇飞低着头一声不吭，肩膀抖得厉害，好半天才抬起来，眼睛红红的全是血丝，谢谢。他哑声说了句，自己站了起来，小
太子，我能走。
刑翼看了看他，对阿亮说，山下有人接应，我们出了这座山就好了，说完他带头走了出去。山里夜晚雾气蒙蒙，刑翼带着一
群人却像是一个人走在黑暗里，安安静静的，带着一种寂寞。
阿亮招呼这人跟在了后面，赵宇飞脸上因为失血透着苍白，肩膀的伤口还在疼，眼睛却是慢慢的沉了下来，跟这里的夜色一
样，渐渐的冷硬了下来。
脸上凉凉的，他不由摸了下，手上干干的什么都没有，风吹来带着还未消散的血腥气。他不由闭了下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跟上队伍，在寂静的山路前行。越往前，他的眼神也就越坚定，到最后，摸了摸伤口，那里还带着隐痛，心里却是没有那么
难受了。
刑翼走到一处山坳说，你们就从这里下去，地下有车接应。我和赵宇飞有话说。
阿亮应了声，带着人走了。
6.你别扭什么
赵宇飞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刑翼。他的目光如水一样沉静，再也看不到波澜。风吹过他额前的刘海，露出刀裁一样的眉峰，
浓黑而长。慢慢的他垂了眼，低声说，你，身体好了。
下次瞄准点儿，没有那么拼命的警察，你打伤他就行了，瞄着右手腕。刑翼也不回答，你发烧了，不能走夜路，进山洞。
听他这么一说，鼻尖突然涨了下，赵宇飞微微昂了头，恩了声，眼睛转了转，看着渐渐晓白的天际，天快亮了，没事，回去
吧。
进去吧，阿亮他们走了，没人接我们，我们翻过这个山，到了山脚又是晚上。刑翼走到他身边，我不回去，自然老三会来找
我，你不回去，没人会来找你。
为什么救我？
你不是说过么，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刑翼走到洞中，脱下衣服，把赵宇飞摘过来，解他的上衣。
赵宇飞不太习惯的推了下，我自己来。他这一动，触动了伤口，不由拧了下眉头。
刑翼看了他一眼，那里面原先柔软的东西消失的一干二净，除了冰冷就是沉寂，伸手帮他脱下外衣，休息一会儿，天黑之后
就会有人来的。将酒壶给赵宇飞，你喝口，山里冷。
赵宇飞道了声谢，喝了几口，把酒壶还给刑翼，他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紧密的肌肤，泛着微微的蜜色。
刑翼伸手抱住他，躺在衣服上，把另外一件上衣拽过来，对赵宇飞说，休息会儿。见对方往后退开，把人拉过来，有些不耐
烦的说，你别扭什么，离远了灌风！说完抱着人，下巴抵在他头顶，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赵宇飞闭了眼也跟着睡了，睡了没多久，突然叫了声，猛的睁开眼，看了看周围，撑着自己喘了几口气。
刑翼张开睡眼惺忪的眼睛，还是小孩子软软的撒娇样子，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嘟囔着，做噩梦了？哥？抱着赵宇飞蹭了蹭
，搂住，我在一边儿啊，你别怕。
僵了下，赵宇飞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挪，擦了下汗，看了看外面已经亮了的天色，慢慢闭上眼睛。刑翼贴上来抱着他，侧着
头，把他搂在怀里。
皱了下眉头，赵宇飞忍住了。眯了会，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赵宇飞推了下刑翼，有人来了。
刑翼迷迷糊糊的把他抱起来，藏在大石头后边，手熟练的摸上了枪。
老三在洞口没现身，喊小太子？
嗯。刑翼鼻音浓重的应着，站起身来。
你怎么乱跑，太子都急了，回吧？老三走进来说，昨天晚上还没上药呢，没上药留疤。
赵宇飞扣着衣服，手顿了下，
眼睛朝刑翼身上看了看。
刑翼冷不丁拿手枪朝他头上打去，老三躲过去，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三人坐进了车子，刑翼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头。
老三说，小太子，太子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