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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者上——by小黛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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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赌他心存侥幸,还抱着能从这里逃离的希望。如果膝盖骨被敲碎,那就真的要终生残废了,什么希望都会化作泡影,所以我赌蒙巴颜不敢拿这样的事来开玩笑。我不知道如果他不动,蒙阿术接下来会怎么做,但我是个军人,不是见不得血的滥好人。我在战场上杀过的人比这些也速孩子们多得多了,昨夜刚有二十多条人命新鲜进帐。不感兴趣不代表我不会那么做。他不敢,而我却没有什么约束,所以这个局面里本来就没有任何公平可言。现在看来,是我赌对了。

我很有兴致地研究着蒙巴颜的目光,一边剥离着其中的每一种情绪,一边对蒙阿术说:“我不懂勐塔话,还是你来问他吧。先跟他说清楚,我没多少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最好痛快点,不然的话,我会让人把他的耳朵送给塔里忽台。”

蒙巴颜的目光果然震动了一下,我在他眼底深处看到了更多的绝望。

我听到一句生硬的南稷话从他的嘴里一字一句地挤了出来:“你不会让我活着离开的。”似乎认清了自己的结局,蒙巴颜放弃了痛苦的挣扎,手臂上的力道松懈下来,努力昂起的头颅重新跌落回地面上。他的脸颊贴着草地,目光落向了别处,不再看我。

“为什么这么说?”能够直接交流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我站起来,走到他身旁蹲下,而且就蹲在他能轻易看到的地方。蒙巴颜趴伏着的姿势让他很难从我面前扭开头去,于是就干脆闭上了眼睛,用这种被动的方式告诉我,他没有继续交谈的打算。这次他好像是真的是在求死了。有什么东西突然瓦解了他所有的希望,这个骄傲的人才会变得如此消极,而我对过去的半分钟里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很感兴趣。

静了一会儿,我带着轻蔑的语气开口说:“那个为了救你而被射死的人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把他的尸体丢在路上的哪条山沟里了。真可惜,那倒是一个真正的勇士,却连一块墓碑都没有。如果死的是你,也许剩下的人还不会全军覆没。”

蒙巴颜的面容扭曲着,似乎在竭力压制着怒火,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注视着他,慢悠悠地说:“不过,就算活着回去,大概也还是难逃一死。塔里忽台不动他们,左贤守也不会放过他们。真可笑,还说左贤守的家兵有多强悍多勇猛,一群人数占优的成年人被十来个小孩子围歼,还一脚踏进那么简陋的陷阱里。如果是我,即便军法容情,也不会有脸面再活下去了。”

“闭嘴!你这只南稷狗!”在我的刻意撩拨下,蒙巴颜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一下子支撑起大半个上身,指着我大声吼叫起来,“要不是塔里忽台那个下流的贱种跟你们这些南稷狗勾结,故意把我们送到这个陷阱里,左贤守家的勇士怎么会败给一群毛都还没长齐的野小子!”

“塔里忽台和南稷人勾结?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我微微地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危险的表情。

蒙巴颜悲愤地大笑起来,笑得气喘吁吁,汗和血水顺着他的脸庞滴落到地上:“证据?这还需要证据吗?整个白沙王廷里谁不知道塔里忽台一直都在跟南稷人眉来眼去,他平时穿的衣服是南稷人的绸袍,他帐中的歌女唱的都是南稷人的小曲。三年前黑沙白沙联手攻打南稷边境的时候,要不是因为他的右大营以粮草不足为由拒不发兵,以致拖延了战机,勐塔诸部怎么会和南稷人打成了平手,最后不得不撤兵求和。”

蒙巴颜在怒吼笑骂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蒙阿术的表情。也速小鬼从刚才起就站在较远的地方,把自己藏到树荫里躲着凉,显得对这场讯问有些漠不关心。我知道他其实也在那里悄悄地观察着我。看到我对蒙巴颜大骂塔里忽台的话有些动容时,蒙阿术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虽然转瞬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那是一种满意的笑,好像是我的反应落入了他的意料之中,而且一切尽在掌握,其中所含的意味很值得深思。

把这些收在眼底,我不动声色地对蒙巴颜说:“那又怎么样,塔里忽台至今仍然坐拥右大营,白沙可汗并没有惩办他的通敌之罪,不是吗?”

蒙巴颜继续发泄般的狂笑着:“是啊,多可笑,可汗还说塔里忽台从来不掩饰他对稷人服饰曲调的欣赏,越是那么坦白的人,越不可能是通敌的罪人。列都夜袭后营,却没有碰离得最近的右大营,哈哈,我还拼命地赶到右大营去请兵,真是个傻子!难怪塔里忽台不肯发兵追击列都,也难怪他帐下居然没人愿意领兵来抓捕拔都拓,反而赶着要把这份功劳送给我。不就是怕我呆在他的营里会看到跟他勾结的南稷人吗?还说是贵客哪,能助他和列都瓜分白沙的,当然是贵客了。”

塔里忽台要和列都瓜分白沙?

我和蒙阿术对视一眼,又很快各自调开目光。

我们两个心里都清楚,这是谣言,而且是与事实完全相背的谣言。

但是,蒙巴颜既然会这么想,其他人迟早也会这么想,不仅是代表了王廷的脱脱族,还有白沙的其他勐塔部族。

我不知道列都和其他勐塔部族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联盟或者约定,不过看蒙阿术那有些发青的脸色就知道,这样的谣言对列都的布置显然不利。没有其他部族默认的中立,也速部不可能轻启战端,挑战白沙诸部中实力最强劲的脱脱部,而这种中立不干涉的承诺恐怕都是列都用赢得胜利后将从脱脱部获得的财物和权力换来的。可想而知,在这个时候传出列都与塔里忽台勾结的消息,一定会在各部中引起震动。一旦各部怀疑列都的诚意,甚至只是怀疑自己的即得利益将会受损,很难说这些部族会采取什么样的举动。大战在即,也速人一定不会愿意见到存在这样的不确定变数。

蒙阿术面色沉重,低头不语,大概是在思考这个情形可能对也速部产生的影响。

我却在想,谁会是这种谣言的始作俑者。

不会是列都和拔都拓,因为这种谣言对也速部的害处远远大于益处。

应该也不会是白沙可汗和脱脱部。谣言会将白沙的水越搅越混,把白沙各部都拉扯进战乱的巨大漩涡中而不能自拔。作为白沙可汗,面对也速部的挑战,在兵力上占据优势的脱脱部会采取迅速扑灭对手的方法,就像是受到了挑战的狼王,会马上狠狠地扑上去咬断对手的脖子。任何现任的统治者都不会愚蠢到去做这种将会破坏自己统治根本的事。

黑沙?倒是有可能。白沙大乱,直接受益的应该就是黑沙了。只是,我对黑沙的情况虽然不太熟悉,但也知道黑沙白沙之间势均力敌了那么久,黑沙方面似乎没有智谋如此出众的人物,否则应该早就动手了,而且也不会用如此曲折的方法。

南稷?可能性更大。勐塔内乱是南稷人愿意看到的局面,大漠诸部越是不和,南下攻稷的可能性就越小,南稷北方各郡才能得到休养生息的时机。虽然小趸有太过明确的执念,以至于视线和思路没有这么广阔,不像是能够舞动指挥棒在这种局面里举重若轻的人,但如果南稷在白沙行动的真正掌控者是小趸以外的其他人,那就另当别论了。虽然素昧平生,靖宁王却是个让我一直觉得看不透的人。整个白沙之战中,不断能够嗅到阴谋的味道,总觉得和这个人脱不开关系。

除此之外,还有谣言中的另一个主角,塔里忽台。

卑微的出生、尴尬的身份,再加上一点野心,塔里忽台的嫌疑也不小。要让这些谣言传播起来,身为主角之一,他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只要做出某些姿态,就能轻易引起人们的疑虑。而且要论动机,他也有完美的动机。就像小奴隶曾经说过的那样,人的仇恨其实是种很朴素的情绪,塔里忽台对也速人的仇恨一定不比对那些自幼侮辱轻视他的族人更多。搅混白沙的水,冲击脱脱族的根本,只有这样,他这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私生子,才有可能脚踩着那些尊贵的姓氏和头颅,登上一个若非如此绝不可能到达的位置。

也许是他,也许不是。带着这种疑虑,拔都拓应该会很伤脑筋。

如果这一切背后真的有一只操控的手,不论那是谁,他都是一个可怕的人。

这可不是简单地让一些孩童随口唱几句似是若非的歌谣,而是用一个接一个的现实让人一步一步地坠入无可避免的怀疑之中。塔里忽台对南稷文明的倾慕向往,他的性格、身份和实际执掌右大营的兵力,列都对脱脱族蓄谋已久的挑战,夜袭后营的战术,在关键时刻出现在右大营中疑为南稷人的贵客,还有在拔都拓队列中的我和小趸……因为这种种巧合,似乎每一个人都被编织到一张巨大的网中。

真的是巧合吗?我低头笑了笑。

恐怕唯一的巧合,是突然出现在深夜山谷中的我。

从蒙巴颜嘴里我没能再问出什么其他值得关注的信息,但也已经收获颇丰了。

见我问完了,蒙阿术就叫来几个少年,让他们把蒙巴颜绑回到木架上去,然后回头问我:“你打算怎么处置蒙巴颜?要不要派人去把塔里忽台送个信,让他们来赎人?”

“好啊,要多少金银,还有什么珍宝才合适?”我笑着请教。

“去问问阿拓吧,他应该有主意。”蒙阿术拉起我就走。

我知道他是急着要去找拔都拓商量关于塔里忽台的事,但又不愿意让我一个人在谷里四处闲走,也就任由他拖着我四处寻找着拔都拓的踪迹。问了几个暗哨上的也速少年后,我们终于在林子近处的一个角落里找了拔都拓,虽然被蒙阿术拉着来来回回的多转了几个圈,但我清楚地知道,这里距离我刚才讯问蒙巴颜的地点并不远。

拔都拓摊着四肢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身边倒着几个瓦坛子,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酒香。

蒙阿术看到拔都拓静卧在林中的样子深深地蹙起了眉,走过去推了拔都拓一把,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对我说:“阿拓醉了。”

我看着拔都拓的样子有些惋惜和黯然。

是真的醉了?还是就此放弃了?

在这个时候选择逃避,他就失去了最后一个能够挽留小趸的机会。

不过,各人的感情是他们各自的决定,所以我也没有再说别的,只是对蒙阿术点了点头:“那你留下照顾拔都拓吧,我也饿了,先回去吃点东西。”

蒙阿术让一个也速少年陪我走回溶洞,我最后扫了拔都拓一眼,转身离开。

第二十五章:挽留

踏在林间湿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拔都拓一把推开蒙阿术扶着自己的手臂,翻身坐了起来。那双精光闪烁的乌黑眼眸里没有一星半点的醉意,浑然不象是少年人的犀利目光始终投注在那人离去的方向。

在拔都拓心里,那是个很奇怪的人。

相处得多了,拔都拓发现那个人其实并不冷漠。你时常能看到他笑,只是感觉不到他笑容里真正的情绪,但又不像是他在刻意有所隐藏,似乎只是因为没有大起大落的情绪起伏,所以一切才都很显得尤为平静而淡然。大多数时候,他是疏远而优雅的,一旦靠近,有时又会变得凌厉如刀锋。这样的人,你会以为他城府很深,可偏偏他坦白起来清透得像是雪山上初融的泉水。只要是他愿意说的,不用开口问他就会详尽地告诉你,而他不想说的,不管你怎么旁敲侧击,都不会从他那里找到半点端倪。

正与反,善与恶,火与冰的奇妙组合,会出现在那人身上。冷酷的时候,他是最有效率的杀人机器,对躺在战场上伤兵能毫不犹豫地补上致命的一刀;仁慈的时候,他又抱有最泛滥的同情心,会出手救援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奴隶,还给他悉心的照料;他行事缜密,思虑严密,但有时却会为某个人某件事而不计后果;他平时言谈大方,态度诚恳,在战场上却诡异多变,狡诈如狐;他知识渊博,思想深刻,可有时对世人皆知的常识习俗却无知得像是一张白纸……

那是一个如努尔恰雍神湖般神秘高贵而又深不见底的人,拔都拓开始理解小趸对那个人的依赖,以及才相处几天后小奴隶就对他抱有的忠诚,连拔都拓自己都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个人吸引。在那个人面前时,他会很介意那人的眼神,渴望占据那人的目光,如果自己的作为让那人的眼里多了一点欣赏的光芒,拔都拓就会情不自禁地感到兴奋,否则就会变得沮丧。这种感觉让拔都拓惊讶,长到这么大,除了自己英雄的阿爸,拔都拓还没有如此期待过其他人的赞扬。

此时此地,即使那个人的背景早已消失在视线之外,拔都拓还是能感到一种羁留不去的压力,肢体上那人的目光停留过的地方甚至还有些僵硬,心里还一直在想,那人临去时的最后一眼里包含的是些什么意味。

静默片刻,拔都拓终于抛开这些,望向身边的蒙阿术:“你觉得他看出什么了吗?”

蒙阿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很坦率地摇头说:“我不知道。”

拔都拓的眼中有一瞬的犹豫和失神,但很快就找回了平时的坚强和刚毅。他抹了一把脸,连声音都恢复了寒铁一般的冷静:“都准备好了吗?”

“是,都准备好了。”蒙阿术应了一声,“挑选出来的战士已经集结好了,剩下的女人孩子收到讯号后就会马上藏到溶洞深处的地下河边去,该准备的东西都叫他们准备了。地下河那里早就备下了口粮和用品,昨天我也都查看过了,没有问题,足够两三个月的用量。到时候,把中间的洞一堵就行了。只是……塔里忽台真会来吗?”

拔都拓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突然站定。

拔都拓觉得想通了什么,仰面笑了起来:“阿术,你猜蒙巴颜的那些话,是不是他故意问出来给我们听的?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说要把蒙巴颜的耳朵割下来送去给左贤守吗?是什么时候变成塔里忽台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阳光穿过稀疏的枝条落在拔都拓的脸上,给他的笑容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显得很耀眼。狭长微弯的眼角让坚毅的线条柔和了一些,神采奕奕的眼中重新飞扬起倔强英烈的刚强。

蒙阿术愣了一下,随即陷入沉思。

拔都拓踏步过去,用力拍了拍蒙阿术的肩膀,笑着说:“别多想了,有我拔都拓在这里,脱脱人怎么能舍得放弃活捉我的机会。不管来的是谁,都要叫他们有来无回。记不记得那人说的,临阵最忌犹疑不决。为了这一战,我们准备了那么久,还有塔丹爷爷他们的牺牲,是时候用脱脱人的血来冲洗我们心头的仇恨了!”

“好。”蒙阿术被拔都拓的笑容感染着,也不由得展开了眉头。

两个少年像平时常做的那样,互相用拳头捶击着彼此的肩膀,然后把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拔都拓目光炯炯地望着好友,朗声说:“愿凡我也速牛羊能食草之地,皆为我也速勇士奔驰的疆界!”

蒙阿术定定地看着拔都拓,突然松开了好友的手,向后退出半步,深深地单膝跪下。他用腰刀郑重地割破了手指,以血在拔都拓的靴帮上画了一个吉祥符,然后抬起头,坚定地仰视着也速部未来的族长:“我,赤兀塔之子蒙阿术在此血誓:愿以吾之生命,追随吾主拔都拓的脚步。愿凡我也速牛羊能食草之地,皆为我也速勇士奔驰的疆界!此誓挚诚,神明可鉴,至死不渝!”

蒙阿术把立誓的手交给拔都拓,拔都拓一把将少年拉了起来,给了好友一个有力的拥抱。

就在两人相视而笑的时候,一个也速少年肩膀上架着一只苍鹰跑了过来。

拔都拓接过少年从苍鹰带着信筒里拿出的字帛看了一眼,转手递给了蒙阿术。

蒙阿术看过之后把字帛收到了袖筒里,微微皱眉:“有大批骑兵,而且服色不一,应该不是塔里忽台的右大营。”

拔都拓摇头说:“也不一定。塔里忽台也已经动了,只是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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