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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者下——by小黛猫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4-12

牙齿咬出血来,出血时轻微的疼痛反倒让我好过了一点,可惜这样的一点点刺痛相对于整个神志正在面对的痛苦来说实在太过渺小,稍瞬即逝的缓解之后是更加巨大的难耐。身体被索斯岚压住了不能动,我开始用牙齿去撕咬一切能够触碰到的部位,舌头,口腔内壁,上下嘴唇,甚至下巴。腥味顺着唾液滑下咽喉,血就好像药一样,似乎越是浓烈,我就会少一点难受。

迷乱中,有什么东西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的嘴张开了,上下齿床用力一撞,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的味道落进嘴里,刺痛的液体从眼角淌下,虽然都在意识以外。

浅浅的洞穴中充满了蒸腾的汗水和粗重的呼吸声……

直到这种渗入进每一条骨缝里的麻痒和刺痛终于像退潮的海水那样消减到我可以控制和承受的地步时,我和索斯岚都像是被兜头用冷水冲过一般,衣服上可以轻而易举地挤出水来,两个人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湿淋淋的,他的头发上好像还能看到一层薄薄的蒸汽在针一样的短发间缭绕。

他从我的嘴里抽回了胳膊,咬痕宛然,挂下几道弯弯的血迹。

两个人都在喘息,然后呼吸渐渐平静。

“回去察看过爆炸现场了吧。”略带询问的话题,我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索斯岚没有出声。

“活着?”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滑下来,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地上,很快就在脖子两边聚起了一小滩水洼,泛起和我眼睛里差不多的反光。

索斯岚紧紧抱着我,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

第八十一章:衰弱

许多年以来,我第一次完全丧失了时间感。浅洞中的光线一直都很昏暗,明暗变化不那么明显,没有多少日夜交替的感觉,而且大概即便有,浑浑噩噩如我也已察觉不到了。意识在迷幻和清醒之间摇摆,发作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之间的间隔也越来越短,而且发作起来毫无规律,让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发作时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许多幻觉在同一时间从四面八方向我扑来,就像万圣节夜晚汇聚一堂的鬼魂一样,飘舞,旋转,此起彼伏,在我的意识中来回冲突。

每当发作的时候,索斯岚都会绑住我,然后在我清醒的时候,再慢慢解开,替我按摩全身的肌肉。过度的精神消耗让我没有多少力气和兴致说话,他也变得很沉默。那么一个冷酷的人,如今轻手轻脚地做起了护士和保姆的工作,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时常只是怔怔地看着我。清醒的时候我会为他的样子感到心酸,可是马上又在下一次发作时完全忘记这种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过于奢侈的感觉。

在这个没有任何药物和辅助手段的世界里,我和他都清楚,硬熬是唯一的办法。

我相信自己的肉体和精神都足够坚强,一定能够熬得过去。在军部的报告中,也有关于上瘾士兵治疗情况的汇报,所以我知道一般的戒断周期是两个星期,而发作最严重的时间是第一次发作后的三天之内,过了这最痛苦的三天,戒断症状就会慢慢开始减轻。在最初几次清醒的时候,我还以此来安慰身边的情人,只是三天而已,对我们这种拥有过长生命的怪物来说不过就是眨一眨眼的时间。

说话时我努力露出不在乎的微笑,索斯岚看着我没有出声。

可是,情况却比我想象的要糟,糟得多。

过于强烈的精神痛楚让我在意识难以自控的时候出现了自残的行为,这是身体想要借以肢体上的实际疼痛来转移精神深处那种无法摆脱的惨烈痛苦的一种自发性行为,我完全控制不了,而且事实上,我也早就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能力。

手脚都被索斯岚用粗糙结实的布条绑了起来。自从有一次他发现我试图用绑住手腕的布条在手上磨出血口以后,绑法就从单单绑住手腕变成了缠绕着整个手臂,双手的小臂被紧紧地合拢在一起,像捆紧两根棒子一样的被平行捆到了一起,连肩膀都被迫只能后耸着,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可是我蜷缩在地上,还是有办法伤害到自己,肩膀的关节不止一次脱臼,膝盖和头部都被我撞得满是乌青,这还是索斯岚很有先见之明地在我身上包裹了许多毡条后的结果,否则一定会见血。

清醒的时候全身无力,发作的时候力量却大得惊人,有时就连索斯岚都压不住我。

发作之间的间隔变得短而无规律。一次,索斯岚趁我清醒的时候离开去搞食物和水,但回来时却发现我已经开始发作而且还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腕动脉,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肯长时间地离开我的身边。我们都没有再提时间的问题,也许是生化人用的药物对自然人来说过于猛烈,有的时候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一次又一次的发作对于我的神经系统造成的越来越严重的伤害。

没有营养液那种高级东西,而我又在始终不断地呕吐,吃不进任何固体的食物,索斯岚在附近找到了一种汁液里略带甜味的植物,捣成了浆汁后用水冲淡了,每当我清醒的时候,他都会给我多少灌上一点来补充糖分和水分。可是,终究会被吐掉。我不知道他吃什么,我发作的时候他总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压制我,而当我清醒的时候,他又在忙前忙后地照顾我,替我按摩,喂我甜水,帮我擦汗和清洗,有的时候还会突然紧紧地抱住我,抱得很紧很紧,一声不吭。

这种时候,我总是努力想要对他微笑,再虚弱也要跟他说几句话,就算得不到应答。

但当我开始咳血的时候,我们俩都知道,如果没有奇迹出现,在现有的条件下,我很可能撑不过去了。索斯岚没有说什么,依旧沉默地做着这些天来他一直做着的那些事。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平静地睁开浮肿的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洞顶。

我们好像都忘记了被摧毁的生长机能在这场艰苦卓绝的抵抗中占有多大的重要性。如果被破坏了的神经和组织始终不能恢复,那么破坏就只会继续下去,直到肉体死亡。我想我是故意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个因素,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想去见塔里忽台,也不想让索斯岚陷入这种矛盾当中。要让他亲手把我送到那个长得跟勃拉尼如此相象的人手中,大概会比杀了他更难过。我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为我原来那二十八年的生命中没有他的位置而沮丧,尤其是因为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我记忆中的勃拉尼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战胜的敌人。

我隐约记得那天他压在我身上的手脚比平时都软,而且他好像也忘了要怎么样来捆住我的双手才能不被我挣脱。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手脚瘫软地趴在地上,身体没有如平时那样被束缚着。索斯岚就躺在我身边,没有任何声息,只有胸膛在缓慢地起伏着。发现我醒了,他扭过头来看着我,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目光深处隐藏了一丝悲哀。

肺部一阵刺痒,我把拳头塞进嘴里,想要堵住那难听的咳嗽声。他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的拳头一点点慢慢从嘴里拉开,然后又突然松开手,翻身爬起来,走出了洞外。

我伸手在身下摸了一把,手上湿漉漉的,满是稠腻的液体。

送到鼻尖下,闻到了精液和血的味道。

等他带着水回来又开始替我擦洗的时候,我突然拍了拍他的手说:“索斯岚,我们来做爱吧。”

索斯岚的手被我拍的停了一下,没有出声,只是继续擦洗着,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我忍不住咳了几声,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变得很难看,你没兴趣了?”

他停下来,一言不发地伸手,握住我的欲望,开始揉搓。

“怎么不说话?”我看着他问。

“想说什么?”他沉闷了许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声音沙哑得已经听不出原来的音色。

我不知道自己在幻觉的迷乱中是怎么勃起的,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上了他。可是现在我清醒着,全身上下都没有多少力气,原本灵敏的感官好像都被什么东西封闭了起来,精神经历了太过强烈的刺激,肉体上此刻所有的敏感点上反倒都感觉不到什么刺激,就像隔着厚厚的一层门帘,看不到门外的景色。索斯岚动了一会儿,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疲软,慢慢停了下来。就在他打算抽手之前,我的手覆到了他的手背上,微微喘息地笑着说:“我不行了。你来。”

他的手抖了抖。那双向来稳定如山、从不拖泥带水的手居然也会颤抖。

“来吧,别搞的像是个不识人事的雏儿那样。你技术不错,我知道的,我想要。”我半闭上了眼,无力的手轻轻地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体上慢慢滑动。

索斯岚的呼吸粗重起来,然后挣开我的手,低下头,开始亲吻我的身体。

没有多少情欲的感觉,也没有力气让自己的身体配合他的动作,我只是静静地躺着。

我的身体没有反应,其实这就是最真实的反应,我知道,索斯岚更清楚,但他还是在一丝不苟地继续做着。亲吻,揉搓,手指很技巧地在身体的各个部位按拧着,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肌肤上,从头到脚,几乎每一寸肢体都有他落下的唇印。做完这些,他甩脱衣服,伸手抱住我,想要把我翻过去。我摇头说:“我想看着。”

身上又开始大量地冒出冷汗,我知道这是又一次发作的前兆。我咬牙强忍着,尽力想要拖延,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面前的人。

索斯岚明显的瘦了,但那具身体仍然是完美的,只是颈侧的软骨和锁骨都显得更深也更突出。剑一样的眉毛,冰封般的眼睛,高耸的鼻梁,微薄而优雅的唇线,有些向前凸出而显得稍稍贵族气的下巴,针一般耀眼的短发,精致完美的五官,壮硕又不觉得粗笨的身躯,修长有力的四肢,从我身上沾到的汗水沿着肌肉那漂亮的线条滑落,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透明如水晶般的痕迹。这,就是我美得像神话一般的情人。

“索斯岚,你的身体真美。我变丑了,配不上你了。”我的声音在难以自制地抖着,语调却是快乐的。

这个时候,他正在分开我的双腿,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大腿内侧。

他抬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目光在岔开的两腿之间交汇,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姿势而显得多么淫靡。他的目光里有哀伤和疑问,我的目光里更多的是坚持,在这无声的交流中,索斯岚终于还是垂下了眼睛,扶住我的身体,一下子冲了进来。

没有人再会去想润滑的问题。

他已经做足了前戏,可那没有多少用处,最多只是能让他的心里好过一点。

我知道那个地方一定撕裂了,流血了。这与技巧无关,完全是因为我在生理上变得极其迟钝,但感官的麻木让我也没有多少疼痛的感觉,就好像撕开的只是体表以外的衣服一样。我的脑子里只感觉到一阵晕眩,没有快感,没有痛感,这对我来说更像是一场仪式,在我还能这么做的时候必须完成的仪式。

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索斯岚滚烫的体温。从他的欲望,从他磨擦着我的腿根的双腿,从他握住我身体的双手上,传递到我的皮肤上,又从皮肤一点点地渗透下来,进入软组织,进入肌肉,进入骨骼,进入神经,像是有一团火在慢慢地燃烧着,由外而内地燃烧着。我比任何时候都厌恶自己冰凉的身体,所以也比任何时候都更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我在用尽全部的心神与叫嚣着的药瘾做着完全没有胜算的抵抗,只为了每拖延一秒,就能够多享受一秒这样的温暖。

索斯岚在我体内坚决地进入,强有力地律动着。

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坚决地进入,退出,再进入,再退出。他进入得很深,退出得很彻底,而且一次比一次进入得更深,更用力。柔软的内壁上开始感觉到轻微的疼痛,而我就紧紧地抓着这一丝异样的疼痛,就像溺水者抓紧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清醒,在迷乱的波涛间沉浮。我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会勃起,索斯岚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浪费精神去照顾我的前面。可是我希望自己能够清醒地感觉到他的欲望,哪怕只是一次,一生仅有的一次。

可是黑暗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地压了过来,像是一堵无比巨大的墙,而我只是站在墙脚下的蚂蚁,不论怎么挣扎,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乌黑的墙头在我头顶上坍塌崩离,却无路可逃。我睁大的眼,大声叫着他的名字,然后狠狠地跌落下去,跌进了那个痛苦而狂乱的深渊。

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没有见到索斯岚。

手脚没有被绑着,浑身是汗,衣服散乱地丢在了一边,像是一堆沤烂了的枯枝陈叶。

我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慢慢地撑起身体,环顾了一遍这个小小的洞穴,没有人影,只有洞口边的空地上孤伶伶地摆着一碗糖水。洞口用碗口粗的树枝搭起的防御工事让我有些心凉,如果索斯岚还在附近,他不会需要用这样的东西来保护我免受野兽的侵害。

当马的嘶鸣声传入耳中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又一次坠入了幻境。

扶着石壁站起来的时候,头晕眩得厉害,全身都是脱力的感觉,就连穿衣服也成了一件需要全力以赴的艰巨工程。伸手想要拨开堵在洞口的那些冲外的那头全都被削尖了的树枝,手却被搅到了里面,几乎抽不出来。好不容易在那堆树枝里弄出一道缝隙来,我软绵绵地抬起腿,直接挤了出去,腿侧挂出许多浅浅的血痕,大脑却没有一点疼痛的感知。

这是我第一次踏出这个昏暗的山洞。外面的阳光很强烈,让我不得不眯起了眼睛,把手遮在额头上,另一只手扶着洞口的岩石,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反应还是相当迟钝。

在阳光的反射下,我看到不远处索斯岚提起过的那条小溪。

又一声马的嘶鸣传来。这一次我听得很真切,那种急躁的嘶鸣声离我并不远,应该就在山洞的附近。我的目光顺着那条溪水慢慢地移动着,一点一点地看过去,终于在上游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一片耀眼的白色。

那是一匹白色骏马,雪白的云一般的毛色,样子极其神骏,却不知道为什么正在仰头暴躁哀切地嘶鸣,马蹄也急促地在地面上刨跳着。我隐约觉得那匹马远远地看起来有些眼熟,试着踉跄地走了两步,觉得自己还能支持得住,就跌跌撞撞地向小溪的上游走去。

越接近我就越肯定,那匹马就是“飞云”!

小趸的“飞云”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发出了这种哭泣般的嘶鸣?

我有些紧张,脚步迈得大了些,结果身子一软就摔倒在地上。我栖身的山洞在半坡上,从洞口往下看时,并不觉得那马有多远,可是用虚浮无力的脚步丈量起来,才知道有些距离对我来说,真的是已经变得无能为力了。爬起来,走几步又跌倒,然后再爬起来,扑倒在两米多宽的小溪里时,我几乎把自己淹死在齐踝深的水里。

“飞云”发现了我的靠近,猛地转过头来,嘶鸣声更加激切,一边还把头撞向前方的一棵大树。我狼狈地从水里爬起来,走到那匹马的旁边,向它努力撞击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一棵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树腹间是中空的,有一个黑漆漆的树洞。因为光线的关系,我看不清洞里的情况,不过却能看到洞口处的地面上铺着干草和枯叶,而且有明显的人为痕迹。“飞云”急躁地凑过来,张嘴叼住了我的衣服,用力把我向那个树洞边拖拽着。我趔趄了一下,拍了拍那匹马的脑袋,双手颤抖地走了过去。

树洞的阴影里好像有一个小小的人影伏在地上。

我扶着树身,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小趸?”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急脾气的“飞云”又在后面顶了我一下。

我低头钻进了树洞。树洞里没有一点光线,伸手不见五指。我靠在内壁上喘了口气,然后按着记忆中大致的方位摸了过去,摸到了表面粗糙黏腥的东西,来不及多想,抱起来就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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