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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者下——by小黛猫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4-12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没有松手,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在想……”他停下来笑嘻嘻地舔舔嘴唇,虽然这个动作因为被压制的不稳气息而显得有些勉强,眼神里却没有半点退让,然后突然加快了语速,吐字清晰但又飞快地说,“要是我说‘干你’,是不是会挨揍……”

“现在你有答案了。”我一拳把他的脸打得歪向一边。

“喂!干嘛打脸!”他咬着牙转回头来,倏然猛力挣扎了几下。

我的体力并没有恢复太多,这种程度的挣扎想要把他继续压制住就必须用上全身的力气。

不想纠缠这么无聊的问题,也没精力可以浪费在这里,我松开他,起身后退。

“要不你来干我?”他伸手想要拉我,被我抽手躲开,“说真的,我还没在下面过。”

“我没兴趣,不过我可以帮你叫司马来。”我转身朝帐门走去。

“哎,你跟那个黑翅膀的,你们谁上谁下?”他故意轻佻地问。

“是不是想说与你无关,无可奉告?”他扬起头,目光追着我继续喋喋不休。

“我这是关心你啊。”他甚至做出伤心失落的腔调。

没有人搭腔,在我快要出门的时候聒噪声终于静了下来。

“嗨,拜尼。”他忽然在我身后轻声说,那种冷静的语调让我站住了脚,“我想通了。”

我回头看着他,他慢慢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半是自嘲半是自傲的笑容,躺在地上头枕着胳膊轻飘飘地说:“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再为什么人抛下一切。这世上对我来说只有两种人,能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不能为我所用,我就会不择手段地毁掉。李严,你打算站到那边?”

“再为谁?”我笑了,“你为谁放弃过一切吗?那些本来就是你不想要的。”

“认知不同而已。”他翻身坐起来,抬手揉着嘴角边的瘀伤,有些不满地皱眉轻嘶了一声。

“说吧,到底要我干什么?”我从一边扯了块布巾扔给他。

“我要一个使者。”那张英俊的脸现在五颜六色的很狼狈,神情却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满不在乎。

“去哪里?”我对上塔里忽台饶有兴味的眼神,想了想问,“南稷皇帝?”

“要内投总得先谈判才像样。”塔里忽台理所当然地点头,“再说还有哪里能让你感兴趣?”

“你身边只剩这些亲兵,打算给我多少?”我直接忽略他怪腔怪调的语气。

“我的兵很精贵,也是我立足勐塔的根本。”塔里忽台很悠然的笑了笑。

“哦,借刀杀人。”我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觉得我能说动拔都拓?”

“如果你借不到这把刀,我不介意折断它。”塔里忽台的目光有片刻放柔,“其实本就该折断。”

“别说的好像你给了我多大面子,送了我多大人情似的。”我对他耸耸肩。

“确实是给你面子。”塔里忽台丝毫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你只是必须得要南稷皇帝的命,”我有些讽刺地笑起来,淡淡地分析,“只有南稷政局动荡和诸侯内乱才能让你得到足够的时间来摆平和经略黑沙。既然是密谋叛族内投,就得有人到约定的地方去,否则南稷帝肯定会起疑,那么不论是你还是‘浪子’的布置都有可能落空。不过你不准备用自己的亲兵,想也知道此行会很危险。我想知道,是你跟‘浪子’谈崩了还是南稷帝本来就打算拿你的人头去祭军旗?”

“也许都有,”塔里忽台笑得很得意,还有点坏,“反正你不管怎样都会去。”

“是,我会去。”我点头承认,这确实是我的软肋。

就算塔里忽台说的这些都是假话,我也还是会去,何况他说的情况都很合理,起码在逻辑上没有漏洞。而且塔里忽台不是个无聊的人,他做事向来目的性极强,不会做多余的事。如果仅仅是要杀我或者害我,现在他随时都能动手,根本不用再多费精神来布置什么陷阱。

“生长机能重塑要循序渐进,恐怕在这方面我没法再做更多了。”塔里忽台突然说。

“浪子会有什么动作?”能像现在这样已经不错,我不怎么在意地把话题直接拉了回来。

“不知道。”塔里忽台的回答倒是简单,“只能随机应变。”

“居然还有你阁下不知道的事?”我看他一眼。

“很多。‘浪子’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塔里忽台的话音里带着一丝肃然。

“我从来没觉得他们简单。”我摇摇头,开始检讨细节,“拔都拓的少年军要怎么扮成右大营的玄袍骑兵?证明使者身份需要什么凭证?还有,约见的地点在哪里,有没有详细的地图?”

“地图这里就有,”塔里忽台面不改色地说,“凭证就是商思渔的头颅。”

“……”我顿了一下,轻轻呼出口气然后问,“拔都拓现在什么位置?”

“西线,在贺川和格尔特山区之间。”塔里忽台这时变得有问必答,先是很爽快地给出了答案,然后干脆一伸手把刚才扭打中被踢翻的矮几拉起来,从旁边的行军囊中抽出地图铺到几案上指着大致方位向我示意,一切停当之后又不乏恶意地补充了一句,“你自己看吧,以他的方位,只要一过贺川就会遭到六部和脱脱部主力的夹击,不用我出手也没有生路可走。”

“是你的人?”我皱眉看着地图,很明显,如果不是受迫,拔都拓应该不会选这条路。

“不是。”塔里忽台神情愉悦地看着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我猜是‘浪子’。”

“既然不是你的人,那不论是谁都一样。”我从地图上移开视线。

“你能这么看我很高兴。”不理会我斜过去满眼揶揄的目光,塔里忽台自顾自地曲解着我的意思,然后凑过来搭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很轻但又很轻狂地笑起来, “我再送你一件礼物吧。商思渔的名声一向都在文采上,而且从身份来说也不是王世子,也许他的脑袋对南稷帝来说份量还不够。一个死的商三再加一个半死不活的商七,你觉得怎么样?”

我斜肩拍开他的手,偏过头盯着他看了几秒。

塔里忽台一动不动地也直视着我,目光冷冰,虽然脸上还带着奚落的笑容。

我想了想,推开面前的地图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下轮到塔里忽台对我耸耸肩,“只是想知道一切究竟是多少。”

“消遣我?”我问他。

“只是好奇,乞丐和富翁的一切肯定会不同啊。”塔里忽台收敛起笑容,整个人都变得冷峻。

“也对。”我点点头推开他,“你应该知道,我从不拿生命开玩笑,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拜尼!”塔里忽台突然低头咒骂了一声,然后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手上很用力,抓得死紧。

“阁下,我可以走了吗?”我慢慢地掰开他的手指。

“我凭什么要帮他?”他抬起头瞪着我,眼睛里像是在喷火。

“不是你的错,是我期望太高。”我沉默片刻,然后对着他意兴阑珊地笑了笑。

“我他妈的还没心胸开阔到要去帮自己的情敌!”塔里忽台几乎是狰狞的吼了出来。

“在这点上,我从来没有高估过自己的位置,我们只是朋友。”我停下来站在那里看着他,许久轻轻摇了下头,“或许连朋友都不是。”

“李严!”塔里忽台再次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比前一次更大,捏得我整个膀子都隐隐生痛,“我开玩笑?我说的都是实话!现在这个情况,你我都对‘浪子’的行动一无所知,你觉得能有几分把握在他们动手之前找到万全的办法?不错,南稷帝必须死,这是我的底线。没有好处的事我不会做,何况是这种!放开你对商牧攸那些莫名其妙的同情心吧,他的死活跟你有关系吗?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你根本不可能接近南稷帝,想想看,你要是能先一步杀掉他,你那个黑羽先生就能确保不用涉险,如果易地而处……”

“其实根本不必近身。”我轻声打断他。

“什么?”塔里忽台一下子脸色微变。

“PPS320。”我知道他早就想到了这个,“五十米以内的距离,我有绝对把握。”

我报出的是远征军陆战队制式手持轻武器编号。

这个世界上也许是唯一的一把是索斯岚带来的,落在了塔里忽台这里。

能量武器在这个世界属于绝对力量,我也很清楚塔里忽台不会把这东西交还给我。

所以我只是说了那么一句,连他接下来的表情都没看就走出了行帐,这一次他没有再阻拦。

晴了两天,似乎又要开始下雪,行帐外的天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更远处是与塔里忽台亲兵终日对峙着的也速人,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比天色更阴沉。

“我跟你一起去。”司马本来就站在行帐外不远的地方,见我出来就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走?”我从他手中接过“飞云”的缰绳,硕大的马头立刻就亲昵地靠了过来。

“再晚些,”司马一副公事公办的面无表情,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交代,“今夜会有暴风雪,这种天气也速人很难追踪。”

因为之前跟塔里忽台之间的对话,我此刻的心情绝对不能算好,于是就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不再多说什么,一下一下用手指梳理着“飞云”有些蓬乱的鬃毛,一面摸索着它受伤的前腿和膝盖。塔里忽台这里的治疗水平确实让我惊讶,“飞云”腿上的伤只是几天时间就已经完全愈合。我的手指贴着埋在短毛里的皮肤抚过曾经是血肉模糊伤口的地方,“飞云”噗嗤噗嗤的喷着气,低下头来用柔软的鼻翼磨蹭着我的侧脸,褐色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得意。我拍拍“飞云”的脑袋,忍不住笑了一下,直起身抬头却发现司马依然站在刚才的那个位置,离得很近,神色却疏远。

“怎么,还有事?”我问他。

司马摇摇头,不说话,但也没走开。

“不必担心,他不需要人劝,”我想起了早先司马找我过来时说的让我劝劝塔里忽台的那些话,不由觉得有些可笑,也不禁露出了淡淡的苦笑,叹了口气,“他比谁都更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人只是棋盘上的棋子,生死也只是一种状态,都不是小孩子了,你真的不需要担心他会因为丢了一个棋子而伤心。对了,司马,看你的相貌不是勐塔人,是南稷人?”

“不,我们是遗民。”司马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摆出这么一幅闲聊架势,想了想才解释,“现时南稷的北部诸郡在不足百年前并不归南稷的版图所有,那里曾经有数十个小国,长久以来都在稷人和勐塔人的夹缝之间求存。在被南稷吞并之前,这些小国的国民每到勐塔人南下就食时就会遭到掳掠,其中大部分都成了勐塔部族的奴隶,但也有反抗者逃了出来,还有举家迁移的,一直向西进入无人深山。我的祖先就是当时逃入山中的一支,初时还想着要回归,后来连祖国都不复存在,也就在西面的深山中自成群落的生活下来。”

“那么,‘浪子’也是?”作为军情总管,我想司马应该有关于“浪子”的详细情报。

“我以为阿澜跟你已经详细商讨过这些了。”司马有些狐疑地扭头看我。

“我跟他之间……恐怕怎么也做不到心平气和。”我坦承。

“他已经放你走,你还想要他怎么样?”司马漠然地掉开视线,“你很危险。”

“是啊,一个霸主……”我笑了,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背后一凛,想也不想就猛地推开了司马。

司马的反应也不慢,在踉跄中边闪避边回身看了一眼,突然顿住,眼睛一下瞪得滚圆。

我慢慢地转身回头,面对着那个黑洞洞直指着我的枪口有片刻屏住了呼吸。

塔里忽台不知何时站在了帐门前,姿势标准地平举着能量手枪。

他的手很稳,而且我知道,跟搏击相比他的枪法算得上一流。

“一个霸主不该心软,也不能有明显的弱点。”我看着他,缓缓地说完了那句未尽的话。

“所以我应该开枪?”塔里忽台扬了扬眉,微眯起眼冷冰冰地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笑,暗自却绷紧身体,努力调动起所有的肌肉和神经,无论如何都要拼着活下去。

可塔里忽台却松开扳机,把枪挂在手指上漂亮又熟练地转了一圈,然后一抬手朝我抛来。

我近乎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枪,脸上的表情不是不惊讶。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转身消失在帐门内。

第九十七章:决裂

贺川旁的一片滩涂上刚刚结束了一场小规模的惨烈战斗。

战死者的尸体横倒在水边,血流了一地。

因为中游以上的某处有一个地热泉,所以虽然地处北方,中游以下的贺川实际上却是一条不冻河,而且水流湍急,在冬季更是时常会有不定期的凌汛。大量被地热所融化破裂的巨大尖锐冰块顺流而下,带着种狰狞的态势奔腾而来,那些落入水中的尸体很快就被冲击得血肉模糊,被混浊的浪头吞没在波涛深处。

战死的人衣色博杂,有的黑衣,有的玄衣,还有穿着勐塔族常见的那种彩衣。

胜利者在一边打扫战场,一边补刀,几个手无寸铁的玄袍汉子正把尸体抬起来丢进贺川。

有人偷偷的摸到了尸体下压着的武器,背过身来,想要把那把刀藏到裙甲下。

“喂!你!”不远处的一个也速少年立刻端着手弩走过来,弩箭指着那个玄袍汉子。

“赤勒将军!”汉子身边的其他玄袍战士围拢过来挡在他身前,他们无一例外的全都没有武器。

“战士有权自己夺取武器。”赤勒把死死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右大营士兵拉开。

“交出来!”也速少年不为所动地厉声喝斥。

“我要见蒙阿术。”赤勒迎着弩箭闪着寒光的箭头冷静地要求。

“少废话!再不交出来就无差别攻击了!”也速少年边说边指挥同伴把这几个玄袍汉子包围起来。

“我们不是肉盾,我们是战士。”右大营的小个子将军稍微花了点时间才搞明白了无差别攻击的意思,但还是挺直了身体站在那里想要据理力争,“给我们武器,我们也可以战斗,而不是像这样毫无意义地去送死!每个右大营的兵卒都是塔里忽台巴特倾尽心血锻炼出来的勇士,如果拔都拓连这点用人的心胸都没有,那他根本就不配称为称雄草原的王者!”

“阿拓是不是王者不需要你们来甄别。”也速少年的包围圈后传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

“阿术……”赶来控制情况的耶遂回头望去,被身后同伴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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