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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者下——by小黛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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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应该说索斯岚的技术好,还是应该说我禁欲真的已经太久了。

对别人而言,可能会有男人面子上的顾虑,不过我不在乎,相信索斯岚也不会在乎。

看见他嘴角边挂着难得一见的弧度颇大的笑容,我也在微笑。

就这么无声的相拥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件事,用肩膀顶了顶他,问:“哎,我听说如果射在里面会对身体产生某种异化。知不知道具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异化?”

索斯岚愣了一下,抬头看我:“听谁说的?”

我也愣了一下:“罗德里哥将军。怎么,你不知道?”

索斯岚摇摇头。

我想了想,又问:“对了,你既然拥有罗德里哥将军的部分记忆,怎么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似乎完全不认识我?”

“在我的那部分记忆里,只有那个老东西和你父亲在军校和毕业后很短一段时间的印象,那时候怎么可能有你哪。而且当年包围你的时候,因为是从非战斗序列里突入空域的舰队,我并不知道敌舰指挥官的详细资料。实际上,当时的战况到最后还是太混乱了,我们的战舰毕竟很多是从民用舰艇改造而来的,通信功能一直都比较紊乱。要不是失去了和你父亲座舰之间的联系,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冲到交战区域中去。他是一个完美的精神领袖,却从来不是一个好的战士,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索斯岚装作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不过还是撇开了脸,“别去想了,都已经过去了。”

“索斯岚,其实我父亲制造出你,”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并不只是要为罗德里哥将军复仇吧,我父亲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有他的热情甚至信仰,但却从来不会使用过于激烈的手段。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告诉你,生化人也可以追求爱和感情了。他去联盟,也许是只是为了完成一个新世界的理想。在这个新的世界里,任何阶级任何种族任何血缘的人,也包括自然人和生化人,都能和平的相处生活……”

我还没有说完,索斯岚就嗤笑起来:“我的将军,那可能吗?”

我侧过头看着他:“我们,我和你,不正在这样努力吗?”

他脸上嘲讽的笑容渐渐散去,伸出手来抓着我的肩膀,换上了郑重的语气:“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将军,如你所愿,我会给你造出一个这样的世界来!”

我笑着摇了摇头:“索斯岚,帝国有一句谚语,叫做‘帝都不是由一个皇帝建起来的’。世界也是这样,一个新的世界不可能是一个人创造出来的,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努力。而且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力量也是不够的,甚至可能直到我们生命的终结,这个愿望都未必会实现,不过,人有个努力的目标总比浑浑愕愕的虚度一生要好。你说哪?”

索斯岚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抹浅笑,相拥的怀抱更紧了些。

第七十四章:两小

端格回来的时候带来了衣服,还很细心的带来了水和食物。

食物并不重要,我和索斯岚都是能够轻易在野外生存下去的人,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随便让自己的身体处于缺乏营养的境地,进食的内容虽然乏善可陈,但进食的频率和食物量都是尽量健康的。不过水还是让人欣喜的,除了饮用以外,它还能起到清洁和滋润的作用,尤其对我们这两个其实还是很注重仪表的人来说。牛皮水囊里的水量很充足,这跟清晨时从树叶上收集起来湿润嘴唇以起到解渴作用的露水不同,足以让我和索斯岚都痛痛快快的抹把脸,甚至还能就着换下来的衬衫沾湿了擦擦身。

在这个充满了喜悦的早晨,还有一件更让我高兴的事。

在为端格和索斯岚正式互相介绍的时候,我稍稍犹豫的看了那个又开始在身周五米范围内施放低压冷气场的人一眼,他就已经自然的把话题接了过去,淡淡地说:“叫黑羽叔叔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刚刚把自己包裹到也速人宽大的棉袍子里,身上是充满了色彩的丝绦。

我从没见过他穿制服以外的衣服。

他像是一个专门为穿制服而生的人,各式各样的制服穿在他身上似乎总是同一个味道,肩线永远都会保持应有的棱角,腰永远都挺直,宽大的口袋永远平坦没有褶皱,裤缝也永远笔挺,再挑剔的上司也不会对他的仪容提出不满,挺拔,强悍,冷酷,并且一丝不苟,这在以解放和拯救贫苦大众的正义之师自居而对保持仪表端庄之类的所谓贵族风气采取广泛抵制态度的联盟军中,是很稀有的个别现象。

穿着深灰色镶银条的联盟军军服时,索斯岚几乎就是传说中那个掌管冥界的冷酷死神的化身,裤腿和肩膀上的银线很像是勾勒出死亡的冷光。不过,即使是臃肿肥大的土褐色狱监制服,穿在他身上也要比别人挺刮几分。当然,那个时候,忙于亡命的我根本不会有精力去注意他的制服形象有多么完美,但也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这个人似乎随时随地都相当注意仪表,加上他身上有时会流露出来的冷寂阴沉的优雅,索斯岚其实比帝国的许多人都更像是个贵族。

然而色彩绚烂的原住民衣袍,似乎更适合肤色黝黑的马背民族,带着被阳光晒得通红的大笑,或者是被风霜削刻出来的满面皱纹,只应该跟粗糙、简朴、原始风格之类的词汇产生关联,和精准、冷酷、淡漠这些都不太沾边,总而言之,跟他那头银色的针状短发和洁白到苍冷的皮肤很不相称,尤其是在刚刚冲洗过的头发上还挂着些冰晶般的水珠的时候。

可以说……甚至有点喜剧效果……

端格对索斯岚像是很有好感,一直在仰望他,这让我很欣慰。索斯岚对端格却仍然不怎么热情,态度显得有些冷淡,但我既不指望也不希望他对我以外的人露出那种魅惑的笑容,现在这样就很好。直到这一天我好像才明白过来“爱情是自私的”这句名言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连那个人的笑容都要独占的心情,觉得有些卑鄙,却又禁不住窃喜。实际上,他在这天早上展露出来的笑容已经比我认识他的二十多年里看到的全部笑容都要多了,能够让他不再对一个称呼抱有执着的怨念,我心里也相当满足。

怀着这样的心情,走在路上,我甚至有片刻犹豫了。

明知道再走下去,前方的道路也许就是黑暗了,会有痛苦,会有失望,为什么还要去哪?

可是我毕竟没有办法让自己忘记百分之九十九肯定以外的那百分之一的不确定性。万一,哪怕仅仅是万一,事情并不全如我猜测的那样,我始终无法眼看着一个生命因为我的毁诺而枯萎消散,而且是一个已经在我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的生命。我不可能平静地跨越过心底里的这条道德和尊严的底线,如果这样,我会终生抱憾,一辈子自责,永远都在愧疚中抬不起头来,还谈什么理想和愿望。

与其如此,我宁愿选择一条比较艰辛的路,一如我素来所选择的那样。

不过在对上索斯岚的目光时,我还是立刻收起了这些自省式的想法。索斯岚的目光像以往一样锐利,总是让我有刀锋扑面般的危机感,但我没有回避或者闪躲,只是对他笑笑。事实上,每次目光在掠过他身上那件花花绿绿的棉袍子的时候,我都有种想要大笑出声的冲动,这倒不需要多少伪装。

好吧,即使有过犹豫,也不能让人看出来,特别是那个可能利用这种犹豫来小题大作的家伙。作为拜尼家的子孙,我们这样的人,从小就被教育着要承担各种属于和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也被教育要随时随地收敛自己的情绪,至少就这一点而言,我还是很合格的。

迈着矫健的步子,索斯岚很悠然地调转视线,一副完全不知道我在傻笑什么的样子。可是我想,他其实是知道的。他手上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我的眼睛,隐在身侧的那只手飞快地抚正了飘荡在胸前的彩色丝绦,他只是不介意我笑而已。

这种半凝重半玩笑的心情,在重新见到拔都拓的队伍时就完全沉淀下来了。

踏进也速少年暂避的洞穴时,我回头看了端格一眼。小东西虽然满脸都是急切,却一直被索斯岚约束着,只是远远跟着并没有像我一样很快走近。这是索斯岚对我的一种暗示,说明他很不满,而且觉得有危险。我倒是没想到端格对于“轻伤”的定义竟然如此模糊和宽松,因为这样的事实,我自以为逻辑严密的猜测产生了一丝松动,心底有一种被称为希望的情绪很不合时宜的冒出了头来。

也速少年们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

几十个人人身上见红带伤的半大孩子挤在一个还算宽大的天然洞穴中,大部分都很安静的倚靠着彼此的身体熟睡着。另外的那些没有在休息的,都在很轻地走动着,安然的做着包扎、喂食和警戒的工作。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了的,每个人的手边都放着刀和弩,似乎随时都在准备着战斗。洞口有很简单的用树枝搭起来的拒栏,看来是用来阻挡大型野兽的。只不过几天不见,这群孩子似乎正在发生些一种蜕变,少了点张扬的活泼,多了点只在经历了血战的战士身上才能看到的沉着和稳重。

战场永远都是唯一能够培养真正战士的地方。

没有体会过生死一线的抉择和考验,就永远都成不了真正的军人。

我站在洞口的阳光下扫视了一圈,第一眼看到的是蒙阿术。

黑头发上包裹着红色头巾的少年正提着一个罐子似的东西在休息的同伴间穿行,好像正在分发着什么。正如端格所说的那样,蒙阿术应该一直都在战斗的后方,所以他看起来要比其他那些小鬼干净整齐些,腿脚上稍微有些不便捷,但却不是新伤。这个在我印象中一向有些唠叨,甚至其实还有些单纯的少年此刻却很沉静,从一个同伴身边走到另一个同伴身边,每次都轻轻地放下右手上的罐子,用同一只手从罐子摸出了什么递出去,然后又低头提起罐子,继续走向下一个人。

其实,虽然拔都拓显然是这群也速少年的灵魂,但我也无法想象在他身边没有蒙阿术的情景,这个孩子虽然不算太聪明,战斗力不是特别强,但却能够很细致地打理好队伍中的一切琐事,而且真的是在全心全意的为拔都拓着想,如果放到宇宙舰队里,那就是一个难能可贵而又值得信赖的后勤参谋人才。从他为了避免小趸和拔都拓之间发生战斗而把自己当作人质送到我手上起,我就对这个小鬼很有好感了。还有他在被小趸弄得那么狼狈落拓的时候,却还是很执着的想要劝说小趸接受拔都拓的感情,虽然有些傻,却也傻的可爱,有着一种草原式开阔的爽朗和纯真。

目光在黑发少年身上停留了几秒后,我走过去,接过了他手中的罐子,很随意地问:“左手怎么了?”

蒙阿术转过身来看见我,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局促的笑了一下:“没什么,刚放了点血给小趸配药。那种药需要新鲜的人血做药引,阿拓得保存实力对付来犯的敌人,所以只有我来了。”

我默然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问:“拔都拓哪?”

蒙阿术指了指洞穴的深处:“在后面,和小趸在一起。”

我朝那个布满阴影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跟在蒙阿术身边,替他提着罐子,看他分发罐子里的一点点干肉和白花花的油脂。没有生火,所以油脂呈现出一种让人看着有点恶心的凝固状。接过了食物的也速少年们却都只是三把两把的就将这些散发着古怪腥膻味道的肉油糊进了嘴里,努力地咀嚼着,没有人有任何抱怨。

只不过,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的低头坐着或站着,目光一律都盯住自己的脚尖和手指,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蒙阿术身边多了个人似的,其实都只是刻意的不看我。

蒙阿术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问我:“那个,你不去看看小趸吗?”

他的视线也从我脸上轻飘飘的掠过,不确定地落到了脚下的地面上,却在我有机会开口回答之前就急急的打断了我,飞快地说:“啊,我陪你过去。”

我明白他想问的其实是我有没有搞到解药,可是他又有些不敢问,似乎怕被告知了否定的答案之后,就会破灭了拔都拓获得幸福的希望。我为他这种为了拔都拓已经全然忘我的状态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很快安抚地笑了笑,说:“叫拔都拓过来吧,我们商量一下怎么给小趸服用解药的事。”

蒙阿术的肩膀一松,长长吐了口气,脸上发光地笑了起来:“拿到了解药了?真的拿到解药了啊!好,我去叫他,我这就去叫他!”

“唉,阿术,”我在他背后突然叫住了他,“有的时候,也应该记得你自己也是一个独立的人,和拔都拓并肩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可以和他站在一起,却不应该只为他而活。”

“为他而活着不好吗?阿拓,他可是我以血盟誓用生命追随的主上啊。”他停下来,终于回头很认真的看了我一眼,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一点都没有改变,然后又加快脚步朝阴影里的深处跑去了。

“这样就算是生死相随吗?”我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平淡地落在远处的石壁上。在那里,有一小片苔藓正在没被阳光蒸发的湿气中生长着,沿着石壁的高低起伏,默默的贴合着。没有多余的养分,所以它不会长得更大,也爬不到比巴掌更宽远的地方,但只要岩石一天不塌陷,苔藓就一天不会离开附着的那个粗糙的表面,永远都会在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里,一点一点地展开微墨的绿色。

不问情由、不辨是非、不惜代价的生死相随?

但愿值得,但愿不会后悔。

我并没有等多久,耳边很快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急促,但不急躁。

从阴影中步出的拔都拓明显的瘦了一圈,但眉毛依然粗重,鼻梁依然挺直,眼睛里依然英气喷薄,四方的脸虽然有些苍白,但在浅棕色的皮肤底色上并不显着。每次我见到拔都拓的时候,都会觉得很欣赏,这次也不例外。如果没有他,这山洞中的百多名也速少年中,不知有几人还能拖着伤残的身躯在强敌的追逐逼迫中苟延残喘到现在。

而且已经过去几天了,我相信拔都拓肯定也感觉到了不妥,本该来接应他的也速骑兵部队并没有出现,一波一波的敌人却像嗅着血腥味而来的鬣狗一样不断地侵袭着他们的安宁,可是我没有在拔都拓的眼睛里看到类似绝望、焦躁这样的情绪。这是一个合格的领袖者必须具备的特质,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冷静和斗志,只要没有走到最后的绝境,非但绝对不能放弃,而且还要鼓舞着自己的部下一起永不放弃。

所以,我一直觉得拔都拓会是一个好的领袖。

这种气质,有的时候是天生的。

平静的少年快步走过来,不过一开口就暴露了他心底的不平静:“你,你回来啦……”

我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摸出那个药瓶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看着拔都拓问:“你曾经得到过‘离津’的解药,应该对药性有所了解吧。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事先检验解药的效果吗?”

拔都拓的眉头一下子就蹙紧了:“怎么?你不确定这是真正的解药?”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有些释然地说:“也对,就算是从商思渔或者塔里忽台那里抢来的解药,也不能保证就是真正的解药。”

这下轮到我皱眉:“为什么会扯上塔里忽台?这是谁告诉你的?”

拔都拓注视着我的神色忽然一滞,飞快地偏开目光,不太自然地解释道:“小趸偶尔醒过来的时候,我跟他也谈过这些事,我觉得商思渔的可能性较大,但也不排除塔里忽台。那个人毕竟前不久刚刚去过帝都,接触过有可能握有‘离津’的蔺城公主。我,我已经知道小趸的真实身份了,只凭他黑沙王女未婚夫婿的头衔就足够塔里忽台不惜代价的要在暗地里除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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