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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心——by枫林草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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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洛蔷薇就觉得不对了,眼看每一盘菜几乎都要被战魔的筷子戳了个遍,边上坐着的某人眉毛都快拧成花了,她赶紧拿起筷子敲

上战魔那颗红彤彤的头,骂道,“魔宝宝,不许再乱戳了。”

战魔举着筷子抬眼看她,一脸无视的淡漠,“为什么不许?”

洛蔷薇瞪着眼,“你这样戳来戳去,满桌都是你的口水,叫别人还怎么吃?”

她这厢说完,战魔还没回话,另一位却陡然啪的一声扔下了筷子,美丽无双的脸拉得老长,“你们这是成心来倒本少爷胃口的?

”说完直接扔了碗,“咚”的一声,饭碗在桌上摇晃半天才稳住。萧慕风果断起身,再不管那两人,直接甩袖出门,动作那叫一

个潇洒利落。

洛蔷薇看着被他扔下的饭碗,半天才知道自己哪错了,感情他之前皱眉,却没有嫌弃战魔的意思,等到她这一开口,才彻底把他

恶心到了。

好吧,是她蠢,是她猪,看看人家大少爷,中午光顾着跟她抢鸡翅膀,饭都没怎么吃,现在又被自己恶心的吃不下饭,看来这人

一见自己就倒胃口的事,她是把它坐实了。

走出饭厅,萧慕风直接出了门。

不知为何,以前看见她那么小心翼翼的应付自己,他会火冒三丈,并且还会心酸失落。但别后再见,他却只觉烦躁,好像那人早

就应该放开,无论有没有别人在场,她对自己的态度都不该有变化才对。

他看得出刚才她一直十分用心的在观察他的脸色,一见他不高兴,立刻便跟着紧张起来。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格外不高兴。明明

他才是该难堪的那个,他都能泰然处之,她又何必如此紧张?既然当着云的面可以毫无顾忌的与他谈笑,为何云一不在场,她就

放不开了?如今的他,依旧会给她压力吗?他明明,已经放手了,不是吗?

天空闷闷的响了几声,星云浩瀚,一轮明月独悬其中,怎么看都该是晴朗天气,更何况南楚将近半年不曾有一场像样的雨水,此

番若能落下一场大雨,未尝不是一见大幸事。

夜间窒闷的空气,让本就虚软的身体更加无力,最近状态一直不好,早上喝过云开的药,胸腹的瘀滞似乎好了一些,只是到了餐

桌,一见到那两人情深意切的样子,他便忍不住挑衅,将她逗火了,他却也跟着失了胃口。

深深吸了一口气,独自走在清冷的街道,乍然而起的风势,卷起路边的酒幌哗哗作响。

一道响雷劈下,萧慕风抬头望天,却正好看到骤然划过夜空的一道闪光,整个天幕似乎都被这道闪光分割开来。

短暂的凝目,他忽然笑了起来,绝美的凤目流转着悠悠的自嘲,他却咧着嘴笑了。

看吧,连天都可以斩断,这世间又还有什么是割不断的?

……

又是一声惊雷,倾盆的雨水忽然从天而降。

洛蔷薇拉着萧慕云快速的冲进屋里,一边收伞一边得意的笑,“看吧,幸好我一看天气不对立刻就赶过去接你,要不你现在可就

成只落汤鸡了,我跟他们要伞的时候,他们还说这地界要下一场雨很难,叫我别担心,幸亏我没听他们的。”

萧慕云宠溺的揉着她的头发,牵着她到桌边坐下,“是,都亏你聪明。不过他们说的也对,南楚近来有快半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

雨了。”

洛蔷薇一听更加高兴,“那我们岂不是成了这的福星?我们一来就下了这么大的雨,那些受灾的百姓该有福了。”

萧慕云笑的温柔,到她对面坐下,“是是,你从来都是福星。”抬手揉了揉眉心,洛蔷薇立刻紧张的隔着桌子握住他的手,“怎

么了?不舒服?”

萧慕云苦笑,摇头,“没事,许久未喝酒,喝了一点便有些上头。”

洛蔷薇一听立即皱眉起身,走到他身边为他按摩太阳穴,满脸心疼,忍不住责怪,“你怎么可以喝酒?你自己的身子你不知道吗

?”

萧慕云闭目靠着她,轻笑,“不要紧的,只喝了一点点。”

“一点点就让你这么难受。”有心疾的人最不能喝酒,他自己医术精妙,却偏偏不当心自己,分明是故意要气死她。

……

夜幕深沉,突然乍现的一道闪电几乎让整个天空顿如白昼,只是短暂的明亮之后,却是更加深沉的黑暗。

清冷的街道,家家门窗紧闭,雨水顺着石板路的缝隙四下横流。

风声呼啸,带着狂暴的雨滴,尽数打在身上,让这炎热的气节难得的显出了几分寒意。

萧慕风在雨中徐徐前行,浑身滴着水,却依旧是闲散的样子。既然身上的衣服已尽数打湿,他再躲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倒不如干

脆尽情享受一下这旱地罕见的一片甘雨,或许过了今日,这样的大雨又要很久以后才能见到了。

感觉有些冷,心里却觉得畅快。一场大雨,能救多少人?旱地百姓见到这场大雨,怕是要比他更欢畅百倍吧?

连活着都成问题的时候,其他任何事,便都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缀而已。

可惜,他终究还是那个从小便不曾受过苦的大少爷,所以,也终究要为一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东西而心烦意乱。

身上寒意渐深,他却忍不住笑。想必这个时候,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又以为他跑到什么地方快活去了,肯定是不会为他担心一下

的吧?

头顶的雨水忽然被挡住,一双描金短靴蓦然进入视线,他缓缓抬头,正好撞进一双满含心疼与担忧的黑眸。隐去了月光的夜里,

暗淡的夜色,竟也掩不去那人眼底浓浓的深情。冰凉的心似突然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他竟一时有些恍惚,睁着眼,半天也

不曾有下一步动作。

清瘦干爽的手掌轻轻抚上自己的面颊,冰冷的雨水,被那人一点一点抹去,那人的手上带着自己没有的暖意,这还是他第一次觉

出这人身上原来也是可以如此温暖的。

那人低低的开口,语气也是温柔至极,“这么大的雨,怎的跑出来了?”

萧慕风又怔愣的片刻,才轻轻笑起来,回道,“你呢?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轩辕绝竟微微一愣,幽深的视线盯着他,接着却状似有些难堪的偏了头,看向他处。

萧慕风看着他,继而回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这条路,正是通向玲珑斋的方向,“你是来找我的?”明明十分确定的事,他却反

常的选择开口确认。

轩辕绝更加难堪,低下头,过了片刻才应道,“恩。”

“找我何事?”

轩辕绝缓缓抬头,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勉强微笑,“白日想问的话一直没问,所以忍不住又来了。”

他想问什么,萧慕风心李然清楚,每日过来,无非就是问自己那一句,愿不愿意与他在一起,明明他已经不止一次拒绝过他,却

不想他依旧不肯放弃。他不由好奇,“被本少爷拒绝,你难道一点都不会伤心,不会觉得屈辱吗?”

他不想伤他,可是同是得不到爱恋之人,为何这人却可以如此执着,如此坦白?他有些不服。却不知自己无形中,竟很快忘却了

前一刻的失意,转而专心打击眼前这人。

轩辕绝身子蓦然微晃了一下,身后撑着伞得刑啸当即便要发作,只是身子刚一挺,便立刻被轩辕绝抬手阻止。

低头,沉默许久,轩辕绝才再次勉强勾出一个笑容,柔声道,“没关系,你想说什么,我都接受,但是我说过不放弃,就是不放

弃。”看着萧慕风满身的雨水,他担心道,“莫及说你不宜受寒,我先送你回去。”

企图越过他的身边,手腕却蓦然被人扣住,冰凉的还在滴水的手掌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萧慕风淡淡说道,“这离你那比较近吧

?去你那。”

轩辕绝倏然回头,眼睛里骤然浮现的惊喜,竟让他有些不敢直视。掌中握着的手腕纤细异常,根本不似男子该有的细瘦,腕骨突

出,仿佛薄薄的皮肤下面便只有骨头。心头蓦然又烦躁起来,他快速的甩开手中的手腕,不耐道,“到底走不走?”

轩辕绝立刻点头,满眼温柔的笑,“走。”

……

随着轩辕绝回到他的住处,萧慕风一路无话,看都没看身边的男人一眼。

沐浴,更衣,换上干净的衣物,走出屏风便看见房间中央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饭菜,穿着碎花白衣的少年正在盛饭,一碗递给坐

在桌边的轩辕绝,一碗放在轩辕绝身边的位置,然后又一边盛上一碗汤,这才安静的退了出去。

“怎么了?过来啊。”轩辕绝坐在桌边对他招手,清俊的脸,满是温柔宠溺的笑。

萧慕风只觉胸中一股不明之气上涌,直觉的皱了眉,他讨厌这种被人当孩子一样宠爱的感觉。虽然之前这人也一直是温柔的护着

自己,可是此刻的感觉却是格外的排斥,仿佛心底深处的下意识,毫无理由,就是排斥。

冷冷的甩袖,看了不看桌面,冷道,“要吃你自己吃,本少爷吃过了。”边说边走到房间另一边的椅子坐下,眼睛看着面前的灯

火,若有所思。

轩辕绝淡淡的笑着,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依旧看着他,道,“陪我吃一点不行么?”

萧慕风慢慢瞥眼看向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本少爷说吃过了,你没听见?”

轩辕绝眼底微微一暗,显然有些失望,但是继而又浅笑了起来,道,“好吧,那便算了。”说完,稍稍提了声喊道,“来人。”

门外立刻有人推门进来,是萧安。

轩辕绝指了指桌上,淡道,“都撤了吧。”

满满一桌子菜,分毫未动,萧安微微一愣,犹豫着,“您不吃了?”许久不曾见他好好吃过东西,今日难得交代下来让多做些菜

,他们都以为自家主子今日必是开了些胃口,心里都暗自高兴。没想到满桌的菜上来,却是只看了一眼便又要都撤下?

轩辕绝缓缓摆手,“撤吧。”继而扶着桌子起身。

萧安忧心的望着他越发清瘦的身影,忍不住开口,“您从昨儿个到现在……”出口的话蓦然被一只举起的手背打断,轩辕绝背对

他淡然开口,语气却有些严厉,“撤了。”

果断的声音,透着绝对的威严。

萧安蓦然噤声,再不敢多言,默默的着人进来尽快收拾了房间。

轩辕绝在萧慕风身边坐下,灯火摇曳,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着那人一脸的淡漠,精致的轮廓和绝美的五官,在如此沁人的火光之

中,竟透着一股仿若出世的清冷。

默默伸手覆上那人担在圈椅扶手上的手背,手心略微用力下压,直到那人的视线转过来,他才微微牵了唇,轻道,“不要露出那

种表情,我不喜欢。”

萧慕风凝目望着他,自是不懂他所谓的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无心细究,挑眉冷道,“你喜不喜欢,关本少爷什么事?”

轩辕绝唇角的笑容一点一点苦涩下去,直到沉到最后,却又再次上扬,用力抿了抿唇,道,“之前我们明明相处不错,为何现在

又变成这样?”明明在来南楚的路上,他还对他照顾有加,在南楚分舵时,他也一直很关心自己,为何现在却突然对自己如此冷

漠?

萧慕风淡淡看了他一眼,“那该问你自己。”

轩辕绝蹙眉,“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自己做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萧慕风冷叱。

沉默。

轩辕绝许久未再言语。

萧慕风亦不说话,转头看着门口方向,摇曳的火光,在门上印出一片晃动的阴影。

门外有人敲门,轩辕绝似被惊醒,过了一会才应声。

萧安端着一碗药推门而入,恭敬道,“萧公子的药熬好了。”

轩辕绝看了看他手中的药碗,伸手接过,示意他下去,这才对萧慕风道,“莫及说你受了寒,怕是会引起肺里旧疾,这药是专门

为你开的。”

萧慕风接过他手里的药碗,看都不看便要往下喝,轩辕绝立刻伸手“唉”了一声。萧慕风转头,挑眉。

轩辕绝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开口,“烫,慢点喝。”

冷冷收回视线,萧慕风依旧两三口便将一碗药喝个精光。

看着他放下的空药碗,过了一会,轩辕绝低低的说道,“是不是因为我说我时日无多,却依旧要你和我在一起?”

原本淡漠的眸子忽然迸出火光,萧慕风瞪着他,却不说话,但眼神已然说明一切。

轩辕绝知道自己猜对了,好像的确是自那天以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就明显变了。身体向后,有些无力的靠上椅背,一手无意识的

压上腹部,中午自玲珑斋回来,他体内的寒毒便发作了,莫及废了好大劲才勉强压制了下去。只是之后胃里一直闹腾,刚才出去

又受了些凉,胃里便越发痛了起来。转头,悠悠的望着萧慕风,他口气低弱,“是你说的,我这一生都不曾满足过。若是我因为

自己将死,便连此生唯一真正在意的也不敢追求,到时,你又会怎么看我?”

他知道萧慕风平日最看不上的,便是胆怯不敢面对现实之人。他知道自己自私,可是他却不想自私。他只是做自己想做的,尽自

己的能力在最后的时间里对自己诚实,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让自己满足的方式。

萧慕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眼神幽深,意味不明。

两相沉默,只有边上的灯盏偶尔发出“啪啪”的烧灼声。

过了许久,萧慕风才懒懒伸了个懒腰,似漫不经心道,“本少爷困了,今儿睡哪?”

轩辕绝倏然回神,下意识的应道,“你便在这间睡吧。”说完,见对方面露疑惑,才又解释,“我去隔壁。”然后便撑着扶手缓

缓站了起来。

站定,他看着边上的人,仿佛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低低的说了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便向外走去。

萧慕风静静的坐在原位,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人缓慢离开的背影,那清瘦的线条,在灯影的映射下,显得益发瘦长。那人身影摇晃

,竟与那门上映出的其他影子一般飘摇,一般毫无实体感,仿佛也只是一个毫无分量的影子,可有可有,无足轻重。

……

一夜无梦,不知是否莫及的药真的那么有效,第二日起来,萧慕风竟觉得神清气爽,前两日身上的各种不适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不

见了。

走出房门,清醒的空气夹着淡淡的青草气息扑面而来,院中的银杏叶还在滴着水滴,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积了厚厚的水,正顺着一

条通往院外的水道缓缓流淌。

“昨天雨下了一夜,刚刚才停下。”清润的声音蓦然在一片宁静中响起。无需回头,萧慕风早已知道来人是谁。缓缓抬头看向天

空,碧蓝的天穹仿佛被清洗过,干净清澈的让人一望便觉心头舒畅。耳边隐约能听到鸟叫,四下却不见鸟儿的踪影,清爽宜人的

空气中,连平素讨厌的泥土味,都让他觉得可以接受了。

轩辕绝站在距离他三步之远的地方静静的注视着他的侧脸,薄薄的红唇,削尖的下颚,上翘浓长的眼睫,无论任何角度,这人都

是如此美丽得让人无法直视。他知道这人本就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要他爱上一个人未必困难,难的,是让他忘却心中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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