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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ax的礼物 上——by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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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路不响,跟着他进了客厅。林希言把他的衣服扔过去:“穿上,光着给谁看。”韩路火了,跳起来说:“你好意思说,刚才谁他妈臭流氓把我扒光的。”

“行啦,我错了行吗?”林希言说,“我怎么知道你这么不经吓,还好没尿裤子,算你有几分胆色。”

韩路穿好衣服,一看自己手腕上的伤,醒悟过来指着林希言骂心狠手辣,人渣恶棍。林希言知道他真吓得不轻,也不和他计较。韩路骂了一会儿,打了个喷嚏。

林希言:“感冒了?”

“感不感冒关你屁事?”

“脾气这么大,老子对你客气,关心你一下,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说,感冒没有,感冒了赶紧吃药。”

他一凶,韩路又软了,嘀嘀咕咕地只敢小声:“我二十多年没感冒,身体比你这烟鬼好多了,用不着你装好人。”

林希言不理他,转身进房去了,韩路不敢一个人待着,思想斗争了几秒钟,也巴巴地跟过去。刚到门口,见林希言穿了衣服出来,韩路问:“你要出去?半夜三更去哪啊?”

“这觉没法睡了,饿了没?饿了跟我出去吃东西。”

韩路还在发愣,林希言已经把门打开了,接着开外面的铁门。“来不来?不来我锁门了。”

“来,干嘛不来。”韩路这时候算体现出飞贼的身手了,嗖一下从门缝里窜出来,林希言被他吓了一跳:“你他妈真是天生的贼骨头,没四两重。”

韩路乖乖地不回嘴,跟着他下楼。两人从小区出来,一路上韩路还疑神疑鬼地往后看,被林希言骂了一顿后才消停。

林希言带他到上次那个小面摊,老板记性颇好,还记得韩路这位知音,笑容满面地上来招呼。林希言指着韩路对老板说:“他点,小王八蛋今天晚上遇鬼了,吃多压惊。”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开玩笑呐,我今天生意不错,给你们打折,想吃什么就点吧。”

韩路吸着鼻子,拿起老板递来的那张油腻腻的菜单看了一眼,又朝林希言瞧了瞧,很快把菜单还回去:“每样都来一份吧,再来一箱啤酒。”

林希言“噗”一声把刚喝的茶全喷出来:“你他妈吃得了吗?”

“怎么吃不了?”韩路吸鼻子,“我遇鬼啦,多大的事啊,不多吃点补充阳气怎么行。”

“一箱啤酒能淹死你了!”

“淹死比吓死好。”

老板在一旁尴尬:“怎么个意思呀?”

韩路:“每样来一份。”

林希言冷笑:“你他妈今天要不给我全吃完,自己看着办。”老板见气氛有点僵,连忙出来做和事佬:“吃宵夜嘛别动气,这样吧,我挑几样拿手菜,先吃着不够再说。”

老板走了之后,林希言点着烟闷声不响地抽,韩路不敢惹他,拿着筷子等吃。林希言抽了一会儿烟,语重心长地问:“你有什么打算?”

自从两人碰上后,韩路就没见他这么心平气和跟自己说过话,一时还有点受宠若惊,看着他反问一句:“什么打算?”

林希言用下巴指指他的脖子:“那鬼东西打算怎么弄?”

韩路:“你真信了吗?”

“你说呢?”

“我觉得你不信。”

“我是不信,可你逼着我信。”林希言踢了他脚一下,“你自己把裤子卷起来看看。”

韩路把脚伸出来,拉起牛仔裤的裤腿看一眼,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刚才他浑浑噩噩没留意,被林希言一说才发现脚踝上有一圈黑印,依稀是一只手的模样。

“这,这什么东西?”

林希言也说不上来,在路上他就想了好久,总没个合理解释。当时韩路的手被绑着,厕所里也没别人,这个手印是哪来的呢?难道世上真的有鬼吗?

韩路惊魂未定,又被吓得面无人色,林希言给他倒了杯啤酒。韩路一口气喝下去,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林队,我想好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陪我去那个别墅,把这鬼玉还了。”

第十七章

陈继没能找到手机,胡风帮忙报了警。

顾婆婆的尸体被运走了,她看起来更像一具死去多日的尸体。警方分别留了陈继和胡风的联系方式,现场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顾婆婆的死状虽恐怖,但终归是年老体弱,风烛残年,深夜忽然离世也不算什么离奇案子。陈继没有对警方说起那具吊尸,因为他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看到,抑或仅仅是无数次幻觉中的一次。他不想被人当精神病患者看待。

警车开走时,陈继忽然想起谢玲。谢玲失踪已经超过一天,理论上可以报警,但他不确定是否真该这么做。走道里又恢复平静,左邻右舍依然房门紧闭,没有人出来看热闹,闪烁的警灯丝毫不能引起这些冷漠的人们的注意。陈继抬头往三楼看,楼上一片漆黑,没有光,只有一个红色的小亮点偶然会闪烁起来。那是胡风在抽烟。

顾婆婆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看到了那个吊死在房间中央的人?她是因此而吓死的吗?这个问题可能永远不会有答案。顾婆婆死了,谢玲失踪,整幢小楼似乎只剩下他和胡风两个人。明天还会发生什么怪事?一支烟从楼上掉下来,落在陈继脚边的地板上。他抬头看看,胡风从上面把打火机扔给他。

陈继点着了烟,坐在楼梯上默默发呆。人在逆境中究竟会有多大的变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也会如此无奈,颓废,自暴自弃,甚至根本不想再去试着解决这些难题。这不是人力可以解决的问题,他开始相信了,是鬼,闹鬼。一个他所不知道的世界里发生的事,要解决它们除非自己也变成鬼,这样就公平了。

陈继靠着楼梯的扶手闭上眼睛,304,他想到这么一个数字,他的房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烧着的烟灰掉落在手背上,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抽完烟,陈继强迫自己站起来,慢慢往楼上走。胡风已经回房去了,窗台上留着一支烧到一半的烟。陈继走到自家的门前,看着上方那个金属制成的门牌。

304。

他用手指描摹这个数字,金属表面冰冷刺骨,像那天的雨。他把手放下,又抬起来,觉得不对。数字牌的中间凹陷下去,在零的位置有一片发亮的东西。陈继伸出指头轻轻摸了一下,好像是玻璃。这也是咄咄怪事,虽然和其他怪事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陈继把眼睛凑上去,贴着金属牌看了一眼,于是他看到了自己的客厅,从门口到厨房一览无遗。这个发现令他又惊又怒,这是一个窥孔,有人从门外看过他,窥探他的隐私和秘密。谁会这么做,又为什么要这么做?陈继打开门,检查门背后相同的位置,那里贴着张褪色的贴纸,他一直以为是追星族的前房客留下的痕迹,现在终于明白那是完美阴谋的标识。

毫无疑问,有人在搞鬼,真正的鬼不会做这种事。可到底是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深居简出,绝不轻易露面。陈继一想到睡着时,有个人站在门外悄悄地看着,不由自主便感到一阵恶寒。他转身找了一张报纸,用胶带密不透风地贴在门背后,接着又检查了一遍窗户和墙。等检查完天色微亮,已经是早晨。

陈继躺在沙发上,不想动也不想吃东西。他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或许是谢玲,或许是别的。过了一会儿,门外开始有声音,邻居们起床了。这些幽灵一样的左邻右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陈继第一次发现早晨周围的声音竟如此嘈杂。他起来开门,走道里空空如也,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楼去了。陈继跟着下楼,试图追上这个难得一见的“邻居”,但一直追到楼下,也没有看见人影。他重新爬上楼梯,开始对每一个房间的门用力拍打。

“开门,有人吗?”

他发疯一样敲门,粗鲁地用脚踢,即使如此,整个楼道里依然只有他一个。陈继歇斯底里地乱敲一气,从走道的角落里找到一把生锈的消防斧,于是便举起斧头,朝其中一扇门上用力劈去,劈到半途,斧子被人拦住。这个人力大无穷,手像钳子一样夹着陈继的手臂,胡风说:“你干什么?”

陈继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胡风蹲下来拍拍他的脸:“怎么回事?”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活人:“只有你。”

“什么只有我?”

“这幢楼里只有你和我。没有别人。”

胡风的脸着实看不出情绪变化:“胡说八道,你也疯,疯病会传染。”

“我疯了吗?疯子都不会承认自己疯,这么说我没疯,可我说没疯,又等于疯了。你说我到底疯没疯?”

胡风:“你疯没疯自己不知道吗?”

陈继苦笑:“我连自己醒没醒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自己疯没疯。”

“你嗑药了吧。”

“什么药,治健忘的药吗?”陈继说,“我吃啦,可是不管用,我找不着手机了。”

“你回去吧。”

陈继忽然大叫:“我不要回去,那个房间有鬼,这里每个房间都有鬼,你小心一点,你的房间也有。”胡风“啪”给了他一个耳光。

“醒明白了没?”胡风的力气大得离谱,陈继让他一下刮得半边脸全肿了。他摸着脸,脸上的表情又想哭又想笑,过了半晌说:“再给我一支烟吧。”

胡风拍拍口袋:“没了。”陈继沮丧地看着地板不说话,胡风也不说话,两个人在走廊上沉默着。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

胡风依然是个难以捉摸的对象,他问:“有什么烦恼?”

“没什么,和你没关系。”

胡风点点头,表示理解,谁都有不想说给外人听的烦恼,他像昨天晚上那样拍了拍陈继的肩膀,自己上楼去了。这时忽然有一个女人从楼下上来,胡风走到半路停下,和陈继一起看着她。

这个女人身材瘦小,穿着件蓝色的旧呢外套,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黑发中夹杂着几缕花白,紧紧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陈继觉得她有几分像小学时的班主任,眉头总是紧皱着,好像所有人都亏欠了她,而她则对所有人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中年女人走上楼来,先看了陈继一眼,接着再去看站在更高处的胡风。以正常人的角度看,胡风绝对是个恶形恶状的角色,长相和刀疤都容易让人将他和杀人犯联系起来。然而这个女人只是瞟了一眼,依旧保持那种令人生厌的不屑,她走到楼上,推了一下眼镜:“我是这里的社区副主任,我姓张。顾银娣阿婆昨晚去世了,她没子女亲戚,派出所通知了街道办事处,现在由社区负责帮她办理后事。”

陈继“哦”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张主任不理他,径自朝顾婆婆的房间走。

陈继:“请问,顾婆婆是怎么死的?”

张主任扭头看了他一眼,板着张脸说:“年纪大了,怎么死都有可能。”

“派出所的人没说什么吗?”

“估计心肌梗塞,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陈继看了看楼上的胡风,而胡风不知为什么冷笑一声,转身回房去了。张主任推开顾婆婆的房门,非常明显地做了个掩鼻的动作,这个动作令陈继反感,也许顾婆婆的房间确实有些难闻的味道,但张主任的反应却带着种露骨的嫌弃。

陈继在这里住不长久,一直觉得很奇怪,顾婆婆年纪这么大,又是个孤寡老人,她靠什么生活?张主任进房不到两分钟,立刻又出来。她对这个房间的厌恶已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出来时双眉皱得更紧,看得出对于被分派到这个料理后事的任务,她的心中一定万分愤慨。张主任出来后旁若无人地从陈继身旁经过,开始下楼,好像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并以自身为榜样,向陈继解释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张主任。”陈继再次叫住她。

“什么事?”她冷冰冰,语调中带着不耐烦。

“我想问一下,这里的住户,你都认识吗?”

张主任的眼镜反射着窗外的光,这使她的形象变得有些怪异,陈继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能说全认识,但大多都知道。你和刚才那个我就不认识。”如果换了别人,后面的话可算逗趣,可她实在不是一个有趣的女人。

陈继:“我们是新搬来的。”

“怪不得。还没到月底,抄煤气水表的时候,来过就认识了。”

“这里每一户都有人住?”

“当然。”

陈继追问:“那为什么我搬进来后从来没见过他们?怎么确定每一户都有人,能保证他们都还在里面吗?”

张主任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这些怪问题对她而言可笑至极,她的神情显示已将陈继归为精神病人之流。陈继在等她的答案,但她冷笑着转身走了,只有三个一锤定音的字从楼梯上传来。

“神经病。”

第十八章

招牌菜都已经上了,满满摆了一桌子。

韩路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风卷残云一般,哪个碗里都不放过,啤酒可劲灌,肚子里似有个无底洞。一小时后,他总算显露出一点人类的正常生理反应,抱着肚皮去了一趟附近的厕所,回来后战斗力照旧。林希言脸色越来越黑,脚下的烟蒂快埋到脚背了。韩路酒足饭饱鼓腹而歌,嘴也不闲着:“少抽烟,对身体不好,抽烟也不能解决问题,还不如像我这样多吃饭,吃饱了什么烦恼都没啦。”

林希言白他一眼:“谁能像你这么没心没肺,这么快就把刚才的事给忘了。”

“不忘我还能怎么着啊?你又不帮我,让你陪我走一趟,推三阻四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敢这么跟警察叔叔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警察局去?”

“信,我信。”韩路连忙说,“我知道你心狠手辣手眼通天的,捏死我跟捏死个臭虫一样,可你别忘了臭虫也有生存的权利。扫地不伤蝼蚁命,你们警察太没爱心,见谁不顺眼就往局里送,整天弄死这个弄死那个,跟黑社会有什么两样?”

林希言一拍桌把邻桌几个小青年吓了一跳。“你他妈吃饱了又来劲了是吧?”

韩路:“我算是想明白啦,这事不解决,我生不如死,那不如死了算了。你要是良心上过得去就见死不救。等天亮我去办个意外险,受益人写你,回头就死你们家浴室里。”

“你爱死不死,要死就死远点,别他妈让我看见你。”

韩路冲老板喊:“我要牛肉面,大碗,要死啦吃饱上路,省得下辈子做饿死鬼。”

林希言彻底服了他,韩路真正的能屈能伸,橡皮筋一样的人物,对他好点他打蛇顺杆上得比谁都快,对他凶点立刻又乖得跟三岁小朋友似的,动手打他都有负罪感。林希言抽了老半天烟,最后说:“你要想让我帮你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韩路还在那呼噜呼噜吸溜面条,嘴里含含糊糊:“什么条件,你说。”

“我帮了你,以后你不准再偷东西。”

“那我靠什么过日子,你养我吗?”

林希言掐着他的脖子:“你到底要不要好好说?还是想让我拿枪顶着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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