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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ax的礼物 上——by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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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谢玲摇头:“就算我记错了,我也没有在晚上开过门。”

陈继看着她,直看到她开始含蓄地回避,他也同样觉得自己肯定不会看错,谢玲这样的人,看一眼的印象就已经足够深刻。这张漂亮脸蛋此刻却有了些阴气,陈继回想起她开门后对自己温柔一笑的模样,有些不寒而栗。

这幢房子真有古怪吗?或者古怪的不是房子而是他自己。傍晚淅淅沥沥的小雨,莫名其妙出现在车轮下的死猫,没有脸的雨衣怪人,还有接连不断的噩梦。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古怪和诡异。他甚至想到为什么房租这么便宜,是因为房子不干净,还是其他不为外人道的原因?

“你的脸色好可怕。”谢玲说,她忽然噗嗤一声笑起来,“你害怕啦?我骗你的,你吓得脸都绿啦。”

陈继口干舌燥,连张了两下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最后嘶哑着嗓子问:“那是你吗?”

“当然是我,除了我还会有谁?”谢玲笑,“你胆子真小。”

陈继没有反驳,他仍然相信刚才从谢玲的侧脸上琢磨出来的东西。一定有什么是他们共同害怕的。

第六章

“鬼?”

林希言神情复杂地看着韩路,韩路却一脸认真。

“对,你信吗?”

“又开始编鬼故事啦,行,你说我听着。”林希言搬了把椅子坐在韩路跟前,招手对刚吃完饭正闲着没事四处招惹的几个手下说,“你们都围过来,听小韩同志讲鬼故事,讲得好赏他个茶叶蛋,讲得不好不吓人,治安拘留再多几天。”

韩路便满脸哀求:“林队,你别吓唬我玩儿啦,拘留不是你说几天就几天,要不我们商量一下,你别上报,我就在这蹲几天好好反省一下行吗?我每天只吃一顿饭,不白吃,给你打借条,出去了挣钱还你。”

“挣钱?你他妈靠什么挣,靠这张小白脸吗?还是靠这张说话不着调的嘴啊,我发觉你做鸭太合适,硬件软件都具备了。”

“我觉得也是,而且我敬业,干什么都能挣大钱。”韩路说,“我家里人思想不开放,真要干我得先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

“你刚才不是说孤儿吗?”

“那我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个爹妈什么的不过分吧。”

韩路吃饱了饭,精神气又上来了,死缠着林希言不住求饶,要他放了自己。林希言就不理他,拿手铐往旁边窗户上一铐了事。这下韩路坐也不是蹲也不是,站了半天累得愁眉苦脸直哼哼。

下午有个年轻女孩来报案,韩路这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对待敌人像冬天般冷酷无情,对待同志像春天般温暖”了。林希言对着他连踢带踹,脏话连篇,扒裤子扇巴掌毫不留情,对着漂亮姑娘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八度,那叫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和颜悦色的半个脏字都没有。到了晚上,原本该杜梓丰值班,碰上他家正巧有事,林希言就替了他。

八九点钟,气温又开始下降,值班室没暖气,韩路衣衫单薄,靠着窗户冷得瑟瑟发抖。林希言在那闭目养神,就听见他招魂似的轻轻喊:“林队,林队。”

“鬼叫什么,闭嘴。”

“我又有情况要报告。”

“狗屁情况,不听。”

韩路小声说:“那我要上厕所。”

“你怎么屁事这么多?”

“这是正常生理需要,憋了一天,实在憋不住啦。”

林希言嘴巴动着,心里骂着,极不情愿地站起来打开勾在窗户上的手铐往自己手腕上一铐说:“走吧,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样。”

韩路若惊了:“林队,你要亲自陪我去?”

“怎么,不适应啊。”林希言就着他的手点了支烟。

“没,受宠若惊,是受宠若惊。”

林希言领着他往厕所跑,夜晚走道里静悄悄的,日光灯在天花板上嗡嗡作响。韩路缩着脖子,到了厕所门口扭扭捏捏地说:“我能不能一个人进去?”

“那怎么行?”林希言瞪着他,“你这人不老实,满嘴跑火车,滑头滑脑,万一被你扒窗户跑了怎么办?”

韩路:“这么老套的潜逃方法早不管用了吧。”

“你还去不去了,不去憋死我不管。”

韩路嘀嘀咕咕进了厕所,眼珠往四周一转,见窗上钉着拇指粗的钢条,除非是只苍蝇,一般人哪可能跑得出去。他撇了撇嘴,走到便池旁拉开裤子,忽然发现林希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掏宝贝的手,终于忍不住说:“队长,你这么大方我可真有点不适应啦,能不能请你把头转过去。”

“你是女人吗?怕人看。”

“是男人也受不了啊。”

林希言:“我把头一转,你就朝我后面来一下,搜走钥匙打开手铐逍遥法外,以后我在队里还怎么混?”

韩路傻兮兮地笑:“又不是拍武打片,有那么惊险吗?”

“反正你就这么尿吧,快点。”

“那你别看下面行不行。”

“老子喜欢看啊?我看的是你的手,你们这些偷儿随便搞个铁丝牙签就把手铐捅开了,我不看着点怎么行。”

韩路哭笑不得:“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扒手,我要能捅开刚才你睡着的时候就动手啦,还等到现在?”

“谁说我睡着了,我是试试你,你能忍的啊,我数到三,你还不尿我直接拉走了。”

“别啊,我尿还不行吗?憋了那么久总得让我酝酿一下情绪吧。”韩路说动就动,眼睛茫然地看着前面的白粉墙,目光涣散地培养着感情,不一会儿淅淅沥沥开始有了动静。林希言手一抬,怒火冲天:“你他妈尿我手上。”

韩路忽然浑身一颤,慢慢把脸转过来看着他,林希言说:“看什么?”

“林队。”韩路咕嘟一声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我什么都没听见。”

“真有声音,你听。”韩路闭上嘴,脸上的表情十分紧张,皱着眉侧耳倾听。林希言见他这副模样,也竖起耳朵听了听,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尿完了没,还不走?”

“你真没听见吗?沙沙的声音,好像,好像有个人拖着脚在走路。”

林希言重复一遍:“我什么都没听见。”

“你听不见?”韩路面色苍白。

“听不见,搞什么鬼?”

“是鬼,有鬼。”韩路说,“我就知道你听不见,你听不见,只有我能听见。”他边说边往后退,全然忘了自己的手还和林希言铐在一起,脚下一抽扑通滑了一跤摔在地上。林希言被他一扯,腕上的铐子勒得生疼,正要骂人,却见韩路一张脸白得墙灰似的,嘴唇不住发抖,眼睛紧紧盯着门外。这要不是刚撒完尿,还不得吓得尿裤子吗?如果他是装的,演技未免太出神入化,林希言就没见过哪部鬼片的主角能像韩路演得这么逼真的。他低头一看,韩路的小弟弟还趴在外面放风,看来这人一时半会儿抽风是好不了了,坐在这里也不是回事,于是伸手把弟弟划拉回他裤子里,接着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怕鬼是吧,你要赖着不走,我就把你一个人关在这里。”

韩路一激灵,连忙站直了。林希言说:“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不好,怕鬼,你心里有鬼。”

“我不骗你,真真的有声音,就是那种鞋底擦着地面的声音。”韩路躲在他身后,林希言开门出去,走廊上仍然一片安静,除了日光灯镇流器里发出的嗡嗡声外,没有任何怪声,只是其中有一根灯管老化了,偶尔会跳动一下。

“你说的声音在哪?鬼呢?”林希言把脚踩得震耳欲聋,整条走道上都是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韩路目光警惕东张西望,过了一会儿渐渐恢复正常。林希言把他带回办公室,关上门,再把手铐打开,指着一旁的椅子说:“坐下。”

韩路乖乖坐了,死人一样的脸色也开始慢慢好转,林希言看他刚才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破天荒给他倒了杯热水。

“谢谢。”韩路接过来捧在手里,两眼看着桌子发直,半天没动静。林希言一时之间有点犹豫,不知道到底应该关他治安拘留还是该送他去精神病医院。

“那声音到底怎么回事?你幻听吗?有病不去看,在车站掏人钱包?”

韩路说:“大概是幻听吧,现在没了。”杯子里的水有点烫,他捧着吹了吹,嘴唇还有点泛白。

林希言鄙夷:“瞧把你这孙子吓得,也就配当个扒手,没胆的料。世上哪来什么鬼?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韩路不说话,又吹了半天,这才抬起头看着林希言。他捂着杯子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说:“如果世上没有鬼,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说?”

这个问题倒有点意思,林希言正要反驳,忽然面前的桌子一动,韩路抬手把满杯热水朝他脸上泼来。林希言一惊,连忙转头避开,但事出突然,他站起来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便被泼了个满头满脸。韩路一跃而起,转身往门外跑,林希言怎么肯就这么放过他,也不顾脸上身上都是水,跳过桌子就追。房门是上锁的,可韩路跑到门边不知怎么随手一弄就开了。林希言刚追上,被他轻轻一闪躲过去。韩路的动作又轻又快,门只开了一条小缝,他三步并作两步,像泥鳅一样滑了出去。林希言好歹也是反扒队长,平时没少在街上对那些小偷扒手围追堵截,自认赛跑不输给任何人,可当他追出门时,韩路已经跑远了,而且手往围墙上一搭一撑,轻轻松松跳了出去。

林希言愣了,这样的身手,白天在车站怎么会让许飞和杜梓丰两个按在马路上,拍电影也不过如此。外面冷风如刀,林希言抹了一把脸,热水已经冷透,他看着手掌上的水珠,忽然想起刚才韩路捧着杯子吹气。这小子,还怕水太热烫着他,特地吹凉了才往他脸上泼。林希言掏了支烟,想起打火机还在值班室的桌上,于是就这么叼着站了许久。

第七章

自从谢玲来了以后,陈继就很少再做噩梦。如果夜晚是梦魇的巢穴,谢玲就是白天的阳光,似乎真的能够扫除一切阴霾。只要有空,两人便在客厅里聊天或在楼下的小花园中漫步。谢玲很喜欢听陈继讲述国外留学的经历,每次都聚精会神听得出神。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陈继渐渐开始不限于讲自己的故事,也将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奇闻轶事拿来博君一笑。沉浸在如此愉悦的交谈之中,两人便进展得一帆风顺,以闪电般的速度从邻居变成朋友,进而成了男女朋友。

然而在这样意想不到的幸福中,有一件事却始终美中不足令陈继心烦不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渐渐变得有点健忘。

刚开始是一直丢东西,虽然最终总能找到,但这种情况出现的频率却越来越高。陈继觉得是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由于压力过大导致,于是去看了心理医生,试图调整心态,释放压力。可经过一段时间心理疏导,健忘的情况非但没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他随手放置的东西常常莫名其妙消失无踪,接着又出现在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比如手机明明放在桌上,一转眼就不见了,用电话拨打一下,铃声从沙发底下传来。诸如此类还有毛巾不在浴室在衣橱顶上,调味瓶不在厨房却在阳台的花盆边,最奇怪的一次,放在笔记本旁的无线鼠标不见了,找了半天竟然发现在厕所的洗手池里。

陈继隐约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但却不敢去想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不敢把这些怪事告诉谢玲,只是不断往心理咨询所跑,不停吃药。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还个更可怕的猜测,不,与其说猜测不如说胡思乱想。陈继觉得这个房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在。这个人无影无形,总在他不经意的时候随意挪动房间里的东西,手机、毛巾、调味瓶、鼠标。陈继心有余悸地想,会不会到了晚上,那个人就在他房里四处走动,那么如果要置他于死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这个世上又怎么会有无影无形的隐形人?即使觉得近来发生的很多事都不能用常理解释清楚,陈继依然说服自己这是无稽之谈,是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的产物。

轻轻的敲门声把他拖离了那个胡思乱想的深渊,陈继起来开门。门外,谢玲笑吟吟地举着手里的塑料袋:“我买了菜,下厨做给你吃。”

真是不可救药,只要谢玲一出现,陈继什么烦恼都没了,连忙把她让进来。谢玲对这个家已经熟门熟路,东西放在哪都清清楚楚,提着东西径自往厨房去。陈继帮着把菜取出来,放进水池清洗。两人卿卿我我,有说有笑。谢玲的手艺居然不错,她甚至有意隐瞒,给了陈继一个莫大的惊喜。吃完饭,接下来的节目就有了些许暧昧。谢玲窝在沙发上,靠着陈继的肩膀,头顶摩擦着他的下巴:“我们干什么呢?”

陈继被她擦得鼻子痒痒,心猿意马,可他也懂得含蓄,特别是在梦中情人面前往往需要更多暗示、默许和你情我愿,于是他正人君子地提议:“我们看电影吧。”

“好啊。”谢玲说,“我去选。”

她跳起来,趿着拖鞋去电视柜边翻碟片,挑完后拉上窗帘飞快跑回来,眼睛瞧着陈继直笑。陈继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等屏幕上出现字幕才发现选了部恐怖片。

——当我以为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真正的噩梦才刚开始。《一个人的家》

这是什么电影?是自己买的吗?陈继奇怪地想。他刚搬来不久,并没有特地买过影碟,搬家时整理出来的书里倒是夹了一些碟片,但根本不记得什么内容。也许是谢玲买的,他不愿多想,认为自己想得太多,这些小事不该追根究底。

谢玲脱了拖鞋,把一双长腿缩起来,整个人靠在陈继怀里。这样还不够,她又从沙发上抱了一个靠枕挡在胸前。看来她也并不是个大胆的人,对于鬼片和很多人一样,又爱又怕,又好奇又迷恋。

陈继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谢玲身上的香味幽幽飘散。陈继低下头,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吻,谢玲吃吃笑起来,往他怀里缩。

“玲玲。”

“嗯?”

“你喜欢我吗?”

“嗯。”

“为什么喜欢我?”

“你人好。”

“还有呢?”

“长得也好。”

陈继笑了,低头问:“你怎么知道我人好?”

“你和电影里的人一样。你看他撞到一只猫,还下车用毛巾把死猫裹起来放在路边。你的毛巾呢,怎么不拿回来?”

“什么毛巾?”陈继吃惊,抬头看电视机,他瞪大了眼睛,喉咙火烧一样发干。电影中的片段是雨夜,一个人开着车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行驶,车轮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这个人下车来,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车轮。陈继的牙齿咯咯打颤,他有生以来从没见过如此可怖的场面。电影里的人竟是他自己,情节就像那天在路上发生的一样,同样的毛巾,同样被碾成肉泥的死猫。陈继还没放声大叫,喉咙里有东西要冲出来,但因为他正紧牙关因此便找不到出口,于是全冲向了头顶。他张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接下去,那个雨衣怪人是不是也会出现。陈继按耐住心中的恐惧,遥控器就在手边,可是怎么按都没用,同时他的心中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好奇,想从屏幕上找出雨衣怪人消失的秘密。穿着灰色雨衣的人出现在路边,上了车,镜头转向他的脸。陈继呼吸急促,眼角生疼,就在这时,怪人的脸慢慢转了过来,嘴角咧开,露出里面殷红发紫的舌头。他对着屏幕前的陈继冷笑,接着画面“啪”一声消失了,变成一片雪花,音响中传来“沙沙”的白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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