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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ax的礼物 下——by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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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玲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我说的对吗?”她问林希言。

“我不知道。”林希言回答,“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是最接近事实的猜测。”

“猜到了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但是知道真相很重要。”谢玲忽然看着他,“你为什么一直不问我。”

“问你什么?”

“你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我一直在等你问的问题。”

林希言想了想,开始四处找烟。谢玲把烟递给他,又擦亮了打火机。

“你知道吗?”林希言吐着烟雾问。

“我知道啊。”

“怎么样呢?”

“你有一个朋友叫肖诚,在市医院外科当主治医生,医大高材生,长得又帅,人也很好,很受病人和家属欢迎。”

“你干嘛调查我?”

“我没调查你,肖医生仁心仁术妙手回春,救过不少人。你们是同学,陈继也认识,我们聊过一次,他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林希言有些不自在,他在女人面前总是放不开,粗口也下意识地收敛。

“关于我的什么事?”

“他说你营私舞弊,总让他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

“臭小子胡说八道。”

“你让他私下给小韩动刀了吧。”

“……”

“还是枪伤。”

“所以呢,他准备干嘛?”

“他说,一回生二回熟,有过第一次,那第二次就无所谓了。”谢玲笑吟吟,“肖医生让我转告你,医疗费改天你请他吃饭就一笔勾销了。”

林希言呆了半晌,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混到一起去的。”

“这我不知道,可那人是什么样?自觉人见人爱,还是没得救的自来熟。”

“人呢?”

“不知道。”

“去哪了?”

“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谢玲站起来,与他保持了一个朋友妻不可戏的距离,似笑非笑地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自己想办法吧。”

“我掐死你,爱说不说。”

“我走啦。”

第七十五章

谢玲真的走了,她总是说到做到,诚信得叫人无奈。林希言开始相信她的猜测,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个唯一可靠的猜测,他们都太想知道真相,没有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解释就好像始终在不会醒的噩梦里。即使时隔许久的现在,林希言依然会清晰地梦见恶臭难当的隔层以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布满尸斑泥泞的手臂。偶尔夜半醒来,也会想起那个战战兢兢求着他一起睡的家伙,林希言相信他狗改不了吃屎,一定还在哪个龌龊的角落偷鸡摸狗。可就连这件事都被默许了,因为那个家伙说有原则,原则和真相一样很重要,虽然以恶制恶不是最好的手段,韩路也没自己说的想的以为的那么高尚,可林希言不再纠结,他愿意做个懂变通的人。

一片狼藉的卧室和客厅,这是被韩路说成有男人味充满雄性占领性的空间,即使林希言这么不爱干净的人,难免也会怀念一下曾经有过的好日子。

“找个老婆吧。”陈继拉着谢玲的手说。

“就为了打扫房间?那我不如找个钟点工,钟点工多少钱一小时?”

“我在跟你谈感情,感情,你跟我说什么钟点工。”

“那也得找个看得顺眼的合适的。”

“喜欢什么样?让玲玲给你介绍一个。”

“你们两个臭不要脸的,这种肉麻的称呼别在我跟前叫啊。”

“我知道。”谢玲说,“林队喜欢手脚麻利,会做饭会打扫,又聪明又漂亮,还能支持他工作的人。”

“前几条好说,他那工作是人干的吗,早出晚归搞不好还得遭人打击报复。”

“那不如在警花里找?”

“近水楼台,要找不是早找着了吗。”

“那是怎么回事?”

“眼界太高。”

“是吧。”

听着两个得了幸福还卖乖的人一唱一和,默契地演双簧,林希言能做的只有愠怒地撂下账单走人。

幸福是不用向人展示的,对这种自然而发的幸福,林希言感到不自在,他的生活中似乎少有温情,可又不缺少友情。他需要的不多,又很多,大多数时候他不太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林希言打开家门,这扇老式防盗门像他本人一样坚固、顽强、忠于职守,但只需要一把钥匙就能轻易打开。他推开门,打开灯,然后整个人就愣住。

厨房的折叠桌上一桌饭菜,每个角落都扫得干干净净,甚至神经质似的漂浮着一股洗衣粉和清洁剂的味道。他像这股味道一样神经质地冲进客厅,看到换过的沙发罩,干净的烟灰缸。这个家像一个客房,长相普通神出鬼没的服务生在客人离开时悄悄进来打扫了一遍,从来不曾倒空的垃圾桶像一张圆形的嘴在笑,里面套着黑色塑胶袋。

林希言冲向卧室,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后松了口气。

韩路自有把别人家当自己家的勇气,睡得酣然自在。林希言上去把人掀翻在床下,他气炸了肺。

“谁让你进来的?”

“没谁,我自己进来的。”

“想干嘛?”

韩路揉着腰坐起来,像一个不慎从高处坠落的人那样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把他掀翻在地的人。那张小白脸上带着一脸无辜从容的表情,像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有的道歉那样无辜从容,甚至是大度。林希言一脚踹翻他。

“你他妈又撬我的锁。”

韩路缩在角落,以一种更加无辜且无奈地表情看着他:“不是撬,是开。弄坏你的锁了吗,没有呀。”

“你进来干嘛?”

“想你了,来看看你。”

“狗屁。”

“真的。”

“再不说实话我下狠手了。”

“我说我说。”韩路把挡在要害上的手放下来,讪讪地说,“我又遇到麻烦了。”

“什么狗屁麻烦?”

“还是上次那个麻烦。”韩路突如其来地往前一扑,抱住林希言的腿,“林队,吊死鬼还缠着我。”

林希言甩了几下没甩脱,气哼哼地问:“你做什么亏心事,人就这么不放过你。”

“没有啊,我想了一下,是不是上次我们挖了他和阿芳的坟,他老人家不高兴了?改天有时间我们再去一趟,给两位烧烧香磕磕头,求他们安生吧。”

“缠的是你不是我,凭什么我也要去。”

“去吧。”

“不去。”

“去啊。”

“滚。”

韩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林希言抬脚往他肩膀上踩了一下,他就势坐倒。

“伤好啦?”

韩路垂头丧气:“好了。”

“你怎么溜走的?”

“我没,我躺在救护车上等死,忽然车就停了,车上的人把门一开,话都不说就把我扔下去,真没医德,没摔死是我命硬。”

“摔不死你啊。”看着韩路苦哈哈地揉肩膀,林希言就开始幸灾乐祸,笑容从嘴角一直到眼里。“你早被人盯上了知道吗,还觉得自己行踪飘忽无迹可寻,这次要不是人对你这小乌贼鱼没兴趣,早把你就地正法了。”

“有什么阴谋?”

“对你犯得着用阴谋吗?”

“那我是不是已经有豁免权了?”

“美吧,美死你啦。”林希言踢开他,转身去厨房的餐桌边一个接一个揭开碗盖看里面的东西。“我都吃过了,你搞这么一大桌。是不是又乱花我钱。”

“花了一点点。”韩路老实地说。

林希言转身目光严厉地看着他:“还偷不偷东西?”

“不偷了偷不了,现在老觉着有人盯着我,我改行。”

“改什么行?”

“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你雇我吗?”

“老子养着你啊?”

“挽救失足青年是好事。”

“那就这么着吧。”

“怎么着?”

“再问我踢死你啊。”

韩路笑,绝对的贼笑。

“我改邪归正,再不乱开你锁了,你给我配个钥匙吧。”

“嗯。”

“过几天叫上小继和谢玲,去凤山公墓上坟。”

“嗯。”

林希言埋头吃饭,他早在外面就吃饱了,可这个时候嘴不能闲着。

一周后,四个人一起去了凤山公墓,谢玲和她虽已年迈却不见老态的曾外婆久别重逢,不知所云地互相说着嘘寒问暖的家常话。老人家对陈继喜爱得无以复加,若不是提起阿芳和宋良的伤心事,恐怕当时就要在村里摆酒办喜事。

阿芳的骨灰由谢玲找回来和宋良合葬,林希言和韩路站在荒寂的墓地间,看着眼前并列著名字的墓碑,死者已死,魂灵却不得安息。林希言拿出打火机点上几支香,正想找地方插上再拜拜,韩路拉了他一把说:“打开。”

“打开什么?”

“墓穴。”

“刚合上又打开?你还嫌人家恨你不够。”

韩路从背后伸出手,手上挂着两块玉佩。

“我把它们找齐了,都放进去吧,希望他们能安息。”

林希言瞪大眼睛瞧着他:“哪来的?”

“就那么找来的呗。”

“你又去偷,你胆大包天偷到人家证物室去了!”

“我也是走投无路。”

林希言举起一只手,向他展示可以把一个人扇飞的大巴掌。韩路立刻畏缩起来,低声说:“最后一次,是跟你保证之前偷的。”

“拿来。”大巴掌转而放平了在面前等待,韩路把玉佩放在他手掌心里。

“打开。”

“不怪我了。”

“快点,守墓人来了就动不了了。”

水泥尚未干透的墓穴重又被开启,韩路恭恭敬敬地将两块玉佩分别放进宋良和阿芳的墓穴,再恭恭敬敬地将两人的墓封好。墓碑前摆上香烛和花,这个胆大包天的贼偷在这对命运多舛的情人墓前足足跪了十分钟,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祷告些什么。

林希言一旁看着,等他念完了,两人默默往山下走。

韩路一路回头,似乎怕什么东西跟上来。林希言拍了他一下,他受惊地转过头。

“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平时尽干一些缺了德的偷鸡摸狗的事,贼胆包天,肆意妄为,也不见你怕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就这么怕鬼?”

韩路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林希言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一个学术上至今没有人能回答出来的难题。最后,那个从不说正经话的家伙忽然惊醒了一样,目光转向头顶的天空,他转着眼睛,看一眼天,又看一眼林希言。

韩路这样神经兮兮地说了一个让林希言回味良久的答案。

“我想人都需要有个敬畏的东西,没有那个东西,人会无法无天。”

林希言沉默不语,韩路问:“我说得对吗?”

“直说你怕遭报应好了。”

韩路悻悻:“哦。”

“好像也有点狗屁道理。”

“……”

“走啦。”

墓地中空气清新爽利。

——敬鬼神,而远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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