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沈睡的狮爸爸身边不安分的小狮子，一会儿捏捏爸爸的手臂，戳戳他的背肌，一会儿又咬住面前的睡衣扣子，磨牙宣泄烦闷。
不小心咬掉一颗钮扣，方萌一时没收住惯性，又凑上去，嘴唇意外地贴上了松散衣料间露出的一小片温滑肌肤。
方萌大脑一下子当机了。四周瞬间安静得只剩自己的心跳。那晚浴室的画面争先恐後挤入脑海，热闹又混乱。方萌一动也不敢动
，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能感受到这薄薄衣料下矫健躯体的热力。眨着眼睛愣了好一会，才僵硬地松开嘴唇，稍稍离开爸爸的怀抱。
心跳如鼓。方萌几乎担心爸爸会被这声响吵醒。试探地喊了声“爸爸”，声音干哑得都不像自己的。雄狮还在静静沈睡，小狮子
已经心慌意乱没了主意。过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凑上去，嘴唇轻轻贴住嘴唇。
方萌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鬼使神差地亲了自己的爸爸。一晚上心情跌宕起伏，到这时候反而没力气震惊了，甚至没有立刻逃开
，停留了好几秒，还舔了一下。来不及理清心绪，大脑就像被抽光氧气似的，一下子昏沈犯困了。
“爸爸的嘴唇，原来是这个味道啊。”方萌入睡前迷糊地想着。
09、
此後几天，方萌再也没敢和爸爸同房睡觉。不过依旧精神萎靡，神色恹恹。
“我说，你这两天怎麽回事啊？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在方萌打了无数个哈欠，开始第N次发呆的时候，唐逸程终於忍不住发
问。出乎意料，方萌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吐槽玩笑，而是面色尴尬，扭捏了好一会儿才说：“逸程，你是不是也做过……那种梦
？”
“啊？你说什麽？！”唐逸程意外地大叫，方萌瞪了他一眼，扭头不再理他。唐逸程反应过来，清了清嗓掩饰自己的失态，凑过
去小声地：“你是说……春梦？小萌萌你终於长大了，哥哥很欣慰，哈哈！”见方萌还是闷闷不乐，又说：“哎你不要这样，这
很正常的，我有小美她们之前也经常做啊。”
“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影子……”方萌似乎憋闷太久了，面对死党忍不住想倾吐一二。
“哇~看不出来萌萌你平时那麽淡定，居然也会有这样欲求不满的时候……”唐逸程很想表现出理解与关怀，无奈方萌一本正经
谈论这种话题的样子实在太有反差效果了，忍不住嘿嘿偷笑几声。“这事呢其实再简单不过，萌萌你赶紧找个女人吧。说起来你
也老大不小了，还是个在室的。”
“可是，那个，我梦到的人，是个男的哎。”方萌表情没什麽起伏，还是兀自苦恼着。唐逸程惊讶地张大嘴，傻了吧唧的，好不
容易才结结巴巴说：“你梦到的，不会是我吧？”
方萌抬眉看了他一眼，无力道：“怎麽可能。”唐逸程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咳咳，虽然萌萌你是我最喜欢的男人，可兄
弟我是百分百纯种直男啊。唉，拒绝你我可是会有罪恶感的……”
“瞎说什麽呢！”方萌忍不住拍了唐逸程一下，随即平静下来，正视着他：“那……要是我喜欢男人，你不介意？还当我是朋友
？”
“那当然了！问都不用问，我挺你的！”唐逸程拍胸脯保证，“现在都什麽年代了，你说对吧？”方萌面露淡淡喜色，随後又支
起下巴发呆。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也许只是一时冲动。”
“是吗？那你对女生有感觉没有？”
“还好啊，女生也不错的。不过我没遇过特别喜欢的。”
“唔……那就只能试验一下了。”
“试验？怎麽试啊？”
“试试你对男人还是女人有反应啊。你梦里的那个人，要不要追他试试看？”
“那怎麽行！我都还没确定，万一追到了才发现自己不是，那不太缺德了？”再说，那根本就不是能追的对象嘛！方萌心里默默
补上一句。
“嗯，有点道理。那不如……去gay吧好了！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上次陪小美去玩过。”
方萌心里奇怪你两个异性恋去gay吧做什麽，不过听唐逸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那家gay吧，还真被他勾起了一些兴趣。
“那好啊。”反正试试也无妨。
唐逸程介绍的gay吧叫做“好又多”。这酒吧名字虽然俗气，倒是和它的风格很相称。与方萌想象中的边缘气质不同，那儿的人
大多友好而随意，三三两两地聚集、交谈、玩闹着，气氛热闹又轻松。穿着打扮有张扬的也有保守的，仔细看的话，可以在某些
人的低腰牛仔之上发现露出的丁字裤。大家言行举止都很正常，和外面的人没有什麽不同，反而显得更真实更自在些。
方萌和唐逸程用借来的身份证混进酒吧的时候，管门小哥分给他们一人一条大大的道具八字胡，让他们黏上。原来他们今天正好
在开“胡子派对”——参加的人都要戴上这样的大胡子，然後找一个陌生人接吻直到把胡子蹭掉！
唐逸程听了兴奋不已：“早就听说这间酒吧有很多有意思的派对，今天居然让我们赶上了，萌萌我可是沾了你的光哟。哈哈你看
，好多人在打kiss耶。”
方萌环顾四周，果然不时有人接吻。有的羞涩甜蜜，有的火辣劲爆，有人还在或从容或不安地试探，也有人直接满场飞跑——索
吻还是躲吻，谁知道呢！
方萌来到吧台坐下，好整以暇打算边喝东西边观察。刚拿起酒水单，就看到相隔几个空位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帅哥。哦，那确实是
个帅男人！虽不如方正身材高大、英挺逼人，也不像方耀那样肆意张扬、邪佞炫目，却同样能牢牢吸引别人的视线。尤其是那一
身饱满流畅的肌肉，衬得整个人质感卓然，让人视觉愉悦之余又很想亲近，更想摸上一摸，看看手感是不是也一样好。
方萌心里有些骚动，正想着要不要上去搭讪，眼前意外的一幕却让他笑了出来。那个看上去二十五六的男人，正很笨拙地试图喝
到他手里那杯五颜六色彩虹一样的鸡尾酒。因为黏了夸张的大胡子，他每次想喝酒，胡子就会架住杯口。如果把杯子放平一些倒
酒出来，不但会弄湿胡子，嘴巴也不好接，酒很容易漏出来。方萌看他尝试了多种方法都不成功，心想怎麽不把胡子摘了，喝完
再戴上就好了嘛。
不过看样子那男人还挺遵守派对的规则，不准备自己把胡子拿掉。最後他想到一个办法——把胡子掀起来一些，只靠鼻翼下面一
小块地方黏着。终於顺利喝到了酒，男人显得有些雀跃，忽然起了玩心似的，开始吹他的胡子，然後趁胡子没掉下来飞快地喝一
口酒。吹一下喝一口吹一下喝一口，玩得自得其乐。
怎麽会有这麽搞笑的人啊！明明长得很不错，可以摆足架子，却毫不顾及形象，做出这样小儿科的动作，还一副童心未泯的表情
。方萌奇怪别人为什麽没有发现这个活宝，难道是因为他的脱线敬而远之？这不是明明很可爱嘛！
方萌放下酒单走到那人身边，笑着说：“不嫌麻烦吗？我来帮你好不好？”
男人刚好吹起胡子喝了一口酒，看到方萌有些意外，慌忙想答话，却不小心被酒呛到，咳了起来。看男人满眼歉意，急着想说话
又说不出来的狼狈样子，方萌笑得更开心了，伸手替他顺背：“别急别急，慢慢来，我不赶时间的。”
方萌替男人拿了杯柠檬水，让他喝了几口，好不容易才把气顺过来。男人有些尴尬地冲方萌笑笑：“不好意思，那个，谢谢你啊
。”
“不用谢，本来我也是想帮你的嘛。”方萌向酒保要了根吸管，插到男人的酒杯里。男人“咦”了一声，随即一拍大腿，面露喜
色：“啊，我真笨，怎麽就没想到这个！”
男人欣喜地拿起酒杯啜吸一口，见方萌满眼笑意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又把酒放回去。方萌凑近了些：“其实呢，还有另外
一个办法。”
“是吗？是什麽啊？你真聪明哎，我刚才弄很久都没……”方萌不等他说完便亲了他一下。男人一下子愣住了，睁圆了眼，傻乎
乎的很可爱。方萌笑容明媚：“我来帮你把胡子处理掉，一劳永逸吧。”
男人有些慌乱，又有些喜悦，结结巴巴地：“哦、那、那我们……”方萌干脆利落地又堵住了他的嘴，一边亲一边笑。
方萌亲着亲着，把这个比自己还高两三公分男人搂了过来，一手环上他脖子扶住他後脑，以便逐渐加深亲吻，另一手则抚上他的
肩背，一路向下感受他身上肌肉的美好手感。
方萌的接吻经验并不多，吻技却比这个老大不小的男人娴熟多了，算是无师自通吧。男人倒是很配合，柔软笨拙的唇舌渐渐被方
萌翻搅得无力，不自觉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男人的八字胡不一会就被蹭掉了。方萌暂时松开嘴唇。
男人小狗一样节奏凌乱地喘着气，眼神有些迷糊。好一会才聚焦起来，看着方萌，略带羞窘地：“你，你看上去好小啊，怎麽会
这麽厉……”可能是觉得有些丢脸，男人话没说完又改了口：“那个，你几岁啊？”
方萌挑眉：“你猜呢？”
男人歪着头思索起来，不过脑袋里还是有些缺氧，想来想去也只是说：“肯定比我小。”
方萌失笑，眼神晶亮地又靠过去：“知不知道，你这样随便就说别的男人‘小’，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啊？”男人反应不过来似
的“啊？”了一声，方萌也不解释，再次搂住男人的肩：“我的胡子还没掉，这次你帮我吧？”不等男人回答，又亲了上去。
这次的吻温柔辗转。方萌尽情品尝着男人柔韧的嘴唇，感觉说不出的愉悦舒畅。亲了又亲，胡子都掉了还是意犹未尽不愿停下。
两人亲得实在太久，已经引来一些围观群众。
方萌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陌生男人如此有感觉，心里的疑惑基本有了答案，不过他并不急着停下。男人的顺从让他感觉良好，不
介意就此挑战一下接吻时间的极限。又过了好一会儿，方萌终於发现不对劲了。男人搂着他的手臂软绵绵垂下，舌头也没了反应
。
方萌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放开检查他的情况。幸好，男人只是轻微缺氧晕过去而已。方萌哭笑不得地帮他掐人中，一边想：要是
头一次认真和男人接吻就把人弄得休克或者挂掉，就算能毫无障碍地接受自己是gay，大概也会有阴影吧？
男人醒转之後，倒没有多尴尬。方萌绅士地递水给他喝，隐约听到他咕哝了一句“这麽小居然这麽厉害”，似乎还吐了下舌头。
这麽好玩的人真是少见。方萌兴致盎然正想跟他好好聊聊，却听见唐逸程在不远处哇哇大叫：“萌萌！萌萌救我！靠！放开啦！
”
方萌还没看清是怎麽回事，就被唐逸程撞到身上。他气急败坏地吼着：“萌萌，我们快跑！快！”然後攥起他的手往外拖。方萌
看他急成这样，也不顾得跟身边的男人道别，两人连冲带撞逃出酒吧，一口气跑出好几条街才停下。
方萌在路边手扶膝盖弯着腰喘气，唐逸程则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喘吁吁地大骂：“干他X的……臭流氓……我只答应……亲一下
而已，居然摸……摸我屁股，还想上我！滚他娘的……死变态！”
比起唐逸程的激愤难平，方萌此刻出奇平静，连呼吸都迅速平复了。他蹲下来抱着腿，下巴支在膝盖上，静静地说：“唐逸程，
我好像也是‘死变态’了。”
唐逸程瞪大眼睛，张口结舌好一会才艰难地把情绪转换过来。“别乱说！你才不是变态。你就算是gay也是正经的好gay，谁敢说
你变态我打掉他的牙！”
方萌不无感激地冲他笑笑。唐逸程略微放松，忍不住又骂：“靠，都是那个臭流氓！叫什麽龙哥，长得人模狗样就是不干人事，
真他娘的gay中败类！你要是被人骂变态就是这种人害的，跟你没关系啊！兄弟挺你。”方萌又笑了笑。
两人安静地在马路边坐了一会。唐逸程想了想，又问：“你真的确定了？”
方萌坦然地点头：“嗯，我想我是的。”这句话是回答唐逸程，也是第一次正式告诉自己，如同宣告。方萌闭上眼，眼前不期然
出现了一双琥珀般深邃的眼睛。
10、
唇舌交缠的滋味如此腻人。不过方萌担心再不松开，怀里的人就又要晕了。男人红着脸喘着气对他说：“你，你怎麽这麽厉害？
”方萌笑得开怀，搂着他凑近了，再次吻住。
不觉间，鼻息间柔顺的气息起了变化，口中笨拙的舌居然强硬狂肆起来。方萌心尖发颤推开那怀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
却无法成言：“爸，爸……我……”方正幽深的眼眸凝视着他，蓦然一笑：“我早知道了，萌萌。爸爸……也喜欢你。”
“真、真的吗？”方萌瞬间被狂喜淹没。天旋地转，世界都不像是真的了。他扑上去想抱住自己最亲爱的爸爸，却被对方挡开。
“够了萌萌。”方萌百般不解，来不及问为什麽，眼前就被黑幕笼罩，不真实的世界到底还是消失了。
方萌的心砰砰直跳，呼吸依旧急促。在一片黑暗之中眨了眨眼，懊恼地捶床：“又是梦啊……”不知何时叫被子蒙住了头，方萌
气闷心慌，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毫无防备之下差点被眼前的人吓得又睡过去。
“哥你怎麽来了？”方萌狐疑地嘀咕着，拉起被子遮住胸前。方耀今天真奇怪，又不是周末，大清早的回家来了。坐着一动不动
盯着他看，面无表情，双眼却黑得发亮。眼里情绪混杂，似乎很激动，又像在生气，却什麽都不说。
“哥？”这到底是想干嘛啊？“那个，没事的话，我要换衣服了。”
方耀对弟弟的逐客令充耳不闻，视线看似不经意地掠过少年光裸的颈项和锁骨，而後清了下嗓说：“礼拜六下午两点，AL影院，
别忘了。”
“啊、啊？”方萌莫名其妙。
“不来的话，”方耀利落站起身，扬了扬手里的一叠CD，“这些可就归我了。”
什麽？！这可是他收集了好久的签名CD哎！“喂哥你别走！还给我啦！”方萌手忙脚乱裹上被单追上去。已经走到房门口的方耀
突然转过身来，方萌没刹住撞到他身上。方耀伸出一手扶住他腰，不失时机地数落：“冒失鬼。”
方萌鼻音哼了一声，突然伸手去抢他藏在背後的CD。方耀一手挡人一手把CD举得老远。“急什麽，周六你乖乖过来，我就还给你
。”方萌一脸信你才怪的表情，照抢不误。方耀突然有些後悔这些年没事老耍他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