矶天哼了一声，使眼色给跟着他的人，让他们好好伺候伺候面前这个唧唧歪歪的小子。
059.不平静的夜
“唔唔唔……”纪禹岚的嘴巴被一块破布堵住，他只能发出干哑的呜咽声，然后视线狠命地扫射面前的人。
“抽吧。”矶天冷冷地下达命令。
抹着辣椒油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摔到纪禹岚的神童，痛得他一双眼睛差点蹦达出来，没过一会儿脸上堆满了豆大的汗珠，身上也是大汗淋漓，一条条血印子沾了汗水后奇痛无比，纪禹岚眼泪汪汪地看着矶天，整张脸因为疼痛扭曲成一团。
矶天说：“这还只是最轻的惩罚，你若再不规矩，下一次鞭子就招呼到你的脸上了。”说完，矶天带着两个人出去了。
有个人看纪禹岚太痛苦，好心地想将他嘴里的破布取下来，扯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了破布，一用力，“嘶啦”一声，还有一小片留在了他的嘴里，而从他嘴里拉出来的那一团布上却沾着血渍。守着他的两个人有些于心不忍地别过了头。
纪禹岚“呸”一声，将嘴巴里那一小片布头连带牙齿缝里的血一并吐了出来。身上火辣辣的疼稍微减轻了一些，纪禹岚长长地松了口气，低头看他那白白嫩嫩的身上遍布了好几道血印子，吸吸鼻子，将后来涌上来的泪意硬是压了下去，欣慰地说：“还好，被抓的不是潇离大哥……”
困意一阵阵席卷上脑，纪禹岚打了个呵欠，忍下所有的痛楚，闭上眼睛，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困着他的绳子上，慢慢地沉入梦乡。
“哥！你看！”
宁静的夜清冷的街道，微风徐徐的江畔散发着湖水的味道。一堵黑漆漆的墙前，有两个人驻足，其中一个指着墙上的画像惊叫。
“正义门？动作倒快。”启烨磊皱着眉，说。
启烨霖问：“我们要去救吗？”
启烨磊点点头，说：“救，救出了他才有借口跟着籁潇离。说不定，那个人也会来。”
“那哥，我们走吧。”启烨霖转身。
启烨磊拉住他，说：“三天以后去，这是让纪禹岚回到籁潇离身边的最好时机。”
启烨霖疑惑了，皱着眉问：“哥，为什么突然要让他回到籁潇离的身边？你不是不想让他回去的吗？否则也不会故意惹怒他了。”
启烨磊深吸一口气，说：“因为……”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发亮，“那个笨蛋，谁知道会不会跟丢……”
籁潇离等沈淑舞睡着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从窗口翻了出去。尽管告示上说三天后的子时赴约，但谁知道不死山庄里是否经过了精密的部署，等着他自投罗网呢？自然是要前去查探一番的，说不定还能误打误撞救出那个混蛋。
籁潇离疾步奔跑在山路上，不断施展轻功起落，很快到了半山腰上的不死山庄前面。不死山庄十年前就已经被荒弃了，听说山庄的庄主因为遭某个男人的抛弃而选择了隐居，不死山庄的人忠心地守了三年，最后死心了，一个个离开了这里。
里面寂静一片。
籁潇离屏住呼吸，凝神留意周围的动静，然后悄悄地攀上了墙头，潜了进去。里面有些乱，灰尘弥漫，籁潇离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音，到了大门口，透过窗纱隐约看到里面烛光昏黄，随风摇曳，还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
“师父的情郎真的会来吗？”
“等着吧，看到告示，他一定会来的。他不会让师父死得不明不白的。”
“可是我听说，他和师父当日已经割发断情了。”
“割发又如何？割发真能断情，师父又为何每月第十天就去静心崖静心？只要他一出现，趁着他和籁潇离缠斗的时候，摸走他的图纸。”
“是。”
图纸？籁潇离皱眉。
“什么人？”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断喝。
060.偷人计划失败籁潇离僵硬地回身，看到两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用悄无声息来形容并不夸张，若非刚才他们出声了，他一定很难发觉到他们。便是此时，那两个人站在他面前，他也感觉不到他们任何的呼吸气息，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是两个死人。籁潇离深深为他们高深的武功造诣所佩服。
“什么人敢夜闯不死庄？”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走出来。
籁潇离冷哼一声，道：“阁下倒是一点都不避讳，这不死庄庄主出走多年，杳无音信，巢穴却让阁下占了，难怪是会做出绑架威胁的事情的人，所谓的正派之士。”
矶天清清冷冷一笑，说：“阁下蒙面造访，藏头露尾，又岂是正派之人所能为？我们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只是不知阁下是谁，为何深夜出现在这里？”
籁潇离想起他说的图纸，面前这个人看似眼中含笑，实则是刀，想来以为他是来抢图纸的，那么就不会放过他，自己得加倍小心。他从打开的门中看进去，却没有看到纪禹岚的身影。眉心一皱，这个麻烦精儿会被关去什么地方？
“阁下不说，那么我只好逼着阁下说了。”矶天双眸冷光一闪。
他身后的四个人立刻会意，张开双臂，手上露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剑，一齐向籁潇离刺过去。籁潇离拔出身后的刀反击，与那四个人缠斗在一起。很快刀剑相撞的声音传遍了不死庄的角角落落。
“哥，我们要上去帮忙吗？”树后，启烨霖双手环胸，问道。
启烨磊摇头，说：“还不是时候。”
那厢籁潇离正挑飞了一个人的剑，他的左手被被另一个人划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他随意一抹，便又入了备战的状态，毫不松懈地盯着面前的人。
“好身手。”矶天赞道。
“你的人也不赖。”籁潇离回敬。
矶天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说：“可惜，终究是要死。”
籁潇离不甘示弱地说：“胜负未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说这话未免为时过早了。”
矶天弹去身上的轻尘，淡笑：“适才你说，我们是所谓的正派之士，那么有没有人告诉你，所谓的正派之士刀剑上一定会抹毒药？”
籁潇离脸色一沉，心下一惊，该死！居然着了他的道！他感觉身体有些摇摇欲坠，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得模糊，他甩甩头，意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迎接他的却是更深的困意，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又一阵打斗的声音，悲哀地勾勾唇角，就知道与纪禹岚那货扯上关系就没什么好下场，看来这次的偷人计划不但失败了，还把自己赔进去了！然后晕死了过去。
“潇离大哥！”
纪禹岚惨呼一声从梦中惊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面色惊惧，惶惶不安地盯着前方。刚才他梦到潇离大哥来救他，可是寡不敌众，被当场分尸，尸体东一块西一块，头颅被扔下了水，随着水流飘荡，整个天地间都是他的鲜血染红的颜色。
“还好是梦，还好是梦……”纪禹岚安慰自己。
他扭头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自己又被挪了地方了，是个黑黢黢的小房间，距离他有点远的小桌子上放了一盏就快熄灭的油灯。看来那些人是觉得把他绑在大厅的柱子上很不安全，所以就把他挪过来了。纪禹岚打个呵欠，透过纱窗上一个个破洞望进满眼的黑暗。希望潇离大哥不会来救他……
061.不为人知的秘密
纪禹岚刚想打个哈欠继续睡，门却开了，他抬抬疲惫的眼皮看过去，四个人两两相扶走进来，后面跟着同样嘴角带血的矶天，样子都很狼狈。纪禹岚“哇”地一声，吃惊地说：“你们跑去大街上求虐了？”
矶天皱眉，这个小子逮着人家的痛处就不放，若他知道他们刚刚被两个如花似玉分不清男女的人打了，恐怕不知道会笑到什么时候，他轻咳一声，道：“人在江湖，自然有挨刀的一天，有什么可奇怪的？”
纪禹岚点点头说：“这倒是的，欠了人家债的总有还的一天，你们胡乱冤枉好人，还把我绑到这儿来狠狠地虐身，报应来得不是巧是早，活该被打。”
矶天阴狠地扫了他一眼，说：“哼，无需逞口舌之勇，三日后他出现也好，不出现也好，你都注定会被烧死在这里。”他的表情忽然一变，温和地说，“与这大火一同熄灭你的生命，多么壮丽的死亡。”
纪禹岚嘿嘿干笑，说：“这么壮丽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生命太渺小了，不合适。”
“哼！”矶天冷哼一声。
纪禹岚嘀嘀咕咕道：“长着一脸欠扁样，活该出去被人当成靶子。”
矶天没听清他的话，但料想不会是好话，也就懒得理他，走到另一边，吩咐人将那即将燃尽的灯油换下，随便找了个地方就睡下了。
纪禹岚见他们一个个真的睡了，瞌睡也跟着上来了，打了那个未完的哈欠，他扭扭脖子，头一低，睡去。
出手救走籁潇离的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自然是妖孽兄弟，只见启烨磊扛着籁潇离和启烨霖疾步走在山路上，待到了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后方停下脚步，启烨霖拾了柴火燃起火堆，启烨磊将籁潇离放在火堆旁，自己则帮着启烨霖加添柴火。
“哥，他是不是真的中毒了？”因为籁潇离的嘴唇没有发紫，身上也无任何中毒迹象，启烨霖故问。
启烨磊浅笑，说：“没有，那些人只是在刀剑声涂抹了迷魂粉，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醒了。到底是别人眼中的正派，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在自己的刀剑上下毒？”
启烨霖看着向上窜起的火苗，说：“哥哥救他，是想要博取他的信任，然后好跟着他吧？”
启烨磊一顿，随即点头，说：“他若能成功救下纪禹岚，纪禹岚一定会跟着他，可我们两个夹在中间却不好做人，我们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博得他的信任，如此一来，跟着他们就名正言顺了。毕竟，籁潇离不是纪禹岚，所想的不会那么简单那么愚蠢。”
启烨霖点点头。
个把时辰后，籁潇离果然嘤咛着醒了过来，看到纪禹岚身边的两妖孽坐在他身边，开始还反应不过来，傻傻地看着他们。
“看什么？我们已经是纪禹岚的人了，你若想要，请下辈子提早。”启烨霖调皮地吐吐舌头，说。
籁潇离甩了甩头，恶寒一把，问：“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心中却想，以前是郎中疯疯癫癫的，现在是这对妖孽，纪禹岚的影响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是我们救了你，否则你以为你还能逃出他们的手？假如他们认出了你，你跟纪禹岚就死定了。”启烨磊淡淡地说。
籁潇离仔细着一想，坐起来，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启烨磊说：“他们要你三日后赴约，还大张旗鼓地张贴了告示，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猜是为什么？”
籁潇离蹙眉，说：“也许是为了昭告天下，要为苍老前辈报仇吧。不管怎么样，三日后的约我一定会去，要是可以猜到他们的用意，提早做好防备，说不定还能险中求胜。”
启烨磊凤眼一眨，说：“也许我知道。”
“你？”籁潇离看着他。
启烨磊说：“没错。告诉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三日后救人，也算我们一份。纪禹岚是我们的人，敢动我们的人，他就要付出代价，还有，救出他以后，他要跟着你，你不能拒绝。”
籁潇离道：“可以。”多个人救就多分希望，何况救出了纪禹岚，哪里还能赶得走他？只好委屈自己的耳朵多遭点罪了。
启烨磊说：“苍劲松乃名门正派最敬畏的人，虽地位不及武林盟主，声望却远过之，然，苍劲松曾经有过一段龙阳恋，却无人知道。苍劲松为了保住他的名声，硬生生地废去他爱的那个人的武功，将他打落万丈悬崖，对了，他爱的那个人就是不死庄的庄主，也是个逍遥郎中。”
062.他倒担心纪禹岚
“郎中？”不知为何，籁潇离忽然想起了那个替纪禹岚治伤的郎中。
启烨磊说：“没错，不死庄的庄主喜欢游历，且精通医术，虽不是医神之流，倒也是名动一方，可惜他做郎中的事情却鲜少人知道，就是苍劲松，也是在与他走在一起后才知道的。苍劲松偷学了他的武功，又获得了武林中的名望，怕被人知道他和不死庄庄主的关系，于是将他骗到悬崖上，然后一掌将他推了下去。”
“没想到苍老前辈还有这一段往事……”籁潇离感慨，突觉不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启烨磊唇角微翘，道：“不死庄庄主死的那一天，正好也是我娘跳崖自尽的那一天，我爹匿在树上看到了全部。”事实上，启烨磊的爹，也就是天弑教教主，将这件事记录下来，也是想在某天拿此威胁苍劲松为他所用，可惜等不到那一天，他就先离世了，便只好将此事托付给了自己的儿子。
籁潇离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我并不在乎。”启烨磊打断他的话说，“我对我娘没有任何感情，就是我爹，对他最多不过是恩情……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籁潇离说：“那不死庄庄主死了吗？”
启烨磊浅笑：“也许死了，也许没死。”
籁潇离点点头，说：“那你的意思是，他们昭告天下不是因为要让天下人看到他们为苍老前辈报仇，而是希望不死庄庄主能出现。可是我不明白，不死庄庄主的出现能改变什么？又或者，他的出现能令他们达到什么目的？”
启烨霖正要说出宝图的事情，启烨磊连忙截住他，迎上籁潇离疑惑的眼神，说：“苍劲松为人敬佩，只有比他更值得尊敬的人才能继承他的位置，如果不死庄庄主没死，又出现了，所有人都会知道苍劲松阴暗的过去，到时候他的名望就会一落千丈，任何人都能代替他的位置，他们打的便是这主意。”
“只是想要苍老前辈正义门门主的位置这么简单吗？”籁潇离皱眉。
启烨磊盯着他，暗道，果然比纪禹岚聪明太多。
籁潇离说：“如果是这样，我倒想会一会这不死庄的庄主，我没有杀苍老前辈，我想他一定会相信我的。”很奇怪，明明与这不死庄庄主素不相识，可他心中却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笃信，他会信他的。
启烨磊耸耸肩，不作评论。
启烨霖一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他确实不解，以为告诉籁潇离不死庄庄主和苍劲松之间的关系，也会告诉他宝图的事情，可最后他却没说，还扯出了那么荒谬的理由，正义门门主一位向来都是正义门的老一辈决定的，与苍劲松的名望有什么关系？可笑的是，这籁潇离还相信了。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启烨霖只得玩着火星子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他不知道，籁潇离对江湖上的事情涉入不深，正义门选门主的方式并不外传，除非是特意调查过的，否则也是不清不楚的，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
籁潇离道：“我不担心不死庄庄主，我倒担心纪禹岚，万一他再惹点什么麻烦，或者搅出点什么风波……这人还真是难救！”难救还是来自于人质本身，恐怕纪禹岚又做了有史以来第一人。
睡着的纪禹岚忽觉鼻子痒痒的，不停地打喷嚏。
被吵醒的矶天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最后无可奈何地拿了破布塞进了他的嘴巴里。想当然尔，某人的脸差点憋成了紫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