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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帝江山上——by绍兴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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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一起,就难以平息,杨沂中急了,忙命军士冲入人群,极爱那个那个扔鸡蛋的提了出来当众抽了鞭子以平民愤,也不管他喊冤不喊冤。

却又更多的百姓切切私语,对杨沂中表示不满:杨髯阉,有本事去抽秦桧去,打百姓算什么英雄!!

尽管有人私下议论,但骚乱总算是平息,天空中的阴云却更加低沉了,张三也在刚刚的骚乱中出了一脚,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大问题出现了——自家的小官人萧山不见了!

张三刚想要高声呼叫,却无奈士兵守卫更加森严,杨沂中也黑着脸,他身边的殿前侍卫齐声高喝:“肃静!”

便再没有人敢出声了,张三也不敢。

萧山在刚刚的骚乱中被人挤开,此刻随着人群归位,被人潮带到了刑场边上,刚刚人群拥挤,萧山知道自己身材矮小,只处处小心自己不要成为踩踏的对象,现在众人肃静,他才发现,自己正巧被带到了前排,能够将刑场中的情形看得清楚了!

只看见两个囚车中,一辆关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另一辆关着一名中年汉子,两人身上虽然换着干净的囚服,可是头发披散,神情悲愤,脖颈之处多有鞭痕,显然是在狱中受了酷刑毒打的。

有两名侍卫上前,先是对囚车中的岳云张宪行了个礼,说了声“得罪了”后,就打开囚车,八名身材魁伟的军士上前,将囚车中带着镣铐的两人压了出来,带到菜市口的断头台上。

此刻北风凛冽,在空中呜呜的叫着,乌云低垂,将正午的太阳完全遮住,岳云昂首而立,并不下跪,张宪亦虎目怒瞪,也是不肯下跪。

杨沂中展开赵构的圣旨,念道:“囚犯跪下听旨!”

岳云和张宪却似忽然没听见一般,站在那里,犹如铁塔一般一动也不动。

杨沂中见了这个样子,心中十分的郁闷,他知道这两人的脾气十分倔强,不易制服。当着众人之面,又不好用强,只得将这个皮球踢给行刑的侩子手:“你二人,让囚犯跪下!”

侩子手只得上前行礼:“两位将军,请莫要让小的为难!”

张宪怒道:“有甚为难?我等根本没有谋反,更没有叛国!堂堂男儿,生当立于天地,死亦要顶天立地!”

众位百姓一听这话,都齐声叫好,声音震天。

萧山在部队的时候,也执行过枪毙囚犯的任务,只是那个时候都是囚犯排成一排,眼睛一蒙,一颗子弹解决,谁人回去跟囚犯多说半句话?

今天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可谓是大开眼界。同时内心也有些兔死狐悲:国家重臣,竟这样随意诬陷,临死受辱。我以后是该明哲保身,混完这一世呢?还是该奋力而起,改变这种状况?

正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忽然听得旁边也有一个清亮的声音,低低的叫了一声:“说得好,男儿正该如此!”

萧山扭过头去,这才发现,原来早先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少年,此刻正站在自己旁边。

那少年此刻也回过头来,见到了萧山,先是一愣,随即低声道:“你真的是来送两位将军一程的?”

萧山道:“是啊!怎么,你还怀疑我是被什么人派来跟踪你的么?你什么人啊,出个门还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那少年没有回答萧山的提问,只是指着刑台,道:“那两人,终究还是跪下了!我原以为他们会宁死不屈的……”

萧山小声道:“那是当然了,他们两个死了,但是他们的家人也还没死,他们总不能逞一时之快,不顾还活着的人的处境吧!也是英雄末路,无可奈何了!”

那少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又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萧山也没听清楚,只去瞧刑场。

只见刽子手扯掉岳云脖子后的斩字牌,恭恭敬敬的问道:“赢官人马上就要去了,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岳云双目圆瞪,神色慷慨,大声道:“天下皆知父帅冤枉,我等忠心耿耿,征战沙场,只盼望能够收复旧都,回归故里!身为军人,当战死沙场,死且不朽!万万没想到,我竟死在自家人的刀下。这是我的耻辱,也是我大宋的耻辱!朝廷自毁长城,难道就能够真的换来太平吗!耻辱,天大的耻辱!”

岳云话音刚落,阴沉的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闷雷响起,轰隆隆的声音直震耳膜,有血性的百姓听到“耻辱”二字,当真是如万箭攒心一般,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这哭声一向,即刻便引来更多的哭声,还夹杂着叫骂之声。

监斩的杨沂中眼看着局面又将失控,连忙大喝:“时辰到,行刑!”

刽子手不敢再耽误,手中钢刀举起,唰的白光闪过,岳云的人头便咕噜噜的落地,脖子的刀口处,喷涌出一尺来高的血柱,顷刻间就将断头台染得猩红。

7、挖坑

张宪在一旁见到此景,不禁大声怒吼:“冤枉!千古奇冤!”

这声冤枉引起更大的骚动,底下前来送行的百姓亦大叫:冤枉!冤枉啊!!!

登时整个刑场哭喊声一片,交加着雷鸣闪电的咆哮,好似苍天悲鸣。

萧山虽在前排,却离刑场也十分的远,忽的一点凉凉的东西洒在他的脸上,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岳云的血溅到了自己身上,他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一滴水珠冰凉冰凉的,仰头看天,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竟然飘下了片片雪花。

人群开始骚动,不经意间萧山看见自己身旁的那个少年双手紧握,面色竟比天空还要阴沉,牙齿也仅仅的咬在一起,额头上的青筋不断的跳动,显然亦感到愤怒和耻辱。

杨沂中眼见得情况不妙,害怕真的起了民变,又慌忙下令,将张宪斩首,两颗头颅咕噜噜的滚在菜市口的刑场上,并成一排,天上下起密雪来,顷刻间便将血液冻结。

处斩了张宪岳云,杨沂中派兵驱散百姓,见散的差不多了,便自己带着护卫躲回府中,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萧山默默的站在刑场边上,还有许多百姓不肯离去,被驱散走了又返回来的。那些哭骂之声并未停止,反而因为官兵的离去,变得无所顾忌,有许多人破口大骂,激奋叫嚷。雪越下越大,不一会便将整个刑场覆盖成了白色,有些地方还露出点点的血迹,气氛说不出的悲戚。

在这种气氛之下,萧山也受到了些感染,他虽未见过岳飞半面,更不曾和岳云张宪说过一丁点的话,但是来到刑场见到两人临行前的慷慨悲怆,心中亦有所感,对于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前途,更加的迷茫了起来。

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遇到懦弱无能的南宋朝廷,又会有什么作为?英雄如岳飞,最终还不是落得这个下场,豪杰如辛弃疾,也是“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自己就算是有些才能,又比得过这两人吗?如果想要改变这种情况,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正在萧山默默的思考的时候,忽听得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少年低声喃喃:“天下皆知其冤,他却……我当如何做才能改变他的想法……”

萧山瞟了那少年一眼,这时候两人隔得很近,那少年身上穿的虽是件半旧的衣服,可也看得出来是上好的锦袍,腰间的玉佩更是翠碧温润,很显然出身不凡。

正在萧山仔细打量那少年的时候,那少年也转过头来,看着萧山。

萧山看得清楚,那少年眼圈微红,嘴唇紧抿,眼中有着一丝苦闷和迷茫之色。

那少年首先开口:“你怎么还没走?”

萧山道:“你怎么不走?”

少年并不回答,却只是道:“我记得,你说你叫做萧山?是哪两个字?”

萧山道:“萧峰的萧,山峦的山!”

少年有些疑惑:“萧峰是谁?”

萧山自知失言,便解释道:“是我们家乡的一个大英雄,后来做了辽国的南院大王,因辽帝南征,他以死相谏。”

少年道:“我却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你姓萧,是辽人?”

萧山连忙摇头:“不,我是汉人,你叫什么?我见你是偷偷溜出来的,现在人已经没了,你还不回去,不怕你家长辈责罚吗?”

那少年哦了一声,道:“我的姓……不说也罢,我小名叫瑗瑗。反正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晚点回去也没什么。”

萧山道:“圆圆?你长得一点都不圆!”

那少年有些恼怒萧山出言无状,却也没有责备,只是顿了一顿,解释道:“不是方圆的圆,是美玉的意思,中间有大孔的那种玉。”

萧山也不太在意他名字的意思,只是问道:“你还不回去么?留在这里做什么?”

瑗瑗上下打量了萧山一番,道:“你既然是来为两位将军送行的,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打算等人都散了之后,把两位将军的尸体埋了。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忠义之士的尸体被弃之闹市,无人过问。”

萧山四处看了看,只见因为雪下得越来越大,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留下些军士在清扫刑场。

萧山指着那些军士道:“你想要偷尸体?恐怕那些人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偷走的!你是岳飞家的亲戚?”

瑗瑗摇头:“不是!”

“那你认识岳飞?”

瑗瑗微微皱眉,道:“你既是来为两位将军送行的,为什么对岳少保如此不敬?直呼其姓名!”

萧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直接叫古人的名字,乃是非常的不敬,于是忙解释道:“不是,我们老家习惯叫人的名字,称呼皇帝也都是叫名字,并不是有意不敬的!”

瑗瑗这才道:“我只远远的见过岳少保一面,不曾说过话。不说这些了,我一个人恐怕难以背动两具尸体,你愿不愿意帮我?”

萧山颇为犹豫,他看了看天,已经不早了,如果在帮赵瑗埋尸体,肯定会回去的很晚。

但他随即又想起来,历史上张宪岳云的尸体在斩首后被弃之于市,没有了下落,就连现在杭州的张宪岳云墓,都是衣冠冢。

回去晚了固然要惹义父义母担心,还会连累陪自己一起出来的张三被骂,但是和帮张宪岳云收尸比起来,萧山觉得后者更为重要和有意义。

毕竟义父义母可以自己回家慢慢的安抚,张三被骂自己以后也有机会补偿他,但张宪岳云的尸体如果被丢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萧山在心中权衡了一番之后,便答应赵瑗道:“好!我和你一起收尸!只是这个时候天太亮,恐怕并不方便偷尸体,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雪,等天黑了再来下手比较容易一些!你准备把他们埋到什么地方?”

瑗瑗想了想,道:“跟我来!这个时候时间还早,我们先去挖坑,晚些时间再来!”

萧山道:“要是我们走了,这两具尸体没了怎么办?还是你去挖坑,我在这里看尸体!”

瑗瑗道:“那就说明,有忠义之士将其收走了,也算的了却一件大事!!走吧,我从没挖过坑,说不定要很长时间才能弄好呢,别耽误时间!”

萧山这个时候有些遗憾张三不在身边,张三长得人高马大又力大无穷,如果他在的话,或许还能帮上忙。萧山举目四看,可惜刑场周围都见不到张三的影子,他也不可能满城跑着去找他。

岂料萧山和瑗瑗前脚刚走,张三后脚就找来了。他在刑场转了一圈,也没见到萧山的影子,只得去别处找寻,暂且不提。

半个时辰后,萧山扛着一柄找附近农户借来的小锄头,面色愁苦的在西湖边的一株大树下汗如雨下。

他整个人都在坑中,尤举着锄头干活,尽量将那个坑挖的大一些,深一些。再一回头,瞧见瑗瑗双手拢在袖子里,悠闲的站在坑边,口中还在指挥:“这里要挖的深一些!那边挖成方型,这样才像个样子!”

萧山怒了,一丢锄头:“你说要来挖坑,为什么自己却不动手?不动手就算了,还要乱指挥!”

瑗瑗一脸坦然:“我没干过,不会用锄头,少废话,我是大哥,让你怎么干就怎么干!!”

萧山道:“放屁,你才多大点?得喊我大哥才差不多!”

瑗瑗道:“看你样子也不过十三四岁,我今年四月就满十六了,当然是我做大哥!别争了,赶紧干活!”

萧山跳上坑来,心中恼怒瑗瑗只说话不干活,伸出泥巴手朝着瑗瑗脸上抹了他一脸,威胁道:“给我安静点,再叽歪信不信我锤你!最烦我干事的时候旁边来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指手画脚!”

瑗瑗躲避不及,脸上被萧山画成了个大花脸,又被萧山骂了,气鼓鼓的瞪了萧山一眼,从怀中拿出白绢绣金边的手帕,小心的将自己脸上的泥巴擦干净。

萧山皱眉道:“一个大男人,搞得跟个小娘一样,这么怕脏!”

瑗瑗已经将脸上擦干净了,道:“你懂什么?!我不是怕脏,而是怕弄脏了,回去给我阿爹看见,要被责骂的!快点挖,眼看着就快天黑了,你才只挖了一个坑,怎么够!?”

萧山只得再次挥舞锄头,继续挖坑,瑗瑗依旧在旁指手画脚,一会说他这里没挖平,一会又说哪里没有弄干净。萧山的威胁,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把瑗瑗打一顿让他安静,只能默默的挖坑。

等到萧山独自一人将两个坑都挖好,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看着自己满手血泡,以及已经在发抖的小胳膊小腿,默默的下定决心:不管将来准备做什么,总之目前第一要务就是要加紧锻炼,尽快回复自己的强健体魄!

此刻天上的雪又大了起来,顷刻间便将他挖的坑盖住,看不出痕迹。夜已经降临了!

8、埋骨

此刻天上的雪又大了起来,顷刻间便将他挖的坑盖住,看不出痕迹。夜已经降临了!

两人再次回到刑场,却看见刑场上多了一些军士,那些军士四处张望,军士中间,又有个身穿褐袍的白面胖中年。

而岳云和张宪的尸体,依旧躺在原地,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有首级的一截头发依稀可辨。

瑗瑗与萧山躲在原来藏身的大树后,瑗瑗跺脚道:“哎呀,来晚了,怎么办,这里这些人这么多,我们怎能偷得到尸体?”

萧山道:“这个简单,你去引开他们,我去偷尸体,瞒天过海,声东击西什么的!”

瑗瑗道:“你也读过兵法?”

萧山膈应了一会儿,最终摇头:“顺口胡说的,我读书读得一般,师傅们都对我很头疼!因为笨,常常气的师傅们吹胡子瞪眼什么的。”

瑗瑗丝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只是道:“这些人里面,有我的熟人,我不是很方便引开他们!还是你去引开他们,我去偷尸体!”

萧山看了看远处那带着一队军士的中年白脸胖子,又看了看瑗瑗,道:“那些人看起来像是在找人,找你的?”

瑗瑗跺脚:“你废话太多!快去把他们引开!”

萧山眉毛一挑,看着瑗瑗,似笑非笑道:“看来真的是来找你的,我去就是!”

说毕便从大树背后转出去,装作找东西的样子,慢悠悠的转到了刑场。

他才刚刚靠近刑场,白脸胖子就走了过来,远远的叫道:“喂,那个小孩子,你过来!”

萧山听那白胖子声音又尖又细,十分的奇怪,也不知道那白胖子是瑗瑗的什么人,便慢慢的走了过去。

白胖子身边还跟着两个军士,萧山见他们两人的打扮,和自己白天见到的殿前诸卫的服饰差不多,心中有些暗暗吃惊。

却听那白胖子道:“小孩儿,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我家公子?”

萧山装作一脸天真:“你家公子是谁?你都没说是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见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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